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清霄門的弟子們齊刷刷地望着白笙仙君,不僅如此,附近安營紮寨的其他門派也趕來看熱鬧,話裏話外無不是對白笙的吹捧。
“白笙仙君......真的這麽神?”有初入門的弟子疑惑。
“何止?當年靈虛仙尊大弟子博學廣識,二弟子劍道超絕,白笙仙君并不出衆。”
“可偏偏在封印鬼主時,這兩位師兄師弟都失敗,唯獨白笙一人完成了封印!震驚了修仙界。”
“嗨,當年大家把沈懷君吹得神乎其神,沒想到白笙仙君才有真才實學。”
“算起來,高靈曜也是拜了個好師尊。”
下面的議論聲自然逃不過清霄門人的耳朵,簡直将白笙吹得神乎其神,連柳齋都按捺不住,走到白笙身側。
“白笙啊,你看看這鬼君怎麽弄,不要傷及周圍其他門派。”柳齋道,言下之意讓他快些動手收拾了這鬼君。
白笙手指一抖,冷着臉回答:“好不容易送上門的靶子,歷練歷練下弟子們吧。”
身後的弟子們也齊齊點頭稱是,皆道白笙仙君師者慈心,處處為弟子們着想。而在清霄衆人排列大陣去迎接鬼君時,那鬼君像是受到什麽刺激似的,忽然發狂,主體黑霧撕扯出一道巨口,露出陰森森的牙齒,一股黑血噴出,帶頭弟子猝不及防被噴了一口毒血。
“鬼魔雙修的家夥!”
衆人聞之色變,慌亂着逃竄,柳齋見狀直接暴言:“白笙你別偷懶了,快點想想辦法。”
白笙沉默了半晌,緩緩道:“讓高靈曜來畫鎮鬼符吧。”
柳齋瞪圓了眼睛:“白笙你莫不是在逗我?高靈曜來畫符,一來一回要廢多少時間?”
白笙緊緊地抿起唇,不再出聲,抽劍飛身,淩空而立,一道劍招化作無數飛旋的柳葉襲向鬼君,柳葉如飛劍般痛擊鬼霧的巨口,濺起片片烏黑的血跡。
這一出招引來衆人喝彩,只有柳齋皺緊了眉頭,果然下一秒,鬼君狂性大發,飛舞的觸手抽向白笙後背,白笙一時不察,被擊中後背,骨碌碌滾下飛劍,吐出一口殷紅的血。
山上山下的喝彩聲立刻停止下,衆人呆呆地望着這一幕,意識到無人能救他們後,尖叫着四處逃命。忽而,天地間響起一道淡淡的聲音。
“廢物。”
這聲音清越平和,卻又冷然寂落,似是初春湖中融化的雪水,純然通明,又遠離紅塵。
一道青白劍意自斜方劃出,天地顫抖,那劍意攜着濃重的壓迫,鋪天蓋地地擊向鬼物,鬼物想跑,周遭卻繞起狂風,霧氣被吹了個七零八落,根本無法提力。
“這誰?”
“等等,青白劍意,我記得沈懷君是以竹入道吧?”
那鬼君一見形勢不妙,想化作一團黑霧四散藏匿身形,不巧,一只纖白得手指向鬼霧一探,輕而易舉抓住了他的本體,迫使他現出原形。
霧氣散去,竟然是個清清冷冷的劍修美人,長劍绫光環身,劍意沖天,不過美人唇邊蒼白,似乎身體不大好?
鬼君一時間看傻了。
沈懷君眉眼冷然:“你,要來找硯寒?”
這話一問,鬼君又傻了,心道你問我主人幹嘛?不過提到了主人,拍拍馬屁總是沒錯。
于是鬼君張大了嘴巴,嘴角從唇邊延伸到耳垂,露出瘆人的、滿是腐臭氣息的尖牙,帶着讨好的語氣道:“是的呀。”
沈懷君一笑,輕聲道:“回去告訴你們鬼主一聲,硯寒,是我的人。”
下一秒,腳底的山地金光閃爍,浮起一方傳送大陣,符文金光璀璨,陣法劇烈嗡鳴,一股吸力将鬼君拉扯到地底,陣法閉合後,天清氣朗,鬼物已然消失不見。
沈懷君以劍支地,喘息了一會兒後,提劍轉身離開。
路過白笙身側時,白笙還不敢相信:“這是何種陣法,師尊根本沒教授過......”
沈懷君停步,撇了他一眼:“中級傳送陣而已。”
他的身形消失在長長的山路中,在場之人無不投去詫異的目光,片刻的寧靜過後,爆發出一陣前所未有的熱議聲。
“他是誰?沈懷君?”
“其實沈懷君降伏鬼君并不奇怪,他當年的劍道已經可以挑戰靈虛師尊了。”
“只是白笙仙君為何不出手?”
這句話問住了所有人,一個胖子跨步挺身而出,義正言辭道:“當然是為了考驗我們!把鬼君留着教導我們!”
此話說的合情合理,鬼修幾十年都不出沒一次,修仙界等對其知之甚少,這一品鬼君簡直是行走的教學案例。
可一持劍少年卻幽幽道:“我怎麽記得白笙仙君被鬼君拍吐血了呢?”
“……”
“若剛才若沒沈仙君相助,咱們早被鬼君噴了毒血吧?”持劍少年又道。
那胖子被怼得紅了臉,大喊:“鐘玄南,你別太過分!”
鐘玄南銀簪白衣,是标準的世家公子裝扮,青玉劍身刻滿繁複的上古符文,一看就十分貴重。
鐘玄南也不理那胖子,提劍自顧自向西側走去,而白笙仙君仍站在東側山峰。
“鐘玄南你幹什麽去?”那胖子跑過來追問。
鐘玄南梗着脖子:“道謝。”
“你瘋了?”那胖子喊着:“你娘早早給白笙仙君遞了信,只待法會時公布你是白笙的弟子了!白笙仙君受傷你不去問候,去找那個人做什麽?別白白被污了清譽!”
鐘玄南挑眉:“救命之恩,不應感謝?”
何況……
他遠遠地望了一眼白笙的位置:“我的師尊,要強,要有修為,而非華而不實之人。”
*
竹林小院。
沈懷君手扶床榻,感到胸口一陣憋悶,不多時,一口猩甜的血湧上喉頭,他想以修為強壓,忽而身體脫力,他經不住身體的挫傷,鮮血噴出,染紅了半面白紗帳。
他修長的手指攥緊了紗帳,軀體卻不受控制的向下滑落,意識模糊之際,他喃喃着。
“硯……寒。”
隔壁房間,墨硯寒小心翼翼将白瓷罐放進包袱裏,之前制作的黑漆箭也丢進去,臨走之前再把床鋪鋪平整。
“反正有紅繩,本座不怕他丢,本座才不要天天學功法呢。”墨硯寒翹着二郎腿,吞下最後一顆桂花糖。
“鬼主英明。”波舍也不忿,讓堂堂鬼主學仙門基礎心法,怎麽?看不起鬼域啊?
包袱收拾好,墨硯寒起身去隔壁告別,他聽見了沈懷君回來的聲音,走到主卧門口,擺出一副漠然冷酷的模樣。
“我的态度很冷淡吧?很能表現出本座對學功法之事的不滿吧?”墨硯寒問。
波舍豎起一根羽毛:“恍若拒人于千裏之外,屬下仿佛如墜冰窯,怕得哆哆嗦嗦呢。”
墨硯寒一笑,自信滿滿推開房門,然而下一秒他大驚失色,鼻尖嗅到了一股血腥味。
一道白衣人影在床榻邊緣搖晃,他急忙走上前,被那道身影撲了個滿懷。
“唔……”
青竹氣息撲了滿懷,這人身量纖長,瘦弱的似乎只剩下一把病骨,血味濃重,沈懷君沉沉倒在他懷裏,身後是刺眼的猩紅。
“沈懷君你怎麽了!怎麽吐血了!”墨硯寒雙眸赤紅,怒吼着望向門外:“誰幹的?本座要他死!本座要把他大卸八塊!”
暴怒下,一只手顫抖着攀上他的肩頭,仿佛一葉柔順的竹葉,清爽飄逸,緩緩地安撫着對方暴躁的怒火。
“無妨,靈力枯竭罷了。”沈懷君虛弱道。
墨硯寒瞧着肩頭這人蒼白染血的面容,昨日還好好的帶他去竹林,今日卻已緊閉雙眼,如同小貓般無力地靠在他身上。
他平息下心緒,擁着沈懷君放到卧榻上,蓋上被子,也不管什麽病症,先拿出懸霜草攪水,再喂人喝下。
這人好歹喉嚨沒受傷,将一整碗溫水服下後,墨硯寒這才放下心。
沈懷君唇角動了動,勉強睜開雙眸:“我以為你不會來。”
他知道少年生氣,昨日就不肯理他。
“我是想和你告別......”墨硯寒話說到一半噎在喉嚨裏,擺擺手沒再繼續說。
他見外頭烏鴉在跳來跳去,不放心地掖了掖被角,“我出去拿熱水。”
墨硯寒出門,房門一關,波舍猶豫着報告打聽來的情況:“是熊熾,他只想來攪和下清霄法會,沒想到沈仙君将他鎮壓了,沈仙君由此就耗費了一些靈力。”
見小主人的臉越來越黑,大有問罪之意,他忙提及:“但熊熾帶來了新消息,沈懷君親口對他說,您是他的人!”
墨硯寒一怔,像是正欲噴發的火山被潑了冷水,整個人都冒着青煙:“他說啥?什麽我的他的人?”
波舍得羽毛尖指了指墨硯寒:“您是。”
又指了指卧房方向:“沈仙君的人。”
“欸,鬼主您別不信,那時修仙世家在場,天地為證,沈仙君親口講出的話啊!”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小天使們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