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靈驗？中原中也下意識皺眉，這種占蔔聽上去就很不靠譜的樣子。
“真的假的？”美穗明顯跟中原中也想到一塊兒去了。
兩個女生叽叽喳喳地讨論「十字路口的占蔔」的可靠性，其中還夾雜着一二三四“聽說”打頭的舉例說明，聽着很像是那麽一回事。
中原中也不禁隔着好幾排貨架看向靠坐在櫃臺旁的澀澤龍彥，以着他這個角度，他只能看到澀澤龍彥的側臉。
此刻的澀澤龍彥正低着頭，專注地翻看着手中的雜志。銀色的頭發垂在耳畔，低垂的眉睫在臉上打下一小片陰影，姣好的臉部線條勾勒出少年出衆昳麗的容貌，即使是并不怎麽欣賞得來同性的外貌，中原中也得承認，澀澤龍彥有着一副好皮囊，身材還好，難怪會招這些女生喜歡。
現在的年輕人啊。
自诩活了兩輩子，年紀比澀澤龍彥大多了的中原中也在心中搖頭晃腦，拿出過來人的心态看着這群戀愛腦小年輕，啧啧啧，他果然是上了年紀嗎？
中原中也挑了挑眉，拎着購物籃走向下一個貨架。
比起愛不愛的哲學問題，吃好長高才是民生大事。
***
第二天，京都中京區三條坊町。
今日大霧。
早上七點半，往日裏天已大亮的時間，此刻卻因為彌漫在街角建築周圍的濃霧而讓人模糊了時間的概念。
“糟了糟了要遲到了！”
濃霧中，急促的跑步聲和充滿懊惱的自語聲由遠及近，不多時，一個穿着水手服的女高中生就從街道一端的濃霧中跑出來。
女生一看就是不常運動的，這會兒跑得氣喘籲籲，滿臉熱汗。眼見着前方高高伫立的路燈和十字路口的時候，原本恨不能在肋下插上雙翅以盡快趕到學校生怕遲到的女生卻下意識放慢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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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濃霧……十字路口還有……杏子說過的，「十字路口的占蔔」很靈驗，我……”女生，也就是昨天才從同學兼閨蜜口中得知「十字路口的占蔔」這種玩法的濱田美穗慢慢停下腳步，昨日就被撩亂的心髒此刻撲通撲通一陣亂跳。
她其實、其實……雖然她沒有杏子好看，沒有杏子勇敢，沒有杏子在男生圈子玩得開，但她其實也喜歡那個白頭發的少年，絕對比杏子喜歡他要更多。
澀澤龍彥，她知道他的名字，是從便利店裏一個跟她關系很不錯的服務員那裏得知的，而在杏子苦于沒有他的名字和聯系方式的時候，她鬼使神差般地對此保持了沉默。
從以前就是這樣的，男孩子們都喜歡杏子，杏子從國中開始就頻繁地換男朋友，濱田美穗不想澀澤龍彥成為杏子男朋友中的一個。
濱田美穗站住腳步，怔怔地看着前方被濃霧籠罩的十字路口發呆。
她只是、只是想要占蔔一下，對，随便占蔔一下。如果是壞的結果，她就當今天從來沒有占蔔過。可如果是好的結果，即使杏子會很生氣，她也要為自己争取一次！
“噠，噠。”
慢條斯理的腳步聲隐約響起，前方的濃霧中漸漸走來一道黑色的身影。
濱田美穗立刻舉起手中的背包，擋住了自己的臉。
根據昨天從杏子那裏得知的「十字路口的占蔔」規則，占蔔者需要擋住自己的臉。
用背包擋住自己的臉後，濱田美穗原本猶豫不決的內心陡然安定了不少。
“打、打擾一下！”濱田美穗的聲音微微發顫，卻盡量清晰地說道，“很抱歉耽誤您的時間，可是，能不能請您幫我算一下呢？”
“哦？”
是男人的聲音，聲線低磁悅耳，明明只是一個簡單的音節，卻聽得人耳膜微微震動。
濱田美穗心頭微顫，一種莫名的沖動催促着她放下手中的背包，卻看有着如此動人聲線的男人到底長得什麽樣子。
不、不行，杏子強調過的，遮臉是「十字路口的占蔔」的規則。
濱田美穗深呼吸，盡量冷靜地解釋道：“這、這是占蔔，大家都說在這樣的日子裏，第一個從十字路口路過的人說出來的話會很靈驗，所以……拜托您了。”
“好吧。”那人說道，語氣隐帶戲谑。
“那個……”濱田美穗小心翼翼地說道，“我想要請您幫忙算一下，我的、我的戀愛會不會成功。”
說到這裏的時候，濱田美穗的臉紅了起來。仿佛是擔心陌生人會拒絕她的請求，她連忙補充道：“您不用想得太深入，只要将第一時間浮現出來的答案告訴我就行。”
她在心中拼命祈禱結果是成功的，這才能讓她有勇氣去追求那位澀澤先生。
然後，她就聽到那個人說道：“你的戀愛，不會成功。”
濱田美穗愣住了。
緊接着，巨大的絕望擊中了她。
不會成功不會成功不會成功！
啊啊啊，她這麽沒用的女人，澀澤先生怎麽可能會喜歡。她這樣的人，果然應該、應該去死才對啊。
那一刻，她忘記了「十字路口的占蔔」的規則，她怔然又絕望地擡起頭，目光越過書包，看向了給出她如此冷酷無情回答的男人。
或者說，少年。
不同于澀澤龍彥昳麗的容貌，眼前黑衣少年的容貌也能夠用美麗來形容，但他的美麗卻透着一種濃濃的妖異感，宛如海中迷惑水手的海妖，非同尋常的銀色眼瞳攝人心魂，只是對視便有一種連靈魂都要被吸入的錯覺。
危險危險危險！
濱田美穗呆呆地看着那個人，她的心仿佛被劈成了三塊，一塊痛苦與絕望于黑衣美少年給出的無情宣判，一塊則沉迷于少年美麗而妖異的容貌無法自拔，剩下的則是源自于身體本能的畏懼，就像是小動物發現了可怕的猛獸，連逃跑的勇氣都已經失去，只能夠瑟瑟發抖。
似是随口給出占蔔答案，毫無停留意思的黑衣美少年目光一瞥，觸及濱田美穗半是痛苦半是掙紮的表情，像是看到了什麽有趣的東西，他複又打量了一眼呆立在原地一臉扭曲的濱田美穗，眯了眯眼，意味深長地道：“除非……”
“除非？”濱田美穗的嘴唇動了動，原本盈滿掙紮的黑色眼瞳中霎時血絲遍布。
黑衣美少年見狀滿意地笑了，道：“殺了他，你的戀愛就成功了。”
***
京都北區原谷幹町，下午四點。
山道旁的老房子裏，澀澤龍彥一手提着打包好的風呂敷包袱，一手拿着手機。他目标明确地向三百米開外的绮山走去，還不忘打着電話。
“……賞月啊，今晚可是十五夜，月亮肯定好看。我還準備了月見團子，鹹口的，中也你肯定喜歡。”
澀澤龍彥說到甜點的時候底氣十足，天才如他，這些天避着中原中也可是一直有跟下廚這件小事死磕的。死磕多種炒飯，是因為他曾經在绮山神社中做過假，需要後期補習來彌補缺口。死磕甜品，則是因為這種食物最合适送人。中原中也不怎麽喜歡甜食，不要緊，将甜口改成鹹口就可以了。
想象一下，外面遍地的甜品都無法讓中原中也喜歡，而他反手就捧出讓中原中也味蕾着迷的鹹口甜食……鹹品？
管它呢，中也醬喜歡就好。
[賞月？]手機那頭的中原中也明顯不太能體會到賞月的情調，畢竟他住在山頂上，除去雨天，每天晚上都能看到月亮，滿月弦月擡眼就是，沒有什麽可驚喜的。
但想象一下此刻澀澤龍彥興致勃勃的樣子，中原中也心中“啧”了一聲，行吧，城裏孩子沒有多少見識，山頂的月亮瞧着确實比其他地方好看，也就沒有打擊他的積極性，打趣道：[行吧，今晚給你拉個吊床，你就曬着月亮睡。]
“一起嘛，中也。”澀澤龍彥對着手機熟練撒嬌，故意道：“我還帶了甜酒助興，檸檬利口酒，度數不高，用來解膩正好。”
[酒？！]中原中也一下子精神起來，雖然是檸檬利口酒，雖然它就是一款甜酒，但那是酒啊。
說實話，現在的中原中也雖然買不起柏圖斯，但一般的清酒啤酒，隔三差五來一杯對經濟上還是沒有什麽困難的，真正阻止中原中也的手伸向酒杯的原因，主要還是他擔心這輩子的身高會被酒精給耽誤了。
只是戒酒這東西，中原中也一個人能忍，但要是有人将酒送到他面前晃來晃去勾引他，那小心思就有些憋不住了。
中原中也咽了咽口水，幹巴巴地說道：[不、不好吧，二十歲才是法定飲酒的年齡，現在我們才十六歲……]
“有什麽關系，我又不會出賣中也。”澀澤龍彥聽得出中原中也語氣裏的掙紮，心中暗笑，聲音卻不露分毫，“稍微喝一點點而已，不會對身體有太多影響的。而且，利口酒就是餐後甜酒，度數那麽低，說它是酒，不如說它是果汁。”
手機那頭的中原中也瘋狂點頭，對對對，他也是這樣覺得的。
該死，他之前怎麽沒有意識到這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