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喂糖
喬修文想過很多個可能性，卻從來沒有想過會是家長覺得學文科好甚至插手其中的理由。
在喬修文的認知裏，家長不認同至多也就是家裏多吵吵架，就算學校已經填好了也是不會到學校要求改掉的。意見分歧在從前的喬修文看來也不過就是在往後人生中一旦出了差錯，家長就會拿當年的分歧來說“看看你看看你，要是按爸爸媽媽說的選就沒有今天這事了”之類的話。
吵鬧還插手其中，這樣的事情好像小說裏才會發生的事情……哦，他現在就是在書裏。
可漸漸相處下來，喬修文總有一種顧北就是真真切切的一個人的感覺。
他漸漸感覺到自己在一點點适應不把他們當成一個簡簡單單的書中角色，而是将他們當做是自己身邊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知道顧北這件事之後，也許是同情，也許是想要多抓住一些刷好感的機會，喬修文到顧北家去的次數也增加不少。
基本上只要喬父不回家吃飯，喬修文就會到顧北家裏寫作業。喬母有很多小姐妹倒也不會一個人待在家，聽說喬修文在新學校交了新朋友，還叫他多去人家家裏玩。
時間漸漸過去，就這樣到了校運會前一周。
高二時間也緊，他們省還沒實施不分文理科的新高考政策，高二還是要按照以前的模式在下學期把不參加高考的另外三科考了。所以他們的開幕式方陣只是體育課的時候排一排，就連開幕式的表演都是讓班裏會街舞的兩名同學在中間随便跳個舞，其他同學負責誇他們牛逼。
雖說都高二了學校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老何覺得校運會是在全校面前走方陣的，到時候要是走得太難看也不好，所以還是利用校運會前一周的班會課喊了全班下去排一排。
當然，這樣臨時抱佛腳出來的效果肯定也好不到哪裏去，只是不至于太過稀巴爛而已。
到了校運會那天，喬修文穿着老何講臺一拍斥巨資給全班新買的班服蹲在自己的位置，正百無聊賴地看着班級前方舉着級部旗子的顧北。
喬修文身高一米七六，在B市其實并不算特別矮，但跟一米九二的顧北比起來還是矮了一些。不過一九二的身高在整個高二也算是最高的那一批人，加上臉長得好，顧北光榮地被抓去舉旗了。
因為高二是全校最晚進場的，大家等得骨頭都散架了，所以候場區好些人都坐在地上休息，只有舉旗和舉班牌的沒能坐下。喬修文在這個班沒交什麽朋友，同桌許海洋又跑去跟隔壁體育班的朋友說話去了，他只能一個人坐在地上。
坐着坐着喬修文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校運會開幕式直播，發現才剛走完初二這個年級，擡頭看了顧北的背影一眼，蹲在地上一點點朝前邊的顧北身旁挪。
等到了顧北身旁，他才伸出手做賊一樣抓住顧北的手指，借力站了起來。
Advertisement
身邊突然多了一個人，顧北該是被他吓到了的，眼中似乎帶上幾分驚訝，只是臉上神色多還是平時那樣沒什麽波瀾。
“好無聊。”喬修文不知道找什麽話，放開顧北的手指後找了句自己最想說的話來開啓話題。
顧北聽了這話若有所思，從兜裏掏出一條草莓硬糖給喬修文遞過去，說：“吃顆糖打發打發時間？”
喬修文喜歡鐘愛草莓味的酸酸甜甜，看見顧北拿出草莓硬糖，眼睛一亮後接了過來，點着頭應了一聲“好”之後就開始拆糖。
一旁的顧北看着他像拿到好玩的毛線團的貓咪一樣興奮，侽俘嘴角也忍不住勾了勾。
而喬修文沒擡頭也不知道顧北正看着自己笑，拆完糖剛想先吃一顆，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先伸手遞給顧北，說：“你先吃。”
顧北不愛吃甜食，但他很少在旁人面前說自己的喜惡，吃東西也不會體現出很明顯的偏好，所以喬修文其實也不清楚他到底愛不愛吃甜食，只當他是個沒什麽特別偏好的人。
不過，喬修文的糖都遞到嘴邊了，吃一顆也沒關系。
顧北垂眸看了一眼遞到嘴邊的糖，低下頭将那糖直接含進了嘴裏，嘴唇從喬修文指尖擦過，離開的時候還感覺到那指尖微微顫了一下。
喬修文是沒想到顧北竟然會這樣直接湊過來吃了糖，一時間愣在了原地，只呆呆地看着顧北，看起來有些像無法接受顧北的舉動。
這個猜測讓顧北眼底暗了暗，心底多出幾分煩躁來，但面上還是沒什麽，只淡淡問了句：“回去吧，快要挪位置了。”
被顧北這麽一提醒，喬修文才發現大家都已經站了起來，前邊的老師也在喊高二的可以過來了。
但即便挪了位置，前邊的行進還是很慢，更何況每個班還有表演，這樣下來一個開幕式就花掉了一個上午的時間。
好不容易結束開幕式，喬修文累得坐在草地上不想動，還得想中午吃什麽。
中午跑回家吃飯有些遠，喬修文一開始午飯是在學校外面吃，偶爾會跟着顧北去食堂吃，但大多數時候還是拉着顧北去外面解決。後面看顧北每次都不肯他請，這個時期的顧北又沒什麽錢，他也只好借口還是想吃食堂，拉着顧北一起回食堂吃。
“顧北，你中午吃什麽？”喬修文一張臉被曬得紅紅的，擡起頭的時候還有些碎發遮擋字啊眼睛上，跟不知道是汗水還是生理性淚水混在一起，搭着陽光一看倒顯得喬修文有些亮晶晶的。
“你想吃什麽？”顧北看着對方那雙眼睛，掀了掀眼皮後伸手将人拽起來。
喬修文也不是沒想過顧北會将這個問題抛回來，他拍拍屁股和腿上的雜草，抖了抖腿才說：“食堂随便吃點吧，下午不是還要來看比賽嗎？”
顧北聽到這話眉頭一挑，先一步往食堂走去，路上随口問了一句：“你要去看比賽？”
喬修文走路的動作一頓，有些不解地看向顧北，問：“可以不去嗎？”
喬修文昨天被音樂老師抓去問他參不參加下個月的十佳歌手了，回來也沒去問老何說了什麽。這幾天老何一直說些老生常談的問題，喬修文想當然覺得也就是這些，等到今天了也沒想到要去問問同學昨天老何說了什麽。
這會兒顧北提起來他才發現不對，小心地問：“老何昨天說什麽了嗎？”
看着喬修文從剛開始回憶自己什麽時候沒聽到通知的迷茫，到後面恍然大悟時的糾結，顧北忍不住又是勾了勾唇角，說：“沒項目的可以先放假，班委和今天的值日生留下來就行了。”
喬修文一副幸福來得太突然的樣子，但想到顧北是熱愛學習的年級第一，還是故作矜持地問：“那明天呢？”
校運會算上開幕式一共三天，最後一天下午還有閉幕式，但基本都是頒獎，只要積分前排那些班的班長到場就好了。
１班的體育一向不太行，想也沒他們什麽事，算上周末四舍五入就是五天假。
确實是突然的幸福，喬修文差點沒忍住笑出聲。
顧北也看見對方忍笑的樣子，轉移話題說：“我打算吃完飯去圖書館複習，等到四點再去接娟娟回家。喬修文，你要一起嗎？”
顧北問這話其實多此一舉，哪次喬修文不是跟他一起進進出出的，但沒等喬修文說好，喬修文的電話就響了起來。
“我接個電話。”喬修文連忙拿起手機，朝顧北說了一聲後就要走到旁邊去接電話。
顧北點點頭後走開兩步，讓喬修文好不用走那麽遠。
而喬修文拿起電話後一看是喬母打來的，眉頭一皺後迅速接了起來。
“喂，媽媽，怎麽啦？”喬修文接起來後剛說了這話，就聽見那邊傳來一個陌生的女聲，而那個陌生的女聲交代完他們那邊知道的情況後報了個醫院地址就挂斷了電話。
喬修文站在原地捏着手機只感覺到手腳冰涼，一瞬間他只想抓住一個人讓自己緩一緩。
他回過頭去，與顧北對上眼神。
先前喬修文一直覺得自己早已畢業出了社會，與這些高中生是十分不同的，可與這些人，與喬母相處一段時間下來，他已經将自己真真正正地當成了這個世界的人。
喬母，他也當做是自己的母親，所以這個時候他才格外的無助。
喬修文大約能猜到是什麽情況，但就是因為知道才有些不知該怎麽辦。
他看着顧北朝自己走過來，牽住他的手問他怎麽了。
這話聽在喬修文耳朵裏，剛剛築起的銅牆鐵壁好像在這一瞬間轟然倒塌。
“我媽出車禍了，我得去一趟醫院。圖書館……可能沒辦法跟你一起去了。”喬修文咧開嘴笑笑，想讓顧北知道自己還好，但臉上笑容很難看不說，情緒一個波動他又憋不住眼淚。
“我跟你一起去。”顧北聽到這話就知道不簡單，皺起眉掏出一包紙巾，先抽了一張給喬修文才将一整包紙巾都給他。
喬修文也沒有拒絕，只被顧北牽着手跑去校門口打車。一聽是媽媽出車禍了趕着過去，快車司機油門一踩整輛車飛馳出去，路上還不忘安慰喬修文兩句。
到了醫院，喬修文見到了近兩個月裏只見過幾次的喬父，和喬父身旁一位美豔的女人。
如果喬修文對原著劇情沒有記錯，在原主剛上大學的時候确實有過這樣一起車禍，就是喬父的情人開車撞了喬母。
人沒死，但後來喬母死去很難說沒有這一次車禍的一部分原因。
而此時此刻的喬父正在跟警察掰扯，他說：“警察同志，我們這只是家庭糾紛，你們還是不要多管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