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楚景背着書箱前往小鎮,然而走了一段路,他回頭望着身後的馬車,只覺得腦殼疼。
他不走了,站在原地等着馬車靠近。車簾掀開,姜念一身小童打扮,笑嘻嘻道:“小景,你等我呢。”
楚景臉熱:“姜姑娘,男女有別,你還是稱呼我的名字吧。”
姜念回頭朝車裏喊:“阿兄,阿兄,小景他又叫我姜姑娘,他肯定是讨厭我嗚嗚嗚”楚景聽着假哭聲,滿頭問好。
他解釋道:“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我,”
“你什麽你,”姜念鼓着臉,“你叫我阿兄深哥,卻叫我姜姑娘,如此區別對待,你嗦,你是不是想離間我們兄妹感情。”
楚景一臉懵逼,這算個什麽說法。
偏偏馬車裏傳來一陣悶笑聲,讓楚景更不知該如何反駁。
他嘆了口氣,對上小姑娘執拗的目光,終于改口道:“念…念”姜念矜傲的擡起下巴,卻聽楚景跟着補充:“念…姑娘。”
“念念姑娘。”他完整複述。
姜深實在沒忍住,大笑出聲。
姜念郁悶至極,指着他:“你上車來。”
“這就不了。”楚景委婉道:“我平日忙于念書,沒時間鍛煉,這樣疾步有利健康。”
姜念唰地放下車簾,楚景有點心虛惹了小妹妹,但是坐馬車是不可能坐馬車的,更別說還是跟一個小姑娘同坐。
別看姜念叫他小景,其實他們同歲,真要細究,他還大幾個月。更別說姜念還是他先生的女兒,這種情況不避嫌才怪。
楚景覺得他的意思表達的很清楚了,背着書箱打算繼續向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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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身後傳來落地聲,他下意識回頭一看,姜念小跑到他身邊,一巴掌拍他肩膀上,“我覺得你說的很有道理,我平常待在家裏,也沒怎麽鍛煉,現在陪你一起疾行,免得你一個人孤單。”
楚景:我真是謝謝你喔。
“念念,你忘了阿兄嗎?”姜深佯裝傷心。
“沒有,我記着阿兄呢。”姜念脆生生應道。
楚景心累,目光詢問姜深“你怎麽也跟着胡鬧啊”
姜深特別坦蕩地回望過去。
楚景:以前怎麽沒發現深哥不靠譜。
三人走了一路,馬車就跟在他們身後,引來路人側目。
姜念視若無睹,她看什麽都好奇,像只飛出籠子的小鳥,有用不完的精力。
楚景開始是有些無奈,但随着時間過去,他不免羨慕起姜念的活潑開朗。
看得出來,她被家裏人保護的很好,無憂無慮,天真爛漫。
楚景想的出神,面前陡然放大一張俏麗的小臉:“小景,你在想什麽,這麽久了都不見你說話。”
楚景微微後仰,避開她的目光,失笑道:“因為我覺得你跟深哥說話很有趣,不忍打斷。”
姜念點點頭:“那我現在說完了,不會被打斷,你可以說了。”
楚景噎了一下。
姜深也湊過來打趣:“是啊景弟,我跟念念都說完了,現在我們認真聽你發言。”
楚景:“……我發什麽言。”
“随便呗,想到什麽說什麽,比如天空好藍,雲朵好白,花兒好漂亮之類的啦。”姜念手舞足蹈給楚景做範例。
楚景心想小姑娘真把他當小孩子了。
他清了清嗓子,“我沒什麽好說的,就玩個小游戲吧。”
聽到前半句,姜念很是失望,然後聽到後半句,立刻多雲轉晴。
“你說,什麽小游戲。”
姜深抱胸走在一側,目光注視着這邊。
楚景:“我說你猜。”不給姜家兄妹反應的時間,緊跟着道:“一只公雞一只母雞,打三個字。”
姜念愣了愣,然後垂眸思考起來。
姜深也在想,可惜沒尋到規律。
兩兄妹想不出來,姜念就讓楚景直接公布答案。
楚景:“兩只雞。”
姜深/姜念:“哈?”
楚景一臉正色道:“一只公雞一只母雞難道不是兩只雞嗎,三個字,沒毛病。”
姜深/姜念:還能這樣!
“剛才的不算,再來。”姜念誓要挽回顏面。
楚景心裏默默道了句小妹妹,對不起了。
“鐵鏈栓住老虎,鐵鏈有一丈一尺長,三丈四尺外才有青草,老虎該怎麽辦?”
姜念心想這是道算學題,她不擅長,于是擡頭看向阿兄。
姜深在腦子裏算了半天,也沒個結果:“這不可能。青草在三丈四尺外,鐵鏈只有一丈一尺長,老虎怎麽可能吃到青草。”
楚景無辜道:“有什麽不可能,老虎又不吃青草。”
姜深:………姜念嗷嗷大叫:“你耍我們。”
楚景語重心長告誡:“念念姑娘,我只是委婉提醒你們,審題要精準,不要犯經驗主義錯誤。”
姜念咬牙:“再來。”
楚景眉毛未動:“好吧。”
“羽毛重還是鐵重?”
姜念立刻回道:“當然是鐵了。”
姜深這次保持沉默。
楚景不以為然,繼續道:“那一斤羽毛和一斤鐵,哪個重?”
“當然還是鐵重了。”姜念得意的斜他一眼。
姜深吃了兩次教訓,這次多琢磨了一下,很快就反應過來。
他伸手輕輕戳了一下妹妹的腦袋:“小笨蛋,一斤羽毛和一斤鐵是一樣重的。”
“怎麽會,明明就是鐵”小姑娘的話音戛然而止。
“你又在給我設圈套。”
楚景同樣無辜:“套路都是一樣的,你怎麽還往裏面鑽呢。”
姜念:………合着還是我的錯了。
她不服氣,嚷嚷着繼續,楚景有心想讓人知難而退,抛出來的問題,一個比一個刁鑽古怪。
雖然這些都是現代網絡上過時的梗,但對姜念兄妹來說卻很新奇。
後面的路上,幾乎隔上一會兒就會傳來小姑娘氣的嗷嗷叫的聲音。
十一二歲的少年少女都是自尊心很強的,他不信姜念在他這裏接連受挫,還會想跟他玩。
男女有別,在古代不是說說而已,還是注意些好。
當他們到達小鎮的時候,姜念已經像個霜打的茄子,蔫蔫的。
她忍無可忍,氣道:“這些都是你胡編亂造。”
楚景不語。
姜念見他油鹽不進,氣呼呼上馬車待着去了。
只剩楚景和姜深二人,楚景迎上姜深似笑非笑的目光,拱手一揖:“姑娘清譽,不容有失。今日之舉,若有冒犯之處,還請深哥和先生海涵。”
姜深扶着他的手,意有所指道:“我又沒生氣,景弟弄錯人了。”
他收回手,搖搖頭,向馬車上走去。
楚景抿了抿嘴,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
現在這樣的情況是最好的。
等馬車離開以後,楚景敲響了陳清租住的院子的大門。
陳清熱情的把他迎進去,兩人圍繞着書籍,展開新一輪的讨論。
而姜家的馬車離開小鎮後,姜念其實就不氣了。不但不氣了,心裏還有點兒後悔。
她知道楚景來鎮上幹什麽,是過來看他的一個哥哥,然後兩人說說話,等時辰不早了,楚景再回去。
她今天跟過來,就是想看看楚景那個哥哥長什麽樣。誰知道一路上被楚景轉移話題,都忘了這事。
姜念沒形象的靠在車壁上,有一口沒一口的吃着一塊點心,她嘟哝道:“阿兄,你覺不覺得今天小景在針對我。”
姜深:“那你感知挺敏銳。”
姜念點點頭,但很快又搖頭:“不對啊,他既然針對我,那我怎麽沒從他身上感覺到厭惡的情緒。”
姜深閉目養神,聞言道:“誰說他讨厭你了。”
“讨厭你跟針對你有關聯嗎?”
姜念:“沒有關系嗎?”
姜深來了點興趣:“楚景今日這般落你面子,你以後是不是都不想理他了。”
姜念一瞬間眼神亂瞄,流利的話語也變得結結巴巴:“我,我不是那樣小氣的人。”
“而且,他那些話乍聽之下是歪理,但仔細想想,好像又有點道理的。”
姜深哼笑兩聲,“你這是在為楚景開脫嗎?”
姜念不高興了:“我只是就事論事。”
“況且,我今日是陪阿兄你出門的。”
姜深:“是是是,你陪我出門的。”
姜念這才作罷,她走了一路,這會兒有些累了,不在惦記着吃東西,靠在車壁上昏昏欲睡。姜深坐過去,把妹妹的小腦袋扶在肩膀上放好。
他知道楚景應該是疑惑的,別人家的姑娘都是藏着掖着,不讓外男見。他們家倒好,主動帶着妹妹出門。
其實楚景不知,姜念能見哪些人,也是經過他們仔細篩選的,必要人品,才華都過得去。
倒不是說他們提前為姜念相看人家,他們還沒那麽喪心病狂。
姜苑只是想讓女兒多開開眼界,優秀的人很多,養養眼光,将來在婚嫁一事上,免得受人蒙騙。
另一方面,姜念跟他們挑選過的讀書人相處的多了,也跟着沾染些好的行為習慣,往好的方面發展。
至于有人閑話說姜念一個女兒家經常見外男如何如何。且不說姜深随時看着,姜念還是男裝示人。就算如此,只要大庭廣衆之下,又有何錯。
若真有男子揪着不放,那也必不是良人,正好看清對方的真面目。
雖說的确男女有別,但也未到那種嚴苛的地步。否則楚景的兩位堂姐又怎麽能抛頭露面賣糕點。
倒是楚景避之不及的态度,讓姜深有些郁悶。
他當然看得出楚景不讨厭他妹妹,甚至還有一絲對他妹妹的喜愛之情,卻偏偏守禮克己得很,真是個小古板。
哦,說小古板也不對。
小古板可不會出些讓人腦殼疼的問題。
回家之後,姜念迫不及待跟父親母親說起今日經歷。
孟氏掩嘴輕笑,“這楚景還真是個妙人,他怎麽想得出來。”
“母親,你還誇他。”念念姑娘不悅極了:“你看不出來他在故意針對我嗎?”
孟氏打量一番女兒的神情,“既然如此,那念念以後不理他就是了。再讓你父親給他布置難題,讓楚景煩惱去吧。”
“夫人……”姜苑無奈喚道。
怎麽越說越離譜呢。
姜念一口否決:“那不成。我不是以勢壓人的人。在哪裏摔倒我就要在哪裏爬起來,我要迎難而上,讓楚景心服口服。”
姜深悠悠拆臺:“是嗎,那昨日教你的文章,你學會了沒?”
“呃……”姜念一瞬間卡殼。
姜念剛剛燃起的鬥志讓她阿兄兜頭潑了盆涼水。
楚景不知姜家兄妹的想法,仍然安安心心念書,每天晚上回家的時候,他看到他爹數錢,心裏也有滿滿的成就感。
冰飲不愧是夏季爆款,這才多久,他們都把半個鋪子的錢賺出來了。
而且,他爹還說,因為當初他想的那個主意,現在有不少讀書人也到他們鋪子裏買冰酪吃,周圍其他人看他們鋪子裏不時有讀書人進出,再問問冰酪的價格,也不貴啊。冰酪還那麽誘人,沒怎麽猶豫就買了。
這段時間楚家人臉上的笑就沒斷過。
楚悅送走一位客人,口上道:“歡迎下次光臨。”
然後轉身,繼續投入新一輪的買賣當中。
“何掌櫃,就是他們搶了我們的生意。”不遠處兩個中年男人盯着冰酪鋪子,目光像淬了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