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陽光

齊嘉自然知道兩人互相加了微信,他忽然後悔自己那個建議。

他真的好壞,居然想利用對他這麽好的周兒姐的感情,去對付一個他讨厭的人。

陳逆不配。

況且,那個人的私生活他也聽說過,聽說他身邊時常圍繞着不同女孩,沒交往幾天便分手。

他就像是個冷血動物,聽說在職高時,有個女孩因為喜歡他,又對陳逆的熟視無睹而感覺到抓狂,站在學校天臺以自殺來逼迫陳逆跟她在一起。

那件事轟動全校跟警局,他也只是輕笑了一聲,站在人群中央,被衆人注視着,聲音冰寒刺骨,如同一個至高的審判者,說這樣的人,活着也沒什麽必要。

那個女孩最終被警察救下,她本身就沒想着要死,對比害怕陳逆不喜歡她,她還是更害怕死亡。

但聽說她被救了之後,陳逆居然主動去找她了。

他扣着人的肩膀,像是一條冰冷的毒蛇,毫無人性,也毫無感情。

聲音如同夢魇:“活着不好嗎?”

“你這樣的,沒人會喜歡,懂嗎?”

女孩家境不算太好,這件事之後校園內謠言四起,但沒過多久,不知道誰用了一種強硬的辦法割斷了所有謠言,所有人閉嘴不敢談及此事,網上帖子也被全部删除。

随後女孩被人安排轉校,家裏還收到了一筆巨額資金用來資助女孩去一線城市最好的高中學習。

後來傳言說是教育局的資助、學校的補助,如今真相更是不得而知,但那件事之後,學校再沒第二個人敢追陳逆,除了那群經常跟他一起混的朋友,再沒人主動招惹。

在齊嘉眼裏,這個人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冷血動物,他的冷情讓他無法擁有正常人的情感,如果周兒真的跟他糾纏上,後果不堪設想。

打完籃球之後,他便再三叮囑周兒,把他之前的話給忘掉,他不需要她為了他幹這種冒險的事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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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兒跟人去了一家餐廳吃飯,捏着刀叉的手指一頓:“怎麽,你想通了?”

“想通個屁!我是不會放過他的。”齊嘉低着頭攪弄午餐,滿含抱負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反正……我總是比他多一年的!”

周兒笑了笑沒吭聲。

齊嘉沒什麽胃口,往外看了好幾眼,眼睛灼灼地看向周兒,興致勃勃提議道:“周兒姐!我們五點多的時候去海邊玩吧?我聽說平潭的海邊很好看,我們也買個風筝去放風筝。”

他小時候在這裏生活過,印象中當時的海面不算幹淨,海水也都混着泥土流沙,而最近幾年國家的各項工程項目層層往下落,逐漸恢複了原有的清澈。

周兒捏着筷子的手指一頓,抿了下唇:“你去吧,我就不去了。”

“為什麽啊?五點多應該就不熱了,說不準還能看到日落呢,你是有事兒嗎?”

确實有事,但這不是主要原因。

“我怕水。”周兒的平淡語氣仿佛在說一件無足挂齒的小事。

所以盡管來了平潭,知道這裏風景很好,她也一次沒有去過。

齊嘉不解地看向她:“可是我們之前不是去過海邊嗎?”

他們第一次見面就是在海邊。那時候正是暑假,周兒大學畢業從國外回來,他們一行人去海島度假。

周兒低垂的眼睫忽閃:“嗯,後來害怕了。”

齊嘉見周兒神色不太對勁,沒再繼續往下問,心裏埋着好奇,巧妙地轉移到其他話題上,一直到看到周兒重新勾起唇,才安下心來。

周兒出了餐廳門,奶茶店的裝修團隊正好過來,之前周兒在微信上跟人洽談過要設計成什麽樣子,中間也有談硯清的主意,前幾天也去變更了營業執照,目前就差裝修了。

等裝修完畢,設備到了,再調試幾天也就能開張了。

談硯清認識的朋友多,團隊也挺靠譜,本來一個月才能完工的事兒說是半個月就能成,給周兒省了不少事。

于東樹這兩天在醫院照顧生病的妹妹,想起那天晚上陳逆讓她喝酒,覺得有些不大對勁,陳逆性子懶散,居高自傲對什麽都不屑一顧,從來不會主動招惹誰。一邊往奶茶店走,一邊給陳逆發了條消息。

【你真看上了?】

猶豫了兩秒,又把輸入框這句話給删掉了。

醫院距離紋身店不遠,走到門前看到周兒正在指揮着幾個裝修工人搬運東西,并在紙上精準畫出了自己想要的模樣,筆跡很漂亮,他都有點想紋身了。

他吊兒郎當地開玩笑:“你最近還真的是忙啊,我還以為你故意不理人。”

“不然呢?”周兒環胸,不解:“我為什麽要故意不理人?”

“美女的特權呗。”

周兒餘光看到遠處一陣挺細小的嗚咽聲,定睛看過去,一眼看到遠處一個跛腳的小黑狗,渾身髒兮兮的,前幾天下了雨,大概是在泥溝裏滾過了,身上似乎受了傷,垂死仰躺在樹下,眼睛都快要撐不住閉上了。

于東樹順着她的眼神看過去:“那只狗是之前我們學校的,估計偷偷跑出來了。”

周兒歪頭很快看了他一眼,眼睛盯着那團黑色沒動:“沒主人嗎?”

于東樹揣着兜搖頭:“沒,你要養啊?”

下一秒就從周兒走過去的動作裏得出了答案,幾分鐘後,周兒手裏捏着一件白色的運動外套,把小狗包裹着抱了起來。

它也挺乖,嗚咽叫了幾聲就不吭聲了。

周兒摸了摸人的腦袋,嘴角不自覺浮出一絲笑意,眼眸落在它有些颠簸的腿上,發現這似乎是人為弄骨折的,且是最近才受的傷。

及時去醫院還有恢複的可能。

于東樹有些驚訝:“你喜歡狗?”

他總以為女孩會更喜歡貓一些。

周兒搖頭:“沒養過,養一只也不錯。”

“你剛從醫院出來?”

“昂。”于東樹挑眉,瞧見周兒這裝扮,反問:“你呢?打球去了?”

周兒抱着小狗,點頭:“對,跟我弟弟。”

于東樹頓了下,問:“你跟他……”

“前年認識的,他挺孩子氣的。”

那邊正在“咚咚”的裝修,周兒又走上前跟裝修工人說着什麽。

一身少女裝扮,頭頂壓着玫紅色鴨舌帽,表情認真,顯得格外有魅力,抱着那只髒兮兮的小狗,像是從雜志中走出來的一樣。

于東樹盯着她看,陽光暈在少女藤蔓般的發尾,金光映入眼。

心頭一動,他鬼使神差開口:“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周兒一邊安撫着小狗,準備跟裝修師傅說完找個動物醫院,她家醫藥箱裏的東西應該處理不了它的傷,她抽空回頭:“你問。”

“你有——”

沒等人說完,她倏地回頭輕笑,表情輕漫,像是忽然想起的随口好奇,也足夠打斷于東樹的發問。

“你知道陳逆喜歡什麽類型嗎?”

于東樹一愣:“什麽?”

周兒輕笑了聲:“嗯?”

于東樹到了酒吧還有些震驚,她不是跟齊嘉一夥兒的嗎?

上次打架那事有目共睹,她不可能不知道陳逆跟齊嘉什麽關系,于東樹以為周兒那架勢是準備跟齊嘉站在一起的。

他還擔心就周兒這種性子,在陳逆面前肯定讨不到好。

怎麽忽然就看上陳逆了?

目光落在遠處正坐在前臺把玩着打火機的人,陳逆平常無所事事時總喜歡坐在角落,不缺乏女孩帶着仰慕的眼神看他,也有不少上前搭讪的,他要麽愛答不理,要麽一聲抱歉把人拒了。

也是,于東樹笑了笑,他是有資本讓所有人為他着迷。

于東樹湊過去,坐在旁邊給自己倒了杯酒,挑眉跟陳逆賣着關子:“你猜我剛才去哪了?”

陳逆偏頭睨眸,仰着下颚一副等着你回答的樣子。

于東樹聳肩:“紋身店,不對……應該是原來的奶茶店,周兒姐準備開家紋身店。”

陳逆看他的樣子,散漫問:“得手了?”

“想什麽呢?”于東樹笑了笑,表情無所謂道:“人看不上我——”

本來也就是有些心動而已,女孩多的是,但兄弟可就只有一個。

于東樹繼續對着陳逆眨眼:“看上你了。”

陳逆眼神變得疏離漠然:“我沒興趣。”

于東樹擺了擺手:“本來也沒多喜歡,不過你可以試試,反正你也挺無聊的,今年的車賽還參加嗎?”

陳逆百無聊賴地跟于東樹碰了一杯:“再說。”

遠處猛地一陣哄鬧聲,一個大着啤酒肚的男人大概是在酒吧應酬,喝的有點多,不知道怎麽的跟另外一個男人起了沖突,兩人都喝了酒,醉醺醺地捏着啤酒瓶往頭頂上蓋。

一旁坐在散座上的人都被吓得連連往後退。

啤酒肚男腦門上基本沒頭發,瓶子砸過去一額頭的血往下流,他手指一摸,氣得昏頭轉向捏起拳頭揮過去,鬧得不可開交。

場面一度失控,旁邊保安焦頭爛額地正在一旁勸阻,而作為酒吧老板之一的陳逆原封不動坐在原地,手指轉着打火機,動作不疾不徐跟個看客一樣。

于東樹無奈:“逆爺,你再不過去鬧出人命可就不好玩了。”

他說完,才看到人揣着兜走過去,清瘦的下巴被光線打出冷硬的線條,也同樣能清晰地看到人的嘴角有一抹似有若無的笑。

他跟了陳逆挺久,從家裏出事,陳逆幫他忙開始,到至今已經不知道多少日子了。

于東樹仍然看不懂這個人,他似乎骨子裏都很冷血,冷血到對于周遭一切人情世故都冷若旁觀,但又确實幫了他很多,不然賀義他們也不會跟着陳逆混日子。

于東樹忽然想起暖光下抱着髒兮兮小狗的周兒,她似乎絲毫都不介意小狗是什麽樣的,只是覺得她遇到了就應該抱它走。

眼底細碎的光亮晶晶的,像是一團寒冰極地的篝火,也更像是冬日冉冉升起的白煙。

于東樹輕笑了聲,拿出手機,把陳逆的微信號跟手機號發給了周兒。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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