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十

墨流山上,戰局正酣。

上山查探的弟子本就不多,被大批魔物圍攻,自然吃虧。那兩名男子尚未出手,弟子們便已露了敗象。

霖川看着那群兇狠魔物,握劍的手緊了緊。若以星流寶劍,這些魔物并不難對付。只是,昨日他聽見的話,卻不能不讓他猶豫。雖不明白那“耗”字作何解,但“不動武”卻再好懂不過。若他用了這星流寶劍,似乎會有什麽不好的事發生……

但很快,他的猶豫便被收盡。如今正是危急之時,若在拖延,師兄弟們恐怕就要命喪魔物之手。若然芳青在此,也絕對不會坐視。

霖川想到此處,舉劍起式,令道:“飛霜!”

頓時,劍光如雪,紛揚激射。剎那之間,便将一衆魔物擊退。

霖川見一擊得手,回身對師弟們道:“快走!”

衆人聞言,急忙退出戰局,往山下去。

霖川執劍斷後,緊張地盯着那些魔物的行動。忽然,那原本安然觀戰的灰袍男子身姿一動,擊開了擋路的魔物,立在了霖川面前。

“星流……”灰袍男子盯着霖川手中的劍,眼神冷冽無比。

霖川直覺兇險,正要後退,那紅衣男子卻也飛身而來,斷了他的退路。

“景芳青是你什麽人?”紅衣男子開口,問道。

霖川小心地看了看四下,見師兄弟們皆已離開,心神一定,傲然應道:“憑你們也配直呼我師父的名諱?”

他話音未落,那灰袍男子邊出手突襲。只見他的手指大張,竟赫然變作白骨,指甲利銳,宛如尖刀。

霖川躲閃不及,只得橫劍格檔。那指甲觸及劍鋒,竟激出清脆之響,如刀劍相碰一般。那灰袍男子神色陰沉,厲聲道:“景芳青在哪裏?”

霖川冷哼一聲,施力擡劍,将那男子推開。他正要立定再擊,身後的紅衣男子擡腿橫掃,攻他下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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霖川縱身輕躍,揮劍下斬,令道:“蒼濤!”

劍氣力壓,如淘浪覆頂。只聽轟然一聲,地面龜裂,散出一片黑煙,那二人卻不見蹤影。

霖川落地站定,只見氤氲的黑煙之中,那兩人的身形重又凝聚。方才那一擊,竟未能傷他們分毫。

那兩人身形飄渺,倏忽移動,依舊一前一後将他包圍。霖川心一沉,懼意油然而生。這兩個人絕非普通魔物,實力之強,遠在他之上。今日,他恐怕無法全身而退。

那紅衣男子察覺他的恐懼,唇角一勾,笑道:“虧你還是景芳青的弟子,竟這麽不中用。”他說話之時,身上紅光缭繞,如煙如霧。一雙眸子剎那變作湛青之色,透着妖異。

與此同時,那灰袍男子也生變化,原本英俊的姿容片刻扭曲。肌膚褪落,骨骼外凸。獠牙森白,好不可怖。

傳聞中殛天府的門人會将魔物內丹植入體內,稱作“魔種”。凡得魔種者,便獲非凡之能。但此物大兇,并非人人可以納化。大多數的人在植入魔種之後,便會被魔力反噬,暴斃而亡。

眼前這兩人,顯然已成功納化魔種,只怕正是殛天府門下。

霖川思慮之時,那灰袍男子再一次攻上。他的速度奇快,竟非肉眼可以捕捉。霖川忙橫劍身前,權作守勢。

那灰袍男子倒也磊落,絲毫沒有迂回,直接迎面攻來。霖川索性起劍,與他硬碰。突然,一縷紅光飄然而來,柔柔纏上了他的手足,又驟然收緊。霖川只覺一陣刺痛,低頭就見那紅光竟變作了數條荊棘,赤紅如血,倒刺如鈎。他正想斬斷荊棘,那灰衣男子已然近前,一把扼住了他的咽喉,将他摁倒在地。

霖川的眼前一黑,思緒片刻停滞。綁縛着手腳的荊棘越收越緊,帶出更鋒銳的劇痛。咽喉上的重壓,更讓他幾近窒息。恐懼如潮,吞沒冷靜。他的心口一顫,一點血色燎過眼前,全身驟然灼燙。他不知從何而來的力氣,竟憑血肉之軀掙斷了荊棘,更一腳踢開那灰袍男子,翻身站了起來。

眼前的景物,微微有些朦胧。他聽見自己粗濁的呼吸,一聲聲,震動心魄。身體內有一股奇怪的力量流竄,颠亂血脈。

那灰袍男子退開幾步,疑惑地看着他,竟不再繼續攻擊。紅衣男子也有了些許驚詫,但很快,他笑出了聲來,道:“哈哈哈,沒想到,竟然是同類啊……”

霖川不太明白他話裏的意思,卻也不想細問。此時此刻,求生之心已壓過一切。他不知自己為何如此膽怯,無法抑制地想要逃跑。

紅衣男子輕輕打了個響指,紅光蔓延,生出一片荊棘,如蛛網般将周圍封鎖了起來。

“真有趣,景芳青竟然會收你做弟子……”言語之間,紅衣男子欺身上前,細細打量起霖川來。

霖川深覺厭惡,又退了幾步。

“逃什麽?我們很可怕嗎?”紅衣男子笑道,“你自己不也是一樣?”

霖川聽得這話,本不想理會,但一陣劇痛忽然由心而生,剎那蔓延了全身。他悶哼一聲,跪□去,就見自己的雙手上筋脈扭動浮凸,似要破皮而出。膚色剎那變化,泛出了青紫之彩。

霖川的心緒全亂,不禁顫聲吼道:“你們對我做了什麽?!”

紅衣男子聞言,撫掌笑道:“原來你連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魔物嗎?”

魔物?

霖川搖頭,“我不是魔物!”

“身具魔種之人,就是魔物!”紅衣男子滿目邪佞,道,“看來你已經被馴養的連本性都失了……要我幫你扒下這身人皮,讓你看看自己的真面目麽?”

那是何等可怕的言語,霖川唯一能做的,就是不信。但身體的痛楚越來越強,他眼看自己的手臂慢慢化作獸态,驚懼惶惑,剎那化了絕望。

紅衣男子看着他的變化,神色之中帶着殘酷快意。正在這時,荊棘之網忽然被猛力撕開,一抹豔色翩然而降,擋在了霖川身前。

點點丹桂墜落眼前,帶出微微清香。一絲清明,如水一滴,墜落心海。漣漪漾開時,諸火皆滅,苦痛全消。身體的變化瞬間停了下來,一切皆回原狀,平靜安然。

霖川緩過一口氣,擡眸看着那立在自己身前的人,用微啞的嗓音喚道:“師父……”

芳青聞聲,回頭沖他笑了笑。

看到她時,那紅衣男子的臉色大變,原本的邪佞化作了無比的緊張。但那灰袍男子卻不同,他一見到芳青,滿目的憤恨如火灼人。他怒吼一聲,飛身撲來。

芳青擡手,輕輕一揚。霖川手中的星流寶劍一震,飛旋而起,落入了她的掌中。芳青握劍,斬而令道:“翻江!”

陡然間,劍氣洶湧,如浪排空。那骁勇之勢,震駭衆生。劍氣過處,所向披靡。灰袍男子被劍氣擊退,踉跄了幾步,微微喘起氣來。

芳青擡手,輕輕撫過星流劍身,道:“我已多年不開殺戒,若不想死,速速離開。”

灰袍男子這才開了口,憤然嘶吼道:“景芳青,你可還認得我!今日我定要報當年斷臂之仇!”

芳青看着他,道:“當年死傷在我劍下的妖魔,何止百萬?你又是哪一個?”

這句話,引得那灰袍男子狂怒不已。魔氣森森,自他身上溢出,彌漫四野。

芳青卻依舊淡然,她背劍而立,端嚴秀颀。聲音裏的蒼涼冷漠,聽來讓人心驚:“我能斷你一條手臂,就能再斷你第二條。不怕死的,盡管試試。”

灰袍男子吼聲凄厲,聽來已全然不像人聲。他的身體又生變化,脊骨高突,穿透血肉。白骨森森,覆蓋體外。肉身縮小,蜷于骨中。乍看去,全然是一具骷髅。濃烈黑氣,從骨中滲出,散發着腐臭之氣。他悲嚎一聲,身體暴大數丈,舉爪擊向了芳青。

芳青輕輕嘆了一聲,擡手揚劍,清喝一聲:“殒星!”

話音一落,星流綻光,倏忽間掩去她的身形。那骷髅一驚,忙四下找尋。便在此時,天空之中忽生劍光灼爍,如星輝燦然。剎那,劍氣飛堕,如流星化雨。

骷髅卻咯咯怪笑起來,擡手将隕落的“群星”擋下。

“你以為我還會敗在這一招之下嗎!”骷髅開口,厲聲吼道。

“不會。”芳青的聲音,淡然平靜。

那骷髅聞聲望去,就見芳青身姿翩然,不知從何處出現。她揮劍,直斬骷髅的腰際,用的,卻是最簡單的一招——懸瀑。

骷髅躲閃不及,被那一擊擊中。龐大的身軀一個趔趄,倒在了地上。

芳青毫不遲疑,再起一式,依舊是懸瀑。眼看劍氣斬下,那骷髅擡起手來,想做格擋。

邊聽一聲脆響,斷骨之聲,清晰異常。骷髅的手臂,被生生斬下,轟然落地。骷髅高吼出聲,分外凄厲。

芳青在它身前站定,冷然一笑。她旋身再斬,令道:“海納!”

話音一落,劍氣外擴,攪動大氣,惹來風起。天地間清濁二氣,彙作百川千河,聚向了芳青手中的寶劍。劍氣再發,勢不可擋。那骷髅捱這一擊,登時骨碎成沙,血濺如雨。連哀嚎都來不及發出,便失了性命。

一旁,那紅衣男子看着眼前的景象,已是恐懼難當。他又退了幾步,嗓音輕顫,道:“……絕景……”

聽到這個詞,芳青緩緩回頭,望向了那男子。

此刻,她的衣衫沾染血色,竟有種難言的凄豔。她神色冷清,眉宇間凝着一股凜然戰意,開口的聲音決然冷漠,“聽說墨流山一戰之後,殛天府送了我一個稱呼,叫‘絕景’。更有人說,世間孩童啼哭之時,母親多用殛天府的魔物唬吓。而殛天府的孩童啼哭之時,只要說出‘絕景’二字,便能讓其噤聲……”芳青言到此處,微微一笑,問那紅衣男子道,“看你如此年幼,不知你啼哭之時,可曾聽過我的名字?”

作者有話要說:嚯嚯嚯……芳青師父,乃太兇殘了……~

[芳青:敢虐我徒兒……給我速度去SHI一SHI吧!]

[紅衣:T_T 媽媽來呀……]

[灰袍:T_T 這不科學……]

[那只:已經懶到連反派的名字都不願意取了麽……]

[狐貍:……不取名字是為了不洗白!!!哦耶!!!]

[紅衣:……]

[灰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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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重要嗎?不重要嗎?重要嗎?不重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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