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繡花鞋
那是惡鬼的眼睛。
眼眸半睜，眼裏布滿白色的薄膜，眼珠只有米粒大小，眼珠子直勾勾瞥過沈惑，宛如被地獄惡鬼盯的恐懼感。
雨聲啪嗒啪嗒地擊打車頂發生清脆的聲音，随之而來是雷聲轟隆，閃電雷鳴。
閃電的白光而過，讓沈惑看清眼前藏在蓑衣裏面的男人長相。
普通的國字臉，放在人群中找到的那種。
就是這樣一張普通國字臉，卻讓沈惑大腦瞬間拉響警報。
——危險
甚至在男人眼神掃過自己後，仍舊心有餘悸。
好似剛剛那個夢并沒有醒，自己還在夢中。
那只紅衣無頭女鬼化身成了眼前的穿着蓑衣，渾身透着危險的男人出現在自己面前。
而下一刻，無頭女鬼就會撕開那副皮囊出現。
男人帶着濕氣穿過走道。
“咚咚!”
他走路聲音很沉重，衆人的心也不由地跟着跳了跳，當他從衆人身邊走過去，他們忍不住朝裏面縮了縮。
就連剛才對沈惑不屑一顧的肌肉男，看了男人兩眼，也忍不住渾身緊張。
也許是沈惑的外表看上好欺負，所以肌肉男才會肆無忌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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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眼前這個男人不同，他很強壯，也危險！
坐在前面的副導連忙朝衆人介紹。
“各位，這是本期的導游，和三，本次旅途将由他帶着我們前往鬼城。”
和三看上去很冷淡，只是冷冷地對衆人點點頭。
随後，他的眼神一直盯着沈惑這個方向。
發現沈惑也在看他時，他慘白的唇，像是有一雙無形的手，往上硬生生拉出一個弧度。
兩人的對視只不過是一瞬，他收回視線，用粗啞的聲音跟副導說話。
第一句話，就讓沈惑有種異樣的感覺，就好像他知道稍後會發生什麽事情。
“等會不管看見了什麽，直接開走，不要停下。”
副導問道：“為什麽？”
導游詭異地勾唇笑道：“因為這條路下雨天就會出現一些不幹淨的東西。”
副導頓時感覺寒毛直豎。
不是聽到有不幹淨東西而被吓到，而是被男人的表情吓到。
副導拿起對講機，對着跟着大巴車後的王導說了導游的話。
王導沉默一會，只答了一句：知道了。
王導拍了好幾年的靈異電影，現在轉行做真人秀，依舊挂勾鬼神。
他知道有些地方，或多或少有些奇怪的說法。
如果當地人自己都諱莫如深，那必須得聽。
車子在雨幕裏行駛，而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沈惑從做那個怪夢後，就沒有再睡。
而且他發現最後上車的導游，一直在盯着他。
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那種眼神如惡心黏膩的水蛭，吸附在骨髓上，如影随形。
雖然導游的腦袋一直垂着，但沈惑可以确定，導游在看他。
也不知是不是做那個怪夢而留下的後遺症，沈惑現在變得很敏感。
特別是導游上車後，他感覺四周有很多眼睛在盯着自己。
就在這時，車子猛地急剎車。
車內的衆人下意識撞到前面的座椅上，車內一片尖叫和驚呼聲。
沈惑看見副導連忙去詢問開車司機。
從他這裏并不能看見司機的臉，只能看見剛才還罵罵咧咧的副導，像是鴨子被掐住了脖子，僵硬着身體直挺挺地站在司機的身邊。
而此時，坐在位置的導游突然動了，他伸手正了正自己的帽子，上前拍了拍副導的身體。
副導像是回魂一般，僵硬着身體一屁股坐在位置上。
他臉色蒼白，渾身顫抖，好像是看見了什麽東西，吓成這樣。
沈惑看見導游站在副導之前的位置上，用同樣的方法去拍了下司機。
“往前開。”
司機猶豫了幾秒。
導游聲音加重，“開過去！”
司機眼一閉，牙一咬，腳踩油門，直接沖了過去。
“砰！”
沈惑清晰地聽到，好像有什麽東西撞上車頭的沉悶聲。
“咯咯咯！”
沈惑聽見一個怪聲。
朝聲音看去，發現是副導的牙齒打顫，他被外面的東西吓得不輕。
車上安靜如雞。
只有導游在前面指揮着司機開車的聲音。
車子開得歪歪扭扭，由此可見，司機和副導一樣，是看見外面的東西，才被吓到的。
沈惑轉頭看向窗外，天空灰麻麻的，還沒有完全黑下來，能大致看見遠處的山峰。
車子在林子中飛速行駛。
黑暗中的林子，好像有東西。
很像一坨坨黑乎乎的東西，挂在樹上。
“它”像是歪脖子樹上長出來的瘤子，吸附在樹上，吸收樹木的營養，越長越大。
漸漸的，那東西從樹上掙脫下來。
原本是一坨黑色的東西，現在缺越來越像條狗，正在伸展四肢。
它脖子拉得越來越長，一張狗臉，慢慢融化成人臉的模樣。
那奇怪的人臉影子盯着大巴車，貪欲地盯着大巴車。
仿佛只要有人出來，它就會迫不及待地撲上去。
“啊——！”
伴随着高亢的尖叫聲，車內的燈光一閃一閃，照在慘白慘白的女人臉上，吓得衆人齊齊大叫。
也讓沈惑心頭一震。
被吓了一跳的衆人，發現躺地上的女人，是戚夢曼後，心中閃過一絲不悅。
但也有個看似像老好人的男人将戚夢曼扶起來，問她，剛才叫什麽？
她驚恐地指着窗外，“剛剛我看見、看見一張慘白的鬼臉，就在那裏！”
衆人朝窗外望去，外面漆黑一片，什麽也沒有看見。
“你是不是看錯了？”
“不可能！”
女人的聲音又尖又細，在安靜的車裏，顯得格外突兀。
戚夢曼執着地指着窗外，唇色發白，但語言非常堅定。
“我真的看見了，那人的臉像在水裏浸泡了很久，皮膚腫脹把整張臉漲大的模樣，我看得真真切切。”
戚夢曼描述太詳細，并不像說謊。
而她說了這句話，車內的溫度越來越低，就好像外面有什麽東西，正虎視眈眈盯着車內。
衆人臉上有些不好看，他們安慰戚夢曼，并讓她坐在肌肉男的旁邊。
肌肉男倒是有些小高興，聲音溫柔地安慰着戚夢曼。
沒人發覺坐在戚夢曼後面的沈惑，此時眼神盯着窗外。
他剛才看見了戚夢曼說的那張鬼臉。
那張鬼臉渾身上下沒有骨頭，緊貼在車窗上，滿臉惡意地朝戚夢曼笑。
看見吓到了戚夢曼，那張鬼臉嘿嘿笑起來。
戚夢曼叫得越大聲，他的嘴巴裂開越的，嘴角慢慢拉到耳際。
突然，鬼臉收起笑容，針尖大小的眼珠子上揚，露出大量布滿紅血絲的眼白。
沈惑想起自己曾無意中看過的一個懸疑小故事，死者生前是被活生生憋死的，眼中玻璃體渙散，死後眼白才會有大量的紅血絲。
沈惑心中一驚。
因為他感覺那只張詭的臉盯上了自己。
只見它慢慢從窗戶挪動身體，靠近沈惑這邊的窗戶，對着沈惑笑。
隔着玻璃的沈惑，看似面無表情，實則，他的手心全是汗。
他心想：萬一這玩意兒進來了，一拳頭掄它的臉，能不能打死。
就在沈惑思考的時候，那張臉像是感覺到危險，咻的一下，跑進了林中。
他也在此時擡頭，剛好和導游的眼神撞到一起。
他盯着沈惑，沈惑也盯着他。
剛才有那麽一刻，沈惑感覺導游在考慮要不要解決自己。
只是一瞬，當導游的臉轉過去後，那一瞬間的危險消失。
車子往前行駛。
這時前面兩邊閃過紅光。
紅色的光芒在漆黑無人的山林中，顯得非常詭異。
如深夜中兩顆猩紅的眼睛。
此時的車子靠近紅色的眼睛，就好像一點一點往巨獸的嘴巴裏面行駛。
很快，沈惑才看清楚，剛才形似紅色眼睛的紅光是什麽了。
是燈籠。
又紅又大圓滾滾的紅燈籠，底部垂吊着金色的穗。
山間風一吹，穗随風搖晃，而紅色的燈光，将樹葉的陰影部分照下，就好像張牙舞爪的鬼魂。
更奇怪是下這麽大的雨，燈籠裏面的光竟然沒有滅。
不過，沈惑馬上就看見纏繞在燈籠上的電線。
沈惑：“T-T”
繞過一個大彎道，出現在衆人眼前是一處豪華的酒店，酒店門前也一樣挂着兩個燈籠。
車子停下在酒店旁邊。
導游粗啞地說：“到了。”
副導急沖沖地跑下車，連外面的大雨也顧不上，來到大巴車後面的小車旁邊。
沈惑看見他臉上蒼白跟王導解釋什麽。
只是王導背對着沈惑，他不知道此時王導臉上的表情是什麽。
不過見副導慘白的臉，估計是被那詭異的東西吓得不輕。
沈惑撐着傘跟着衆人下車，就聽見副導的聲音。
“我真的看見車前面的黑影了，就站在蹲在車前面，有點像狗，可之後，它突然站起來了，跟人似的站了起來，擋在車前！”
看見嘉賓們下來後，王導的聲音明顯壓低了，加上慢慢下大的雨聲砸在雨傘上發出啪啪的聲音，壓根聽不清，他們再說什麽。
沈惑便沒有看王導他們，而是看前面領路的導游。
他穿着蓑衣走在衆人的前面，動作緩慢卻很有力量。
這次，沈惑竟然發現導游身後背着一個黑色的背包，看上去很沉。
怪不得沈惑覺得他走路時，步子很重。
原來是背上背着一個黑色大背包。
導游推開酒店大門，衆人陸陸續續跟着進入酒店。
裏面修建富麗堂皇，修建這間酒店的老板應該很有錢，才能在荒山野林修建這麽大一棟酒店。
忽然，沈惑的眼睛被牆壁挂着一副畫像深深吸引。
紅色的繡花鞋，做工精致，能夠清晰的看見布料上的密密的針線，配上黑色的底圖，完全将繡花鞋的特色淋漓盡致地展現出來。
但……
沈惑想不通，為什麽進入酒店大門口的牆壁上，會挂這麽一副奇奇怪怪的繡花鞋在上面？
他身上摸了摸相框，相框的四周光滑柔順，應該是有人長時間站在這裏摩挲着相框邊緣。
“老師讓讓。”
工作人員搬儀器進來的聲音打斷了沈惑的想法。
沈惑看了眼繡花鞋圖案後，跟着工作人員來到了客廳。
“樓上每人都有房間，大家可以開始選房間了。”
導游說出這句話時，周圍好像有什麽東西咔嚓咔嚓的聲音，似很多人的笑聲。
沈惑擡頭看了眼天花板，天花板上畫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農村，正在秋收的場景，剛才那個奇怪的聲音，也在沈惑擡頭時消失。
折騰了一天了，沈惑的腦袋都快成糨糊轉不動了，也懶得去管那些奇奇怪怪的聲音。
而同樣長途跋涉了一天的衆人，身心疲倦，恨不得立馬躺床上。
“砰！”
一只純白色的碗骨碌碌地滾到沈惑的腳邊，
而前面白白的東西撒了一路。
沈惑撿起一粒看了看，是米，還是生米。
走在他前面一個長發女人，打扮成熟禦姐風，在車上厭惡說看道沈惑就想吐的女人，聽副導叫過她的名字，叫馬希。
沈惑知道這個人。
聽說，前不久因為一部戲而小火一把，不過網絡更替很快。
她的火只是昙花一現，可能連她的臉，網友都沒有記住。
估計這次來恐怖真人秀，只是想借機再度翻紅而已。
馬希看着粘附在高定高跟鞋上米粒，她厭惡地跺跺腳。
“走廊上擺什麽碗啊，給鬼吃嗎！”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樓下的導游盯着她，露出一個違和的笑容。
作者有話要說：
沈惑：啊啊啊，太吓人，整得我都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