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棠棣找碴

鳳鳴翼會善罷甘休嗎?那他就不是鳳鳴翼了。

卧床四月,喝了無數碗黑乎乎的安胎藥後,鳳鳴翼終于能下床走動了。他一動胎氣,陳府內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惶惶不安之中,連遠在華都的陳明新也告假回了家。

陳明新如今得了個小官,翰林院學士,一個修修典籍、寫寫文章的文官。翰林院是個神奇的地方,這裏聚集了天下間數一數二有才氣的文人墨客,也有冥韶國重臣家不成器的子弟們。其實,翰林院就是混吃等死的養老地,這裏的官員既不用上朝面見君顏,也不必把腦袋別在腰帶上過日子,每日去應個卯即可。

所以陳明新在天樞城呆了兩個月也無人來打擾,他安心地在床邊伺候鳳鳴翼,任勞任怨,任打任罵。

鳳鳴翼在床上躺了兩月後,一日終究耐不住清淨,他發了脾氣摔了東西,換得了陳更以及陳明新的點頭同意出了府門。

鳳鳴翼出門當然非同小可,至少陳更是這麽覺得的,他派了十個武功高強的家丁護衛,五個侍伶貼身照顧,再找了一頂豪華寬敞轎子,務必要讓自己的兒媳舒舒服服的。

寬敞轎子擠下兩人,肯定不寬敞了,于是陳明新悲催地被鳳鳴翼踢下了轎子,淪為跟下人一個待遇,靠兩條腿走路。

陳明新樂得做個下人,他走在轎子的右邊,不時伸頭進去找了個怕夫人無聊的借口和鳳鳴翼搭話。鳳鳴翼哪有空搭理他,問了十次九次都被無視。不過,夫夫倆倒對這樣的相處模式挺滿意的。

“夫人,我們去哪玩?”

鳳鳴翼想也沒想,說道:“我們去棠棣喝茶。”

陳明新聽了皺眉不滿了,“夫人,陳家的茶社難不成還比不上一個野路子茶社嗎?”

鳳鳴翼曲指不客氣地在陳明新頭上敲了下,“我去喝什麽茶,我是去找碴的。”

找碴?陳明新記起他爹爹告訴他的夫人動胎氣的原因,可不就是這個棠棣嗎?“夫人,我支持你!”他興高采烈地揮舞着雙手,就差裝根尾巴,搖尾吶喊了。

鳳鳴翼嘴邊綻開一抹得意的笑容,“我這次一定讨要回來當日安西和欠我的債。”

到了半路,鳳鳴翼的侍伶悄悄離開了隊伍,無人發覺。

鳳鳴翼撩開轎簾,溫柔的晨輝拂過他的面頰,軟化了鳳鳴翼的強硬,透出了一絲柔和的氣息。

兩人到棠棣時,正是棠棣生意最好時,孟子長跟老客們寒暄,替新客人介紹店裏的特色茶點,忙得不亦樂乎。

“掌櫃的,大人物來了。”在門外迎客的夥計們慌張地跑了進來,他們幹這行早已練了副好眼力,一瞧見落在店門口的華麗大轎,便知道裏面的人身份不凡,而且又有陳狀元相随,天樞城還能找出比轎子裏貴的人嗎?

孟子長眼尖地瞅見了陳狀元,心中不由罵道,什麽貴人這是瘟神啊!真是天要亡我啊,老板就在樓上雅間,陳公子他們肯定也要上樓,兩人一碰面,那把怒火,不拆了棠棣才怪。

不是孟子長憂心過度了,實在是轎子後面一溜串的膀大漢子太有威懾力了,孟子長免不了往壞處想。

“掌櫃的,您趕緊拿個主意啊!”夥計催促道,沒看見狀元爺生氣瞪眼了嗎?

孟子長推搡夥計上樓報信,他自己則整理衣冠出門迎接。“草民參見陳大人。”孟子長拱手簡單行了個禮,陳大人穿着便服他也不用行大禮了。

陳明新十分不爽,在華都,誰不禮讓他三分,怎麽在天樞城就沒人把他當回事了呢?“大膽,你既然知道我是大人,為什麽不立馬出來迎接?”

孟子長早想好了說辭,“方才我去給兩位安排雅間了,所以沒有及時相迎,大人莫怪。”

陳明新狐疑地在孟子長臉上逡巡,想找出他說謊的破綻,可孟子長擺出了萬分誠懇的樣子,就連一雙眸子也老實地一動不動。

“好了,他一個小人物,你跟他計較什麽?”鳳鳴翼不耐煩的聲音從薄薄的轎簾子穿透而出。

陳明新大手一揮,擺出了施舍恩情的姿态,“看在夫人為你說話的份上,大人我就不跟你計較了,還不趕緊帶路。”

孟子長暗自嘀咕了幾句,就這五六步路也要我帶,您老的眼睛是擺設嗎?雖然埋怨兩位大人物事多,但孟子長還是殷勤地在前面引路,免得兩人大人物眼睛不好磕了碰了。

孟子長把兩人引到了棠棣樓上第二號雅間,為何不是第一號雅間?因為老板占了第一號雅間,因而只能委屈了兩位大人物。

鳳鳴翼不急着坐下,而是慢慢地在雅間裏看了起來。上次,他們沒上樓,倒是錯過了這雅致。雅間內,不同與其它茶社,中間放的是張小桌,地上鋪着兩個墊子。牆壁上挂了不少名人字畫,沒想到這掌櫃長得五大三粗,竟是個愛好風雅之人。

一道落地綠竹圍屏隔離出了一方天地,鳳鳴翼摸着屏風,轉過身來,就看到了一張躺椅,正對着半扇窗戶,躺在上面,涼風習習,想來是極舒服的。

“夫人,快坐下。”陳明新扶着鳳鳴翼慢慢坐下,他的大肚子此時極為不便,根本收攏不了腳,只能不雅地伸腿而坐。

陳明新體貼地先移動了桌子,就怕夫人不小心碰到了邊邊角角。“掌櫃的,你們這有什麽能吃能喝的嗎?”

孟子長臉色有些不悅了,陳大人說得什麽混賬話,他家都是吃的、喝的,哪裏不能吃,不能喝的道理!“大人,棠棣的茶水和點心在天樞城裏聞名久遠,就算是街邊最尋常的綠豆糕,我們的大廚也能做出別種風味來。”

“哦!是嗎?”鳳鳴翼擡頭看了眼孟子長,“那就拿碟上來給我們嘗嘗,如果不好吃,掌櫃的,我可不付錢哦!”

鳳鳴翼的威脅,孟子長根本就沒當回事,大人物吃白食又不是第一天的事,愛付不付,棠棣不缺這點錢。“那是,那是。”

小五端了一碟綠豆糕,幾碟棠棣的特色糕點,還有一壺茶。孟子長垂手侍立在一邊,他在等着兩位大人物的臉色大變,他對自家糕點可是自信得很。

陳明新以前從來沒踏進過棠棣,但聽過它的名,現在吃了棠棣的糕點,倒覺得名不虛傳了。“果然不錯。”

他提起茶壺,正要倒茶,夫人卻阻止他倒茶的動作,“我懷着孕聞不慣茶味,你別倒了。”

陳明新聽話地彎轉手臂将茶壺口掉了個頭,夫人不能喝,他可要好好嘗嘗。夫人握上了壺柄,命令道:“我不喝,你也不能喝。”

“行,行,”陳明新放下茶壺,“聽夫人的。”

孟子長識相地替兩人關上門,轉去了隔壁的雅間。

西和倚窗而立,俯看樓下衆生,一雙大眼高興地彎成了月牙兒。外面的空氣聞起來就是新鮮,哪像府裏全是人味,臭死了。

樓下的街上黑壓壓地擠滿了人,肩膀相碰,腳步挨着,看在西和的眼裏異常地興奮。他拘在府裏這麽久,很難看到樓下的繁華景象。他想,如果在府裏呆的更久,他恐怕會悶壞了,幸虧有銀子在,他們聯手騙了嘉木,不然他還出不來。

“老板。”孟子長扣門。

裏面的人喊了聲後,孟子長推門而入。“老板,糕點的味道可好?”老板最愛吃糕點,他的點評切中要點,按他說的改進,糕點會更入味。

西和簡單地說了說,孟子長如獲至寶地下樓找糕點師傅交流去了。樓下的客人越來越多,夥計們提了一桶早上剛從山上舀的泉水,泉水泡茶,才能最大地發揮出茶味,這是老板說的。

“哎呦,我肚子疼,好疼……”一個客人突然肚疼得摔了茶杯。

緊接着,另一個人也喊起了疼,過了一會,大堂裏都是抱着肚子滿地打滾的人,孟子長眼都吓傻了,怎麽回事?

西和帶着白銀畫從樓上趕下來,他們聽到樓下客人們的j□j聲,便下來看看有沒有能幫忙的地方。

“老板,老板,這……”孟子長慌神了。

西和沖他搖搖頭,“別說了,讓銀子先替他們治了病再說。”

銀子拉起一人的手,手搭上那人的脈搏,另一只手撐開那人的眼皮看瞳孔的變化。“中毒了,但不深,我這就開藥方。”

孟子長雙手顫抖地接過藥方,手一抖,差點把藥方扔在了地上。“老板,我這就去,這就去。”

“呦,這是怎麽了?我怎麽聽到中毒二字了?”陳明新扶着鳳鳴翼施施然地下樓,像是在看場好戲般悠然。

兩人是極為專業的看戲人,一邊捧場,一邊拍掌喝彩。“夫君,原來棠棣包藏禍心,想害死全城百姓。夫君你可是當官的人,要為百姓們做主,抓住元兇首惡。”

陳明新極其配合,面上痛心疾首地訓斥着孟子長和安西和,“你們這群賊人心懷不軌,謀害全城百姓性命,虧得百姓們如此信任你們,你們竟然犯下喪盡天良的罪行。本官對你們這種人決不手軟。”

西和心煩地瞪了陳明新一眼,好好站着幹嘛出來添亂,沒看到樓下已經亂成一團嗎?“你們長長眼,麻煩到一邊站着去,不要打擾銀子救人了。”

“到這個時候,你還神氣什麽?馬上就要成為階下囚了。”鳳鳴翼不屑地說道。

“一個皇族子弟,一個為民謀福祉的官員,你們不是該救人一命,怎麽還有閑情諷刺別人?就算是普通人見此情形也會拔刀相助,你們卻只光顧着訓人了,可笑!”西和實在看不過眼了,關鍵時刻耍嘴皮子的人太讨厭了!

“你以為你義正詞嚴地說上這番話就能洗脫你的罪責,做夢還快點。”鳳鳴翼嘴皮子一開一合,鐵了心要在這個時候諷刺西和,報上次的仇了。

“我一不在,你們就出事,看來我以後一定不能離你們太遠。”風塵仆仆的鳳冥韶帶着一身塵埃進了棠棣,含笑說道。

“鳳冥韶……”西和跟白銀畫同時喊道,他們的靠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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