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天光破曉迎時夜神
年歲最初慌了神, 以為是什麽壞人要把她淹死在水裏。
可慢慢的她就感覺到了不對，那股力把她拉到水裏之後，并沒有往下按，反而拖着她一直往岸邊去。
年歲好不容易找到了平衡, 試圖站起身來看看對方是誰, 沒想到那個黑影并不是什麽人類, 竟然是烏漆嘛。
烏漆嘛上了岸之後, 左右布魯布魯旋轉, 把自己轉得像個滾筒洗衣機，甩幹毛上的水, 年歲也擰着衣服上的水上岸。
看到它一臉的求表揚，年歲明白了, 這小家夥以為自己剛才是落水了，沖過來叼着衣服展開了“救援”。
年歲還想再看一眼那朵藍色的花，又被烏漆嘛擋住了去路，她暗暗嘆了一口氣, 心想着改天再來，摸了摸烏漆嘛的頭。
“你怎麽會在這裏？又是怎麽找到我的？”年歲散開了濕漉漉的頭發，和烏漆嘛一起走回老徐家，“難不成你一直跟着我？”
烏漆嘛在前面走得很快, 聽到這話頭也不回。
此時正是半熱不涼的溫度, 還好老徐在年歲鋪床的時候就給她準備了一套睡衣, 她回去就換上了幹衣服, 防止感冒。
只是烏漆嘛的毛半濕着，剛跑進院子就打了好幾個噴嚏。
年歲見烏漆嘛身上挺幹淨, 給它擦幹淨了爪子, 塞進被子裏。
它舒服地窩在床上, 從被子裏露出一個小腦袋，被子把兩只耳朵壓得耷拉在腦袋上，一臉無辜。
沒有手機電腦的世界讓人容易犯困，年歲洗漱後，懶散地打了個哈欠，拉開被子就要躺下。
年歲的身子剛碰到烏漆嘛的毛，它瞬間睜大了眼睛，“嗷”的一聲跳到了地上。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烏漆嘛驚慌地朝年歲叫着，讓年歲吓了一跳。
它往後退了幾步，頓了頓，一溜煙跑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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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歲剛追到門口，就看不到它的身影了，想了想它應該能自己回村長家，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但也沒深究，回去躺下睡了。
接下來的幾天，年歲每天早上都會去村長家，上午下午分別做一次地包雞，跟飯店學徒一樣，兢兢業業，從不偷懶。
一開始村長還和她一起，給她示範，後來直接由她獨自操作，再後來從一次做一只地包雞，變成一次做三十只，據說是為了最後一天能準備齊全村人的食材。
她的手藝也一天一天愈發純熟，不管是腌制、揉搓、生火、确定烤制時間，都日漸熟練，了然于胸。
年歲本想抽空去找那朵藍色的花，可除了當學徒之外的時間，她被村裏的男女老少拉着去體驗了好多有趣的活動。
有時候是去林子裏摘野花野果，有時候去溪水裏捉螃蟹、小黃魚、摸螺蛳，有時候看村裏的小孩爬樹掏馬蜂窩，有時候又跟着精致的嬢嬢學繡花。
每天都有全新的體驗。
終于來到了迎時夜神的前一天，村長讓年歲下午就趕快回去睡覺，淩晨就要起床準備食材了。
淩晨，天還帶着一層濃重的霧氣和墨色，年歲就被老徐喊醒了，她揉着睡眼，打着哈欠迷迷糊糊走到了村長家門前，此時屋裏已經有許多人了。
年歲知道，這些都是被抽中做木雕雞、以及做裝進木雕雞裏的菜的人。
話不多說，衆人洗淨了手，各自忙碌起來。
年歲和村長負責的是整雞部分，食材已經在前一天的下午裝進布包進行腌制風幹，此刻剛好到時候。
兩人默契而熟練地開始做整雞，其他人也都各自做着自己負責的雞肉部分，又或是洗菜炒菜，時不時互相幫襯一下，飯菜的香味飄蕩在小院中。
年歲還有些困，腦子混混沌沌的，手上不停地忙活着，沒注意到村長和一些人什麽時候已經出門了。
年歲将最後一波烤雞做好，一擡頭才發現天邊已經微微有了亮色。
“妹妹，先別把這些泥蛋砸開，等上了山再砸。”年祈說着，把年歲做好的所有泥蛋裝到竹筐中，示意年歲跟他走，其他人也都忙完了手中的活，和兄妹倆一起往門外走。
這個小山村建在半山腰的平地上，真正的山頂還要再走一段距離。
幾天的功夫，年歲和一群人都熟悉了，說笑着走上山，一點兒也不覺得累或者時間漫長。
到了山頂，才發現村長和其他村民正在那裏，圍着一個三米多高的木雕忙活。
那木雕放在山頂中央最高處，正是由村民們分開雕刻成的木雞，此刻已經基本拼接完畢，只剩下木雞腦袋沒裝上去，村長正踩着高高的凳子，和其他村民一起，把各樣菜式都裝在裏面。
“年歲，快過來，就差最後的兩樣東西了！”見年歲來了，一群人趕緊招呼。
一個個泥蛋被砸開，一只只香噴噴的烤雞被拿出來，塞進木雕雞的胸膛內，很快就裝滿了，衆人聞着香味，咽了咽口水。
村長最後将裝滿了煮雞蛋的雞頭安在木雕上，擰瓶蓋一樣左右旋轉了一下，就聽見“咔噠”一聲，仿佛有齒輪咬合住了。
那雞雕刻得極為逼真，羽毛的紋理都細膩刻畫了出來，讓人驚疑下一秒它會不會活過來，它的身前連着一個木制的小盤子，不知道是做什麽用的。
完成所有的步驟，天剛剛破曉，遠處廣闊濃密的雲被一道光撕裂，那光線順着雲的裂口無限延長、擴張，給雲層勾勒出一圈金色的邊，似乎就要破雲而出。
衆人就站在這郁郁蔥蔥的山頭，沒有約定卻格外默契地安靜凝望着那一線曙光，不知是哪個山頭傳來了悠遠的鐘聲，回響在群山間，帶着難以言說的肅穆。
村長将準備好的雞抛向空中，紅冠青尾的雄雞，撲騰着飛到木雞的頭頂，卯足了力氣，仰頭對着青天，發出了破曉的第一聲長嘯——
“勾勾勾——”
尖銳綿長的聲音撕裂了空氣，也正巧像是撕裂了天空一般，光線順着雲層縫隙迸濺而出，耀眼地灑向周圍連綿起伏的群山、灑向生機勃勃的人間，有如神跡。
年歲看着那明亮的光線，不知為何，有種想要潸然淚下的感動。
然而沒過幾秒，感動就化為了震驚，因為那光線中，正飛出一只碩大的鳥。
她從沒見過這種鳥，頭很小巧，脖子纖細修長，羽毛茂盛，飛舞有力。
頭上的羽毛燦如烈焰，又像殘陽，一絲絲過渡到脖頸和半個身子，而後紅轉為橙，轉為黃，再到米白色，尾羽是微亮而高級的青黑色，在空中展開如小扇。
說它身形像孔雀，又比孔雀體型大上許多，但飛舞時卻絲毫不笨拙，宛如乘雲禦風一般輕盈。
它就那樣在空中打着旋，從雲層中飛到衆人面前的半空中，好似神鳥降世。
“時夜神到，大家快許願！”村長高亢的聲音響起，衆人紛紛雙手交叉，閉着眼睛許願。
真沒想到，時夜神竟然真的有實體，年歲起初還以為是個雕塑人之類的。
“年歲，快閉眼！不要錯過許願的好機會！”年祈見年歲看那神鳥出神，趕緊提醒她。
年歲有些不舍，還是閉上了眼睛許願。
她的願望，一是身邊的朋友街坊能健康快樂。
二是希望早日還清債款，還她一個自由身。
三是......希望有人可依可伴，不會無親無故，孤獨終老。
年歲不知道時夜神會不會覺得自己的願望太多，但應該也會包容一下她的吧。
她許完這三個願望，趕緊睜開眼睛，想要看一看神鳥。
卻只見那鳥擺了擺尾巴，仙氣飄飄地消失在了雲層中，無數類似豆子的東西從它飛過的位置如雨點落下，散在了山林中。
“那是什麽？”年歲伸手去接，一個也沒接住，好奇極了。
“年歲真是好久沒上山了，這些都忘了。這是種子，花種和植物的種子，是時夜神給山林的禮物。”年祈解釋道。
她擡頭才看到，木雕上的那只雞不見了，不知道是不是被時夜神帶走了。
整個過程都太有神話色彩了，年歲第一次見到這些，頗受震撼。
“大家快來吃早茶吧！吃飽了才有力氣進行下面的活動！”老徐說着，攪動着散發着熱氣的粥，和其他幾個人一起給衆人盛飯。
村長見年歲一直瞟着木雕雞，暗笑她像個饞貓：“上午的活動進行完，中午就可以吃那些雞肉啦。”
年歲聽見這個，笑了笑，去老徐那裏領早茶了。
說是早茶，實際上是一碗米漿，還有好幾塊餅子。
年歲原以為這些都沒什麽特別的，入口才知道，簡單的食材竟然可以做得這麽好吃。
那米漿是用煮熟的大米打碎，加入細糖做成的，米漿上層是淡淡的混合了米香的清甜，和早晨的空氣一樣清新，下層是略微濃稠的米糊，細膩而濃香。
那小餅子白白的，有甜有鹹，光是樣子就不一般。
鹹的外皮拓上了一片青色的葉片，吃起來是野菜的可口味道。甜的外皮上拓上了各色的細碎花朵，吃起來不僅甜到心裏，而且真的有各種花的香氣，那香氣能停留在嘴裏好久。
年歲細細品味着，簡單的食物就能帶來極大的滿足感。
她忽然想起，不知道這個是不是那個所謂的“鮮花餅”，如果真的是，她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撮合哥哥和方亭蕊在一起！
衆人吃吃喝喝，不亦樂乎，大家都吃飽後，村長開始宣布下面的活動。
“第一項活動：林中有瑩藍色花朵的地方，埋的有陳釀米酒，挖出米酒者，将有加倍好運！”
“第二項活動：大家每人去林中折下一束鮮花，自行搭配顏色，獻給時夜神，并在摘花的位置種下相同數量的花種。”
“第三項活動：我在樹林中藏了二十個系有紅繩的金蛋，誰先找到，就歸他所有，現在，大家沖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