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那不然你也在這兒親一個?”

萬籁俱寂。

南知的夢境裏, 很久沒有出現過的那個畫面,今天卻因這消息而卷土重來。

一團亂的客廳、趴在她身上的母親的痛呼、以及那個男人揚起刀時猙獰的面容……她從未覺得,夏末原來也可以如此悶熱, 悶到感覺下一秒就會窒息。

但就在這時,昏暗的客廳裏,門好像被推開了,帶來一絲涼風和光亮。

是有誰來阻止那個男人的嗎?

南知不自覺地顫抖了一下身體, 眼角有水光滑落。  她急促地呼吸着, 背後的睡衣濕了,貼着肌膚泛起鑽心的涼意。

下一秒, 她被擁進一個溫暖的懷抱。

燈亮了, 她也醒了。

近在咫尺的,不是那個可怕的男人,而是滿臉擔心的封弋。

他沒有問她夢到了什麽, 左手摟着她的腰,右手穿過發絲,輕輕揉捏着她的後頸。

加速的心跳漸漸緩和。

南知埋在他懷裏,罕見脆弱地低聲哽咽:“封弋, 我做噩夢了。”

“不怕, 老公在呢。”封弋輕撫着她後背,終于讓她緊繃的軀體放松下來。

她握住了他的手,即便封弋想換個姿勢,試着收回,她也沒有松開。

今晚的南知, 好像格外執拗。

封弋見狀, 靠坐在床頭, 将她摟進懷裏。

她的腦袋靠在他心口, 可以聽到清晰的心跳聲,但南知似乎并不滿足,她挪動着身子,用雙手摟住了他的腰。

封弋的左手貼在她背後,指尖纏繞着一縷發絲,這個動作,莫名令人安心:“今天阿姨究竟和你說什麽了?”

南知坦白道:“我媽說,他在牢裏去世了,還說,他那邊的親戚希望我回去參加葬禮,給他送終。”

封弋明白她所謂的“他”是誰,也終于明白了她今天回家路上的沉默:“不想去?”

南知點頭。

“那就不去。”

南知欲言又止,但最終還是決定坦誠相告:“封弋,其實,我之前沒有完全說實話,我爸進監獄這件事……和我有關系。”

封弋沒有驚訝,也沒有插話,只靜靜等着她說下去。

“那時候他沉迷賭博,和我媽已經離婚很多年了,我和他也完全沒有聯系,但是有一天,他突然拿着刀上門要錢,我媽保護我,趴在我身上,他就拿着刀逼我媽把錢拿出來。”

“後來他把錢都搶走了,我媽猶豫要不要報警,覺得看在往日夫妻情分上要不就算了,是我搶她手機報的警,然後他就因為入室搶劫被判了十年。”

南知自嘲似的笑了一下:“所以我那時候說因為我爸入獄,一些人對我媽和我有偏見,其實不完全是,其中也有一部分人是因為覺得我可怕,好歹是自己的親生父親,即便他犯了錯,也沒有我這樣做女兒的。可是,我不覺得自己有錯,他就是犯了罪啊,就該受到法律的懲罰。”

“你沒有錯。”封弋拍拍她後背。

“那你會覺得我沒有孝心嗎?如果他沒有入獄,或許不會……”

封弋難得打斷了她的話:“你不是沒有孝心,只是有些人不配得到而已,而且他要是沒入獄、賭上頭,或許死的更早。”

話粗理不粗。

南知彎起唇角,瞬間安了心:“封弋,謝謝你。”

“睡吧,明天不是還要早起?”

“嗯?”南知一愣,“明天我休息啊,為什麽要早起?”

“明天是什麽日子?”

南知本能回答:“九月十……”

話到一半,她想起來了。

明天,是之前跟他讨價還價後說好的,讓他搬到主卧的日子。

南知耳朵一熱,低聲嘟囔:“那也不用早起吧,晚上搬不就可以了。”

“不可以。”封弋低頭,輕輕咬了下她的耳垂,“老子一刻都等不了。”

“知道啦。”南知揪着他的睡衣衣擺,就擁抱的姿勢閉上了眼睛,低聲嘟囔似的,“那你要不要提前一天?”

封弋脊背一僵,輕撫她後背的左手停了下來:“什麽意思?”

南知翻了個身,躺到一邊“放他自由”:“字面意思。”

封弋秒懂,很快繞到另一側,掀開被子躺了上去。

但他并沒有做什麽,倆人隔着大概二三十厘米的距離,不遠不近。

南知偷偷在被子下伸出手,攥住了他的手指,雖然心底有了安全感,但依舊怎麽都沒有睡意。

察覺到她不太平穩的呼吸聲,封弋問:“睡不着?”

南知低低應:“嗯。”

封弋側過身,和她面對面,低沉的嗓音在空蕩的房間裏響起:“那和你講個故事吧。”

“什麽?”

“從前,有只野狗……”

“……”南知閉着眼睛,柔聲提醒,“睡前故事一般不該是小白兔小老虎之類的嗎?”

封弋輕啧一聲:“還聽不聽?”

“聽。”

“野狗在森林的無人區遇到了一只小白兔,但是小兔子幹淨又漂亮,它就想,小白兔肯定是從好人家走失的,總有一天會回去,這偏僻幽暗的地方,不是她的世界。”

“于是,他遠遠地看着她、幫她叼來食物、趕走想要欺負她的豺狼,卻始終不敢出現在她面前,因為和她相比,自己真的很醜……”

眼前的人,身軀徹底放松下來。

封弋垂眸一看,南知拽着他手指的右手也松開了,像是睡意襲來。

也不知道這個故事,她有沒有聽到多少。

封弋收回視線,往前挪了點,小心翼翼将她摟進懷裏,當一股淡淡的清香溢滿胸膛的時候,他腦子裏只剩下一個想法。

聽沒聽到,好像也不重要了。

這是南知第一次和一個異性同床而眠。

但奇怪的是,她反而睡的特別安穩,上半夜的噩夢,沒有再糾纏,她一覺睡到了天光大亮。

迷迷糊糊睜開眼睛時,封弋已經不在身邊。

她摸了摸,身旁的床鋪還帶着溫度,大概剛起不久。

洗漱完走出房間,封弋正好從廚房端出了早餐。

南知吃得極慢,他卻三兩口就解決了,靠在椅背上,悠閑地看着她。

南知怎麽會不明白他的暗示,加速喝完剩下的粥後,她抽過一張紙巾擦了擦嘴,而後起身,不發一言地走進他的房間。

封弋勾着一抹笑,緊随其後。

他的房間比起南知的,更沒人味,空曠得就像住酒店一樣。

南知環顧一圈,其他好像也沒什麽好收拾的,把衣服搬過去,差不多就可以了。

于是她第一反應是打開了衣櫃。

他的衣服,黑白色居多,南知一件件拿出來,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生怕弄皺了。

看到一件眼熟的黑色衛衣,南知拎着衣架将它取下,看向封弋問:“這是不是我們第一次在便利店遇見的時候,你穿的那件?”

封弋點頭。

南知細細觀察一番,才發現看似純黑的衛衣,後頸部位其實有一個小小的品牌logo。

南知見過這牌子,因為她的繼父南衡有幾件衣服好像也是,價格都是最少五位數的。

她不禁想,要是當時看到了這,也不至于把他誤會成貧困學弟。

放下這件,南知又取下一件衛衣,是白色的。

她沒見他穿過,想着或許是他沒那麽喜歡。

正欲放下,白色衛衣肩膀上一處鮮豔的紅痕,卻讓她陡然停了動作。

雖然殘缺不全,但很顯然,那是一個口紅印。

南知緊抿着唇,沒問一句,只擡眸靜靜地看着他,像在等待他投案自首。

封弋斜靠在衣櫃上,不急反笑:“看我幹嘛?”

南知把衛衣翻過去,讓那個口紅印暴露在他面前:“這個……是怎麽來的?”

“就是有個女的喝醉了,我好心送她回家,然後就這麽——”

封弋撓了下耳垂,十分委屈地吐出五個字:

“被占了便宜。”

一股酸酸的感覺充斥心口。

南知一向覺得自己還算個冷靜的人,但此刻,卻不知為何覺得格外委屈,不自覺提高了音量。

“她讓你送她回家你就送啊?你是出租車司機嗎?而且你幹嘛不洗掉?留着做紀念?”

說完,她把那件衛衣随手扔在床上,氣得往外走。

封弋卻突然一個轉身,從後面環抱住了她的腰。

南知掙紮了幾下沒掙紮過。

他俯身,貼近她耳朵:“真不記得了?”

南知繃着臉,不說話。

“我的便宜,可只給你占過。”

南知愣住,“你……什麽意思?”

“真當肖璐璐一個人能把一個醉鬼搬到五樓?”

就像一盆涼水突然澆下,南知陡然清醒,她想起那天早上,她醒來後問肖璐璐自己是怎麽回來的。

肖璐璐支支吾吾,最後說是和宿管阿姨一起把她扶上樓的。

難道……

尴尬頓時代替醋意,占滿了整個大腦,南知心虛地垂下了腦袋。

封弋倒是翻身農奴把歌唱:“占我便宜就算了,還誤會我朝我生氣,你說說該怎麽補償我?”

南知轉過身,卻依舊被他箍在懷裏。

她仰頭,把右肩擡起:“那不然你也在這兒親一個?”

她想,反正就是親衣服上,又沒什麽。

封弋微微眯了眯眼睛,“你确定?”

“确定啊。”

封弋擡起右手,慢悠悠地搭在了她睡衣領口的第一顆扣子上。

“?”南知趕緊按住他的手,“我當初親的是你的衣服。”

“那是多久之前了?”封弋掀開她的領口,鎖骨線條流暢,肌膚更是白到奪目。

他瞳孔驟縮,俯身而下的同時,南知聽到他的聲音裏溢出笑意:

“欠半年了,不該收點利息?”

好像有些微隐隐的刺痛,幾秒後,南知的肌膚上出現了一點顯眼的紅。

和那個口紅印,在一模一樣的位置。

被他略強硬地按着肩膀轉身,南知的目光恰對上不遠處的鏡子,很快,雙頰染上緋色。

她扣好扣子,鴕鳥似的鑽回了衣櫃前,把腦袋埋在他放在櫃子口的一堆衣服裏。

封弋貼心地提醒她:“那是我的衣服。”

南知:“我知道!不要你提醒!”

封弋:“是我的內/褲。”

南知:“……”

南知氣得一下午沒和封弋說話。

吃完晚飯,她寧願在客廳無聊地看喜劇片打發時間,也不想進房間。

封弋從浴室洗完澡出來,就見她抱着一個抱枕盤腿坐在沙發上,手裏捏了一張糖紙撚啊撚。

他把身上的水滴擦幹,套上睡衣,走到她身邊坐下。

南知的餘光瞟到,默默往旁邊挪了一點,拉開和他的距離。

封弋便笑,雙手穿過她身下,将她一把抱到了自己腿上。

“還生氣呢?騙你的,我內褲都好好收在抽屜裏呢。”

南知拍了下他的胸:“你還說!”

“好好好不說了。”封弋寵溺地揉了揉她的後腦勺,低頭在她嘴角吻了一下。

她嘴裏的草莓硬糖吃到一半,連嘴角都帶着隐隐的草莓味。

封弋笑道:“給我也拿一顆。”

南知從一旁撈過糖果盒打開,草莓味的沒了,只剩下檸檬和葡萄。

她問封弋想吃哪一種,封弋篤定道:“草莓的吧。”

“沒了呀。”南知又翻找了一下。

“這樣啊……”封弋伸手擡起她的下巴,姿态又壞又強硬,“那就只能搶你的了。”

柔與力的暧昧糾纏,像是能令人上瘾。

明明倆人都是小菜雞起步,但南知在這方面的進步速度,和封弋完全不能比,她甚至忍不住懷疑,封弋是不是背着她偷偷看了什麽教程。

很快,嘴裏的糖被封弋奪了過去。

對面電視機裏的喜劇片已經播到了片尾曲。

封弋伸手按掉,就着這姿勢将她橫抱起來往主卧走。

南知有點害怕,支支吾吾地說:“我還想看電影……”

“看屁。”封弋一腳踢上房門,“老子沒電影好看?”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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