第14章 BOSS說起情話來也是高段位

這天農歷九月二十三,黃歷上說,今日大殓吉時,宜用巳時、未時。

夏小姐的遺體在夏府躺了五日,楚留香終究沒來,這件事移交官府,也可以說不了了之。

夏老爺已經瘦脫了人形,夏夫人據說更是生了重病,如今才漸漸緩過神來,終于還是開始準備喪禮。

原随雲這幾日經常陪着夏老爺,但畢竟不過是個外人,夏府沒那麽大的力量留住所有江湖人,有第一個離開的人,自然也會接下來離開的人,終于,原随雲也向夏老爺告辭,決定回無争山莊。

我自然沒有看見他們告別的場景,只知道在一個陽光不甚明朗的陰天,我穿過層層黑白帷帳,在一片蕭索慘淡之中,登上了馬車。

趕車的是個年輕人,相貌清秀,笑容可親,看上去不像個奴仆,更像個少爺,他似乎只是來交車,交完車就施展着輕功走了。

我發現這個馬車,是個較之之前更為豪華,更為牢固的馬車。

但是我先管不了這些,我進車之後就問原随雲:“我們去哪?”

原随雲微笑着,漆黑的眸子令人難以判斷他在想什麽——我确實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他說:“我們回無争山莊。”

比起驚喜,我更多的是一種懷疑,但是我努力不讓我的話語沾染上懷疑,我只說:“不知道我已經離開山莊多久了。”

原随雲道:“小叔叔可能不知道,父親一直以為你已經在一年前死于仇殺,若看見你,一定會很高興的。”

我就不知道我能說什麽了。

這樣的厚臉皮程度已經不好吐槽,一個人若能這樣若無其事溫文爾雅地把自己的關系輕描淡寫地過掉,我等凡人就只能跪舔仰望了。

所以才說嘛,厚臉皮到一定的程度,就叫心理素質了。

原随雲是個BOSS,他的心理素質也毫無疑問的是BOSS級別,他現在要把他綁架了一年的叔叔送回到他老爸那兒,可是他完全沒有什麽不自然的。

一路上只是看看書彈彈琴,弄弄花逗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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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他彈着彈着,突然就不彈了,微笑着對我說:“此情此景,不禁讓我想起過去我與叔叔合奏的日子,那個時候,随雲不過是個垂髻小兒罷了。”

“是啊,我跟一個小孩一起學,學的還比他差。”

“小叔叔手腕受傷,本就不适合學琴。”原随雲微微搖頭,“但是換了學笛,卻進步飛速了。”

我有了不好的預感。

“小叔叔,為何不再和随雲合奏一曲呢?”

果然是這樣啊!

我相當嫌棄地看着原随雲從馬車暗格裏拿出了一個黑色的盒子,那盒子不知是用什麽木頭做的,黑的驚人,讓人覺得手指觸上去,就能染上墨色,襯着原随雲玉做的一般的手指,有種異常的美感,看上去非常低調奢華有內涵的盒子,邊角還鑲着花紋精美的金邊。

原随雲用一把金色的小鎖,打開了這只黑的詭異的盒子,盒子裏墊着銀白色的錦緞,錦緞上的暗紋在光線下忽隐忽現,而躺在這錦緞上的,則是一直墨綠色的——

竹笛。

我不禁有種被神轉折了的落差感,不信邪地拿過這只笛子,翻來覆去地看。

“怎麽了,小叔叔?”看到最後,連原随雲都感到奇怪。

我按了按笛孔,又吹了兩下,拿起來對着陽光仔細辨別,終于承認我只是不懂行的門外漢,看不出來這只笛子有什麽特別的,甚至,還有點舊,猜測可能是用的竹子特別珍貴,千金難買,或者是著名音樂家用過的古董。

如果真的那麽珍貴,我倒也确實有吹的興致,就勉為其難的和原随雲合奏了一曲。

大概是因為太久沒吹,而且以前的技術也不怎麽樣,這次吹的斷斷續續,到最後,我幹脆停了下來,氣的想把笛子扔了算了。

這麽想着,我就真扔了。

我最近膽子見長,腦子又不好使,自控能力搖擺在青春期少年和中二病少年之間,腦子裏剛過這個想法,做了就做了,而且不是自己的東西,根本不心疼。

我是往車門方向扔過去的,我一撒手,琴聲就停了,我眼前一花,只覺得鬓邊吹過一陣風,原随雲仍坐在原位上,手中多了一只笛子。

他唇邊仍漾着一抹笑,但是整體表情怎麽看都不像是在笑,眼睛黑沉的可怕。

我表示我真讨厭喜怒無常G點奇怪的原随雲。

原随雲從懷裏抽出一條絲絹,細細地擦拭了一下這根笛子,然後把它放回了那只看上去高大上的墨黑盒子裏,又鎖上放回暗格,這些事他做的又細致又小心,期間一句話都沒說,隔音效果很好的古代馬車裏,只有我越來越沉的呼吸聲。

不好意思,氣氛太凝重,我壓力有點大。

我都覺得自己喘的跟驢似的了,心好像要從嗓子眼跳出來,連帶着鼓膜都飛快地震動,我終于先開口說話:“随雲啊,對、對不起啊,我不知道這是你的心愛之物啊。”

原随雲突然坐到了我的身邊。

他的臉突然緊緊地靠過來,鼻尖似乎都輕微地觸及,然後他的手指觸及了我的面孔,沿着耳廓緩緩滑下。

“小叔叔。”

他側臉,用嘴唇貼着我的耳朵,溫熱的氣息纏綿地傾灑在我的耳朵上,我頓時打了個寒顫,人都要跳起來。

不過我終究沒有跳起來,因為我的肩膀被緊緊按住了,原随雲在我耳邊說話,動作暧昧,吐字卻又冷又清晰,他說——

“我以為你應該知道的,我的心愛之物,一直以來——”

“——都只有你啊。”

要是他沒有在後面又補上一句——“但是你要是這樣辜負我的心意,我卻也不開心。”的話,我搞不好還真的有點感動啊哈哈哈。

但是他事實上不止在後面補上了那麽一句話,姿态表情更是看上去鬼畜不已,我被吓得大腦變成了一篇漿糊,在神經馬上又要斷掉的前一秒,馬車突然來了個大剎車,車夫在外頭“籲”了一聲,我便失去平衡,倒在了原随雲懷裏,燙傷的手臂正被夾在我們倆之間,我只覺得大腦一陣轟鳴,冷汗就冒出來了。

——疼、疼SHI了好麽QAQ

還沒等因為疼痛導致的肌肉抽搐過去,我就聽見外面的車夫平靜地說:“公子,遇上劫道的了。”

我就“……”了。

哪來的敢于直面慘淡的人生、敢于直面鮮血淋漓的未來的勇士啊,不管怎麽樣,我感謝你全家。

因為原随雲現在好像忘記了之前仍然對我鬼畜萬分的事,現在正皺着眉頭按着我的胳膊,可能是按住了什麽穴道,那一陣陣抽搐似的疼痛減少了很多,我看着他面無表情的打開了車門,神色晦暗不明,他出去站在車頭,雙手垂落在身側,隐沒在袖子裏。

我也稍稍冒頭,看見外面略有十多個人,看上去良莠不齊,但是都是正值壯年的漢子,穿着粗布麻衣,手上拿着五花八門的武器,為首的是個有點難以确定年齡的漢子,手上拿着把刀鋒發亮的大刀,紫黑的臉龐上一圈又黑又粗的胡髯,看上去非常高,粗布衣服下面膨脹着一塊塊鼓起的肌肉。

我以為他要說什麽“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之類的話,或者直接攻擊,沒想到他們面面相觑了一陣,那為首的大漢上前抱拳道:“這位公子,我、我們也是生活所迫,大、大幫的兄弟……”我估計他第一次幹這事,話都說不明白,說了一半,就他那樣的膚色,居然也能看出臉都紅起來了,不過他還是咬牙接道,“公子留下錢財,我們就放你們過去。”

說完,擡頭看着原随雲,目光清明,是一副正直的模樣。

我心中不禁憐憫起他們來了。

他們可能以為原随雲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富家公子,殊不知,跟原随雲比起來,他們連小雞仔都不如。

我眼睜睜看着原随雲“呵呵”笑了兩聲,下一秒雪白長袖倏忽甩出,,宛如輕雲出岫,又似游龍越海,一片眼花缭亂之中,那些大漢就倒在地上,吐血的吐血,生死不知的生死不知了。

——咦?不過剛才的眼花缭亂之中我是不是錯過了什麽?

我連忙打開面板,看見右邊一條原本空白的長欄之中,有一行加粗發紅的字——

——

我在看到這條消息之後,基本就靠着本能撲倒了原随雲身上,大喊着“手下留人!”,然後才在心裏想着:為什麽這次開的不是小地圖?

沒給我想太久的機會,因為我抓住了原随雲的手,所以他也确實沒有出手,只回頭看着我,臉上帶着疑惑——好吧,其實是面無表情。

我暗戳戳咽了口口水,然後鼓起勇氣說:“他們不是說了,也是生活所迫,你何至于此。”

原随雲沒有說話,這是這回他的眉頭微微皺了以來,是白瓷一般的肌膚上起了道小小的褶皺,眼神空渺又虛無,我姑且理解為是在疑惑。

我壓低聲音,在原随雲耳邊輕輕地說:“随雲,你怎麽可以随意殺人。大哥知道了,會不高興的。”

原随雲:“……”

然後我提高了聲音,大喊道:“你們這幫賊人,諒你們是生活所迫,還、還不快走。”

原随雲微微眯眼,突然輕巧地就掙開了我的手,面無表情地再次出手,這次之間長袖如雲般散開,我絕望地閉上眼睛,然後看見一條碧綠的系統消息——

大起大落讓我目瞪口呆,我睜開眼睛,卻看見那群強盜前面,正站着一個含笑收勢的英俊男子,不是楚留香又是誰。

楚留香沒有易容,那就是個非常顯眼的美男子,此刻他苦笑着上前抱拳道:“我也和原兄一樣,厚顏請少莊主,手下留人了。”

原随雲從容地收了手,臉上又現出了溫和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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