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打水漂大賽
他是單身。
藏在口罩後的臉頰,驀然浮出淺淺的酒窩。
冉宇桐承認自己完蛋,也收回自欺欺人的想法,他的喜怒哀樂,這些天好像被全然拴在了裴書言的指根。即便剛才心中已有定論,但現下聽對方開誠布公地談自己單身,積攢許久的郁結才得以清空。又好像溺水之人上岸得救,終能無所顧忌地大口呼吸。
“還嗆啊?”趙強見冉宇桐喘得費勁,更賣力地扇了幾下,“烤完這把歇會兒吧,咱倆下去吃點兒。”
“對,你倆趕緊過來,讓我和攸寧發揮一下老同志的餘溫。”
陳俊豪換下趙強,沈攸寧頂上冉宇桐,下一波要烤鹽漬小黃魚,冉宇桐最愛這口。
“你這拌飯還沒動呢。”趙強把滿當當的紙杯遞給冉宇桐:“先墊墊,味兒賊正,你肯定喜歡。”
冉宇桐想了想,沒接。
也不知怎的,明明裴書言在自己背後五米開外的地方,給沈攸寧打着下手,他沒回頭,卻能感到身上沾了這人的目光。
“不想吃。”冉宇桐故意道:“等着吃魚。”
“那我吃了啊。”趙強沒多想,豪邁地仰頭扒拉米飯。冉宇桐突然側過臉,朝沈攸寧催促:“哥,快熟了嗎,好餓。”
“馬上好,別着急。”沈攸寧說。
冉宇桐哦了一聲,轉回腦袋,手臂向上舒展,伸了個懶腰。
緊接着他一口氣灌下半瓶雪碧,試圖澆滅心中燃起的雀躍火苗。
裴書言果然在看他。
裴書言向來坦蕩,看他的時候從不藏着掖着,被發現了也不會錯開目光,英氣的眉眼釋放出理所應當的信號:來了就是為了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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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宇桐收到他的暗示,也用只有兩人才心知肚明的拒絕還了回去。想求和,沒那麽容易。
他對裴書言的感情不好用精确的詞語定義,被時間發酵過,也很難理清。裴書言放得下他,他心不甘意不平;裴書言放不下他,他也不敢再輕易拾起這段感情。倒是糾纏的狀态意外成為平衡點,讓冉宇桐能稍稍找回些主動權。
燒烤結束後,幾人開始自由活動。裴書言倒是融入得挺快,心安理得地繼續跟着。
一行五人繞着湖邊遛彎,其他幾人喝酒賞景,趙強适應不了這種慢節奏,拉着冉宇桐打水漂去了。
男生總在這類活動上有着奇怪的勝負欲,趙強每扔一顆石子,都免不了一番大呼小叫。他的熱血沸騰與冉宇桐的沉着冷靜形成了鮮明對比,戰況膠着,決勝局的兩顆石子也你追我趕,幾乎在同一點沉入水面。
“靠,不會平局吧?”趙強抹了把臉上的汗,呲着牙眯眼傻樂,“挺牛啊小冉,不愧是在海邊長大的。”
冉宇桐沒太留意趙強的話,身側掠過一陣涼風,充溢着清冽的高級香水味。
“桐桐要更遠一些。”
這人又跟來了。
趙強的笑凝固在臉上,嘴角向下一撇,“真、真的嗎?我怎麽瞧着差不多呢……”
冉宇桐抿着唇不作聲,只見裴書言仔細挑了塊石頭,擺好角度,長臂一揮,水花幾乎濺到對岸。
太潇灑了,行雲流水的手臂動作,緊實流暢的肌肉線條,為那股沁涼的香水平添了幾分濃郁的荷爾蒙。趙強的下巴掉到胸脯,再看裴書言的眼神盡是崇拜。
“裴經理,您教教我教教我,這也太強了吧,再練練是不是可以參賽了?”
裴書言撣去袖口的薄灰,沒什麽起伏道:“沒有技巧,随便扔的。”
趙強還想再問,不遠處的沈攸寧朝他招手,“過來練好了再上,人家都是財務部的,怎麽認敵為友啊?”
冉宇桐被逗得彎了彎眼睛,笑聲很輕,也很好看。
“快來,你沈哥都準備給你繡國旗了,別給工程部丢面兒。”陳俊豪在旁添油加醋。
冉宇桐笑出了聲,陽光灑在眼睫,掃出一片扇形的陰影。裴書言有很多年沒見過這樣的笑,明媚、剔透、爛漫、醉人。
趙強離開好一會兒,裴書言都能沒回過來神,最後還是冉宇桐逐漸斂起笑意,他後知後覺自己無禮,清了清嗓子,以掩尴尬。
轉眼湖邊只剩他們兩人,沒人先開口,冉宇桐把裴書言當空氣,獨自往湖裏扔了塊石頭。
裴書言緊随其後,比他遠。
冉宇桐鉚足了勁扔出第二顆,裴書言又跟,還比他遠。
像是展開無聲的拉鋸,冉宇桐扔一次,裴書言就追一次,也不知是不是故意,每次都只比他多一點點。
“要選扁平的石頭。”
新的石子還握在手裏,裴書言突然開了口。
“這顆就不錯。”裴書言走近一步,俯身撿起他腳下的不規則橢圓,緩聲說道:“石頭的平面與水面的夾角保持在20度左右,出手自帶旋轉,這樣石子在運動中就能保持穩定。”
“實際扔的時候也不用面面俱到,只要往這個方向靠攏,對岸這種距離,不是什麽問題。”
“你試試。”裴書言攤開掌心,向他伸手。
明明剛才趙強問的時候還說“沒有技巧”,這會兒卻恨不得寫篇經驗貼給他。冉宇桐默默把裴書言的負分值添了兩筆正的,心裏嘟囔:就知道。
他從裴書言手中取走石頭,有些燙,也許是被太陽曬久了,也許是被對方握久了。
冉宇桐學得很快,又扔了三四次後,已經明顯掌握要領。最後一回他終于扔到了對岸,而裴書言的石子,在離岸邊還有十幾公分的時候,遺憾沉底。
冉宇桐拍了拍手心的灰,意思是不玩了。
“桐桐——”見他轉身要走,裴書言匆忙叫道。
“裴經理。”冉宇桐沒留情面地打斷,“公司裏大家都叫我小冉。”
他沒再挪步,掏出濕紙巾,慢悠悠地拭去鬓角的細汗。
臉皮倒是挺厚,還敢成天桐桐桐桐,誰是你的桐桐。
被嗆了聲,裴書言依舊不急不窘,放慢語速道:“可是我們現在不在公司。”
詭辯,又來了,他最擅長的詭辯又來了。
孩童時期的裴書言就擅用各種理由說服他,成年以後談戀愛,幹脆連理由都不找了,完全是連哄帶騙,以色侍人。
這話乍一聽,根本沒法反駁,但仔細琢磨,又哪是這個道理。
“我是去年暑假來的R.A,滿打滿算,就快一年了。”冉宇桐把濕巾團進包裝袋,仰着頭看他。
“如果不出意外,我想在今年秋招申請轉正。我一直都在争取被留用的機會,也看重這份實習,因此不希望、也很擔心由于其他事情,讓工作受到影響。”
他刻意把“其他”二字咬得很重。
“擡頭不見低頭見。裴經理您知道該怎麽待我。”
裴書言一口濁氣堵在心頭,上次冉宇桐用這種口吻和他說話,還是在籃球場外拉着他表白。
“我考N大就是為了你,你說過的,考上了就會和我談戀愛。”
“不然擡頭不見低頭見,書言你要怎麽對我。”
當時的男孩如今出落得更加健氣俊朗,他客氣地點到為止。曾經的直言不諱,現下已經同裴書言無關了。
裴書言明白,這是要他公事公辦。
“沒問題。”他答應得痛快。
“既然是為了工作,那我希望能和你的“其他”同事,有一樣的待遇。”
“可以嗎?冉宇桐。”
作者有話說:
裴書言:就不叫小冉就不叫小冉就不叫小冉就不叫小冉就要和別人不一樣就要和別人不一樣就要和別人不一樣就要和別人不一樣(??へ??╮)
(@冉宇桐,珍惜一下為數不多被叫全名的機會吧(??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