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晉·江·唯一正.版
“你……這麽久沒出過府, 一直在忙着弄這個?”衛南辭問。
“嗯。”原悄不打算讓他知道別的事情,便随口應下了。
衛南辭聞言有些驚訝,暗道原小公子對自己的事竟然這麽上心。
他記得殷時曾經說過, 原悄曾是個不務正業的纨绔, 整日吃.喝.嫖.賭,正經事沒幹過一件,據說原君恪曾經被自家這弟弟惹惱了, 險些将人打死,可見對方有多氣人。
可如今呢, 這小纨绔為了他的事情,能窩在府中一連數日閉門不出。
想想當初對方在浴房裏時,只為了隔着一堵牆與自己接近,不也待了數日嗎?
念及此, 衛南辭便忍不住多看了原悄幾眼。少年在燒着地龍的屋子裏待久了, 面頰被暖得紅撲撲的, 看起來比平日裏更可愛。而且他明明整日做木工活, 那雙手竟絲毫不顯粗糙,手指纖長白皙, 很是漂亮, 與他們巡防營裏那些糙老爺們的手完全不一樣, 肯定挺軟的。
“對了, 上回你給我那個木雕還挺管用的, 如今用了許久了,是不是該給我換個新的了?”衛南辭問。
原悄聞言便從自己雕好的十二生肖裏,挑了只小狗給他。
衛南辭接過來之後在手裏掂了掂, 目光帶着幾分玩味。
經過此前的事情, 他幾乎可以斷定那味道是和原悄有關的。所以對他起作用的不是這木雕, 而是原悄本人,只要他和少年不見面,就不會聞到栗子香味。
但他并不想戳破原小公子這謊話,甚至樂意配合着對方演戲。
不得不說,逗着原家這小公子玩兒,可比和原君恪比武有趣多了。
他倒要看看,原悄還能玩兒出什麽花樣來!
“衛副統領,不早了,您是打算……留在府裏用飯嗎?”原悄問。
他問這話當然不是想留人用飯,而是想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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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南辭手裏把玩着那只小狗木雕,心道這還想留我吃飯呢?
這可不合适,萬一他留下了,指不定原小公子又要如何胡思亂想了。
“改日吧,衛某先告辭了。”
衛南辭說罷揣好小木狗,又拎起自己的弩,終于起身告辭了。
原君恪回府時,聽門房說衛南辭來了,面色當即一變。
他大步朝着原悄的住處行來,像是生怕這厮會欺負自家弟弟。
然而他剛進了小院的門,便和衛南辭撞了個正着。
原君恪擰着眉,一臉的怒意,開口就想質問對方。
沒想到衛南辭卻一改往日與他争鋒相對的架勢,朝他一颔首,叫了句“師兄”。
原君恪被他這句“師兄”叫得有些懵,直到人走遠了,才回過神來。
“他來做什麽?”原君恪進屋後朝原悄問道。
“修弩。”原悄忙招呼二哥坐下,“我可沒讓他來,是他自己找上門的。我怕他不高興,也不敢不讓人進門,就只能讓門房把他放進來了。”
原君恪打量了自家弟弟一眼,問:“他沒欺負你吧?”
“沒有,他就是要來修弩,什麽也沒做。”
“不是新制的弩嗎?”
“說是出矢的時候有些不順暢。”
“呵。”原君恪冷笑一聲,心道衛南辭用弩的年頭不比自己少,難道會不知道新弩出矢不順暢是正常的?非要謊稱弩壞了,顯然就是個借口。
可這人來找原悄做什麽?
安的什麽心?
一想起那晚在宮宴上發生的事情,原君恪便耿耿于懷。
他至今都不知原悄當晚究竟是被何人下了藥。
“他沒朝你提旁的要求吧?”
“沒有,就是看到我的響箭圖紙,說有趣。我怕他糾纏,就答應做好了給他送幾支。”
原君恪看了一眼那響箭的圖紙,沉聲道:“下回他再來,就讓門房說你不在。除非我在府中,否則不要搭理他。”
“好!”原悄忙應下。
原君恪這才舒展了眉頭,從懷裏取出一封帖子。
“國子學過幾日要在梅園搞一場詩會,杜先生特意給我送了帖子,想讓我勸勸大哥去參加詩會。”原君恪将帖子放到桌上,“你素來會哄他高興,此事你去說。”
原悄看了對方一眼,心情有些複雜。
他二哥這人什麽事兒都不怵,唯獨碰到大哥的事情,就會變得很慫。
“大哥會去嗎?”原悄問。
“不知道。”原君恪道:“國子學每年都會發帖子過來,第一年我跟大哥提的時候,他躲在房裏兩日沒吃東西,後來我就再也沒提過。但今年自從你落水轉了性子之後,大哥仿佛也不像從前那麽……那麽不茍言笑了,所以我想着讓你去問問。”
原悄知道,自家大哥出事前是京城有名的才子,若是沒有那場意外,他如今應該早已高中,且仕途平順。
“行,我去問問吧。”原悄道。
原君恪聞言這才松了口氣。
當晚,用過晚飯後,原悄便拿着那帖子去了原君懷的住處。
若是換了從前,原悄多半也不敢同他提此事,但這些日子以來,原君懷已經慢慢适應了有木輪椅的生活,平日裏不僅會讓小厮推着出來在院子裏逛一逛,還偶爾會去看原悄做木工活。
這至少說明,他已經漸漸接受了腿傷一事,不再跟自己過不去了。
“手裏拿的什麽?”原君懷朝原悄問道。
原悄将手裏擺弄着的一個木哨遞給對方,“我剛做的,木哨。這個只要一吹,咱們整個府裏都能聽見,回頭大哥若是有事情的時候想叫人,直接吹這個就行。”
原君懷一笑,接過木哨在手裏把玩了一會兒。
“做得還挺精致。”
“可惜我不會雕花,不然能更好看些。”
原君懷目光落在他背在身後的那只胳膊上,“藏了什麽?”
“這個。”原悄将帖子拿出來給他,“國子學給大哥的。”
原君懷一怔,表情閃過一絲落寞,但很快就收斂了。
“大哥,你想去嗎?”原悄走到他身邊蹲下,擡頭看着他。
原君懷伸手在他腦袋上揉了揉,沒有說話。
“你若是不想見什麽人,也不想與旁人來往,那咱們就不去,把這東西扔了。”原悄一手按在他膝蓋上,目光帶着少年特有的純粹,“但你若是有旁的思慮,咱們就一起想法子。大哥,我和二哥都希望你能高興。”
原君懷看着他這副神情,心中不由一軟。
“我如今這副樣子,走到哪裏都要麻煩人。”
“那大哥的意思就是想去喽?”
原君懷無奈一笑,“沒那麽想……不過出去走走也無妨。”
他已經太久沒出過原府了,很好奇外頭如今是什麽樣子。
就像當初他被原悄哄着出了房門,收獲了每日的陽光。
他想,若是能重新走出原府,應當也會有所收獲吧?
原悄聞言生怕他反悔,當晚也沒繼續在他的住處逗留,一溜小跑去給二哥報信了。
原君恪本沒報什麽希望,得知原悄竟把事情辦成了,還挺驚訝。
但自家大哥願意去面對這一切,他心中自是高興不已。
“你做得很好,想要什麽獎勵嗎?”原君恪問。
“還有獎勵呢?”原悄受寵若驚,不過他轉念一想,又道:“可大哥的事情,本來也是我該做的,朝你要獎勵不合适吧?”
“那就換個說法,獎勵你這些日子沒惹是生非。”
“嘿嘿。”原悄一笑,“那你讓我好好想想。”
“你最好想快點,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原君恪佯裝威脅道。
“我想好了!”原悄生怕他反悔,“二哥,我要三個願望,行不行?”
原君恪一擰眉,沒想到自家弟弟這麽不要臉。
但他看到原悄那張堆着笑的臉,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說吧,不過別得寸進尺。”原君恪警告道。
“我還沒想好,等我想好了再說!”
原悄說罷不等對方反應過來,一溜煙便跑沒了影。
他知道原君恪這性子,一旦答應的事情肯定不會反悔。
次日,原悄帶着金錠子去了一趟煙花鋪子。
他要做的響箭需要用到火藥,這東西他并不怎麽擅長,得找制煙花的人請教一二。
不過煙花鋪子裏的夥計告訴他,這鋪子只賣煙花,會制的人都在作坊裏。
後來夥計便給了他一個煙花作坊的地址,讓他自己過去問。
“這地方離得遠嗎?”原悄問金錠子。
“平安巷,那地方都快出城了。”金錠子道。
“那算了,改日再去吧。”
“公子,您真要去這地方啊?”
“這裏怎麽了?”
“也沒怎麽,就是這地方在城南,挺偏僻的。”
“沒事兒,回頭坐馬車去。”原悄說罷又想起了什麽,問他:“你知道梅園在什麽地方嗎?”
“就在後頭隔兩條街的地方。”金錠子道。
原悄想了想道:“走,咱們去看看。”
這梅園,便是過兩日舉行詩會的地方。
原悄知道原君懷要來參加詩會後,便偷偷做過功課,知道這梅園是皇帝登基前的府邸,後來皇帝登基後,着人改建成了園子,且在裏頭植了不少梅花,改名梅園。
因為冬日裏梅園景色好,所以國子學每年年末的詩會,都會在這裏舉行。
原悄帶着金錠子去了梅園門口,見外頭有值守的侍衛。
“你說,提我二哥的名字,人家能讓咱們進去嗎?”原悄問金錠子。
“恐怕不行吧?這值守的侍衛穿的也不是羽林衛的衣服啊。”
原悄在門口轉了一圈,想上前問問,又不大好意思。
不遠處,衛南辭坐在馬背上,遠遠地一眼便認出了原悄。
少年一身绛色外袍,頸間系着一條白色毛領,看起來毛茸茸的,很是可愛。
“這不是原家小公子嗎?”殷時覺察到了他的視線,開口道:“這是幹啥呢?在梅園門口晃晃悠悠,不會是要幹壞事吧?”
衛南辭瞥了他一眼,“他這樣子能幹什麽壞事?”
殷時覺察到自家副統領的目光,忍不住縮了縮脖子,心道從前見着原家人不說好話,不是巡防營的傳統嗎?怎麽自己說原家這小公子兩句,就不行了?
衛南辭控着馬缰走到原悄身後,開口問道:“幹什麽呢?”
原悄被他吓了一跳,轉頭認出是衛南辭後,表情很是無辜。
“我……路過看看。”
“一個大門有什麽好看的?”衛南辭坐在馬背上居高臨下地看着少年,“從實招來,不然以巡防營的名義,把你抓回去問話。”
原悄本就有些怕他,聽他這語氣,也不知他是在開玩笑還是認真的,只能乖乖答道:“我就是想……進去看看。”
衛南辭聞言翻身下了馬。
原悄以為他要動手,吓得後退了兩步,卻見對方看向了守門的侍衛。
“開門。”衛南辭開口。
“衛副統領……”侍衛想說什麽,卻被他打斷道:“開門。”
他這聲音并不算多冷厲,但因為氣質懾人,因此守衛的侍衛絲毫不敢怠慢,趕忙将門打開了。
“進去吧。”衛南辭朝原悄道。
原悄:……
這人要幹什麽?
衛南辭見少年立在原地遲遲不動,有些無奈,心道還得陪着進去?
他嘆了口氣,将手裏的馬缰往侍衛手裏一遞,率先一步進了門,而後轉頭朝原悄道:“來啊。”
原悄這才反應過來,忙帶着金錠子跟在他後頭進了門。
“你進來……不用朝陛下知會嗎?”原悄問。
“京城所有地方,除了皇宮歸你二哥,旁的地方我都管得着,進個梅園算什麽事情,還用得着去煩陛下?”衛南辭道。
“那萬一他們朝陛下說了呢?”原悄問。
“這梅園過幾日要辦詩會,我進來巡防一下,誰敢攔我?”衛南辭說罷一挑眉,看向身邊的少年,問道:“你是擔心我因為此事被陛下責罰?”
原悄點了點頭,沒有否認。
他雖然不喜歡衛南辭,可也不至于是非不分。
今日之事,衛南辭是在幫他,他自然不希望對方因此惹來什麽麻煩。
衛南辭見他點頭,神情不禁又有些別扭起來。
他心中暗道,原家這小公子也太癡心了些,這種小事都不忘了擔心他。
“你要看什麽?梅花嗎?”衛南辭問。
“我不是要看梅花,是我大哥過幾日要來這裏參加詩會,我想先過來看看這裏頭路好不好走。”
“我記得你大哥不是……不能走了嗎?”衛南辭斟酌着語氣問道。
“我給他做了個木輪椅,讓人推着可以出來的。”
衛南辭聞言有些驚訝,又忍不住打量了原悄幾眼,顯然沒想到,原悄作為原家那個傳說中被寵壞了的小公子,竟還會做這樣的事情?
“若是怕路不好走,讓你二哥派幾個人過來擡着便是。”衛南辭道。
“不行,我大哥他……他不希望給旁人惹麻煩,若是找那麽多人陪着,他肯定要不自在的。”
“那你看這路能走嗎?”
“這裏是可以的,就是不知道詩會安排在什麽地方,有沒有臺階斜坡之類的。”
衛南辭聞言轉頭四處看了看,招呼了一個人過來。
“衛副統領。”那人忙朝他行了個禮。
“問他吧。”衛南辭朝原悄道。
原悄見狀忙将自己的問題都朝這人問了。
對方大概是礙于衛南辭的威壓,不僅老老實實回了話,還帶着原悄将詩會當日的安排都走了一遍。當日賞梅是在院子裏,此後的吟詩、品茶等,則都安排在了暖閣裏。
“如何?”衛南辭問他。
“路上都沒事,就是這臺階不好走。”
從院子裏進入暖閣裏時,要經過兩道坎兒,一是通往廊下的臺階,二是進入暖閣時要經過的門檻。這裏的門檻兒都比較高,靠着一人之力是決計沒辦法将木輪椅弄進門的。
屆時若是小厮推着原君懷進去受阻,就一定會引起旁人的注意。
國子學的文人倒不至于見着這情形不幫忙,可原悄怕的就是到時候大家太熱心,一堆人湧上來幫忙,那他大哥肯定會不舒服。
“你大哥在府裏怎麽來回?也不讓人擡嗎?”
“府裏的臺階上,我都制了斜坡,只要一人推着就能上下,不必擡。”
衛南辭這才想起來,當日去原悄房裏時,也留意到廊下有一處地方砌了斜坡,原來竟是為了方便原君懷進出。
“那斜坡好弄嗎?”衛南辭問。
“倒是不難,但這梅園是皇家的地方,只怕不好讓我折騰。”
“你弄吧,我朝陛下說。”
原悄聞言看向衛南辭,眼底滿是驚訝。
“衛副統領……您……”
“我這只是還你給我制響箭的人情。”
衛南辭為了防止少年對自己“越陷越深、難以自拔”,忙又找補道:“我這人不喜歡欠別人的,絕對沒有別的意思,你可別胡思亂想。”
原悄:……
到底是誰在胡思亂想?
作者有話要說:
一更~有點晚了,二更不知道能不能寫完,寫不完的話就明天補上五千~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