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茶葉之愁

花臨風的出現,華都鬥茶變得兇險萬分,一個不慎,八個人都會折在裏面。幸好,沈家和三公子做了筆生意,三公子站在他們這邊還是有望全身而退的。

囑咐兩人最近千萬不要出門,沈老爺皺眉關了門。

嘉木跟在西和身後進了房,他有點擔心西和的情緒,怕他一時想錯收拾行李走人,這恰恰是如了花臨風的願。

“你別亂想,這事不怪你。”嘉木倒了杯水,塞進西和手裏。

西和嘆了口氣,“我還以為只要我逃了,他就找不到我了。卻不想天地太小,我跟他終有相逢一日。”

嘉木在事實和傷害間量,提起當年的事意味着再次揭開西和的陳年傷疤,不提他又不知該如何安慰。“西和,你……”

西和了然地看了他一眼,“我從小出生在彌羅城的菊花會館,哦,也就是小倌館。我爹親和幹爹是會館的主人,銀子是幹爹的孩子。在我九歲時,我爹親突發疾病去世了,而在他死後不久,花臨風找上了門。他一見到我,便想出大價錢買下我。幹爹迫于無奈,派人送我走,但送我走的小厮中有人偷偷給花臨風報信,我便趁一次廟會跑了出來,後來遇上沈伯伯。”

他說得漫不經心,好似在嚼老掉牙的故事,沒有當初的跌宕起伏。嘉木也不強求詳細,他更多的是心疼。

誰家孩子九歲時不在爹爹爹親懷裏撒嬌疼愛,再次的就是幫父母幹活,最低的便是沒有親人沿街乞讨,可至少身邊還有朋友。但西和有家,有親人,卻不得歸,一個人在逃亡路上戰戰兢兢,不敢信任別人。

花臨風你犯了多大的孽把一個孩子往死路上逼!嘉木心裏難受,為何他不能早點遇上西和呢?這個答案無人可解,只能怨命運追弄。

不過,他心裏還有個疑問,花臨風一個閱遍風月場上的老手,為何非要一個小孩不可?嘉木不信小時候的西和漂亮得竟能使花臨風一見鐘情。難不成他有那方面的愛好?

達官貴人總有點上不了臺面的龌龊事,小倌玩膩了,玩娈童也是有的,可花臨風并不像老色狼似的沉迷酒色,掏空身子,相反他身子健碩,應該是個習武之人。莫非真的是人不可貌相嗎?

“西和你知道他為什麽抓着你不放嗎?”嘉木依舊覺得不可思議。

西和搖搖頭,且信誓旦旦道:“我若知道他喜歡我的原因,我一定改個徹底,絕了他的那份妄想。”

接下來的日子,兩人足不出戶,住在一起。這是沈老爺批準的,可嘉木卻是一臉不高興,一個睡床睡地上,這不是耽誤他們的感情嗎?

日子過得如潭死水,翻不起點點浪頭。自從那日大鬧升雲客棧後,花臨風便再也不曾現身,他臨走撂下的話就像成了一句普通的告別話,不見他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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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沈老爺幾人不敢放松心神,暴風雨來前,總是給人平靜的錯覺,其實風雨馬上來襲。他們防着外面的花臨風,卻是沒料到自家內部先着了火。

事情發生在距離鬥茶會還有兩天的晚上,那晚大家睡得格外沉甜,好似進入了一個無盡的夢裏,怎麽也醒不了。

第二天,後院的雄雞昂着脖子喔喔啼鳴,聲音來得比平時更加激奮,抗議喂食的小二過了點竟忘了給它投食。

日上三竿,樓上陸續傳來走動的聲音,後院也有了人聲鼎沸的跡象。舒掌櫃慌忙地從樓上跑下來扯着嗓子喊小二哥。小二哥同樣是副慌張樣,急急忙忙從簾後奔出,好像後面有人拿刀追他似的。

舒掌櫃來不及興師問罪,在原地指揮衆人幹活。小二哥自覺地去開門,突然他的一聲高分貝尖叫,吓得舒掌櫃轉身怒氣沖沖,拿他洩火。

“你叫什麽叫,還嫌不夠亂嗎?我養你吃飯就是為了讓你關鍵時刻搗亂的嗎?趕緊做事去。”

一通叽裏呱啦的吼叫,懵得小二哥雙眼直勾勾地盯着掌櫃瞧,忘記了有眨眼這回事。逗得其餘夥計們一陣哄笑。

過了會,“掌櫃的”,小二哥凄厲如嚎喪般的叫聲緊追着舒掌櫃步伐在他身後響起,舒掌櫃不耐地轉身道:“你不去幹活,鬼吼鬼叫做什麽?”

小二哥指着門,哆哆嗦嗦道:“咱家的門被人撬了,您去看看吧。”

舒掌櫃眯着眼,陰測測道:“哪個王八羔子敢撬我家的門,老子非扒了他皮不可。小二去都城府報信,請官兵們到這喝茶。”

夥計們照掌櫃吩咐,上樓敲響客人們的房門,看看客人們損失多少。

這一統計,可不得了。樓上住的大都是來鬥茶的商人,而他們在清點随身帶的用品時,發現他們參賽用的茶罐和金銀都不見了,茶罐可是他們的命根子啊!

富商們在樓下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朝掌櫃的哭訴,希望掌櫃的能伸根指頭幫他們一把。舒掌櫃耐心安慰衆人,到時候一定給他們一個說法。

沈家也未幸免,茶葉罐子都被偷了。他們拿什麽參加鬥茶會呢?

愁啊,愁啊,三罐茶葉難倒了幾個大老爺們!

沈老爺知道這個噩耗已經有些時間了,人卻還未反應過來,一個人呆坐着。鬥茶這麽多年,偏偏今年出了事,是天意不讓沈家奪魁啊!

嘉木雖然也急,但心裏并不認為此事沒有補救的法子。而他提出的買茶葉一事,只能在衆人嘆息的目光中"夭折"了。

“少爺您有所不知,鬥茶分三次比試,每次用的茶都不相同,而且我們用的茶葉都是登記在冊的,一時要買齊五種品質優良的茶葉是個難題啊!”說話的是這次代表沈家出戰的路師傅。

“老王你去聯系離華都最近的茶行,配齊我們要的五種茶葉,路師傅您跟着一塊去看看茶葉。”沈老爺終于發話了。

沈老爺轉頭道:“嘉木,你跟我一起去拜訪三公子,看能不能請他幫我們一把。”

兩人提上禮物坐着馬車去了白虎大街。三公子并沒有住在王府,而是自己置辦了宅子住外頭。

經下人通禀後,兩人得以拜見三公子。三公子一身便服,端坐高椅上。招呼沈老爺他們坐下,上了茶後,幾人開始寒暄。

“實不相瞞,這次前來是有要事求一求三公子了。”沈老爺一席話中苦惱頗多。

三公子呷口茶,"客棧的事我已知道了,過了今日便到了鬥茶會,你們的着急我能理解。但我跟你透個底,若要提供沈家所需的茶葉怕是不容易啊!"

沈老爺的心涼了一半,他不确信道:“連您也沒辦法嗎?”

三公子搖搖頭,"不是沒辦法,而是時間不夠,明日就是鬥茶會了。"

沈老爺聽了,又燃起希望之火,他似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情緒激動道:“短時間內您能幫我們找回一種便是沈家的恩人了。”

三公子道:“既然你們已經清楚了,那我即刻派人去買。”

這算是絕望中有了希望吧,嘉木的心中迫切地期望“希望”這把火能把他們烤熟了。

到了晚上,三公子送了一種茶葉,老王他們找到了一種,然而他們手頭還缺一種。

“爹爹,咱們能不能用另一種茶葉替代,畢竟咱們是情有可緣,有三公子給咱們作證,君上應該不會怪罪的。”

嘉木的提議得到了大家的贊同,唯今之計似乎只有實話實說了。

“伯伯,我有一件事沒說。”西和瞥了眼大家,又羞愧地低下了頭。

嘉木欣喜道:“西和你是不是有妙招?說出來大家讨論讨論。”

“其實,我自己做了一點茶葉。”西和期期艾艾道,生怕大家責怪他為何不早點說。

沈老爺有了興趣,“什麽茶葉?”

西和從腳下抱起一個罐子,打開供人看,“這是我閑暇時制的,叫茶餅。”

茶餅形如餅,圓狀,就好像是從糕點模具裏刻出來似的。

“西和啊,我知道喜歡吃糕點,怎麽制的茶也是仿着糕點做呢!”沈老爺被茶餅的形狀逗笑了。

西和趕忙分辨,“伯伯,這可不幹糕點的事,而是我腦子忽然冒出了的。”

“好了,我就一句玩笑話,你倒認真了。老路怎樣,這茶能用上嗎?”沈老爺問道。

路師傅與另一位制茶師顧師傅嘀咕了會,回道:“這茶質量上乘,又是咱們曾預備的茶葉之一肯定是能派上用場。只是,我們沒見過這樣的茶葉,一時倒不知該如何施展手段了。”

茶餅雖解了沈家的燃眉之急,可給他們帶來了不少困惑。圓圓的茶餅,光怎麽拿它泡茶就是一件難事,掰下來,切開,或是咬下來,兩位師傅片刻間便想了無數種将茶餅“粉身碎骨”的辦法。

“爹爹,要不讓西和上場,反正他的手藝是有目共睹。”西和是目前唯一的人選了。

沈老爺再次重複問了一遍:“你們真的沒辦法,即使西和告訴你們怎麽泡茶?”

兩位師傅一致同意了西和是個好人選,他們不是不想為茶行建功立業,而是心有餘力不足。

“好吧”,沈老爺拍了拍西和的肩膀,“別怕,輸了不怨你,是咱們運氣不好。贏了,回家我給你慶功去。”

西和調皮一笑,“有您這話,我怕什麽呢!只是……”

他的神情轉眼發生了變化,吓得大家都豎起耳朵,想聽聽西和接下來會說些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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