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十七

入目的,是一身明豔紅衣。霖川這才将那聲音裏的熟悉憶起,六年前在墨流山上,他曾見過此人……不,或者說,是妖魔才是。

眼前的這個妖魔,依舊是十四五歲的少年之姿。他站在門外,一雙眸子清亮,直直地看着霖川。

霖川退了幾步,拿起了地上的星流寶劍,也不說話,直接起一招“懸瀑”攻去。

紅衣男子翩身閃開,輕蔑道:“你我同為魔物,何必刀劍相向。”

霖川冷然應道:“我不是魔物。”

紅衣男子揚眉,笑道:“也是,你連魔種都無法納化,充其量只是個不入流的怪物,不配跟我相提并論。”他說話間,舉步走了進來。

眼看他的步子踩過怿修和涵遠的身子,霖川不禁憂憤。也不知那二人如今是生是死。他握緊了手中寶劍,嚴陣以待。以他如今的功力,與這妖魔一戰也無妨。但若交手,波及甚廣,只怕這宅子保不住,還連累村鎮內的百姓。也不知其他師兄弟現在如何,難道也遭遇了不測?這宅子有弟子輪班巡守,更有蒼寒坐鎮,妖魔怎麽會來得如此輕易,又如此肆無忌憚?

紅衣男子在霧中站定,目光繞過了霖川,輕輕掃了掃他身後的芳青,嘲諷道:“真沒用,竟被易水庭拘住……”他說着,又望向了霖川,道,“讓開!”

霖川聽他這麽說,握劍的手又緊了緊。這妖魔是為救她而來?也是,她是殛天府門下,這才是她的夥伴……

他定了心,持劍應道:“妖孽,你以為現在還是六年前麽?”

言罷,他起劍,出“飛霜”之式。這一招雖然簡單,但藉由星流寶劍而出,已有不俗威力,何況他修為精進,更是非同凡響。

紅衣男子眉頭一皺,飛快地向外退。霖川迅步跟上,劍劍緊逼。紅衣男子這才斂了不屑,專心應對。只見那男子的周身生出紅光,如蛛網般撒開,赤色荊棘扭動纏繞,卷向了霖川。

霖川旋身稍讓,攤開左掌,喚出淵澄寶鏡,令道:“明光洞照,鏡界開解!”

明鏡一閃,漾出如水清光,瞬間将荊棘粉碎。紅衣男子愈發驚訝,他飛身站上一根荊棘,俯視着霖川,道:“鏡凝淵澄,劍舞星流……‘絕景’竟把一切都傳給你了麽?”

這句話,讓霖川的心頭生了一絲回憶的輕顫。還記得,他曾抱怨芳青從來沒教過他一招半式。芳青卻笑說:“全傳給你了哦。”

是啊,全傳給他了。她收他為徒,以淵澄寶鏡替他抵禦魔種之傷,傳他星流寶劍助他在試劍大會勝出,屬意他繼任壇主之位。她的一切,早已都給了他。最後,連性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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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想,他的心思更為沉重。那無可排解的自責和自怨,最終只能找到一個發洩的途徑——害死他師父的不是他,是殛天府!惟有屠盡妖魔,方能告慰他師父在天之靈!

恨意,在心頭激出了火,灼灼地燃進血脈,眼前忽生一片血色,模糊視線。一陣劇痛,讓他猛然意識到,這并非情緒所致,而是魔種引動之象!

魔種入心,糾纏于心脈,非到死時,不可驅除。他雖“鏡劍雙成”,卻依舊無法拔除魔種,不過是以凝鏡之法壓制罷了。但以他如今的修為,就算傾力戰鬥,也不至于引動魔種。為什麽?

霖川思慮之時,行動微滞。那紅衣男子見機,飛身而下,引無數荊棘攻來。霖川回神,擡鏡一擋,碎去荊棘,逼退了紅衣男子的攻擊。

那男子稍退一些,不再遠遠避開。他帶着一臉邪佞笑容,道:“看看你的樣子,真是可憐……”

此刻,那魔種催生灼熱已張狂蔓延,燙了每一寸肌膚,化出痛楚。霖川咬牙強忍着,試着調息凝神。但無論他如何努力,真氣內息卻全然不受控制。一種難言的不适慢慢侵蝕着他的身體,擾亂心脈和氣血。

這似乎是……中毒之象?

他這才恍然大誤。先前在朽息谷中,他曾落入妖魔的陷阱,中了魔毒。因有凝鏡之法護身,毒氣并未立刻擴散,之後也作了些簡單處理。但因諸多變化,卻不曾進一步清毒。沒想到,這殘餘的魔毒竟依然厲害。如今毒氣擴散開來,侵入心脈,引動了魔種……

不容他多做思考,那糾纏在心脈的魔氣和猛毒,就迫得他跪倒了下去。他拄着劍,試着想要站起。但可怕的窒息感,讓他無力起身,只能無助地喘息。寶鏡頹然從掌中跌下,在地上叩出一聲清越的聲響。鏡光一閃,染上眉睫。他低了頭,就看見那映在鏡中的自己。

他的肌膚被灼得發紅,青黑之氣盤踞在臉上,看來如此詭異。血色鱗片頂出肌骨,帶出劇痛。那番模樣,分明是妖魔無疑!

紅衣男子饒有興致地看着他的變化,笑道:“無法納化魔種,又無法抵禦魔毒,這兩重折磨之下,看你能撐多久。”他說話間,身子倏忽一動,到了霖川身前,擡腳重踢。

此時的霖川哪裏還有防禦的力氣,他被狠狠踢開,重重倒在地上。鈍痛,引得五髒一陣痙攣。他嘔出一口鮮血,意識恍惚起來。

紅衣男子滿臉快意,道:“啧啧,真慘啊……我給你個痛快,讓你解脫好不好?”

他說着,正要起殺招,房內卻突然爆出明光,震動四周。他停了手,轉頭看去。只見明光又起,如炸裂一般。房屋被力波震動,發出吱呀悲鳴。紅衣男子皺了皺眉,舉步走進了房內。

引動光輝的人,自然是芳青。此時,九華寶鏡懸浮在她身後,正肆意發揮威靈。她似乎是要掙脫束縛,但卻徒勞無功。

“你急什麽。”紅衣男子不悅地說着,舉步向她走去。然而,他沒走幾步,就被一堵無形的障壁擋下。他微驚,低頭一看,就見屋內的地上,畫着雲篆靈符,隐隐透着清光。

“封魔法陣……”他不屑,“哼,等我拆了這屋子,看這法陣如何起效!”

言罷,紅色的荊棘從地下飛突而上,鞭子般抽打着地面和牆壁,只片刻的功夫,這間小屋便化作了廢墟。地板崩裂,靈符亦碎,無形的障壁瞬間解除。于此同時,那法陣的拘束之力也弱了下來。

芳青凝神,朗聲令道:“九華!鏡界開解!”

九華寶鏡頓生華光,眨眼間便将束縛着她的神鋼鐵鎖碎去。

便在光輝亮起的時候,紅衣男子迅速退遠。他不悅地看着起身的芳青,道:“你想殺我不成!”

芳青的目光落在了倒地霖川身上,到了此時,霖川的意識早已頹散,奄奄一息。她一皺眉,出口的話語帶着冰冷的敵意,對紅衣男子道:“再敢傷他,我便真的殺了你。”

“你……”紅衣男子不滿,神色之中又是惱怒又是恐懼。眼前的女子,一身凜冽。傲然身姿,與昔日重疊,讓人駭然。他沒有再說下去,只道,“該回去了吧?”

芳青卻不理會,她走到霖川身旁,帶着滿目關切,查看他的傷勢。

紅衣男子見狀,神色有些複雜。他想了想,開口道:“喂,他是九嶽的人。別忘了,你剛才還被他們拘鎖,他們可不會對你手下留情。”

芳青不答話,只是伸手摁上了霖川的胸口,起“鏡映”之術。

紅衣男子大驚,道:“大膽!令主的九華寶鏡豈能用在他身上!還不住手!”

芳青自然不假理會,紅衣男子也無心多勸。他一揚手,引無數荊棘,纏向了芳青。芳青連頭也沒回,繼續施法,任憑攻擊迫近。

紅衣男子反而慌了,急急收了術法。眼看芳青全然無視他,他又氣又怒,道:“不過一具複了生的屍體,也敢這樣目中無人!”

“鏡映”之法,轉傷移痛。霖川便在那一刻幽幽醒轉,意識雖還混沌,可這句話,他聽得無比清楚。

複了生的屍體。

這個說法,引出諸多猜想,可他太過疲憊,竟無力去想。他擡眸,吃力地看了芳青一眼,又昏昏沉沉地睡去。

芳青依舊沒有理會那紅衣男子的話,臉上惟有憂色。她雖做法相救,但霖川的魔化卻并未停止,身上的鱗片也未褪去,不過是減慢了生出的速度。“鏡映”之法能移轉傷害,卻無法清除魔毒。只要那毒氣還留在他體內,就會刺激魔種。要想救他,一定要徹底解毒才行!

解毒……要怎麽解?

就在這個疑問升起的那一刻,她卻自己給出了答案。雖從未遭遇,卻已然了然于心。

“天一玄水陣……”她輕輕念出這個名字。

要起“天一玄水陣”,必須要有清淨活水才行……她想到這裏,扶着霖川起身,二話不說,騰身淩空。

紅衣男子見狀,愈發驚怒。他咬了咬牙,忿然跟上。

芳青察覺他的跟随,眉宇間生出一絲厭煩。她起鏡,作法道:“鏡影虛空!”

四字落定,九華寶鏡漾出如水柔光,遮天蓋地。鏡光空明,倒映出萬象森羅。一片虛影剎時籠罩,迷惑五感,困頓心神,匿去了他們真實的行蹤……

作者有話要說:呃,對不住大家~昨天過生日,太海森了,所以沒能及時更新……其實今天也很海森,于是……這個時間點了……

不論如何,下面的劇情想必大家已經能察覺到那濃濃的狗血了吧~~~

嘿嘿~

下章看點:

解毒什麽的最促進感情了!

歡迎到時收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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