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一個多月未見,他那張臉上每一寸眉目都是她最最熟悉的樣子,只是他似乎削瘦了不少,下巴上胡茬未刮,反而更多了份不羁的俊朗。
“霍垠,我知道我随我媽,她逃不出我爸的手掌心,我現在也翻不出你的五指山。”傅仟汶由着他手在身上作亂,不動聲色一字一句地開口。
“有自知之明就好。”霍垠這時停了手,就着這樣的姿勢紮紮實實地在她嘴唇上親了幾下,故意拿下巴上的胡茬磨她的唇。
“但是我畢竟有随我爸的基因。”她唇息滾燙,眼神卻亮而灼,“我或許現在離不開你,我陪着你一年,兩年,甚至把我全部的最好的時光全耗在你身上,我不後悔。”
他這時退開了一些,從上俯視而下,仔仔細細看着她。
“女孩子一輩子一定會喜歡一個人喜歡到不能自已。”她微微苦笑了笑,“我知道你不可能像我爸和我哥那樣對我,把我捧在手心裏疼,你有你的事業不能放棄,你有球球,或許還要對球球的媽媽負責,那我介意不了,我看着的是你……但是終究有一天,我一定會離開你,嫁給別人。”
她沒有在說笑的意思。
霍垠多了解她,她當年離開優越的生活毅然決然高考考出S市來N市,一個人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學習生活,他認識她的時候她也才大二,卻已經在酒吧、美術館、夜校……各式各樣的地方都打過工。
世故而又純然,真摯而又隐讓,她會由着自己的性子做一件事,卻又會在某一個時刻毫不留戀地撇得幹幹淨淨。
“汶汶。”他這時将她從辦公桌上拉起來,幫她整理好外套,撫了撫她幹幹淨淨的劉海,“到那一天,我絕對不會像這些年一樣,逼你留下來。”
他嘴角還帶了絲淡淡的笑意,那樣子似乎就是一位年長她的人,在認真地許諾她一件事情。
“好。”傅仟汶将已經泛到眼眶的眼淚咬着牙逼退回去一些,乖巧地點頭。
…
之後的采訪他就像是今天第一次見到她,只是作為一名N市現在只手遮天的幹部,有禮有節地答好她每一個問題,至始至終都沒有再觸碰過她,和她談起任何一句與工作無關的話。
“你什麽時候回S市?”采訪結束出了會議室,他按了電梯按鈕低頭看她。
“大後天吧,地中海說讓我再多呆兩天,看看在N市還有什麽可以發掘的稿。”她邊整理包,邊不高興地挑眉,“他真是一天不折騰我就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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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仟汶本就長相極好,鬧着脾氣時氣鼓鼓地更可愛,霍垠這時手不由自主地就想揉她的頭發,心念一轉又堪堪收了回去。
“旅店報社已經幫忙定好了,那我先過去了。”從小門出來,她咬着牙朝他揮了揮手道別,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路上小心。”他沒有再多說什麽,只這樣定定地站在她身後,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門口也沒有動一步。
**
應酬的局一個比一個多,包廂內烏煙瘴氣,霍垠當晚第二次從包廂出來,沉默地站在窗臺旁抽煙。
沒一會陳奕清便推開了門出來,走到他身邊戲谑地揚了揚唇,“千年老狐貍這是怎麽了?從來沒見過你那麽耐不住氣的啊。”
霍垠擡腳踩滅了地上的煙蒂,神色淡淡地沒有說話。
“至少得給我這個前妻一點面子吧。”陳奕清鼓了鼓手掌,“區局的今天都在,指不定這飯完了怎麽笑話我,位子沒前夫高倒罷了,連讓前夫留個舊情的本事也沒有。”
他這時終于笑了笑,回頭看面前女人沉靜又精明的面容,“我錄了音把這段給你老公聽聽怎麽樣?”
她無所謂地聳了聳肩,“我老公可不是你那位小妹妹。”
一場夫妻做到他們這個份上,倒也是不枉,彼此都是因利益而開始,卻都因為所謂的真情真愛而結束。
只不過陳奕清畢竟是女人,在手段上比他更高明一些,已經修成了正果。
“霍垠,把你床上那套本事拿出來一整個脈絡,不就好了麽?那個小姑娘都能把你折騰成這樣,難不成還擺不平球球?”她嫣然一笑。
他側首望向窗外,又一言不發。
“我先進去了。”陳奕清這時搖了搖頭,雙手撫了撫手臂膀,“你別拿這幅情種的樣子寒我,我實在吃不消。”
“好。”他示意她先進包廂,落在窗外的目光愈加忽明忽暗。
…
傅仟汶在旅店登記了退房,便提着包準備攔車去機場。
出了旅店發現旁邊一塊工地似乎聚集了特別多的人,吵鬧得不行,這幾天她整天渾渾噩噩躺在旅店裏睡覺,答應地中海的附加稿連半點都沒記,這時就着心裏那一點好奇心和愧疚感,想了想便往工地走去。
“大伯。”她這時在人堆中随便抓了個年紀稍長的男人,“這裏是怎麽回事啊?”
“別提了。”大伯背着手收在身後搖了搖頭,“工地出了事死了人,包工頭賠不出錢,被打了個半死,其他工人的工資估計也還沒結清,今天早上剛建好的牆又倒了,幸好沒再壓死人,這可都是市裏專門派人負責的,卻整一個豆腐渣工程,現在那幫工人都鼓動着鬧到市委裏去呢!”
她把大伯的話一溜煙聽下來,頓時覺得是天賜良機,想也沒想便把手提的包往大伯手裏一塞,“大伯,您現在有急事嗎?不走的話您等我一會行不行,我是記者,要到裏面去挖點新聞。”
這大伯看上去眉目和善,大手一揮道,“去吧,沒事。”
傅仟汶謝過了大伯,便拿了錄音筆,興沖沖地跑進了人堆裏。
工人們群情憤慨,見她來了,都是搶着要說話,傅仟汶擺着手示意他們別急,挑了一個看上去應該稍微組織得了詞彙的,快速地問了起來。
“小姑娘,我跟你說,我今天一定要把這事捅到市委裏去,我一家八口人,到現在這個月每天只能吃兩頓飯,孩子餓得都病了,都是這市裏領導個殺千刀的王八蛋東西,我們這幾百個兄弟一定要掀了他辦公桌!”
她興致沖沖地記,想了想總覺得不太對勁,照這麽來看,這些工人想掀桌子的那個殺千刀,不就是霍垠麽?
“……好了,謝謝你們,我一定盡快把稿寫了,幫你們把這事情宣揚出去,助你們一臂之力。”傅仟汶收起了錄音筆,一邊笑眯眯一邊腳上步子飛快地往外撤。
出了人群包圍圈,她環顧一周沒見到那大伯人,便邊找邊喊,可把嗓子都快叫破了,剛剛那個大伯卻連人影都見不着了。
傅仟汶臉色慘白地摸了摸身上,發現連手機都放在包裏了。
我靠,要不是那個地中海,她也不會來N市,要不是來N市,她就不會見到霍垠,要是不見到霍垠她就不會心煩,她不心煩她就不會二到把一個裝滿貴重物品還有機票連帶那份采訪稿的包交給一個素不相識的大叔啊!!
渾身上下連半個銅板都沒有的人一路游魂一樣飄回旅店,走到前臺的時候,咬了咬牙,還是把電話打給了傅矜南。
“哥。”她手捂着聽筒,出氣都越來越少,“你快來救我,我東西被人拿走了,現在身上連半分錢也沒有!”
傅矜南那頭過了足足有半分鐘,才冷冰冰地回過來一句,“不要。”
“你大爺的不要!”傅仟汶抓狂了,“你大姨夫來了還是怎麽樣?!我都不敢打給爸媽了,連你都不來救我,那要我怎麽辦?!”
那頭傅小渣估計也是心情差到極點,說了一個“等”字就直接把電話挂了。
傅仟汶聽着嘟嘟嘟的忙音,心裏想着她不管使什麽手段,這次回去一定要把肖憬渝用塞的塞到她那個變态哥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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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N市更涼,幸好旅店的前臺小姐溫柔善良,允許她留在了旅店大堂裏,傅仟汶抱着膝像一只被人遺棄的小狗似的,可憐巴巴地坐在沙發上等比烏龜爬得還慢的傅矜南來接她。
昏昏欲睡等到淩晨,卻等到了另外一個人。
霍垠大步走進旅店,目光一掃就看到她,不由分手地走過來一把将她拉起來就出了旅店。
傅仟汶神志還迷糊着,這時猶猶豫豫地跟着他走,走了兩步想拽他的手停下來,可身前的人真的是忍到極致了,募得轉過身,一把将她拖進懷裏,結結實實地“啪啪”揍了她屁股兩下。
他生氣起來的樣子她真的是極少見到的,可從來沒看到過他氣成這樣,一張臉簡直板得比她爸還可怕。
“我哥多少錢把我賣給你了?”她咽了口口水,揉着臀支支吾吾地道。
霍垠本來接到消息知道她被人偷了東西寧願躲在旅店也不找他,氣得頭皮都發疼,可這會見到她這幅樣子,揍了兩下倒也說不下去了。
“上來。”
他臉還是板着的,這時轉過身背對她蹲下來。
男人的背寬厚,整個呈現在她面前,傅仟汶被他揍了又不敢吱聲,這時悻悻地爬了上去。
他是一路從家疾跑來的,連車也沒開,她雙手摟着他的脖子,聽着他平穩的呼吸和腳步,漸漸将頭往他脖頸裏側了側。
預報說要下雪,倒真的是下了,這時天空裏白蒙蒙地一片鋪下來,展在城市裏的每一寸角落。
“還犟麽?”他背着她一步步往前走,腳在雪地裏踩下深深的輪廓。
她趴在他背上不說話,他心裏又癢又惱,伸手又朝她臀上輕拍一記。
傅仟汶也氣,一手往前狠狠捏了他俊挺的鼻子,将臉埋到他頸裏咬了一口。
霍垠怎麽會受不住這點小貓似的突襲,安靜的夜裏耳側聽着她鼻子裏發出的輕微的促息,一天一地只剩他們兩個,心裏軟到無以複加。
“都是我不好。”路燈影照,雪茸茸落在他肩頭,他這時停下了步子,握了她掐着他鼻子的手放在手心裏心肝寶貝地親。
她趴在他背上望着他的側臉,漸漸紅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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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告一下,這篇番外還有四章,說不定還會寫個渣蓓兔女郎船,你們要好好愛撫我,還有10天就是你們盼了兩個月的新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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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至意盡(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