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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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葉從小活到大從來就沒怕過誰。
五歲不到,她就差點讓那個時候能噎死傅大渣的傅小渣斷子絕孫;十歲不到,她就能意氣奮發地和她老媽炸毛兔擡杠二十多個回合不帶喘;十五歲不到,她就能以三寸不爛金舌繞得本來已經拿起警棍的老爸單鍋子丢盔卸甲。
可是二十歲的時候遇上戴小哥,常勝将軍就自挂東南枝了。
看着單葉那像見了鬼一樣的表情,剛剛還被她噎得臉色鐵青的傅矜南見到來人就立即找回了場子,用一副十分欠扁的樣子摟過自家老婆,朝正從旁邊的科室走來的戴宗儒明知故問地道,“你頭上怎麽受傷了?”
肖憬渝看到頭上纏着繃帶臉色微有些蒼白的俊美戴醫生也表示很詫異,目帶好奇地再側頭看向一旁上下牙齒已經微微開始打架的單豆丁。
兩個男人隔空對望了一眼,傅小渣神色冷而得瑟,目光裏全是“嘗到家暴的味道了?一早好好收拾你女人,她現在還會氣焰這麽嚣張嗎?”的意思。
戴小哥神色平淡,只有禮有節地回敬了“多謝關心”的表示。
科室裏幾個準備幫肖憬渝産檢的醫生聽完了他們幾個之間的全部對話,已經瞪大着眼睛在戴宗儒和單葉兩人之間來回地掃了,單葉在一旁像只火燒螞蟻,渾身上下的衣服都全濕透了。
“進去吧。”
傅矜南與妹夫達成了共識,便一臉幸災樂禍地帶着肖憬渝進了産檢室,餘下渾身僵硬的單葉和看到老爸異常高興的小胖子,突兀地站在了走道裏。
“爸爸,爸爸抱抱!”戴小胖子伸出了胖嘟嘟的爪子,兩只眼睛都笑彎成了一條線,“爸爸帶我去吃冰激淋好不好!”
戴宗儒微微彎下腰将兒子抱起來,拍了拍他肥肥的小屁股道,“那等爸爸換衣服下班,嗯?”
小胖子一向最喜歡脾氣溫柔又對他有求必應的老爸,這時滿意地翹了翹小嘴,目光在老爸俊秀的臉上來回打了幾個轉,突然像發現新大陸一樣地叫道,“爸爸,你的頭怎麽包得像個木乃伊一樣?”
戴宗儒這時目光淺淺往跟在自己身旁保持三米距離的單葉身上一帶,想了想不徐不緩地說,“哦,是因為有一個人,她和爸爸吵架了,所以發脾氣的時候就朝爸爸的後腦勺上丢了個盆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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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這個人肯定是個野蠻人,君子動
口不動手這個道理難道她都不懂嗎
”戴小胖皺了皺眉,使勁在腦門裏想了想問,“那爸爸,那個人她後來有和你說對不起嗎?”
戴宗儒心中對繼承了他智商的兒子大大一番贊嘆,又掃了一眼已經把臉縮進脖子裏的單葉,語氣非常遺憾,“沒有。”
戴小胖已經知道心疼自己老爸了,這個時候非常義憤填膺地揮了揮拳,“這個人都沒有小胖懂事,她欺負我爸爸,我要把她扔進大海裏喂魚!”
……
戴宗儒摸了摸兒子的頭,很淡定地說了一聲“好”。
而要被自己親兒子扔進大海的某人欲哭無淚,心裏愧疚得又朝後遠離了他們幾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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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戴小胖吃過了冰淇淋,再吃了一大碗米飯,捧着圓滾滾的肚子終于心滿意足地去自己的小房間撒野了,而一晚上幾乎沒怎麽開口的單葉看着戴宗儒捧着碗筷進廚房的背影,已經跟着他走了幾步,到最後還是堪堪停了下來,轉身進了浴室。
洗完澡出來才發現戴小胖已經被戴宗儒哄得在小房間裏睡着了,家裏靜悄悄一點聲音也沒有,她合上兒子的房門,轉頭便看見他正坐在客廳的鏡子前自己上藥。
他昨晚受的傷,可卻堅持沒有住院,她木讷讷又有些害怕地站在不遠處看着他後腦勺還布着淺顯可見的血絲的傷口,鼻子微微有些發酸。
他本是那樣好的相貌,卻因為她這樣的任性,而要多了一塊無法徹底褪去的疤痕。
戴宗儒這時輕輕放下了手裏的藥,微微側身目光平靜地看着她。
“對不起。”
單葉杵在原地一動不動不敢擡頭,說完這三個字已經微微有些紅了眼眶。
客廳裏只聽得到時鐘滴滴在走的聲音,他隔着這樣的距離看着她,目光卻越來越淡,“如果你是對砸傷我感到抱歉,我接受;但如果你是對當時說的話感到抱歉,那我覺得大可不必。”
她聽了他的話一怔,擡頭卻發現他已經幾步走到了她面前。
“我當時告訴你,不反對你放棄我們之間的關系,是我的心裏話。”他低頭看着她的眼睛,“如果以前的事情你直到現在都沒辦法徹底釋懷,那我不會再強求你留在我身邊。”
短短幾句話,甚至都沒有帶上半絲怒意,他的臉龐上籠着分明的認真和極淺的微傷。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他。
良久的沉默,她目光動了動,聲音微有些沙啞,“你以為你像現在這樣彰顯你的寬容大量,就能把這六年的強求都抹去嗎?你憑什麽從頭到底都這麽自以為是地企圖掌控我?”
“因為我也後悔了。”戴宗儒不慌不忙,嘴角淺淺含了一絲薄涼,“單葉,因為我後悔當時對你用了手段。”
如果沒有當初,或許就沒有現在這樣可以殘忍掀開的傷疤。
“我也知道你當時有多恨我,女孩子家最最珍貴的東西被自己不愛的人奪走,有誰會好過。”
這六年,他們有過無數次争吵冷戰,絕大多數時候他都是随便用幾句話就能把她氣得跳腳,最後等她氣消了再像沒事人一樣繼續欺負她。
可她知道,那些時候他其實都是縱容着她的,她知道他嘴皮子再壞,都不舍得真的讓她傷心難過。
可今天,他每一句不鹹不淡的話,都像利劍一樣直接刺穿她費勁心力遮擋着的怯懦。
他在不遺餘力地逼她正視他們的最初。
“我确實是後悔了,後悔讓你當時深愛的人看到,他的女朋友和他最好的朋友一夜纏綿,躺在一張床上醒過來的樣子。”
她聽得心中堡壘一寸寸崩塌,緊緊握住了拳,忍着耳邊模糊的嗡聲。
“我應該由着你自欺欺人,被他背叛後繼續做一個窩囊廢。”
她眼眶通紅地看着他,慢慢朝他舉起了手。
“單葉,你敢不敢扪心自問,當時你喝醉上我的床之前,你對我的司馬昭之心沒有半分知曉?”他聲音寸寸加重,目光中的暗湧愈加稠重,“你敢說這六年不是你的心甘情願?”
我怎麽可能會相信這六年的朝夕相處,親緣與共對你而言只是大夢一場。
人生裏六年有多長?
只要長到你能看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