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這就臉紅了?
柔臻全然沒有看出她神色的不自然。
幼螢摘下只剩了一只的耳墜,垂眼,月色輕輕落下,珠玉在掌心發着瑩白的光。
這對耳墜,是她從煙南帶來的,她戀舊,一直都舍不得将其丢棄。
即便是失了其中一只,也舍不得摘下另外一只來。
所幸有了暴君送來的藥,她的身子好了許多。
第二天,姜幼螢起了個大早,想了想,還是将右耳墜帶上。
路上有些冷,她将兩手筒在衣袖裏,手指剛一動,就碰到了生疼的凍瘡。
小姑娘咬了咬牙,将衣袖往下拉了拉。
門口的肖公公見了她,一下子笑逐顏開。
“幼螢姑娘來啦?”
不知為何,姜幼螢覺得自己不過是生了一場病,再回來時每個人居然對她畢恭畢敬、當主子似的伺候着。姑姑連打掃庭院的事兒都不讓她做了,只将她差到書房去候着皇上。
當姬禮走進來的時候,姜幼螢正彎着身子低着頭、在地上尋找着遺失的那只左耳墜。
外頭風大,恰恰遮蓋住了他進院的動靜。見姜姑娘如此鬼鬼祟祟,肖德林怔了怔,方欲開口,卻被少年擡手攔住。
姬禮步子輕輕,垂下眼眸,緩緩上前。
小姑娘彎着腰,虎頭虎腦的,不知在做什麽。
他一向不喜人亂動書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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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說是亂動桌上的東西了,只要對方稍一靠近,皇帝便立馬變了臉色。先前那個阿雅便是如此,被他吓得失手打碎了盞器。
“你在做什麽?”
冷不丁地一聲,讓幼螢的眼皮一跳,惶惶然往身後退去。
一道清冷的幽香帶着一尾冷風襲來,小姑娘猛一擡臉,一頭紮進對方的懷抱……
姬禮的身形一僵。
一側的肖公公也傻了眼,忙一揮手,招呼着周圍人都退下了。
一時間,偌大的書房內只剩下二人,姬禮怔怔地垂眸,望向自己懷中的少女。
香溫玉軟。
他的呼吸一滞,下意識地擡了擡手:
“朕……”
身前的少女忽然落下一滴眼淚來。
她怎麽了?
朕、朕可沒有強迫她。
姜幼螢鼻尖微紅,一顆晶瑩剔透的淚珠從腮畔滑下。他的胸很硬,很結實,撞得她鼻子生疼,眼淚珠子不聽使喚地滴下來。
恍然間,她想起來,暴君脾氣不好,很讨厭女人哭。
姜幼螢又趕忙擡起袖子,将一張小臉捂住,邊搖着頭邊往後退,那模樣委屈,不知道的,還真以為皇帝把她給怎麽了。
姬禮回過神來,輕嗤一聲:“真嬌氣。”
而後大大方方地坐回桌案前,“給朕磨研。”
那幾個字咬得幹脆利落,似乎根本沒将方才所發生的事放在心上。
也對,他是皇帝,什麽樣的女子沒見過,才不會在意她這個小丫鬟是不是在“投懷送抱”。
幼螢紅着臉,規規矩矩地站在桌子邊。這一回,她可不敢再想什麽耳墜子了,還是她的小命更重要些。
姬禮更是目不斜視,下筆如飛。
時間一寸寸流逝。
正午的暖陽穿過窗牖,點點攀上桌案,落于少年的頰側。暴君雖然脾氣不好,生得卻是清俊好看,姜幼螢眯了眯眼,有些臉紅。
忽然,她又想起方才的場景。
自己轉過身,對方恰恰走來,他的氅衣微敞着,任由她猝不及防地跌入懷中。
溫暖,堅實,還有些香。
他的胸腔很結實,那結實的感覺一路延下,直到腰身處。一時間,竟讓姜幼螢想起了春柳本上的內容。
結實的腰身,堅硬的喉結,年輕的、富有朝氣的精力……姜幼螢搖了搖頭,努力将《春柳本》上曾存在過的字眼從腦海中驅散。可那腦袋卻根本不聽使喚,驅使着她愈往下想。
姬禮方一擡目,便看見對方那一張通紅的小臉。
少年一愣,右手也跟之頓了頓。
她又怎麽了?
她怎麽一看見朕就臉紅?
她在想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
罷了,不管她。
女人都是煩人精。
姬禮佯裝着沒看見,強作鎮定地繼續往下寫。
筆尖蘸了飽滿的墨汁,欲下筆時,右手卻不合時宜地抖了抖。
被她一直偷看真的好煩。
他都沒有心思繼續批那些折子了!
右手執着筆,将落在紙上的墨珠暈成一個醒目的黑圈。被對方這般注視着,他如坐針氈。時間在心頭一寸寸流淌過,姬禮一邊在奏折上畫着大王八,一邊苦思冥想。
只有把她的眼珠子挖了,她才不會這般瞧着朕。
如此想着,一道惡狠狠的目光頃即掃去,映入眼簾的卻是一雙烏黑柔軟的眸子。對方紅着眼站在桌邊,像一只受了驚的兔子。
狠毒的話語落在嘴邊,陡然打了一個旋兒。
“你哭什麽?”
姜幼螢搖了搖頭。
沒、沒再哭了。
“你剛剛,在找什麽?”
姬禮想起方才自己剛踏入書房時所看到的一幕。
暴君的眼神萬分逼仄,帶着幾分探究,赤.裸裸地朝少女襲來。幼螢沒辦法,只得如實交代。
她用手,指了指自己耳朵上那只孤單單的耳墜,小心翼翼地在桌子邊比劃:
丢了。
姬禮皺了皺眉頭,似乎沒看懂。
幼螢有些着急,生怕暴君誤會,又在空中一筆一劃地解釋:
皇上,奴婢丢了一只耳墜。
暴君眨了眨眼,還是看不懂。
就在她手足無措之際,對方忽然伸來一只手,掌心朝上,輕輕攤開。
姬禮面不改色,“寫。”
什麽?
姜幼螢傻了眼。
寫……寫在暴君手心裏?
她怎麽敢。
暴君卻不以為然,朝她揚了揚下巴。幼螢沒法兒,只得顫顫巍巍地伸出一根手指,于他掌心、一筆一劃地寫道:
奴婢前幾日,丢了只耳墜。
末了,又添一句:
奴婢很喜歡。
姬禮垂下眼眸。
他的眸光幽靜,輕輕落于掌心處,小姑娘的手指涼涼的,冰冰的觸感讓他有些發癢。少年呼吸微動,感受着對方落下的最後一筆,目光微凝,結在那個“歡”字上。
寫罷,幼螢從他袖中收回手。
他的袖擺有些寬大,方才落筆時,她的手指能輕輕碰到暴君的衣袖。柔軟的觸感讓她愈發緊張了,寫完後忙不疊地往後退了一步,站在原地,不敢看他。
掌心還是很癢。
如同貓撓。
姬禮收回手,目光掃過小姑娘的耳朵,勾了勾手指頭。
“過來。”
幼螢低垂着腦袋,乖巧走上前。
“這一只?”
他的眸光落在幼螢的右耳上。
她緊張地咬着唇,輕輕點了點頭。
不過是一只耳墜子。
姬禮伸出手,少女耳垂上忽然一熱,惶惶然擡起雙目。只見暴君薄唇輕抿,正擡着手欲将她右耳朵上的另一只耳墜解下。日光落入殿,落在他的眼眸中,少年眉睫翕動,睫羽下投出一片淡淡的、搖晃的影。
姜幼螢屏住呼吸。
他身上溫熱的氣息襲來,有些香,甚至還有些甜。少女的臉頰一寸寸發紅,恍然間,感覺到對方有意無意地碰了碰她的小耳垂。
好癢……
她連忙往後縮。
耳側忽然一聲哂笑:
“這就臉紅了?”
姬禮解下她的耳墜,放在手心把玩。瑩白的玉襯着他修長的手指,倒是格外的好看。
少年挑了挑眉,眸光中似有戲谑之意。
“那你那日親朕,怎的沒見你這般臉紅。”
聞言,姜幼螢不可置信地擡眸,瞪大了雙眼。
奴、奴婢什麽時候親……
微風拂在面上,帶起二人輕柔的衣袍。淡粉色的衣袖與明黃色衣角交纏着,竟有幾分說不上來的旖旎。
見她這般,姬禮一愣,沉下目光:
還不承認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