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楚景回去以後翻來覆去都在想此事，饒是有心理準備，他也沒想到那些書籍如此昂貴。
若是以後他拜師，走上科舉的道路，不提其他，只單單是路費又是一大筆開銷。
不行，不能坐以待斃，必須想辦法開源。
可是具體做什麽掙錢，又讓楚景為難了，穿越者一般會靠廚藝，可他只會吃不會做啊。
有沒有什麽簡單易上手的。
這個世界因為那位玄帝橫空出世，玉米土豆辣椒都提前傳入晉朝，不如做麻辣燙？
但很快他又否定了，他吃東西只有兩個概念，好吃，不好吃。
讓他分析出食物裏的材料，太為難他了。
現代那些生意好，味道好的小吃店都有自己的配方，味道不好……也沒有做的必要。
楚景又想，那做甜點好了，然而同樣的問題，他不知道怎麽做。
楚景焦慮不已，可一時之間愣是想不出好主意，整個人的氣色都差了好幾度，把楚家人吓壞了。
楚成安偷偷找到兒子，旁敲側擊，楚景開始還不想說的，但架不住他爹一直問，就松了口。
幸好這一次，楚成安沒有再把他說的話當小孩子的玩笑話聽了。
他坐在楚景身旁，眉頭緊皺，“你說的也對，家裏是該找其他的營生了。”
楚景也跟着思考，但窗外的蟲鳴擾得他心煩意亂，他走到窗邊，想去關窗戶，可是目光落在窗外炙熱的陽光時頓住了。
“爹，這個天兒很熱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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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了。”楚成安想都沒想道。
楚景又道：“如果這個時候，有一碗清甜的綠豆湯，肯定會讓人通體舒泰吧。”
楚成安瞬間明白兒子的意思：“你想讓家裏賣綠豆湯？”然後搖了搖頭，“那個玩意兒家家戶戶都會做，賣不了錢。”
楚景不語，反而陷入了沉思。
這就是農戶一般不做小買賣的原因，賣什麽呀？
黃鳝，豬下水，黃豆糕，米糕，棗糕？
一般人也會自己做，甭管好不好吃，總歸是葷腥零嘴。
當然，如果有人把這些東西做的特別好吃，鎮上富裕一點的人家肯定舍得掏銀子買。
但問題是，一般這種手藝都是祖傳的，誰會沒事告訴外人。再說，真有那份手藝，再落魄也可以去酒樓當廚子，不至于在地裏刨食。
所以，說來說去，問題又回到了原點。
楚成安想斷了兒子的念想，不要想東想西，把身體都給拖累了，于是讓他娘做了一盆綠豆湯。
楚成安親自給人端了一碗過去，“吶，吃過綠豆湯就不想了。”
楚景一時沒反應過來，聽話地接過綠豆湯喝了一口，綠豆熬的很軟糯，入口即化，非要說什麽瑕疵，大概就是味道淡了點。
楚景不是愛甜之人，但也覺得這綠豆湯還是加些糖更好吃。
他這麽想的，也就這麽說了。楚成安摸摸他的腦袋，打趣他：“你倒是會吃。”
身體誠實的離開，不一會兒又端着碗回來。
楚景一看，原本碗裏淡綠色的綠豆湯完全變了顏色，讓人沒了食欲。
他忍着喝了兩口，綠豆湯的甜度有了，卻不是他想要的那種。
他定定望着碗裏的湯水，這應該是市面上賣的那種黑沙糖融化後形成的。
他腦子一抽，脫口問道：“爹，怎麽不買白糖？”
有那位玄帝在，他覺得對方應該能弄出白糖才是。
楚成安眉毛一跳，“景兒，白糖很貴的，我們買白糖太不劃算了。”
以前他一直以為這種常識，他們不說，兒子也應該知道。但現在看來好像不是那麽一回事。
父子兩人一番交流，楚景才覺得自己那個問題蠢到家了。
這就好像對一個快餓死的人說：何不食肉糜。
玄帝縱然能弄出白糖，但會不會大力推廣又是另外一回事，是他想當然了。
但既然白糖這麽貴，楚景看着渾濁的綠豆湯，突然有了一個主意。
過了幾天，他以把抄寫的三字經拿去書鋪為名，再次去了鎮上。
回來的時候，手裏提了兩個紙包，抄書得來的八十文都讓他買了黑沙糖。
家裏人面面相觑。這要換了其他人，老元氏早就開罵了，敗家也不是這麽個敗法啊。
但對上小孫子無辜明亮的眼睛，那話卡在喉嚨裏，半天說不出來。
楚景想了想，留了幾塊糖在外面，然後把東西提回了屋，衆人更好奇了。但楚景關着門，其他人也不知道他搗鼓個什麽。
一日後，楚景叫來他爹，神秘兮兮的遞過去一個小罐子。
楚成安失笑：“什麽東西讓你這麽啊——”
冷不丁看清罐子裏的東西，楚成安差點沒把小罐子扔了。
楚景及時扶住他……手裏的小罐子，“爹，我就這一點儲存，灑了就真沒了。”
楚成安哆嗦着手，沾了一點罐子裏純白的顆粒，絲絲甜文在口中彌漫開來。
是白糖，真的是白糖。
“景兒，你哪裏弄來的。”這半罐子白糖值不少錢了。
楚景沒瞞他爹，湊過去叽裏咕嚕說了，“我在書鋪看書的時候，無意間瞅到的密方，不過有些殘缺，我連蒙帶猜弄出來。”
楚成安順着兒子的指向，看向桌子上的漏鬥，稻草，黃泥水，就這麽幾樣東西，就把黑沙糖，變成白糖了。
咋那麽玄幻呢。
楚成安渾身都透露着不信，這事太匪夷所思了，跟仙法似的。
楚景見他爹不信，現場又重新演示了一遍。
“爹，現在你親眼所見，親耳所聞，這下總可以信了吧。”
楚成安：！！！
楚成安感覺他的認知有點搖搖欲墜。
精神恍惚的時候，他聽見兒子帶點嫩嫩的聲音說：“我們把白糖加到綠豆湯裏，這下總好賣了吧。”
啪叽，楚成安聽見什麽東西徹底破碎了。
他的兒子，天賦異禀，憑着一張殘缺的方子弄出了白糖，然後準備拿來賣綠豆湯？！！
楚成安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好。
楚景還在咕哝：“爹，你說我們賣三文錢一碗如何？”
不如何。
楚成安都不知道他兒子到底聰明還是呆了。
“我們賣白糖，不好嗎？”
楚景皺眉：“當然不好了，我們直接賣白糖，會讓人弄死的。”
楚成安剛想笑，嘴巴翹到一半才明白兒子話中深意。
就算他是個莊稼漢，也知道糖鹽都是暴利。現在白糖價貴，結果突然冒出來一個無權無勢的小人物光明正大賣白糖，是弄死他呢，還是弄死他。
想到後果，楚成安汗濕了後背。
楚景給他爹倒了一杯水，“喝點水壓壓驚。”又順手給他爹拍拍背，“沒事沒事，別自己吓自己。”
楚成安又好笑又安慰，“還要你來開解我。”
楚景：“快喝水吧。”
一碗水下肚，楚成安整個人好受許多，發熱的腦子也清明了。
他看着在他身邊忙活的兒子，第一次清晰的意識到，景兒不再是個孩子。
景兒有時候考慮問題比他還周全。
楚成安有點別扭，又有點驕傲。他拉過兒子的手，父子面對面坐下，與他商量：“綠豆湯加白糖，賣三文錢，利潤并不高。”
“唔。”楚景想了想，想不出賣什麽，問他爹：“爹覺得賣什麽好？”
楚成安摸着下巴沉吟片刻，有了主意：“娘做的豆沙松糕是一絕，我們賣豆沙松糕。”
楚景：“嗯？”
“這事要擱我小時候去了，那個時候你幾個伯伯都還在，家裏日子不錯，有一回過年，家裏來了一位貴客，娘就做了豆沙松糕，我分到一塊，那味道絕了，讓我記到現在。”回憶過往，楚成安臉上有明顯的懷念。
楚景當即讓他爹去向他奶問問豆沙松糕的做法。
楚成安确實回味松糕，聽兒子一說就去了。
老元氏還以為兒子嘴饞，把人臭罵一頓。後來才知道兒子問這個，是想做些小營生。
老元氏面子上過不去，又把兒子罵一頓，“你怎麽不早說。”
楚成安：您倒是給我開口的機會啊。
老元氏哼了哼，道：“豆沙松糕不難做，主要材料就是粘米粉和糯米粉，白糖，豆沙。”
楚景知道後，沒說其他，只問了一句：“這大夏天，爹願意吃松糕？”粘米粉和糯米粉為主料蒸制成糕，想想就覺得膩。
楚成安啞口無言。
對啊，這大夏天，誰願意來買松糕。
楚景揉了揉眉心，心道賺錢真的太難了。
“就賣綠豆湯吧，至少人輕松，多少也有的賺。”三文錢一碗湯，賺個一半不是問題。
楚景唯恐不好賣，還道：“賣湯的時候，也告訴人家，我們用的是白糖，比添黑沙糖好吃。然後又給衆人說說綠豆湯的功效，比如清熱解毒，止渴健胃，利水消腫。還主治暑熱煩渴，濕熱洩瀉。在大夏天喝一碗綠豆湯，百利而無一害。”
“綠豆湯有這麽好嗎？”楚成安有點愣。
楚景瞥見他爹的臉色，眼底溢出些笑意：“當然了，綠豆湯對身體很好，身體好了，一切才有希望啊。花三文錢不僅甜了嘴，飽了肚，還去除一身暑熱，難道不劃算嗎？”
楚成安：“肯定劃算呀。”話說出口，迎上兒子的笑臉，他驀地發現兒子在故意逗他。
楚成安佯怒，擡起手作勢要拍打，楚景躲都不躲。
楚成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