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回家
自見到何亞北一家子後，何青婳一整天的心情都不是很好。
耐着性子陪小孩兒在迪斯尼玩了一天，何青婳回到家後就開始出神。
顏西枕皺眉坐在她身邊，好一會兒還是忍不住喊了一聲，“婳婳？”
“嗯？”何青婳回神，擡眼看他，“怎麽了？”
“你心情不好。”顏西枕意有所指。
何青婳“嗯”了一聲，神色依舊愣愣的。
顏西枕嘆了口氣，他雖然知道不應該，但還是為她因為見到了何亞北一家子的事情不開心有些醋。
他拉住何青婳的手腕，“婳婳，你看看我，我不開心了。”
何青婳：“……”
何青婳因為顏西枕突如其來撒嬌的樣子哭笑不得，但是一想到這個人曾經做過什麽，她就抽回手，故意略帶冷淡地看着他，“你不開心關我什麽事。”
顏西枕握住何青婳的手嘟囔，“白天還說你的事沒什麽我不能知道的。”聲音活像個怨婦。
何青婳幹脆不理他了。
過了一會兒，何青婳才嘆了口氣說：“我其實是在想我爸媽。”她知道顏西枕剛才是故意想逗她開心，所以忍不住開口解釋。
“因為何亞北說的話。”
何青婳點頭，“家裏面的人……怎麽會那麽以為？”
“那你想怎麽辦，要不要回家看看？”顏西枕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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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青婳若有所思。
第二天上班。
何青婳難得的靜不下心來。
倪夏正在她旁邊八卦她和顏西枕昨天帶着小孩兒一塊兒出去玩的情況。
倪夏不知道當初車禍的事情，何青婳是沒想過和她說，陳琛完全是害怕她擔心所以故意瞞了下來，所以她至今都還不知道何青婳和顏西枕之間的事情，以為何青婳現在對顏西枕不再那麽冷淡是因為之前那半個月生病，顏西枕一直忙前忙後照顧的緣故。
倪夏還在一邊盡情推銷顏西枕，“……又高又帥又懂生活還會照顧人，你說是吧？就說你之前生病那半個月，尤其是你住院的那幾天，顏西枕真的是幾天幾夜沒合眼，對你照顧的無微不至……”
何青婳忽地擡頭打斷了倪夏的推銷，“夏姐，我要是忽然間請假一段時間，你會不會有很大的意見？”
“嗯？什麽意思？”倪夏問。
“我想請一段時間的假，我想回家一趟。”
“回家，現在這個時候？”倪夏皺眉。
何青婳點頭，想了想把昨天見到何亞北的事情挑挑揀揀的說了一遍。
倪夏當即就火了，“你那前男友有毒吧，他神經病啊，以為全世界都他媽啊！回回回，你現在就回，不行，你最好還是帶個男朋友回去，你這樣，你把顏西枕帶回去，我就不相信他們看見顏西枕後還能這樣，反正是我們自己的公司，沒事，你想什麽時候回去都行，一個月時間夠不夠？”
何青婳：“……”
何青婳好說歹說攔住了暴怒的倪夏并且堅定的拒絕了讓顏西枕跟着她一起回去的提議。
她回家出了想看看父母之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想暫時離開顏西枕一段時間。
她是知道自己的，投降是早晚的事情，但是她還是想在此之前給自己一段空間。
和倪夏說定，何青婳就着手買了票。
因為是第二天的，她下班之後難得沒有加班，直接回家收拾了東西。
第二天，何青婳打車去了火車站，她是在火車開動後才發現的顏西枕。
因為臨時決定的回家，又嫌棄坐飛機後還有專車麻煩就幹脆直接買的火車，只是買的時候有些晚了，沒有卧鋪，何青婳只能買了硬座。
她剛放下東西就聽見熟悉的聲音：“不好意思打擾了，能和你換一下座位嗎？這是我女朋友，我們想坐在一起，你看方便嗎？”
何青婳有一瞬間的愣神，還沒反應過來就看見身邊坐着的女孩子紅着臉和顏西枕換了位置。
顏西枕在她身邊坐下，手自然而然地覆在何青婳的手上，似乎是怕她跑了。
他主動坦白道：“倪夏說你要回家，我就求她倪夏幫忙拿到了你的車票信息，上一次我已經錯過了，這一次我無論如何也要一直粘着你，我知道你會生氣，你打我罵我都行，但是不要讓我走，好不好？”
何青婳這才想起來昨天倪夏忽然找她說她自己手機沒電想要借手機說要給陳琛打電話的事，原來不是手機沒電，而是想要偷偷看她的車票順便給某人通風報信。
何青婳頓時無語，沒想到她都和倪夏強調了不能說出去，結果倪夏還是轉頭就把她給賣了。
她又被顏西枕無賴的态度氣笑了，她回家除了想看看父母外就是想讓自己空出一段時間，離開他也理清自己。
可他偏生又跟了上來。
她想生氣，但是一想到那天雨夜的車禍和他這段時間因為她日漸小沈的模樣又舍不得，她抽回自己的手，“好話賴話都被你說盡了，我還能說什麽。”
“這麽說你答應了。”顏西枕不在意何青婳的冷漠，他看着她笑，像個偷腥的孩子。
何青婳沒好氣地開口，“我不答應你就會下車嗎？”
顏西枕誠實地搖頭，何青婳幹脆沒理他了。
火車晃晃悠悠地往前走，何青婳這些日子沒有睡好，不知不覺就睡着了。
被顏西枕叫醒的時候，何青婳還在做夢。她睜開眼，顏西枕的臉就貼在她面前，他的胳膊攬着她。
何青婳吓了一跳，這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枕在了顏西枕的胳膊上，他的襯衫早就被她壓皺了，上面還有可疑的水跡。
而顏西枕在說：“婳婳，要到站了。”
何青婳眨眨眼，臉刷地一下就紅了。
她匆忙轉過頭拉開車窗，太陽不知道什麽時候升起來了。
江南的古城街道永遠彌漫着水鄉特有的煙雨朦胧，列車呼嘯而過，透過車窗，何青婳看着朝陽慢慢升起，遠處的山上煙霧缭繞，朝霞鋪就的天空與江邊開的絢爛的紅花交相輝映，江水碧藍如洗，滾滾東流，她的心忽然就忐忑不安起來。
這麽多年沒回家，何亞北又說她是因為他的緣故，也不知道爸爸媽媽是不是也這麽認為的，如果是的話，他們那麽愛面子的人日日面對着何亞北的家人和家鄉鄰居的閑言碎語，不知道心裏面該多難過。
列車到站，何青婳提着行李下車。
顏西枕走在她的身後寸步不離，一直到出了站，他才拉住何青婳的手。
“婳婳，我……”顏西枕有些不好意思，他知道自己這次有些沖動和無賴，但是他只要一想到何青婳要離開很長一段時間，他就覺得恐慌，他害怕何青婳再次從他的生活中消失不見。
他受不了，尤其在知道何青婳曾經那麽愛他之後。
“婳婳，我知道你還在生我的氣，我不跟着你回家，我就在鎮上住下，就是……就是我要是想你了，我可以去看看你嗎？”顏西枕說的可憐兮兮的，見何青婳一直沒什麽反應之後，他又立刻舉手表示：“我就遠遠地看着，我發誓你要是不願意，我絕對不出現在你和你家人的面前。”
何青婳涼涼地盯着顏西枕，良久後她才嘆了口氣，“随便你。”
顏西枕笑了，他放下行李原地抱了何青婳一下，在何青婳生氣前又松開，乖乖站在她身邊，像只等着摸頭的大狗。
一直到何青婳推開自己家的門，顏西枕才轉身在鎮上找了家客棧住下。
“咯吱~”
老舊的木門随着何青婳動響了一聲，正在小院裏飼弄菜園子的老人轉過身來，洗得發白的老式中山裝，布鞋，早年黑亮的頭發現已夾雜着些許銀絲，手裏還拿着翻地用的小鏟子，上面帶着泥。
老人轉過頭看見何青婳，有些不敢相信地揉揉眼，直到确認何青婳的身影沒消失後他才笑了。
“回來了啊！”他放下手中的東西，快速走到何青婳的身前，接下她手裏的東西，仔細的打量了她一遍後說道。
何青婳怔住，在車上的時候，她曾經幻想過無數次與家人想見時的情景，卻沒想到再見時爸爸會以這樣親切而又随意的語氣招呼她。
何青婳忍不住有些鼻酸，吶吶張口：“爸。”
這幾年，她一直在外面奔波，最初确實是因為和何亞北分手受不了家鄉人的風言風語而不願意回來，後來卻是因為顏西枕。她以為自己每年給了足夠的錢就好，卻沒有注意到在她不知道的時候，爸媽都老了。
何青婳眼眶發熱，千言萬語堵在一起，她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默然地跟在爸爸身後走了進去。
“老婆，快出來，咱們閨女回來了！”進門的時候，何父沖着廚房的方向喊了一聲。
何母早就注意到了，她垂着腦袋應了一聲，眼淚刷地就留下來了。
沒多久，何母就端出來一碗面放在何青婳的面前，何父把筷子遞給她：“快嘗嘗，出門餃子進門面，囡囡好幾年沒回家，一定要好好常常你媽的手藝。”
何青婳狠狠點頭，“嗯”了一聲。
吃了面，何青婳就被父母趕到房間睡覺，她原本以為自己在車上睡過了回家會睡不着，但沒想到一覺睡到天黑。
她下樓，院子裏的石桌上坐了一個人少年，看見她後，少年當即站了起來沖到何青婳的身邊，露出一口大白牙道：“姐，你醒啦。”
何青婳走過去抱了抱少年：“長高了，長大了。”
何青墨撓着腦袋嘿嘿嘿笑。
何青墨比她小了十歲，算是爸爸媽媽的老來子。以前爸爸媽媽忙，青墨可以說是她手把手帶大的，姐弟兩人的感情一直都很好，爸爸媽媽也因為意外得了這麽個寶貝疙瘩而對他的教育一直都很嚴格，從沒有任何可以商量的餘地，所以青墨從小到大一直都很黏着對着他格外溫和細致的姐姐。
何青婳原本還害怕何青墨會和自己生分，沒想到他竟一如往昔。
何青婳一直懸着的心終于放了下來。
她像小時候一樣揉了揉何青墨的腦袋。
何青婳和家人一起吃了晚飯，又聊着天，一直到半夜她催促父母并且用何青墨快要高考了不能浪費時間才讓二老去睡覺。
何青婳白天睡了一天，一時間睡不着，就翻看着自己以前的東西。
她的房間還和原來一樣，就連東西也都在原來的位置，不過一直打理的很幹淨，可見家人真的很愛護。
她的東西都放在原來的位置，何青婳很容易就找到了所有。
她拿着以前的東西看了一會兒，這才注意到裏面還有一個單獨的小盒子。
何青婳打開，這才想起來竟然是她當年和何亞北談戀愛的時候收集的何亞北送她的小玩意兒。
其中情書最多。
何青婳随手挑開一封情書，時隔多年，當初好看的紙張已經變舊，裏面的字跡也有些模糊。
何青婳只看了一眼就不再感興趣，又全都丢了進去。
她又在家裏面翻翻找找，又找到不少當年和何亞北的合影。
何青婳把所有何何亞北有關的都挑出來，何亞北的單人照就丢在小盒子裏面，至于她和何亞北的雙人照片，她想了想，也都丢了進去。
好在雙人照片并不多，不然她可能還要糾結一會兒。
又在屋裏面轉了一會兒，發現沒什麽後，何青婳洗了手關燈躺回了床上。
顏西枕不知道發了多少消息過來，都是在彙報他的情況。
“婳婳，我找到住的地方了，是和你家一條街的老家客棧，不遠，我一出門就可以看見你家門口。”
“婳婳，給你看我住的地方。”#圖片#
“婳婳，我剛洗了澡，現在要去吃飯。”
“婳婳，我點了你曾經說過的老家的豆茶，真的和你說的一樣好吃，我還聽見她們提起你了，說你很漂亮，我真開心。”
……
何青婳一條條往下翻，基本上顏西枕每做一件什麽是都向她彙報一下，她有些哭笑不得又有些難受，但還是一條條認真看完了。
最後一條，顏西枕發的是：“婳婳，我要睡覺了，你一直都沒回複我。”
好委屈的語氣。
何青婳的目光在這句話上停留了很久，直到手機自動鎖屏，她才眨眨眼，放下了手機。
窗外的天空布滿了星星，夜很深了，就連蟲鳴都沒有了。
何青婳暫時有些不想碰手機，她撈起床頭的鬧鐘看了一眼，淩晨三點多了。
她放下鬧鐘揉了揉臉，忽地又笑了。
笑着笑着，她又忍不住委屈，眼淚又跟着流了出來。
她年少時期和何亞北青梅竹馬，何亞北大她兩歲，一直像一個大哥哥一樣照顧她，她習慣了這種相處，考上大學後，何亞北表白，她們自然而然也就在一起了。
那時候她以為愛情就像她和何亞北之間一樣，可是等到她大四畢業的時候發現何亞北劈腿，她除了最初的傷心之外，更多的是不願意面對父母的憤怒和鄰居的風言風語。
那時候她已經和z通信很久了，她曾經想過向z傾訴自己的痛苦，可是她又怕他和其他人一樣笑話她，所以她瞞了下來。
她繼續假裝什麽也沒有發生的和z聊天，在z詢問她的感情生活的時候，她繼續假裝自己很好，她順着之前的聊天告訴z她的感情進展，包括婚姻，卻一點也沒有發現自己在這場不知道對方是誰的聊天中越陷越深。
直到z徹底消失在她的生活，她才恍然發覺，原來不知不覺中，她竟然愛上了他。這是一種和何亞北在一起的時候完全不一樣的情感，卻能夠讓她窒息。
而z消失前的最後一封郵件更是讓她崩潰。
他說：“何青婳對不起，還有……我愛你。”
她才恍然，她對何亞北與其說是喜歡，不如說是多年下來養成的習慣。
習慣丢了可以繼續培養，可是心丢了，該怎麽辦？
在歷經了最初的慌亂後，她開始每天不間斷地給z發郵件，解釋，表白，她每次都抱着希望給他發郵件，然後繼續失望。
有時候她甚至都以為這只是她幻想出來的一場夢，睡醒了，夢也就沒了，可是郵箱裏的來往信件又明晃晃地告訴她，這是真的，真的。
可是她再也聯系不上他了。
她好後悔，當初為什麽不多關心關心他。
于是她開始研究和z的通信記錄，以前沒有放在心上的只言片語全部都被她找出來一一記在心上。
可是她以前太不關心他了，那些信件被她翻來覆去看過無數遍也只能讓她知道他在美國留學，現在在那邊工作。
他唯一暴露信息最多的郵件就是最後那一封，他說“何青婳對不起，還有……我愛你”。
她猜他是認識她的，甚至極為熟悉她。
她拼命回想從小到大身邊出現的男人，最後鎖定了那個曾經在夜裏強吻她的登徒子。
得到這個結論後，她甚至都忘記了生氣，她還有些欣喜，欣喜自己或許終于能夠找到他了。
她拜托留校的同學幫她查那幾年學校在美國留學的人的名字，因為她曾經問過z是不是姓z,他承認了，所以她查了所有以z開頭的人的名字，可惜最終一無所獲。
後來她想幹脆去找他吧，所以她申請去了美國總部，她頻繁地來往紐約和費城，去他曾經在郵件中提到過的每一個地方，但她什麽也沒有找到。
時間太久了，她都不知道自己那幾年到底經歷了些什麽，最終，她把所有有關于他的記憶鎖進腦海深處，放棄了。
她辭職，回國，和倪夏一起開公司，她的日子過得平穩又安逸，除了倪夏偶爾罵她不好好照顧自己之外。
可是他偏偏又出現了，告訴她不是的，他還在愛她，也還在等她。
那些曾經将她擊潰的洶湧的澎湃的情緒再次席卷，記憶再次回旋，她曾經費了很大力氣才讓自己放下并且主動遺忘的東西更加深刻地印在了腦子裏面。
所以她一發現他可能是Z的時候，她就受不了。
他還愛她，所以她那些年的瘋狂和難過又算什麽？
她也知道這些并不怪他，可是如果她不怪他，她的難過和傷心又由誰來排解。
其實她還不是因為他在她心裏不一樣。
因為特別，所以特殊。
顏西枕大概也明白，畢竟那個雨夜，她曾經那麽瘋狂。
他知道她心裏有疙瘩，但也知道想通是早晚的事，所以他才能這麽肆無忌憚甚至比以往更加篤定。
他不過是篤定她堅持不了多久，篤定她舍不得。
他可真會找她的弱點！
何青婳眨眨眼，像是要擠幹淨眼中的淚水。她回到床邊拿起手機又站回到窗前。
開鎖，瞬間亮起來的界面就是顏西枕的那句委委屈屈的話：“婳婳，我要睡覺了，你一直都沒回複我。”
她又有些想哭，只能用力仰着頭。
過了很久，她咬着唇在聊天框輸入：
“所以呢，我要是現在回複，你會做什麽。”
她最終還是不想堅持了，她想，要是他現在出現在她面前，她就再也不別扭了。
☆、曾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