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那日之後孫權沒再去魯肅家學習。每天絞盡腦汁想着怎麽離開吳村去邊境找他哥。

第一次他一時腦熱啥都沒帶撒丫子跑了10公裏，結果又累又餓癱在路邊爬不起來，進城趕集回來的同村碰上了，就順便用牛車把他拉了回來。

第二次他吸取經驗趁老太太抱着小妹出去串門，從廚房順了十來個饅頭，灌了一壺清水，出門時還記得鎖好門。結果那天不知犯了什麽邪乎，走着走着迷路了轉了個大圈又站在自家大門前正好趕上吃晚飯。

第三次他覺得做了萬全的準備，連換洗的衣服都準備了三套，結果被老太太正堵在大門口，然後就是掃帚疙瘩一頓猛抽。

那之後孫權也不偷跑了，人家明目張膽的跑。于是村裏的人經常能看見孫權背着花布包袱健步如飛的奔走在通往村外的大道上，身影漸漸遠去漸漸遠去，然後沒一會兒就被孫家老太太揪着耳朵拖了回來。

孫權想起小時候他每次淘氣，他娘拿着笤帚疙瘩在後面滿村攆他，怎麽攆都攆不上，怎麽現在他長大了他娘老了反而就一逮一個準呢？而且他還毫無還手之力，當然他也不敢跟自己老娘動手就是了。

就這樣往死裏折騰了一個多月，笤帚疙瘩也沒少挨，孫權離家出走的熱情依然沒有減退。老太太也有點心力交瘁，畢竟年紀大了，真的抗不過年輕人。

小妹雖然不明白娘和二哥每日跟貓捉老鼠似的到底是為了什麽，但是她認為這樣下去絕對不行，娘說要給她做的新衣服一直沒動針線，二哥也很久沒帶她去買小零嘴了。再三思量之後她決定去找公瑾哥，公瑾哥神通廣大一定能解決這個問題。

孫家的孩子都是行動派，小妹邁開小短腿就往村外奔，絲毫沒想過她根本不知道該去哪裏找她公瑾哥，也沒察覺她的這種行為本質上也是離家出走，而且人販子怪蜀黍就在不遠的前方等着她。

好在沒奔出去幾十米她就撞上了魯肅的大腿。魯肅原本就是要去找孫權的，聽小妹說要千裏尋周瑜登時吓出一身冷汗，當機立斷抱起來就往孫家走，并且再三保證要是子敬哥解決不了就親自陪你去找你公瑾哥。

孫權一言不發的坐在門檻上往胳膊上抹藥，完全不知道自家小桃子剛剛離家出走未遂。老太太倚在裏屋床上抹淚，今天折騰完了，她倒不擔心孫權會再跑，可是明天又怎麽辦呢？

然後她就看見魯肅抱着小妹進了院子。

孫權面前投了一片陰影，他只當沒看見，魯肅放下小妹，小妹就自顧自的爬上孫權的背要哥哥背。

“孫權。”魯肅叫了他一聲，皺着眉看他胳膊上一道道或淺或深的抽痕，心裏就一陣陣發緊。

“我不讀書了，你別勸我。”孫權的聲音沒有波瀾，他很清楚魯肅來找他的目的，所以就直截了當清清楚楚的告訴魯肅他的決定。

“孫權，那不行，你這個年紀必須讀書。”魯肅的聲音比他更平靜更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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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人都不讀書，為什麽我要讀？那麽多人你不勸，幹什麽就管着我？”

“你得讀書。”魯肅也不跟他辯白，反反複複就只有這句話。

一來二去孫權終于火了。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上不了講臺就從我身上找安慰！我告訴你，我不讀！”

魯肅的身子抖了一下，臉上的表情說不出是尴尬還是痛苦亦或是委屈，孫權的确戳中了他的心事，可他自己知道，事情并非全然如此。只是那些連他自己都不明白的部分，要怎麽跟孫權解釋？

小妹被孫權突然的爆發吓得一哆嗦，放聲大哭，孫權機械的撫着小妹的背，嘴上卻沒有一句安慰的話。

孫家老太太在裏屋不知道該不該出去打圓場。

魯肅沉默了一會兒，幾乎是用破罐子破摔的語氣說：“你哥把你交給我，我就能管你。”

聽到魯肅提孫策，孫權先是愣了一下，然後陰着臉冷笑：“我哥死了，他沒空在意你管不管我。”

“你哥死了，你信嗎？”

孫權放下小妹，惡狠狠的推了魯肅一把，憋了一個月的眼淚終于全湧了上來。

兩個人就這麽對視着，孫權視線一片模糊，眼淚在自己的眼眶裏滴溜溜的打轉，卻倔強的沒有滴下來。

魯肅被孫權一推差點摔倒，到底是站直了又回到孫權面前

“孫權，你問問你自己，你能做什麽？你又該做什麽？”

孫權依舊含着淚瞪着魯肅，那種倔強眼神讓魯肅覺得似曾相識，他的心好似被什麽揪了一把，又靠近了一步，把手放在孫權的頭頂上，很輕很輕的揉了幾下。

記憶中也有那麽一個人，牽着另一個少年的手漫山遍野的跑，他在後面怎麽追都追不上，眼睜睜的看着兩個人影消失不見，于是吓得縮成一團，抱着膝蓋埋着頭哭得傷心，然後一只大手放在他頭頂很輕很輕的揉了揉，“傻仲謀，哭什麽，哥哥在呢。”

孫權直直看着魯肅的眼睛，伸出手，緊緊攥住他的衣襟，嘴唇一抖一抖，眼淚已經掉下來，卻還在拼命壓抑着抽噎聲。

“孫權，伯符沒事，你信我。”

魯肅撫着撲在他懷裏放聲痛哭的孫權，神色比任何時候都堅定。

（此章妥妥的熊瞳瞳筆調）

作者有話要說：

☆、8-10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