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當年
還是開不開。
何青婳的眼淚刷的就出來了，“怎麽會開不開呢，怎麽會呢，不應該啊，不應該啊……”她咬着唇，手指不停地在開機鍵來回地按，“你開機啊，你給我開機啊，為什麽開不開機了，為什麽……”
客廳裏的其他人都被何青婳的反應吓了一跳，倪夏瞪了小孩兒一眼，小孩兒站在原地不敢動，眼淚在眼眶打轉。
倪夏看了嘆口氣，抱着他在在一邊坐好，然後走到了何青婳的身邊。
顏西枕正半跪在何青婳的身邊，一只胳膊攬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握住了她來回不停在開機鍵上按着的手安慰道：“青婳，你先冷靜，你別緊張，你先冷靜，只是開不開機了而已，修一下就好了，沒事的，放心。”
“對啊。”倪夏也蹲在何青婳的身邊安慰，“只是開不開機了而已，拿出去修一下就好了，肯定不會有事的。”
“是啊。”顏西枕把何青婳往後抱了抱讓她離電腦遠一點，他又說：“不是什麽大事，就是開不開機了而已，我知道你肯定是擔心裏面的資料，你放心，我有個朋友對這方面很精通，我找他幫忙，肯定能幫你把電腦修好，裏面的資料一份也不會少的。”
“真的？”
許是顏西枕的保證有了作用，何青婳終于稍微冷靜了一點，她淚眼婆娑地擡頭，“真的能修好？”
顏西枕點頭，“我保證，肯定能修好。”
“能修好……”何青婳又慢慢低下頭不知道在想什麽，過了一會兒，她擦幹臉上的眼淚輕聲問道：“你朋友？”
“嗯。”顏西枕想要拍拍她但他還是收回了放在她身上的手，“他電腦方面很厲害，是個還算有名的紅客，這些東西對他來說很簡單。”
何青婳慢吞吞“哦”了一聲，“那你會看着嗎？”
“嗯。”顏西枕以為何青婳不放心，“或者我把他叫過來也可以。”
“叫過來。”何青婳倏地擡頭，又緩緩搖頭，“不……不要叫過來，反正……反正裏面的東西也都是和你……你……你拿去讓他修吧，電腦沒關系，最重要的是裏面的文件。”
“好，修好了我就幫你拿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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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直到顏西枕拿着電腦出門，倪夏才再次開口，“青婳，你沒事吧，顏西枕既然說能修好，肯定就沒問題的。”
何青婳搖搖頭，“我沒事。”
倪夏有些讪讪，她又說：“對不起啊，都是找找這孩子不懂事，我替他向你道歉。”
“沒關系。”何青婳深吸了一口氣，又快速把臉上剩下的眼淚擦幹淨說：“不關找找的事，其實……我或許該謝謝他。”
“什麽……意思？”倪夏皺了一下眉，她仔細盯着何青婳，想看看她是不是還沒有清醒。
何青婳又搖搖頭，站起來說：“我沒事，對了，找找呢，沒事吧？”
話音落下，何青婳就看見了坐在一邊沙發上抿着嘴無聲哭泣的小孩兒，她走過去把小孩兒抱在懷裏哄他，“找找小朋友怎麽哭了啊，是誰惹我們帥氣又可愛的找找小朋友生氣了啊？”
小孩兒抿着嘴看着何青婳，“哇”的一聲哭出來，撲到何青婳的懷裏，“嗚嗚嗚……婳婳……嗚嗚嗚……”
“沒事了，沒事了……”何青婳抱着小孩兒輕聲哄她。
倪夏搖頭，“他今天做錯了事該向你道歉才是，你這麽寵着他，他以後更加無法無天了。”
“我剛才吓到他了嘛，再說了，就算是道歉也該等到他心情好點了才行，畢竟還是孩子。”
“就是孩子才應該好好教。”倪夏過去把小孩兒從何青婳的身上撈出來，和他講了很久的道理并且讓他向何青婳道歉後才哄他。
小孩兒受了驚，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倪夏動作小心地擦幹小孩兒臉上的眼淚，輕聲對何青婳說：“找找睡着了，我先帶他回去了。”
何青婳喊住倪夏，“夏姐，你和找找先留在這兒吧，我一個人，心裏面發慌。”
倪夏：“……好。”
午後的時光靜谧，倪夏把小孩兒放在房間裏睡覺，想着亂糟糟的一中午她們也都沒有吃午飯，就對何青婳說：“我去做飯。”
何青婳站起來說：“我幫你。”
倪夏說：“你坐着吧，我來。”
何青婳搖頭，“我想找點事做。”
倪夏同意。兩個人一個洗菜另一個就切菜，一個炒菜另一個就煮湯，很快就燒好了一頓飯。
吃飯的時候，倪夏忽然開口說：“其實我剛才就想問你了，你那電腦一看就很多年了，我記得好像還是你在北京的時候用的吧，你不是早就換了電腦了嗎，裏面到底有什麽東西能讓你那樣？”
何青婳正在盛湯，聞言頓了一下。直到她盛好湯，倪夏才聽見她說：“裏面……是一些郵件備份。”
“郵件？什麽郵件？”倪夏繼續問。
何青婳夾了一筷子青菜放在嘴裏慢慢嚼着，“嗯，是那個一直讓我念念不忘的男人給我留下的所有的東西。”
“嘶！”倪夏差點咬掉自己的舌頭。
她捂着嘴吸了好一會兒的冷氣又用冷水漱了漱嘴，這才大着舌頭道：“你說什麽，你說電腦裏面是你那個前男友留給你的東西，你瘋了，你竟然讓顏西枕幫你去修……”
倪夏又習慣性唠叨何青婳，說到這兒又想到何青婳不喜歡她一直提顏西枕，又閉上了嘴。
她說：“算了算了，我是不管了。”
倪夏唉聲嘆氣，想到何青婳剛才崩潰的模樣就忍不住頭疼。她是真的不明白，到底那個前男友有多好才能讓何青婳一直這麽惦記着。
想想又替正在幫何青婳修電腦的顏西枕可憐，“看顏西枕今天過來的樣子估計也是一下班就來了，現在也不知道吃沒吃上飯。”
何青婳：“餓他兩頓正好。”
倪夏：“……”
顏西枕正在看着于冬修電腦。
他今天從何青婳家裏面拿了電腦就直接回了公司。
于冬當時正在吃飯，他壓着性子在辦公室等了一會兒，于冬一回來就被他叫了過來。
于冬對顏西枕公器私用抓壯丁的舉動很不滿，一邊修還一邊嚷嚷：“老大，要不是看在你是我老大的份上，我都不搭理你，大好的休息日讓加班就算了，還讓我幫你幹私活……”
“……話說這誰的電腦啊，這麽破了還修什麽啊，簡直浪費我的時間，這電腦一看就是0809年的産品，這麽一算都十來年了，壞了就壞了呗，哎，我真是命苦……”
“……速度這麽慢，裏面的零件都生鏽了吧，話說十多年前的電腦這麽差勁的嗎，還是因為這電腦太破了，對了老大，我今天幫你修電腦，那報告的事情可不可以延後啊，我真的很難的，你說對吧，你也不能讓我一邊給你修電腦還一邊交報告吧，我又不會分身術，我實在沒時間啊……”
于冬像只鹦鹉一樣一直不停的得吧得，饒是顏西枕聽慣了他話痨的模樣也忍不住有些火大。他雖然也懂電腦，但是到底比不上于冬精通，又只能忍着。
他從拿上電腦的那一刻就覺得心慌，實在是何青婳崩潰的模樣太吓人了，他總覺得這臺電腦要是修好了，就會發生什麽讓他措不及防的事。
可是他同時又答應了何青婳。
他坐回到辦公桌前費力掐掉心裏面那點亂七八糟的想法，拿起桌子上的文件看了起來。
再次回過神是聽到于冬的叫聲。
“卧槽！我還以為這電腦裏面有什麽絕密文件或者什麽重大秘密呢，原來就只有一個文件夾，我看看這裏面是什麽啊……”
顏西枕倏地放下手上的文件，于冬已經打開了電腦裏面的文件夾，他皺着眉念叨：“這也沒什麽啊，好像是一些郵件備份，是……好像是一個兩個人來往的郵件，一個叫Z，另外一個……”
于冬皺眉從上往下翻，“咦……另外一個怎麽沒有名字啊，我看看他們兩個都在郵件裏面說了……”什麽啊。
顏西枕已經走過來抽回了于冬手上的電腦。
從聽到于冬說裏面是郵件的時候他就覺得有什麽不對，直到聽到其中的一個名字——Z。
Z這個名字是他那幾年和何青婳通信的時候用的名字，同樣也是被他故意遺忘在記憶深處的名字。
所以……何青婳今天這樣是因為這些……郵件嗎？
為什麽會是這樣？
她那天說自己念念不忘的不是何亞北，而是另外一個人，那……這個人……
顏西枕渾身都止不住的顫抖，他甚至不敢往下想。
于冬皺着眉看着顏西枕，伸手在他眼前揮了揮，“老大，老大，你沒事吧？”
顏西枕瞬間回神，“沒事。”
“真沒事假沒事啊？”于冬有些不放心，“我總覺得你……”
于冬被顏西枕請到了門外。
關上門又落了鎖，顏西枕才低頭打量他手中的這臺舊電腦。就像于冬說的那樣，這真的是很多年前的那種款式了，又重又厚，電腦上面的痕跡就可以看出已經用了很久。
但是這點重量在一個成年男人面前又如何值得一提，可他卻又偏生覺得手上的電腦重若千鈞。
在于冬還沒有修好前，他還曾猜測過裏面的東西或許就是那個讓何青婳念念不忘的男人留下來的，但是他萬萬沒想到那個所謂的男人……或許是他自己。
他幾乎是硬拽着自己的兩條腿坐了下來，然後一點點翻看着電腦裏面的郵件。
他沒敢從最上面開始翻，而是翻到了最下面看起了第一封。
和何青婳開始郵件聯系還是他去美國的第二年，那時候正是他最忙碌也是壓力最大的時候。
那時候他的論文被盜，抄襲者先他一步發表導致他陷入了論文抄襲的風波當中，所有的設計都被否決，一個人在美國孤立無援。
他忙着找證據，忙着打官司，忙着面對各種風言風語和學校一遍遍的問詢，壓力太大了，他整夜整夜的睡不着，不知道怎麽就想到了何青婳。
他以一個陌生人的名義給她發了一份郵件，他隐去了一些重要的信息，在郵件裏面簡單講述了自己的事只是想着至少能有一個人聽他唠叨兩句，但是他沒想到何青婳竟然回複了他。
她在郵件裏面安慰他，還勸他說既然可以确定所有的東西都是他自己的創意，那一定有別人沒有辦法理解或者注意不到的地方，讓他不要着急，可以從小處找找，或許就有辦法。
或許是因為和她聯系而帶來了好運，他很快找到了對方盜用他的論文的證據并且學校裏面也有人願意為他作證，事情很快迎刃而解，他甚至還因此得到了沒畢業就去DA工作的機會。
他在郵件裏面告訴了何青婳這個結果，何青婳恭喜他，然後兩個人就這麽聯系了起來。
他們從開始的陌生到後來慢慢熟悉，彼此有什麽事都會在郵件上告知對方，有時候遇上那些無法向外人訴說的，他們就會成為彼此的傾聽對象。
他知道了很多她的事情，她的生活，她的學習，她的男朋友。後來她畢業，他還知道了她的工作，她的感情進展，她即将結婚，她想要的婚禮，喜歡的婚紗，打算去的蜜月旅行之地……
他眼看着自己一步步淪陷，一直到三年前，他終于下定決心結束這種無妄又愚蠢的單戀狀态。
他給她發了份斷絕往來的郵件，最後還是不甘心，又在郵件裏向她表白，然後像個喪家之犬一樣把那個郵箱束之高閣，再也沒有打開過。
可是他完全沒有想過這些郵件竟然在今天，以這樣的狀态再次出現在他的眼前。
顏西枕的眼中閃現過一絲澀意，他很快又收拾好自己，繼續往下看。
在他發的那封和何青婳斷絕往來的郵件後面還有很多，都是何青婳發給他的。
她起初在郵件裏問他怎麽知道她的身份的，又問他到底是誰。後來又問為什麽要斷絕往來，是不是因為她在郵件裏面說自己要結婚的事。
再後來，她又開始解釋她其實在騙他，她沒有要結婚，她早就和男朋友分手了，問可不可以繼續聯系。
再再後來，她又在郵件裏面向他表白，道歉，一遍遍問他為什麽不回複，求他回複。
最後她又告訴他她要去美國找他，然後是一封封她在美國的工作和生活的記錄，她說自己去了每一處他曾經提及的地方，做了所有他曾經提到過的事情，和每一個感覺像他的人搭讪，然後……無疾而終。
一直到去年年底，她發了最後一封郵件：
Z，我放棄了，我要回國了。這是我發給你的最後一封郵件了，郵箱我會注銷，再見。
☆、重新開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