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33)
蘿蔔糕并不用宮女喂飯,自己拿着勺子舀着吃,小家夥愛幹淨,脖子上挂着圍兜,吃得嘴巴兩頰鼓鼓的,聽到太子妃和太子在說話,飯還沒吞下去就想開口一起說,差點噎着。
太子妃忙讓宮女給他舀了湯,又道,“吃飯要細嚼慢咽,慢慢吃。”
“福佑,食不言寝不語,知道嗎?”太子等蘿蔔糕吞下飯後才教訓道。
蘿蔔糕把小勺子放下,擡頭對上太子板着的臉孔,小嘴咂吧兩下,“阿瑪,你和額娘都在說話呢。”
太子聞言一瞪眼,蘿蔔糕嘟嘟嘴,又看向太子妃,見額娘在專注地吃飯沒開口,只好洩氣,“那我不說了,阿瑪你也不要教壞弟弟。”
太子被蘿蔔糕這話給氣着了,愛新覺羅家怎麽有這麽不怕阿瑪的兒子,居然敢這麽說他,還說他教壞孩子?應該說普天之下就沒有當爹當得這麽沒威嚴的。
太子妃眼角瞥見太子捏着筷子用力,就忙開口道,“蘿蔔糕,有你這樣對阿瑪說話的嗎?還不快給你阿瑪認錯。”
“為什麽呀?”标準的蘿蔔糕回答。
太子這回不瞪蘿蔔糕,改瞪太子妃,“從明天起,該找嬷嬷教福佑規矩了,你也別心疼,皇家裏每一個阿哥都要學的,早學總是好的。”
一頓午膳很快就用完,等蘿蔔糕消食完回小院子去午休後,太子在內室才對太子妃說道,“福佑被皇阿瑪養了近兩個月,如今倒是親近皇阿瑪不怕孤了,這可不行。”
“你想養一個只聽阿瑪話,唯唯諾諾的應聲蟲兒子嗎?”太子妃對太子無時無刻不想擁有阿瑪威嚴的想法嗤之以鼻,“蘿蔔糕要是不親近你,會在你面前什麽話都敢說嗎?”
“那也不能反駁我這個阿瑪的話。”太子不滿道,“旁邊的宮女嬷嬷都在,那小子就不會看看場合?”
“行了,這個以後一定讓他注意,他現在才多大,你還要他開始學規矩。”太子妃知道太子愛面子,蘿蔔糕在宮女嬷嬷面前這麽對阿瑪說話也确實不好,小時候可以說童言無忌,萬不能讓他長大以後形成習慣。
“不學不行,等他弟弟出生,他還得做給弟弟看。”太子想得很長遠,邊說邊伸手要摸太子妃的腹部。
太子妃白了太子一眼,把話扯回他和大阿哥的相互祝福,“你确定這次一定是個阿哥?呵呵,不知道誰那麽幼稚和大阿哥真心祝福呢,你說你幼稚不幼稚?祝大阿哥再生貴女?大福晉現在在府裏只怕是被你的話氣得流淚了吧。”
太子琢磨了太子妃的話,想到大阿哥福晉,确實很有可能被氣到,不過,“那也是她自己不争氣,連生了四個格格,怪得了孤嗎?不過多虧她不争氣,不然福佑就不是居長的皇孫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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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很得意地笑了,太子妃忍不住掐了他一把,把他的笑聲掐回喉嚨裏,“你以後別拿這些說事了,大福晉也不容易,若是她這回因為你的話,肚裏的孩子有什麽不好,我的心也難安。”誰知道一個憤怒的女人背後會不會畫圈圈詛咒自己?
“你看,這就是你比她強的地方,一樣被祝福了,還有心思跟孤說別的,一點都不放在心上。”太子的關注點明顯不在大福晉的心事上,反而很為太子妃的接受能力之強感到高興,果然這樣才配當他的太子妃。
“算了,懶得再跟你多費口舌。”太子妃不準備和太子為這事糾結,太子不關心內宅,自己卻無法擺脫,調和大福晉的情緒不可避免,想着瞟了眼躺在床上悠哉看雜記的太子,“你還有事嗎,沒事的話多去別的院子裏逛,反正留在這兒你也無事可做。”
“唔,孤懶得走了,讓何玉柱把孤書房的一些公務搬過來,今兒就留你這兒吧。”太子沒在意太子妃話裏趕人的意思,翻過身子,翹起腿繼續看他的書。
養一個小蘿蔔糕行,再加一個大蘿蔔糕,真的是太磨人耐心了。太子真的是越活越回去了,任性妄為,給自己在後院招恨呢。
太子妃心裏嘆道,出了內室去吩咐寧嬷嬷,讓她親自出宮去大阿哥府上送去善意,至于大福晉接不接受,都沒關系,過一段時間再讓寧嬷嬷去胡謅京城哪家送子廟求男求女很靈驗,古人信神佛,讓大福晉派人去求一次,總能讓她心安一回。
太子妃還是記得大福晉挺慘的,生了四個格格,最後一胎是阿哥,可是不到一年,大福晉就香消玉損,然後大阿哥娶了繼福晉。
在古代,女人的生存條件比男人苛刻得多,太子妃早已深刻見識到了,也為曾經的浪子種馬心感到羞愧,如今是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呢?
太子妃想到這裏打了個哆嗦,啧,自己是女人身男人的心,心理強大得很,那種話太讓人起雞皮疙瘩了。
康熙巡幸塞外用時三個月,這三個月雖然身在塞外可是心在皇宮,絲毫沒放下對國政的關心,和太子飛鴿傳書傳得不亦樂乎,飛鴿特指皇家專快,快馬急件,偶爾康熙也會問問蘿蔔糕,蘿蔔糕會在太子的信件裏夾一兩個自己寫的大字進去,摁上手指印,證明是蘿蔔糕出品,別無仿制。
時間過得飛快,巡幸塞外完後,康熙聖駕浩浩蕩蕩,卻沒有直接回皇宮,而是轉道盛京,點了胤禛、胤祉、胤禩随駕,谒暫安奉殿和孝陵,祭龍脈之地的祖宗。這種祭奠有種隐晦的涵義所在,那就是皇上看中能擔大任的皇子才能随行,大阿哥,五阿哥和七阿哥則是先回京,若說不嫉妒三阿哥,四阿哥和八阿哥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太子一早就接到了康熙讓人送回來的急件,當然知道此時,等大阿哥他們回來的時候,時間已經到了康熙三十三年十一月,太子和大阿哥倆人見面互相都沒和以往一樣說什麽諷刺的話,因為他們兩個康熙一直看中的兒子居然被排除在這次盛京之行的行列外,誰都沒資格笑誰。
太子心裏是很不高興的,可是卻還是有理智,在奉先殿祭祖發生後,他就明白,以不變應萬變的道理,只要最終能壓過這些兄弟,如今剛開個頭,讓他們站起來和自己鬥上一鬥也沒關系,就當是磨練自己。
太子妃也已經懷孕了快七個月了,肚子早已經大了起來,行動再次不便,側福晉程佳氏在十月底的時候為太子生了個格格,太子雖然為不是阿哥感到不滿,但是還有太子妃沒生,還能有個期待,因此也不吝啬對程佳氏的賞賜,太子妃也是按例讓寧嬷嬷去送賞,自己安心地在看各種兵書戰書,連看了一個月的孫子兵法,太子妃全被背了下來。
因為時間離康熙三十五年越來越近,太子妃其實很關注康熙第二次親征噶爾丹之事,太子早早在兩年前就曾透露過康熙還會再和噶爾丹起戰事的內部消息,如今時間越發的緊,太子也在康熙的授意下為秘密籌備軍饷忙碌,只等着一個開戰的理由。
太子又常在太子妃這兒留宿,有時會和太子妃交流在兵事上的看法,沒說朝上的形勢,不過是對太子妃傾訴他也很想上一次戰場,擁有軍功,可是他身為太子,注定這是不可能的事。
康熙親征,需要有人監國,就如上一回親征噶爾丹一樣,他是太子,留守在京是必須的,而且還因為他是儲君,若擁有軍功,勢必會因為勢大直接影響皇權,威脅到康熙。
太子妃也被太子說的話激起了一些靈感,和太子私下玩沙盤對戰,因為從無經驗,屢戰屢敗,到奮起直追,努力攻克各類兵書,太子有時還笑話太子妃別因為這樣的胎教,給他生一個狂熱軍事的小阿哥。
太子妃剛看一會書,就見寧嬷嬷進來,低聲報道,“主子,三福晉辰時剛生了一個小阿哥。”
“這是好事啊,三阿哥也回來了,怕是高興瘋了吧。”太子妃把書掩上,想到三福晉的氣焰肯定又高了起來,微微一笑,“讓人送賀禮過去吧。”
“是。”寧嬷嬷見太子妃一點都沒放在心上,心裏才放松下來。三福晉總是和太子妃對上,若因為三福晉生了個阿哥,主子起攀比之意,心裏不爽快那可就不好了。
寧嬷嬷才走出門檻,就見甘草也進來,一旁守着太子妃的甘露問,“甘草,怎麽走得這麽急,當心規矩!”
“主子吉祥。”甘草行了個福禮,笑道,“主子,剛剛阿哥所四福晉使嬷嬷過來,說四福晉剛診出兩個月的身子。”
“嗯,也是喜事。”太子妃點頭笑道,“告訴那個嬷嬷,本宮知道了,讓四福晉好生養胎。”四阿哥只怕也高興壞了。
兩件喜事方知道不久,太子就回來了,看到太子妃有些發圓的臉上帶了一絲笑,好奇問道,“有什麽喜事嗎?怎麽跟彌勒佛一個模樣。”
“三福晉生了個阿哥,四福晉有喜,你難道還不知道?”太子妃端坐着。
“剛在回來的路上聽說了。“太子不以為意,“高興他們幹嘛,等你生了以後,咱們也好好高興一回。”
“皇阿瑪的聖駕什麽時候回宮,如今十一月了,只過一個月就要過年了,能趕回來嗎?”太子妃不和小心眼的太子說別的事,倒是問道年末事宜。
“鐵定能回來的,你讓德妃娘娘和宜妃娘娘好生準備年末事宜,旁的別操心,只管養你的胎好了,太醫說你會在明年三月初臨盆,正是忙的時候,別動了胎氣。”太子想到,又偷偷地對太子妃耳語,“三月可是萬壽的月份。”
“別跟我說這個,本宮不想聽。”太子妃哪能不知道太子的小心思。
太子卻是眯眼笑,停了一會,才問太子妃,“石家不是要進宮看你嗎,你有空就見見吧,免得生疏了。”
“過兩天吧,我也怪想阿瑪額娘的,還有瑪法哥哥們,什麽時候能回石府看看就好了。”太子妃想到這裏情緒不高,額娘高齡給自己生個小妹妹都沒法回府上去看望,說起來自從嫁入皇家以後,就根本沒再踏回石府。在石府裏,自己熟悉的人也就阿瑪額娘瑪法和兩個哥哥,還有一個嫁入國公府庶子的庶妹,另外一個在自己出嫁時才兩歲的二妹,和如今剛出生的小妹妹都是不熟的,甚至都不知道她們長什麽樣子。
太子這次沒回答太子妃,之前答應過太子妃兩次說可以回石府,可惜都沒做到,這回也沒有拍胸保證讓太子妃回石府一回,只能道,“總是能回去看看的。”
“嗯,不過要快些找個時間,我瑪法的身體也不知道怎麽樣了。”太子妃已經決定一定要回府去看了,等把肚裏的小家夥生出來,就趁出宮偷溜回府。
76、太過突然
太子不知道太子妃心裏的盤算,只是對太子妃這麽想回府有些別扭,太子妃嫁入皇家也才三年,自己對她也算是寵愛有加,在毓慶宮有那麽待不住嗎?
太子這個從未離過康熙的超過半年的人自然是不懂太子妃的思家之情,太子妃也沒想這家夥懂。
沒過多久,石府過人遞了牌子,想入宮觐見太子妃。這次卻沒有石夫人過來,而是太子妃的大嫂納喇氏帶着太子妃的嫡親二妹和兩位堂妹過來。
太子妃見額娘沒來,心裏擔心她的身體,在納喇氏見過禮後,第一句話便問,“額娘的身子如何了?”
納喇氏在嫁入石家後,也在府裏見過這位太子妃娘娘,那時候太子妃還沒出嫁,不過對自己很有禮但卻并不多親近,因為要嫁入皇家一直要待在自己院子裏,所以也不常見面,如今再見這渾身貴氣,高高在上的太子妃,心裏倒還是有些害怕這位大姑子,忙回道,“回太子妃娘娘,太太在出月子後身子有些不舒服,不過将養了一個多月,已經養過來了,卻仍是不便出行。太太知道娘娘如今也身子不便,怕過了病氣與您。”
“額娘怎麽能這麽想,總要看到她好好的,本宮才能安心。”太子妃皺了皺眉頭。
納喇氏忙寬慰太子妃,又牽過身邊五歲大的一個眉目姣好的小女孩,道,“娘娘,這是靖雅。您大婚時,她才二歲,額娘說讓她過來好生讓娘娘認認。”
太子妃順着望過去,見自家妹妹正睜着大眼好奇地打量自己,心裏一時柔軟,招過小妹妹,“雅妍是嗎,還記得我嗎?”
太子妃曾經在家抱過她,不過小孩子肯定沒什麽印象了。看到這個妹妹,又想到剛出生的妹妹,太子妃突然在想,到底哪個才是十五阿哥的福晉啊?
“妹妹見過太子妃姐姐。”小姑娘很賢淑地對太子妃行了個禮,小臉笑得很甜,卻不露齒,一看就是被教養地很标準的大家閨秀。
太子妃看到這個妹妹,想到自己曾經在這個年紀的時候和二哥一起騎小馬淘鳥蛋,氣壞額娘的行徑有些汗顏,果然要妹妹這樣才是真正的女孩子啊。
“嗯,規矩學得不錯。”太子妃牽着妹妹的柔軟小手捏了捏,笑着誇了一句。
小姑娘一瞬間就被誇得心花怒放,卻想着不能得意忘形,眼裏盈滿笑意,嘴角卻只微微提起,“姐姐,額娘說姐姐才是最好的,讓我跟姐姐多學學。”
“呵呵,你已經學得很好了。”太子妃想着額娘該有多違心才會對妹妹說出這樣的話,當初沒少為自己的規矩煩惱。
已經來過一回的兩位堂妹,明年要選秀的庶堂妹靖芳老實地站在一旁,而另一個如今虛歲也十一歲的嫡堂妹靖珠如今也規規矩矩的站着,不似第一次那樣放肆到處打量,也沒有不耐煩。
太子妃在和妹妹說完話後,就望了她們姐妹倆人,心道孺子可教,與她們說了一些話後,就讓甘草帶三位小姐去外殿走走,然後留下大嫂納喇氏。
“額娘讓嫂子入宮,可有什麽事讓你告訴本宮。”太子妃很開門見山地問道。
納喇氏微怔一下,很快就想到入宮的要事,“太子妃娘娘,這回太太是有吩咐。老爺如今仍任福建将軍,您大哥也在老爺麾下,不過,”說到這裏,她擡眼望了一下太子妃的臉色,有些猶豫。
“嫂子直說吧,大哥是不是不想待在福建?”太子妃看着納喇氏道。
納喇氏趕緊點頭,“娘娘,确是這樣,老爺想大爺在他看得到地方做事,但大爺卻想自己努力,在福建的時候父子倆常吵,上個月才為這事鬧了不高興,大爺才讓妾身先回京和太太說道,想勸勸老爺。太太聽後就讓妾身進宮和娘娘商量。”
太子妃長長的指套敲了敲桌沿,想了一會,“大哥既然這麽有志氣,那就随他的意。嫂子回府後就将本宮的話帶給額娘。”
“啊,是。”納喇氏明顯沒準備太子妃怎麽會答應讓自家丈夫自己去獨闖,在公公的麾下當差,好處自是有的,待以後繼承家裏的爵位也是有用處,本來丈夫想離開福建自己就不同意,卻無法拗過男人的想法。回府求太太勸大爺,可也是讓自己進宮找太子妃,卻得來這麽一句話。
納喇氏想到在府裏時,聽說太子妃和二爺處得比較好,若以後府裏承爵,太子妃要插上一手也說不準,想着心裏有些惴惴,又不甘心,“太子妃娘娘,您是不是對大爺有什麽安排?”
太子妃看了納喇氏臉色變換,暗自好笑,臉上也挂上一副完美無缺的笑臉,“大哥要自己獨闖,本宮自然不能自作主張給他安排,不然大哥知道了,怕會心裏難受。”自家大哥已經當差好些年了,什麽需要打點,哪兒有門路,他門兒清,敢在這個時候跟自家阿瑪提出要脫離其羽翼下,就說明他是早有準備,哪用得着自己操心。
看來這個大嫂還是不大了解自家大哥啊。
納喇氏聽到太子妃的話,笑着的臉僵了,不知道要作何表情,只是吶吶地說道,“娘娘說的是,妾身會把娘娘的話帶給大爺。”
“嫂子,大哥是心裏有主意的人,你也要信他,別一個人瞎琢磨。大哥若真有什麽做不來的,到時候你們給個信,本宮是不會袖手旁觀。”太子妃總不能讓自家人難堪,便出言安撫道。
納喇氏這時臉上才笑得自然了些,“娘娘說的事,妾身明白。”
太子妃沒和她計較,将話轉到別處,問了府裏的近況,納喇氏一一詳細回了話。
出去外殿走走,看看毓慶宮風景的三位妹妹都回來了,庶堂妹和小妹妹靖雅都是一臉輕松,而靖珠卻是一臉興奮,眼裏止不住的高興,讓太子妃好生猜她到底遇着什麽好事了。眼睛越過三個妹妹,看到甘草的臉上卻有不滿之意,心下詫異。
納喇氏等人都在毓慶宮待不了多久,太子妃吩咐寧嬷嬷備了各種珍貴藥材,還有旁的一些禮賞給她們,讓她們帶回石府,又和小妹妹多交流了兩句,也吩咐兩位庶堂妹一些話後,就把人送走了。
剛踏回住處,甘草就被太子妃召過跟前詢問,“三位小姐出外殿遇着了什麽事,怎麽你滿臉不高興?”
“主子,奴婢沒有不高興,只是氣不過。”甘草回道。
太子妃想,這不是一個意思嗎,“快說什麽事。”
甘草忙把出外殿的時候發生的事說了一遍,原本三位小姐在外殿只是到處轉轉,那位四小姐(因為靖珠在石府排行第四位姑娘,所以一向稱四小姐)時不時問宮裏的事,宮裏的貴人每日用些什麽吃些什麽,排場如何之類的話,雖然是很小心的問,但也是犯了忌諱。
“三小姐和五小姐勸過她一句,四小姐也很快不敢問了。”甘草說道這裏,小姐們羨慕太子妃那是應當的,本來她不會這麽不高興,但是,“可主子,你知道嗎,太子爺剛剛要去找小阿哥路過了外殿,三小姐和五小姐很快就回避了,四小姐居然愣愣的站在那兒,讓太子爺給見着了。”
“哦?”太子妃眉梢挑起,“你們就任她站着,沒将她拉開?”
“奴婢自然是趕快将她擋住,可四小姐趁奴婢等人給太子爺行禮的時候,也行禮卻居然想開口和太子爺說話。四小姐問了太子爺安,太子爺知道是娘娘的妹妹,也回了話就走了。四小姐卻是一直兩眼放光,連回了殿內見着主子,都還沒回過神來。”甘草越說越不滿,四小姐怎麽這麽給主子丢臉,居然還想和太子爺說話。
太子妃聽了,想到太子的臉蛋和通身上位者的氣度确實很容易讓小姑娘愛慕,即使頂着個半瓢發型也依舊無法否認他有魅力,所以太子妃不覺得靖珠多出格,“等回府了,四小姐就會有人教她了。”小姑娘家家的,早熟情窦初開而已。
自己是太子妃,石家不可能再給太子送一個嫡女進來,所以這位四妹即使真看上了太子,也進不來毓慶宮,想也白想,真可憐。
見過石府來人,太子妃也對石府的近況心裏有數,心裏安定也輕松起來,但還沒來得及繼續放松,就見一個小公公神色悲傷,匆匆地來了毓慶宮求見。
太子妃一看就知道這是在長春宮給貴妃娘娘當差的小公公,看他神情悲怆,心裏立時咯噔了一下。
果然,小公公一看到太子妃娘娘,哭着就跪了下來,喊道,“太子妃娘娘,貴妃娘娘薨了。”
時值康熙三十三年十一月中旬,整個皇城被飄雪覆蓋,聽到這個消息,太子妃的心也涼了,雖然一直明白以溫僖貴妃的身子和心事,她自己解脫不了,強留也只能活多兩年,但也沒想到會這麽快,明明每次去問的時候,都說有起色,這回卻是這麽突然地離開。
康熙還在盛京沒回來,貴妃娘娘就走了,也許她根本就不想等了。
太子妃心裏閃過入宮第一個對自己和善微笑的溫僖貴妃,那個溫和的笑臉,無論她懷有什麽心思,對自己也沒少幫忙,逝者已矣,交情總不是假的,如今卻只能去看她最後一眼,還有十阿哥,也不知道會多難受。
“來人,随本宮去長春宮一趟!”太子妃當即吩咐道。
貴妃娘娘一早就有讓自己關照十阿哥的意思,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麽突然。
“娘娘,外頭雪厚路滑,您……”寧嬷嬷等人忙上前去勸,太子妃還懷着身子,即使有步辇,也總得等雪小了在走吧。
“現在就去!”太子妃打斷道,又對那個長春宮的小公公道,“小公公,你随本宮一起去長春宮吧。”
“喳。”那小公公感動太子妃對貴妃娘娘的情誼,嗚咽應道。
作者有話要說:第二更到
77、太子發火
太子妃自懷孕後就很少出毓慶宮,應該說從沒出過,即使有後宮要務也一向不出面,只派人傳達意思,也有人覺得太子妃過于小心謹慎,宮裏懷過身子的妃嫔也算多,從沒有向太子妃這樣懷了身子就犯懶的人,不過因為不用去慈仁宮請安,太後不發話,即使是四妃也管不到太子妃頭上。
宜妃和德妃因為襄助太子妃處置宮務,太子妃不貪權,她們也就抓緊在太子妃生下孩子之前抓緊權柄,安排自己的人手撈些好處,貴妃娘娘薨逝,她們都是耳聰目明之人,接到消息後便往長春宮去了。
宜妃是最快趕過去的,她和貴妃娘娘的交情不一般,九阿哥和十阿哥又是一塊玩大的,在貴妃娘娘生前就曾拜托過她在宮中多關照一些十阿哥,她也是答應了,如今趕過來看個情況,卻在到長春宮之時看到了太子妃的步辇。
太子妃已經換過素服,戴上銀飾,因為雪大路滑,懷着身子肚子又大,只能坐着步辇,慢慢地過來,可即使慢慢的也比不上心的人要快,看到宜妃娘娘的時候,太子妃也是微怔,想到貴妃娘娘和宜妃的交情,便恍然對宜妃颔首點頭。
宜妃這還是在太子妃懷孕後第一次看到太子妃,說起來都算誇張,但太子妃龜縮毓慶宮不出,宜妃也不可能往毓慶宮跑,那可是太子的住處,所以這一看到,宜妃心裏想的第一句話就是太子妃養得可真好,不怪太子這般寵愛她。
太子妃穿着素服,簡簡單單的銀飾襯托,也是高貴典雅,臉上白裏透紅,眉眼帶着特有的雍容,黑葡萄似的杏眼只稍一瞥,便是氣勢逼人,因懷着身子,臉蛋微有些發圓,身形卻仍比一般懷孕的婦人要顯高挑婀娜,即使肚子挺挺也不失美感。
宜妃的這些想法只是一閃而過,剩下想的便是太子妃對貴妃娘娘倒是念情,大雪天一聽到貴妃娘娘薨逝,也不顧着身子便趕了過來。
“宜額娘,咱們都快進去吧。”太子妃的步辇已經到了長春宮前,在寧嬷嬷的搭手下,從步辇下來,對宜妃說了一句,便往裏邊去。
長春宮的那位小公公忙給太子妃引路,整個長春宮已經一片素淨,與白雪交映,看得人心寂寥,當差的宮人們臉上都浮着悲戚,一一見過太子妃和宜妃後便守在原位。
剛入了正殿,便見到貴妃娘娘身邊的大宮女綠萼迎了出來,臉上淚痕未幹,跪下給太子妃和宜妃問禮,方說了一句吉祥話,就忍不住哭了起來,“太子妃娘娘,宜妃娘娘,奴婢求您們勸勸小主子,自貴妃娘娘去後,小主子就一直呆着沒說話了,嗚嗚。”
宜妃聽得心酸,太子妃臉上也顯愁容,這時就聽到宮女報:“惠妃娘娘到,德妃娘娘到,榮妃娘娘到!”
宜妃和太子妃對視一眼,太子妃沒有二話,“綠萼,本宮和宜額娘先進去送你家主子。”
“是。”綠萼擦了眼淚,應道,又讓身邊的小宮女引太子妃和宜妃入內室,方起身迎接來臨的三位娘娘。
進了內室,便見三個嬷嬷五個宮女還有一大一小兩位公公都跪着哭,貴妃躺在床上,錦被披身,合着的雙眼面容安詳,眼角遺着一道淚痕,卻蒼白帶青,坐在床前的十阿哥,小手還緊緊地抓着他額娘的手不放,他沒有哭,就一副失神的樣子,聽到太子妃和宜妃到了,也沒有一絲反應,就呆呆地坐着。
宜妃一看到就心急了,對着底下那些嬷嬷宮女就恨聲道,“你們這些奴才都傻了嗎,怎麽不勸勸十阿哥!”說着人已經上前,手搭上十阿哥的肩,“小十,你這樣讓你額娘怎麽走得安心啊!快回過神來!”待宜妃想說安慰勸人的話,才知道這個時候勸人的話最難說了,她一向爽利,如今也不知道該如何說,看着十阿哥的樣子,臉上帶了焦急。
太子妃看了一眼十阿哥,移步站到床前,看着已經永遠離開的貴妃娘娘的遺容,開口道,“貴妃娘娘,靖妍入宮多受您提點,如今您離開去了新的地方,我過來送您,一路走好。人若有下輩子,希望娘娘能過自己想要的生活。”說完,又看向十阿哥,“十阿哥,貴妃娘娘生前最疼愛你,走了以後也希望你能健康快樂長大,娶妻生子,平安一生,你是個男子漢,別辜負了你額娘的期望。”
十阿哥慢慢地擡頭轉向太子妃,眼神卻放空,“額娘哪裏最疼我,她要是最疼我為什麽要走!她最想的不是我……”
“十阿哥!”太子妃大聲打斷他的話,“貴妃娘娘無論何時第一個念的就是你,你無從否認!你難過傷心,你道她走得安心嗎!逝者已矣,你一味哀恸,娘娘若是知道,她會有多難受。沒有一個母親會舍得自己疼愛的孩子。”
“太子妃,十阿哥正傷心着,你萬不可這般訓他。”惠妃等人已經進來了,聽到太子妃的話,忍不住道。
就在這個時候,九阿哥撇開引見的宮人奔了進來,“老十,你怎麽樣了!”話喊出來,才發現自己的額娘還有其他主宮都在,忙一一見過禮後,才過去拉了十阿哥。
十阿哥一動不動,外邊的八阿哥和十四阿哥已經在求見了,眼看內室的人越來越多,太子妃皺眉,“都先退出外邊去,別擾了貴妃娘娘的安寧。”
太子妃說完便主動出了內室,臨走前讓九阿哥和八阿哥等人留下好生勸勸十阿哥。
不多久就要開始為貴妃娘娘準備喪儀,康熙還在盛京沒回來,等消息傳到那兒怕也是幾天過去,太子妃便去請奏太後,由太後吩咐辦事。
連着幾天為這事忙碌,貴妃娘娘已經入了棺椁,停在長春宮,因其是貴妃,即使康熙還沒回來追封,停靈後,喪儀開始,各妃嫔和阿哥也要哭靈祭拜一番。
十阿哥貴妃娘娘入殓後終于哭了出來,哭得撕心裂肺,聞者傷心聽者落淚,康熙的聖谕也傳回宮中,貴妃娘娘追封皇貴妃,喪儀以皇貴妃品階舉辦,谕曰:皇貴妃薨逝,例應素服十日。在長春宮祭拜的妃嫔聽到這個聖喻時眼裏都閃過羨慕。
太子妃對此萬分不屑,死後再多的殊榮又如何,生前活得不快活,死了得虛名也用不上了。
太子妃在主持喪儀過後,一松懈就覺得精神不濟,果然是因為懷了身子精力不比以往,等康熙指派了官員為貴妃娘娘移靈後,就沒後宮什麽事了,太子妃才重新縮回毓慶宮。
太子看到太子妃一臉疲倦,難得發了一場火,“你不過是受貴妃娘娘提點一兩次,如今懷着身子還親自為她主持喪儀,你倒是真念舊情!你就不會想想肚裏的小阿哥,要是你累着了或讓不知好歹的人給碰着了,怎麽辦?”
“不是沒事了嗎?”太子妃知道太子不是很同意自己為貴妃主持喪儀,不過已經做完了,太子再糾結也沒用。
“哼,難道你還想有事?你可真爛好心!如今天寒地凍,不為你自己着想,你也為你肚子裏那一個想一想!你倒當真是一點都不上心嗎?”太子見太子妃一臉無事,心裏原本積壓的怨氣爆發,“孤告訴你,在宮裏,滴水之恩湧泉相報的事那是傻子才會做的!枉孤看你聰明,其實內裏也是傻氣得很!”
“你到底有沒有腦子,鈕钴祿氏家族他們是等閑之人嗎,皇貴妃和十阿哥如何不需我們操心,也有的人去操心!你小心一番好意被人當驢肝肺!”
“你如今正是該小心養胎的時候,偏好動,等小阿哥生下來,你想怎麽樣孤都不管你,你怎麽就這麽不懂事?累了才想着回毓慶宮養胎,你還真當你自己是女人中的巴圖魯啊!”
“停!”太子妃被太子的一通訓話給說得頭皮發麻,忙喊停,“好了,我知道錯了,你先冷靜一下。”
“哼!”太子妃服軟,太子又冷哼了一聲,才甩袖坐下,“以後你絕對不許再這麽做了,上趕着不是買賣。”
太子妃聽太子語氣轉好,臉上肅容,右手習慣性輕撫肚皮,“我這次為貴妃娘娘主持喪儀也不純是因為以前的情義。”
太子眼睛刷一下掃過太子妃的臉,然後臉色依舊不好看,“無論你有什麽打算也別拿身子開玩笑,宮裏早産早殇的孩子多得是,你這回若是不小心,跌着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