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喬裝之後來到了蘇城，慕容沣才發覺，原來自己幼時曾經來過，還在這兒碰到過一個怪老頭，那老頭非拉着自己說些自己不懂的話。

“沙子握得太緊的話，會從指縫溜走，把手松開些吧。”慕容沣站在河邊發呆，他的手裏是一捧已經曬幹的河沙。

“怎麽了？”周永亮問道。

“沒什麽。”緊握着手，看沙子從指縫流掉，慢慢松開，卻能讓它們穩穩留在手裏，甚至随着風，一點點在手掌滾動，仿若撫摸，“呵，松手麽。”擡頭望着河岸，柳色青，白沙堤，江南特有的景色，果然不是北方啊。

“走吧，再走一段路，就是蘇家的織坊了。”周永亮催促道。

“嗯。”應了一聲，兩人向着織坊走去。

“什麽？蘇老爺不在這？”好容易找到地方，卻得到這麽個消息，不是說蘇老爺一向都是賺錢第一的麽？

那工人解釋：“從二少爺回來就不一樣啦，你們是外地來的吧。現在找老爺都得會蘇家的宅子了。”

對那位工人告了聲謝，不成想這趟居然是白跑了。

然而回到城裏，慕容沣才覺得，這一趟，跑得是太值得了。

他首先瞧見的是那個怪老頭，沒想到那老頭居然還在這城裏晃悠溜達，舉着個神算子的牌子，捋着山羊胡子，一雙眼睛左顧右盼的，只是那腰，彎的更低了。

剛想上去讓他算上一卦，也算是解一下那兒時不懂的疑惑吧，卻不想一個熟悉無比的身影，先自己一步拉住了那個怪老頭。

慕容沣呆住了。

蘇明遠身上的袍子比以前要精致得多，以前不過是素白的棉布長衣，現在身上穿的，雖然還是一身的白，卻透着淡淡的藍，緞子表面還熨了雲紋，他還是勾着嘴角淡淡笑着，眉間卻有些微微皺着，若不是一直盯着看，很難發現。

遠遠的，只看着他拉着老頭在說着什麽，那笑容裏多了無奈，又好似不解。慕容沣很想上前，卻不敢上前。

蘇明遠很有禮貌的攔下了老頭，他感謝他在他小時候說的那番話，讓自己能夠放開，能夠不再去在意了，不愛不恨，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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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頭滿臉皺紋都皺了起來，努着嘴問道：“你确定你這次不是鑽進了另一個牛角尖？人吶，放開是好，卻不能違背了自己的心。”拍了拍蘇明遠的肩膀，老人意味莫名的看了另一邊立着的兩個人一眼。

順着他的目光，蘇明遠看見了慕容沣。

頓時，委屈，恨，難受，似乎還有思念……複雜的情緒突然滿溢了胸膛，真像是現世報，剛以為自己已經放下了，卻在看到那人的一刻明白，自己竟然還未放下，嘴角的笑不見，蘇明遠轉身就走，不甚靈活的腿，走快的時候更是一瘸一拐的明顯，他卻不甚在意了。

然而，從見到他起，目光就在他身上的慕容沣，看到他那艱難的步子的時候，心酸悔恨，再難掩飾，口中低低呼喚着：“明遠，明遠……”只是，連追上那人都不敢，只要，只要他還好好活着就好。

“不追上去嗎？”周永亮問。

“我不想給他帶去麻煩，看他現在，應該過得很好吧。”慕容沣苦笑，如果他不出現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