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反面
莫恙第一次跳崖，刺激程度比上次燕淩雲抓他下靈舟還要強百倍，畢竟上次那叫劍修的常規操作，這次叫事故迫降。
他想喊出來，但肺裏像是被空氣壓迫住了一樣，喉嚨半點聲音也無法發出，只能緊緊竄着燕淩雲的衣服。
心髒真·快跳了出來。
但還不見停——
這懸崖仿若一個無底洞，除了雲霧什麽也沒有，陽光照射不進裏面，他們就像掉進了另一個世界，從天而降，墜落速度越來越快。
事實也是如此。
燕淩雲始終目光不變地盯着下方，馬尾在半空淩散，眸中依稀泛起淡淡的金。
他牢牢地抱着懷裏的少年。
俶爾，在某一刻，他們終于越過了“界”，那一線黑暗與日光泾渭分明，他們掉下去後，下面赫然是另一個小秘境！
小秘境正瘋狂地把他們往地面吸！
莫恙的身體能忍受墜崖，但墜空顯然會死。燕淩雲把他往上一托，兩頸交錯相貼，徒手捏訣成陣，覆蓋在周身。
莫恙下意識抱緊了他的脖子，隐隐有一種預感。青年每一塊肌肉都像用盡了力，鐵箍一樣迸發出力量，因為只要他出了一點錯，莫恙就死定了。
在某一刻，燕淩雲全身靈氣暴漲而出，轉手把腳下的抱樸劍反扣在手中，劍意下沖，減緩了墜勢。但吸力并未停滞，最後的剎那，燕淩雲劍尖落地，一個蕩劍精準而完美地卸了力，抱着人幾個回身落在了地面上。
莫恙已經陷入了半昏迷的狀态，額頭全是汗，倒在青年懷裏，鼻子隐隐流出鮮血。
燕淩雲擡手替他擦淨了，眼底波瀾不驚。
但他握了握少年的手腕，診脈确定人沒事之後，才把莫恙放下，把他靠在一處大石邊作蜷縮狀，以緩和身體，又輸了一些靈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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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恙的臉色漸漸退去蒼白，呼吸也平穩下來。
燕淩雲似無意般挑開他的額發，看到了他還帶着青紫的臉龐。
眼底不知道在想什麽。
……
……
就這樣昏迷了幾個時辰，莫恙再次醒來的時候，看見了一片黃昏。
沙黃色的光從雲層透過，一塊一塊似無窮一樣鋪滿整個小世界，大地同樣是一片荒蕪的黃，枯樹寥寥，像糅進了光裏，瑰麗而又震撼。
莫恙回過神，不由慢慢站起來，打量四周。
他正站在一處破敗的土建塔頂，這座塔是圓的，塔頂是平臺，沒有尖，直徑大約二十幾米，邊緣有土牆，已經塌了大半。
而莫恙身後，還有一塊大石頭，剛才他就是靠在這塊大石頭上。
除了這座塔，視野裏沒有其他高的地方，四面皆是連綿起伏的沙地，半埋着巨大的白骨。
莫恙在看到那些白骨時吸了口氣，好大！
而且不是人！
他下意識去找燕淩雲的身影，但沒找到。
不過莫恙還沒來得及心慌，就看到燕淩雲從土塔裏面的階梯走上來了，手裏還拿着兩個果子，不知道是從哪裏找來的。
莫恙眨了眨眼睛，迎了上去。
燕淩雲把兩個果子都給了他：“吃下去，對你身體有好處。”
莫恙乖乖點頭，不過只接了一個，說道：“你也吃。”
燕淩雲搖了搖頭：“我不需要。”于是剩下一個靈果還是到了莫恙手裏。
他啊嗚一口啃了一半，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剛才一直火飄飄的心口頓時像涼了一樣，舒服好多。而且臉上被他忽略很久的疼痛，也随之散去了。
等莫恙吃完，燕淩雲才道：“出口在下面。”他用手指了指塔底：“下面有陣法，打開就能出去，不過破解需要時間。”
想禦劍飛上天原路返回是不太可能的，這裏還有另一處大陣，稍微飛高點便會被拽下。
險而又險，藏山秘境被下界同化，塔底出口的傳送陣法威力大打折扣，就算沒有相應的傳送令牌，燕淩雲也能暴力破壞掉。
他閑暇時涉獵過陣法，倒是不難。
不過來都來了，燕淩雲不打算空手而歸，這境中境藏得如此之深，必有重寶。他問莫恙：“你是要呆在這裏，還是随我四處看看。”
莫恙問：“你要去哪裏？去多久？”
燕淩雲：“約莫十天。”
那就是臨近藏山秘境關閉才會回來了。莫恙立馬說：“我想跟着你去看看。”
燕淩雲颔首：“那事前約法三章，這一路你都要聽我的，我叫你做什麽，你就要做什麽。”
莫恙快樂點頭：“好啊好啊！”
主角的大腿！他抱到了！
“不怕妖獸？”
莫恙心想，這點勇氣他還是有的，于是再次自信點頭。
燕淩雲眼中閃過一絲很淡的笑意。
兩人暫作休整，便要出發。這裏雖然不能禦劍拔高，但地形平坦，也沒有多大障礙。
燕淩雲這次沒用抱樸劍作飛劍，而是另外拿出了一把靈劍，一躍而上。
靈劍很活潑，躍躍欲試要飛天。
然而莫恙看着那就算膨脹了也依然很窄的劍身，又看了看自己42碼的jio。
“……”
燕淩雲見他不上來，問：“怎麽了。”
莫恙咬牙搖頭，一步踩上了劍，然後四肢便仿佛散裝的一樣各動各的，搖搖晃晃，站穩了沒一秒就腿軟。
一想到一會兒要這樣飛天，莫恙就忍不住蹲下來，抓住了燕淩雲的道袍尾巴。悶聲道：“我好了。”
燕淩雲：“……”
片刻後他道：“你下來。”
莫恙面色漲紅地下來了，結結巴巴：“……我有點站不穩。”
禦劍飛行看着帥，可是踩上去真的好難哦。
燕淩雲卻也從劍上跳了下來，莫恙看着他收了劍，轉從儲物戒中召出了一葉小飛舟。
莫恙眼睛一亮：“哇。”
這葉小飛舟很小巧，就像他小時候疊的小船，但兩端微微翹起，中間凹陷，看上去不僅可以站，還可以容納兩人坐下！
這次莫恙很順利的站上去了，然後他試着坐下，發現就像坐在浴缸裏一樣，兩手可以牢牢抓着邊沿，很安全。
他眼睛都彎了，高興道：“出發！”
燕淩雲站在船首，手勢一轉，飛舟便迎空而上，飛速向前。
萬裏黃沙連綿起伏，風呼嘯着越天湧來，莫恙長發都被吹散了，而燕淩雲屹然獨立，背後的抱樸劍被金光勾勒出一點極亮的光。
飛舟在巨大的白骨間穿行，莫恙擡頭還能看到這些巨大屍骸黑黢黢的眼眶，像在凝視他們。
古老莊嚴之意撲面而來。
……
僅一個傍晚，他們就推進了數百裏，随着外界日落，這一方境中境裏的光亮也随之熄滅。
沙漠變得漆黑，只有天邊有一絲絲隐約的月光，卻如同水中花，看不真切。
沙子似乎都變白了，莫恙覺得周圍氣溫抖降，僅半柱香，就冷到他發抖的程度。加上燕淩雲飛行速度太快，他忍不住朝手裏哈氣。
這一晚上他們都要繼續往前，燕淩雲沒有停的意思。
他的背影依然筆挺，時不時喝一口酒，卻把一件法衣披風丢到了莫恙身上。
“穿上。”
這件披風顯然是燕淩雲自己的，有點重，而且很大，內層是很順滑的灰絨，外面綴了一圈毛毛，繡着暗金色的花紋。
莫恙蓋上披風，溫暖襲來，他立刻就不冷了。
燕淩雲雖然性格冷淡，但是真的很靠譜。莫恙心裏這樣想，然後又往披風裏鑽了鑽。
這簡直是一件大被子了。
莫恙無師自通半躺在了飛舟上，微微蜷縮，頭枕在後面翹起的地方。
小舟的周圍泛着一圈淡藍色的微光，是青年布下的結界，不然莫恙早就被吹翻了。
他有些好奇的拿手指戳了戳，結界的光纏住他的手指，那一處變得特別亮。
莫恙玩了好一會兒，看看光，又看看天空，最後看着船頭的燕淩雲，眼皮漸漸沉重，慢慢睡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