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二天早上，周瑜還沒有起床，就被門鈴吵醒了。

門鈴響第一次的時候，周瑜迷迷糊糊的想着誰這麽早，門鈴響第二次的時候，周瑜想阿姨會去開門，門鈴響到第三聲的時候，周瑜想阿姨難道在廚房還沒有聽見麽，或者是阿姨出去買菜了麽……門鈴響到第七聲的時候，周瑜終于想到——阿姨昨天下午就被自己放了一天假，下午才能再來。

他嘀咕着起身披着睡袍去開門，鎖剛擰開就有一陣旋風般從他身邊刮過，直奔客房。另一個人笑咪咪的站在門口，拍着掌說喲這睡袍和我的一個牌子，棉巨長巨暖和對吧。周瑜揉了揉眼睛說廢話那是郭嘉你從我家順走的，能不一樣麽。

來人當然是孫權和郭嘉，郭嘉說孫權早上八點就打了雞血一樣從自己家沙發上跳起來說要去看魯肅，然後他就送孫權來了，同時表示自己沒有吃早飯又做了司機各種辛苦。孫權則翻了個白眼說郭教授你明明說讓公瑾哥請我們去金陵飯店吃早飯才來的好吧，還有你家沙發又小又硬我不是打了雞血跳起來是睡了一夜麻了掉下來……

魯肅帶着笑容看着眼前的景象，他覺得自己好就沒有過這麽熱鬧的清晨了。

四個人到底殺去金陵飯店吃早飯了，一來是感謝郭嘉收留了孫權一夜，二來是周瑜家連半點可吃的東西都沒有。孫權坐在魯肅身邊，殷勤的問魯肅要不要煎雞蛋要不要面包，喝豆漿還是喝牛奶，稀飯裏面放鹹菜還是放榨菜，郭嘉邊喝咖啡搖頭邊說昨天我就喝了一瓶香槟，怎麽今天覺得這麽酸呢。

話題不可避免的轉到了魯肅的病情，周瑜說還是去海軍醫院，孫權立馬表示可以打電話找程普叔去，連郭嘉都說把檢查結果給他，他好傳回美國讓這方面的醫生看看，魯肅說不用這麽麻煩，郭嘉立刻表示一點都不麻煩，尤其是那醫院還是某個熟人的産業，實在不行讓人飛過來一次都可以，反正有人出錢。

一個早上的時光就在這種輕松的環境下度過了，下午金陵醫院的醫生說會診結果還要等兩周才能出來，周瑜建議魯肅住金陵過年算了，孫權眼巴巴的說那麽我也在金陵過年好了被魯肅以孫老太太和小妹在家為由堅決的反對了。

這個年過的孫權食不知味，他心裏時時刻刻都想立刻立刻奔回金陵，奔回魯肅身邊，但是過年這種時候又不能不在家裏陪着自己的娘，老太太多少是年紀大了，這些年孫權讀書不在家，她越發的寂寞起來。

孫權想，回吳村當高中老師也不是那麽糟糕的事情，至少還能照顧老太太。一老一小在家的讓人太不放心了，尤其是小的這些年別的沒長美貌程度倒是見長，當然孫權覺得自己作為美少女的哥哥應該有責任有義務的監控。

一過完年，孫權就對老太太說有事回學校，然後直奔金陵。可是沒有想到剛到學校就被自己的導師找去談話，說金陵今年要成立一個機械進出口公司，學校希望把孫權和幾個同學分配去那裏。

孫權一口反對，表示自己希望去家鄉當高中老師。導師奇怪的看了他幾眼說孫權同學你要多多征求家裏人意見嘛，回家鄉當高中老師固然好，但是這個機械進出口公司一來是金陵今年的重點發展部門，二來機電系對口專業這是最合适，三來你家長，就是你哥哥們到學校來都說贊同我才通知你本人的。

孫權只聽到我哥哥們都贊同這句話，他心裏想着我哥早就失蹤了，然後又想到導師勢必是找了周瑜，周瑜又告訴了魯肅，心裏不由哀怨的想周瑜一直忙着做事業覺得機械進出口好就算了但是魯肅你是誰啊你是吳村的人民教師啊你怎麽就不能理解我的一片心呢……

想着就憂郁的告訴老師自己回家和家裏人商量下然後馬不停蹄的跑去周瑜家了。

周瑜又不知道到哪裏出差去了，魯肅一個人坐在客廳裏看書，孫權一臉嚴肅的說我有事和你談談，兩個人進了書房。

孫權沉默了幾分鐘，他是在看魯肅，過年看來周瑜家阿姨功勞很大，魯肅竟然看着氣色好多了，臉色比過年前要紅潤的多，而且咳嗽也間隙的時間長了些。孫權有些安慰，又覺得自己回吳村這個決定真是太英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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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肅卻好像知道了孫權來意，說那個機械進出口局挺好的，權兒你能分配去那裏要好好努力啊。

孫權把頭一偏說我不想去。魯肅有些奇怪，但是依舊帶着淡淡的和藹的笑，說這麽好的單位你都不想去，難道想接公瑾的位置不成？孫權知道他以為自己開玩笑，直截了當的說我要回吳村當老師，高中老師。

魯肅這下是真的笑了，說傻孩子你好端端的想着當什麽老師啊，就算是你覺得當老師好也不用回吳村吧，吳村中學每年就那麽一個高三班，何況你回去只能教教物理之類的也不算是和機電系對口啊。

他想了想說難道你想回去照顧老太太，哎這心你就操錯了方向啊，你要是留在金陵才是讓老太太省心呢何況你要是好好工作有好前途将來不是可以把老太太接來金陵麽。還有小妹……

孫權聽着魯肅反駁自己回吳村當老師的種種理由，突然間覺得自己這一天的奔波疲憊都湧上了心頭，他揮了揮手打斷魯肅的話，說：

我回吳村，就是為了和你在一起。

不是現在這種你看孩子一樣的在一起，是我們平平等等的，在一起。

魯肅的笑容凝結在臉上，帶着一份沉重的味道。孫權原本以為他會裝傻說我們難道不是一直在一起麽，或者直接暴跳說孫權你滿腦子想什麽亂七八糟的然後揍自己一頓，這都是他想過的最壞的結果，但是魯肅沒有，魯肅只是輕輕的搖了搖頭，一句話輕飄飄的飄入孫權耳中——

就算回吳村，我們也不可能在一起。

孫權突然急切起來，拉着魯肅問為什麽，為什麽我們不能在一起，我知道自己有缺點我發誓我可以改掉我所有的缺點，如果你不喜歡別人知道我一輩子都不會讓別人知道就算是公瑾哥我也不會讓他知道……

魯肅直接用一張紙堵住了他所有的問題，那是金陵醫院的會診結果，最後一行是醫生潦草的兩個字——肺癌。

孫權跳起來說或許他們錯了呢，海軍醫院我們還沒有去，郭嘉教授還說可以去美國……魯肅依舊是冷冷的看着他，轉身抽出另一張紙，海軍醫院的診斷，還是同樣兩個字。

“孫權你看，我都是要死的人了，你還年輕……”

魯肅這句話的語氣很平靜，平靜的好像是他說過千萬遍一樣，但是這平靜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人堵住了嘴巴，柔軟的唇貼上來的感覺如此粗暴，且熾烈，孫權帶着一種接近絕望的心情堵住了他的嘴。

這個吻超出了魯肅以往任何的情感體驗，他曾經吻過一個女孩，那是他的大學同學，他們畢業的時候天各一方，最後女孩子流着淚和他分開的，那時候吻的感覺是輕柔的，魯肅都能回憶起來自己帶着點緊張的帶着點惶恐僵硬的吻上去的感覺。

孫權的這個吻不是，他粗暴而急切的吻上來，吻之中帶着一種純粹的熱情，熱情粗暴急切中又有種小心翼翼的讨好。這兩種奇異的互相沖突的氣質共生的時候，就引發了一種絕望，這種絕望帶着滿腔的心事，無從述說，不能化解，卻也不能消亡。

魯肅沒有反抗，孫權把他按在牆上吻的時候他感覺到自己的背撞擊牆面的痛感，這種痛感和唇舌頭輪流侵襲他的異常感交織起來，感官變得異常清晰，又更加模糊。他微微擡了擡手想要從孫權的束縛中抽出來，卻到底是放棄了。

孫權的吻堵住魯肅的呼吸，直到對方都氣喘籲籲，才放開他的唇。

魯肅依舊是靠在牆上，臉上帶着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呼吸不暢而帶來的紅潮，他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平靜祥和，孫權看着他的眼睛，突然覺得自己所有的努力都要付諸東流，他動了動嘴唇，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道歉顯然是毫無意義的，而且他不想道歉。

魯肅伸出手來，摸摸他的臉，孫權驚訝的擡起頭來看着他，魯肅說，去機械進出口局吧，我下個月就要去金陵醫院住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