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背後的人
第二天顧西揚睜眼的時候已經日上竿頭十點多了。起床有點困難,很累,好像昨夜跑了幾個馬拉松。
房間裏空蕩蕩的,只有他和一屋子的陽光。
他模糊記得昨晚梁丘煜上床睡覺的時候跟他說了幾句話,但是具體內容他已經記不太清楚了。做的夢倒是還清晰些,他和梁丘煜坐在床上練功,就像江湖人士傳授內功心法似的,梁丘煜還吐了一口血。估計是這幾晚總是在月亮下排毒排出條件反射來了,連做夢都不放過。
顧西揚捏了捏額頭從床上爬起來。
剛好這時窗口閃過阿黃的身影,緊接着響起敲門聲。
“門沒關,進來吧。”
年輕版的阿黃推開門,沖他做個鬼臉,“顧哥哥你終于起了!”
“有事嗎?”
“我來給殿下打掃房間。”她把手裏盛着幾件衣物的竹籃放在地上,麻利的走到床邊準備扯被單。
顧西揚立馬遠離了床的位置。
“梁丘煜呢?”
“殿下和左護法大人出去了。”
“你說的左護法是赤澤吧?”
“對呀。”
“你害怕他?”
阿黃抿了抿嘴,“左右護法是一狐之下萬狐之上的,他們冷酷無情而且只聽從狐王的命令,所有狐族都害怕他們。”
“梁丘煜是狐王?”
阿黃搖頭,“殿下是狐王的長子。”
“赤澤似乎也很聽他的話。”
“那當然啦,殿下是狐王最寵幸的兒子,左右護法是跟殿下從小一起長大的,關系自然非同一般。”
“右護法是誰?”
“還能是誰!那個最高傲的女人青魅!”說到青魅她面露不爽,嘴撅的很高。手禁不住用力扯了一下床單,頓時一塊巨大的白布飛過顧西揚眼前。
同時雪白的床單上一朵醒目的暗紅色也随之飄過。
他錯愕了一下,然後彎腰撿起地上的床單查看。
那塊紅色已經僵硬,帶着淡淡的血腥味。
血?……
阿黃一把奪過他手中的床單,聞了聞,散漫的雙眼立馬神采飛揚起來,“殿下的血!!床上怎麽會有殿下的血!”
她不确定似的把床單堵到鼻子上,用力吸了一口氣,頓時心花怒放,“真的是,真的是殿下的!我得到殿下的血了!!”她如獲珍寶一般把床單抱在懷中,籃子也沒拿就迅速的跑出去了。
望着她一秒鐘就消失的背影,手還舉在半空中的顧西揚略顯無奈。
為什麽會有梁丘煜的血?
難道他昨晚真的吐了一口血?
那個不是夢……是真的……
下午,顧西揚獨自逛了古城區,在路邊吃了烤羊串,吃烤羊串的人不多,燒烤的哥們兒很閑,就跟他聊了會兒天,這兄弟是薩城的土著,世世代代生活在薩城。據他介紹這裏的璀璨歷史得追溯到宋朝,當時這個地方叫北牧都,地域比現在要大幾倍,因為靠近塞北邊關,很多商人在這裏駐紮,商鋪林立,人口多且雜,是個相對繁華的城市。
其實顧西揚對歷史沒什麽興趣,但是從起床到現在他還沒見到梁丘煜的人影,藥店裏的人除了阿黃他一個都不認識,着實有點無聊。赤澤說他現在是特殊時期,應該是說他的病吧,昨晚又吐了血不知道現在如何。
顧西揚想努力回憶昨晚的談話內容,但是什麽都想不起來,只記得他大概仿佛似乎應該說過一句為了誰付出一切。
顧西揚啃下簽子上最後一塊肉跟剛才侃侃而談的兄弟搭讪,“大哥,你們這裏姓華的多不多?”
“花?”
“華,中華的華。”
“這個姓氏不多見啊。”
“你剛才不是說城裏城外方圓幾裏的人你都認識麽?”
“我是看着都眼熟,但是人名我可不知道哇。”
“那算了。”
“我可以給你講講歷史上姓華的。”男人油亮的臉頰上露出一絲憨厚的笑容,他順手倒了一杯泛黃的酥油茶咕嘟咕嘟灌了兩口。
“華府嗎?我知道,那是江南的。”
“我說的不是唐伯虎點秋香裏的那個華府。我們這也有個永垂青史的。”他轉頭指了指竹柳巷的那邊,“巷子口的那個廟你去過沒?”
“昨天去了。”
“那是宋朝一個姓華的建的。”
“宋朝的建築,那豈不是國家保護文物了。”
“哼,保護個屁,這周圍的文物多了去了,看到後面那房子了麽,那是我家,清朝的!”
顧西揚順着他指的方向瞄了一眼,不起眼的一個門,不過圍牆倒是挺高,又長,裏面估計不小。
“你家大戶啊!”
男人拍拍大腿,“我不是誇的,我家祖上也是顯赫一時的,那家丁小丫頭的也得有十幾號人!只是後來落沒了。論歷史,這周圍年歲長的建築還很多,都住着人。”
“這屬于遺址啊,政府不管麽?”
“管?”男人冷哼一聲,靠近顧西揚悄聲道:“早些年管過,政府想把這片開發成旅游區,你可能不知道這片老城區亂的很,經常莫名其妙死人,而且這一帶經常有野獸出沒,本來政府是專門出人出力整治的,但是整了三五年的也沒整出個屌來。還連累了幾個當官的,後來就懶得管了。”
聽到野獸二字顧西揚不禁警惕起來,“有人被野獸吃了麽?”
“吃倒沒吃,咬死過幾個。就在巷口那個廟附近。”
顧西揚若有所思的眯起眼睛。
“再告訴你個秘密!”男人又壓低了嗓子,“巷口那個廟怪異的很,有人在裏面見過鬼。”
“鬼?!”
“可不是嘛,佛堂聖地居然有鬼,你說怪不怪。”
“或許是看錯了吧,這個社會哪有鬼。”顧西揚嗤笑,但是笑完心裏就咯噔了一下,這年頭連狐妖都有,鬼還真說不準兒。
“要不然當年華家的東西都燒沒了怎麽單單剩了這座廟,千年不倒。”
“華家很有名麽?怎麽隔了這麽多年你們還記得?”
“那肯定有名啊,要不然能流傳至今!就像山東梁山上那個宋什麽的。”
“宋江。”
“欸!對,不過我覺得宋江這個人有點娘娘們們的,不夠硬氣,我比較欣賞武松!”
“宋江是民間起義領袖,難道華家也是麽?”
“華家不是!華家有個華明是當時北牧都的縣官,聽說是棄商從政,家裏肥的流油。”
華明……顧西揚眉頭不自覺的皺了一下。這人和華音應該沒什麽關系吧。
大概這個話題又勾起了燒烤男人的演講欲,他開始滔滔不絕起來,這一叨叨,一個小時過去了。
大西北的下午總是冷的特別快,太陽還高高挂着就起風了。
顧西揚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顫。
“老板,多少錢。”
“等我算算看。”
男人數了一下簽子,“總共一百二。”
顧西揚摸了摸口袋,心裏咯噔一下,沒帶錢包!中午飯是阿黃從外面買的,他拿了張卡出來想取錢的,結果沒取,卡直接放口袋錢包落屋裏了。
“能刷卡麽?”
男人一看他的囧樣臉不由下拉,“您太看得起我們這小店了,謝謝,刷不了。”
顧西揚掏了身上所有的口袋,零零碎碎加上五毛的總共一百零一塊錢。
“老板,我身上零錢不夠,這哪裏有取錢的地方。”
“那可遠了!看你也挺實在的,給一百得了。”
“多謝了。”
“客氣!”男人倒也爽快,接過錢就去招待其他客人了。
顧西揚略帶憂郁的回了藥材店。
藥店門口停了昨天那輛越野車,梁丘煜回來了?
跟幽靈似的晃悠一天的顧西揚莫名的竟有一絲雀躍,他快步走到後院。因為走得太急,差點和提着一桶髒水的阿黃撞個滿懷。
“顧哥哥,你回來啦。”
“嗯。”顧西揚扶了扶左右搖晃的她,轉身上樓。
不過事實是他想多了,只是車在而已。房間裏空無一人,還是中午他出去時的樣子。
現在已經下午五點半了,也不知道他在忙什麽。這裏一沒電視,二沒電腦,赤澤還特地叮囑他別跑太遠,否則出現意外後果自負。雖然顧西揚沒什麽親人,唯一的宋旭也掰了,現在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但是他仍然是一個很惜命的人,從小的艱苦生活告訴他,生命誠可貴,須懂得珍惜愛護。
走到二樓室外花園的時候剛好遇到青魅。她翹着二郎腿坐在藤椅上喝茶,手裏拿着手機噼裏啪啦的發消息,今天她又變成了小清新的模樣,落日斜陽剛好打在她的臉上,她的一頭青絲泛着淡淡的金光,給人一種很舒服的感覺。
估計是走路聲驚動了她,她擡起頭一雙動人的眸子帶着迷人的色彩。
顧西揚不太懂怎麽跟女孩子交流,至少他跟鄭爽就沒交流好,除非是像思思那種天生缺根筋行為裏總透着一股二的樂天派,不過那樣的女孩子又很難談正經兒話題。
“你好。”拙劣的開場白。
青魅難得的露出一絲淺笑,然後繼續低頭看手機。
顧西揚猶豫兩秒,在她對面的藤椅上坐下,“敢問梁丘煜……”
“你不覺得直呼全名不太妥嗎?”
顧西揚幹笑,“……梁先生——”
“你可以叫他煜宸,跟他親近的人都這麽稱呼。”
顧西揚想解釋他跟梁丘煜其實就是甲乙方的關系,不親密,但是想了想覺得有點畫蛇添足。
“他的身體今天沒事吧?”
“還好,過段時間就好了。”
“你們藥店的生意很忙嗎?”
“偶爾會。”
“這次是出了什麽事?”
“比較特殊的事情,不過解決起來容易。”青魅終于收了握着的手機,正視他。
面對這樣一張勾人魂魄的面容,顧西揚竟然有點緊張。
“哦。”不善言談的顧西揚應個聲就沒下文了。
“你跟煜宸以往找到的那些很不一樣。”青魅盯了他幾秒後下結論。
顧西揚剛想問為什麽,阿黃出現了。估計是剛殺完什麽,身上裹着帶血的大褂子,頭上頂着一只白帽,看起來像移動的球體。
“唉,顧哥……先生,晚飯你想吃什麽,我幫你出去買!”她注意到旁邊一聲不吭的青魅,原本雀躍的表情瞬間冷成撲克。
“不用買了,我吃完回來的。”
“不行,殿下交代了的。”分貝也開始變低沉。
旁邊的青魅掃了她一眼,從藤椅上站起來扭着盈盈一握的小細腰走了。
修長的S型身材和優雅的走姿,猛然間顧西揚腦海裏閃過一絲印象。他終于知道為什麽青魅看着如此眼熟了。
阿黃沖她背影撇撇嘴做個鬼臉。
“真的不用麻煩了,我不餓。”
“不餓也得吃,要三餐規律,飲食有度,多喝水,常吃素,這是殿下教我們的。”
“你們殿下真養生。”顧西揚腦海裏冒出那張絕美的臉三更半夜啃生肉的情景。
“對呀對呀。”阿黃拉拉頭上的帽子一屁股蹲到剛才青魅坐過的椅子上,口袋裏掏出一只超大號芒果開始扒皮。
“你有沒有覺得青魅長得像某個電影明星。”
“你是說演驚天駭浪的那個藍軒吧?”
“對!就是她,特別像,是模特出身的。”顧西揚記得施然曾一度迷戀過藍軒,還以她為模版找過女朋友,雖然無果而終。
“她就是藍軒啊。”
“啊?!”顧西揚震驚。
芒果皮扒完大半,阿黃跐溜吸了一大口,黃色的汁液順着她的嘴角流到圍裙上,她含糊的回答,“你眼神兒不錯嘛。”
“……”
藍軒……腦海裏閃過一個影像,在梁丘煜別墅的時候赤澤提到過藍軒這個名字。
阿黃一邊吸芒果一邊補充,“她幹這一類的職業已經很久了。”
想起梁丘煜的職業,顧西揚忍不住問:“你們在外面都有另外的身份嗎?”
“有的有有的沒有。青魅是雪狐,天生一副好皮囊,像我這樣的出去都不知道做什麽,而且人類都好恐怖,我才不要和人類一起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