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輔川理工,沈佚。”
深夜, 南知鴕鳥似的趴在床上,把腦袋埋在枕頭裏,還沒從那句“再追你一次”裏回過神。
她幾乎都忘了, 自己在聽到那句話後是什麽樣的反應,好像只顧喝水了,但封弋在說那句話時的神态、語氣,她卻記得一清二楚。
之前, 封弋為了配合男朋友的身份, 有時候在外人面前也會說些暧昧的話,但剛才, 表現卻是從來沒有過的強勢。
南知一瞬間有些不确定, 他到底是在演戲,還是真心的。
“知知。”坐在書桌前修圖的肖璐璐喊了她一聲。
南知“嗯?”了一聲,聲音藏在枕頭裏, 悶悶的。
肖璐璐的注意力還停留在電腦上,頭都沒回,自然也沒發現她的異常,只激動得雙腿亂抖:“今天拍的圖, 我可以挑幾張發個微博嗎?嗚嗚嗚太他娘的好看了!”
“嗯。”南知心不在焉。
與此同時, 口袋裏的手機開始震動。
南知終于從床上爬了起來,深呼一口空氣,額頭劉海一片淩亂,她懶得壓,掏出手機, 發現居然是王祁遠的電話。
猶豫幾秒, 她接起來, “喂”了一聲。
王祁遠支支吾吾地說:“我知道, 又是我多管閑事了,但是知知,亦文喝醉了,一直在喊你的名字。”
可能是和封弋待久了,南知難得冷幽默了一次:“他可能想看電影了,你給他放呗。”
王祁遠:“……”
還不等他有反應,南知先挂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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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她睡得不是很安穩。
她夢到一片油菜花田,高一時,每到油菜花開的季節,她每天都會看到,金黃金黃的一片,泛着淡淡的幽香。
花田裏,有一個高大的身影背着光,臉部輪廓模糊一片,看不真切。
他站着沒動,于是她快步朝他跑去,試圖伸出手去觸碰他,可就在即将觸及的時候,一陣手機鬧鈴聲,将南知徹底震醒。
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
以往很多夢,醒了就不記得了,可這一次,卻格外真切,就像發生在昨日一樣。
她揉了揉眼睛,有些迷茫,見八點四十了,于是趕緊起床洗漱。
走出民宿時,封弋已經等在了門口。
倆人挑了一家豆漿店,吃完早餐後,就買了景點門票進入古鎮。
轉眼間,南知離開煙裏已經四年多了,可這裏的一草一木,都好像刻在她腦海裏。
過了小巷,就是狀元橋。
橋上人來人往,大多是帶着孩子的家長。
南知一邊走,一邊和封弋介紹,在當地,很多父母都會在中考、高考前帶孩子來這裏走一遭,取一個好兆頭。
“你高考之前也來走過?”封弋單手插着兜,另一手拉了她一下避免她被人撞到。
南知搖頭,笑道:“再往前一點有一家珍珠飾品店,老板娘是我媽的朋友,我小時候,我媽在店門口擺攤賣手工藝品,我每周末來幫她忙,都會經過這座橋,走太多遍了。”
封弋腳步微頓。
卻見她帶着他徑直往飾品店的方向走。
店裏沒什麽客人,老板娘正坐在門口的小木凳上看電視劇,南知先喊了一聲:“李阿姨。”
老板娘才擡頭,眯着眼看了南知許久,臉上浮現起和藹的笑:“知知啊!好久不見,今天怎麽回來了?”
南知解釋道:“和同學一起來旅游,所以來和你打聲招呼。”
“哎喲,有心了。”老板娘打量了封弋一會兒,“這位同學……有點眼熟?以前是來過嗎?”
封弋笑道:“沒有,老板娘可能認錯了。”
南知也在一旁解釋:“李阿姨,他不是這裏人,第一次來這兒呢。”
“啊,看我這記性。”老板娘拍了下額頭,調侃道,“大概是帥哥都長一個樣,認成以前看的電視劇男主了。”
封弋十分不客氣地收下了這份誇贊:“謝謝阿姨。”
閑聊了一會兒,有游客進來,老板娘忙着招呼客人,南知就帶着封弋在店裏閑逛,想着買點紀念品回去送給社團的其他幾位,也當照顧老板娘的生意。
她最先看中的,是一條款式極為簡單的珍珠項鏈。
純銀的項鏈中央,綴着一顆粉色珍珠。
“試試?”封弋問。
南知點頭,剛想伸手,封弋已經搶先一步把它拿了起來。
他拉着她的手腕,将她帶到鏡子前,而後繞到她身後,胸膛距離她的後背只有咫尺之遙。
他将她黑亮的發絲撩到一側,露出白皙的脖頸,銀鏈貼上時,帶來一股涼意,但下一秒,他扣上項鏈扣的時候,指關節不經意擦過她的後頸,又帶來一股溫熱。
這種宛如冰與火夾雜的境地,讓南知莫名紅了耳根,尤其是,他明明在扣項鏈,視線卻一直在看着鏡子裏的她,目光灼熱到,讓南知不由自主垂下了雙眸。
不知道是不是南知多想了,她總覺得,他像是在……
勾引她。
“好了。”
封弋低沉的嗓音,喚醒了南知的神智。
“啊。”南知回神,轉身朝他笑了笑,“好看嗎?”
“好看。”
“那就這條吧。”
南知買完自己的,又挑了幾條給社團的其他人,最後目光落在角落裏的貝殼手鏈上。
兩條黑繩扭成一股,中間串着晶瑩的貝殼,被雕刻成了字母的形狀。
其他的大概是賣完了,只剩下“Y”、“A”和“N”這三條,但這大概是店裏唯一比較适合男生的禮物了。
南知陷入糾結:“社長是Y,你也是Y,其他好像都不适合。”
“那就把Y給他吧,我拿N就好。”封弋很大度地說完,又補了一句,“正好我小名叫諾諾。”
“……”南知驚訝,“你還有小名啊?”
像是怕她不信,封弋拿出手機,從相冊裏點開了一張照片。
照片裏的他,看起來不過五六歲的樣子,卻已經能看出現在的模樣輪廓。
他帶着小皇冠,卻少年老成的一臉嚴肅,即便面對着一頂碩大的奶油蛋糕,也完全看不出高興。
而那蛋糕上,就寫着一句:“諾諾生日快樂!”
南知信了,甚至很不合時宜地蹿過一個想法:從照片看起來,他小時候家裏生活條件應該還挺好的,原來是個落難王子。
視線不經意掃過相冊下的縮略圖,南知隐約看到一只白色的薩摩耶,她本能地問:“這是你養的狗嗎?”
問完才覺得有點無禮,因為他并沒有給她看這張。
“嗯。”幸好封弋并沒介意,轉手點開那張照片,裏面的薩摩耶一身白毛柔順光滑,咬着一個毛線球直視鏡頭,看得出被照顧的很好。
南知突然想到:“我以前上學的時候也經常能看到一只流浪的小薩摩耶,就是我微信頭像上那一只,那時候它好小好小,我養不起它,只能每天給它喂點吃的,但後來,它還是不見了。”
封弋目光微頓,收起手機:“你和它有緣,說不定會再遇到呢。”
南知笑笑:“我也希望。”
光顧說話,差點忘了手鏈的事兒,南知拿出“N”的那條,放在手心裏遞到他面前。
封弋微微挑眉,沒接,只伸出手,“幫我戴上?”
南知并沒扭捏,小心翼翼地将手鏈貼上他的手腕,低頭時,發絲劃過封弋的手臂,帶來一陣癢意。
那陣癢,仿佛從手臂直達心口,封弋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目光灼灼地落在她臉上。
她做什麽事情都認真,就連戴個手鏈,都仿佛像在對待什麽寶物似的。
封弋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卻在她擡頭時,迅速收回了目光。
“好啦,還挺好看!”南知滿意地說,“那我先去結賬!”
封弋點頭,見她轉身後,視線落在手腕上那個“N”字,輕輕笑了一聲。
那頭,南知還在就價格問題和老板娘讨論着。
老板娘要給她們免單,但南知拿了那麽多條,怎麽好意思白拿,最後兩方各自退了一步,打八折。
南知付了錢,和老板娘道別後,提着裝了四個禮品盒的袋子走出店門。
封弋極為自然地接過,問她:“接下去去哪兒?”
“嗯……”南知環顧了一圈,不遠處就是古鎮上最有名的相思河,一般游客來到這兒,都會花幾十塊錢坐上小船,緩緩游覽一圈古鎮景色,甚至加錢聽擺渡的阿姨唱一曲當地民謠。
南知坐過很多次,但想着他大概沒有這種經歷,于是便把他帶到了碼頭。
下一艘小船緩緩靠岸,昨天剛下過雨,今天風有點大,船身搖搖晃晃,不是很穩。
封弋先一步走了上去,朝她伸手。
南知愣了下,左手搭上他的掌心,雖然知道這不過是一個紳士的舉動,但掌心相觸的那一瞬間,南知心裏難免還是起了點波瀾。
她漸漸感覺到,和封弋之間的關系,好像在往一個不太對勁的方向走。
封弋倒像是絲毫不覺得這有什麽,等她上了船,就松開了手。
南知暗暗松了口氣,在心裏譴責自己有點自作多情了,或許封弋根本沒想那麽多。
船搖搖晃晃地開始沿着河而去,南知和封弋面對面坐着,船裏空間小,腿難免碰着腿。
南知偷摸把雙腿往回收,故作自然地聊起小時候的事情:“以前我媽媽當過船娘,我無聊的時候,也會待在船上。”
“看起來,阿姨做過不少工作。”
“嗯。”其實不是什麽愉快的經歷,南知以前很少和人提起,連許亦文隐約知道的一些,也是聽別人說起,而不是從她口中得知的。
但時過境遷,現在再提起這些,她好像釋然多了,正如母親曾和她說過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所以不要怪罪過去,而要努力将來。
“我小時候,爸媽就離婚了,家裏的事情就都是我媽操持的,鎮子小,那些阿姨叔叔經常會幫我媽介紹工作。”
“那為什麽後來去了輔川?”
“我十二歲那年,我爸……被抓進去了。”南知自嘲似的笑了一下,“即便都離婚好多年了,我媽甚至還是受害者,但那之後,大家對我和我媽,多少還是有點偏見,我媽工作也就不好找了,除了李阿姨,但我媽怕影響她生意,所以就帶着我去了輔川。”
封弋沒想到這其中居然有這樣的事情,不由有些懊悔,自己剛開了這個話頭。
“抱歉。”
“沒事兒,早都……”
南知笑着,話還沒說完,船頭卻突然傳來“嘭”的一聲,就像車子突然急剎,南知出于慣性,整個人沒有防備地往前沖。
封弋眼疾手快地伸手扶住了她。
但南知的下巴還是撞上了他的肩膀,疼得她“啊”了一聲,眼淚都快飙出來了,尤其是在,發現自己是以一個多親密的姿勢窩在他懷裏的時候。
“抱歉,抱歉哦。”待船重新平穩運行,船娘回過頭,不好意思地說,“風大,方向歪撞上橋墩了。”
“沒事。”南知摸着下巴回答。
封弋拉開她的手,食指關節屈起,将她的下巴微微擡高,認真地看。
“疼?”他的聲音又輕又沉,卻帶着罕見的溫柔。
可能是因為疼過一陣,南知的眼角紅紅的,眼裏像是帶着水光。
她搖頭:“不、不疼了。”
視線對上,在這明顯突破正常社交距離的親昵中,南知不可控地紅了臉。
他盯着她看了一會兒,突然笑:“南知,你吃過那種,櫻花味的雪媚娘嗎?”
“嗯?”南知沒理解話題怎麽突然跳躍到了吃的上。
封弋的拇指指腹輕輕擦過她下巴處發紅的肌膚,沒有回答,卻笑得欠揍。
倆人的注意力都在對方身上,殊不知這暧昧的一幕,正落在岸邊無數來來往往的人眼中。
絕大多數人只當小情侶談情說愛,并沒有放在心上,除了正坐在岸邊小茶館裏休息的王祁遠和許亦文。
王祁遠嘆了口氣,安慰他:“算了吧,天涯何處無芳草,看這情況,人感情挺好的。”
窗外小船早已沒了蹤影,但許亦文的視線,卻還落在那泛着漣漪的湖面上。
沒回應王祁遠的話,他只問:“你剛才說,他是哪個大學的?”
“好像是輔川理工的吧,就昨天聽肖璐璐提了一嘴,也不确定有沒有聽錯。”
“輔川理工,沈佚。”
許亦文又輕又緩地重複了一遍,像是在反複咀嚼這六個字。
過了會兒,他低頭發出了一條消息。
作者有話說:
有個電影叫《你的名字》
ps:第三章改了一個小點,就是知知的微信頭像應該是狗狗不是橘貓~
感謝在2022-07-23 23:00:00~2022-07-24 23:00:0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丁清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今天也沒有倒黴呢、巴拉一下亞 3瓶;樹權對 2瓶;61396080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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