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明塔

蘇奈第二次在冥王面前, 露出禮貌而不失p的微笑。

哈迪斯面無表情繼續道:“明塔有問題。”

“怎麽說?”

“直覺。”

蘇奈:這大直男還有直覺這種東西?

他起身,原本淩亂堆積在衣服上的黑色長發, 瀑布般洩下。

難道因為冥王是黑長直?

蘇奈薅了薅自己的頭發, 發現既不黑也不直,悟了。

明塔在這時端着新的茶杯出現在大殿中央。哈迪斯讓她:“明塔,你去喀爾什那裏一趟。”

喀爾什的養豬場又髒又臭,明塔才不想去。她低眉問:“是, 您對喀爾什有何吩咐?”

明塔理所應當的認為她只是替冥王去傳個話。

冥王想了想:“喀爾什養豬很辛苦, 你去幫他。”

什麽?!!

明塔眼神流露出震驚——作為冥王身邊的首席女官, 哈迪斯竟然讓她去養豬??!

明塔笑容逐漸消失:“英明神武的哈迪斯大人, 關于養豬這方面的事,您知道我從未接觸過、并不擅長, 可能幫不到喀爾什的忙……”

言下之意就是您找別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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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迪斯堅持:“不會可以學。去吧,我會讓喀爾什教你。”

明塔含淚去養豬了。

支開明塔後, 哈迪斯轉向目瞪口呆的蘇奈:“走吧。”

“去、去哪裏?”

“明塔的宮殿。”

“……哦。”

明塔居住的宮殿離冥王大殿很近, 幾分鐘就走到了。哈迪斯徑直步入。

少年模樣的冥王左右看了看, 擡腳邁向梳妝臺。

哈迪斯從梳妝臺直覺。

桌上還散落着一些繃帶, 衣櫃裏藏着一件黑色披風。

實錘了——明塔就是昨晚站在蘇奈床邊的人。

她為什麽那樣做呢?

她擁有厄洛斯的鉛箭……蘇奈瞬間冒出一個毛骨悚然的想法:莫非是厄洛斯派她來除掉自己?

露餡兒了??!

不、不對……

依照阿波羅、涅墨西斯和伊阿宋的下場來看, 那位古神的報複從未失手。

更何況, 如果真是厄洛斯派她來的, 那他擁有黑夜女神的衣袍防身這件事,厄洛斯不可能不告訴她。

再者:厄洛斯給明塔一支鉛箭是為了什麽?想讓哈迪斯對他由愛轉恨?殺人滅口?

怎麽想都不太可能。

蘇奈深呼吸, 告訴自己要冷靜, 不要慌。

他拿起鉛色箭頭的箭矢, 像模像樣地聞了聞……

哈迪斯驚訝道:“你能聞出來?這是厄洛斯的箭?”

“嗚嗚嗚不行, 聞不出來。”他無法分辨這是一根貨真價實的鉛箭、還是一支普通的箭。

哈迪斯:“……”

“假設這就是厄羅斯的箭。”哈迪斯條理清晰,“我有理由懷疑:明塔成了厄洛斯的眼線,任務就是監視你我。”

蘇奈咱兩只手一下子縮了起來,緊張兮兮地問:“真、真的嗎?”

“很有可能。”哈迪斯的目光落到疑似鉛箭的箭上:

“明塔以前從不會用箭。”

蘇奈點頭:“好吧,您說的有道理。”

看來厄洛斯對他背後放冷箭的行為還是有所懷疑……可惡啊。

為了不打草驚蛇,哈迪斯又把箭放了回去——既然厄洛斯支使明塔來監視他,那他就來一招将計就計。

已經暴露的眼線,寫作眼線,讀作豬隊友。

不過,也不能排除厄洛斯還在他身邊安插了其他眼線。為了達到萬無一失,哈迪斯看着蘇奈說道:“今後但凡有他人在場的場合,你我都要假裝親密。”

蘇奈點點頭:“好的。”

哈迪斯朝他伸出胳膊。

蘇奈:?

“練習一下。”

“……哦。”

他挽住冥王的手臂,兩人跟連體嬰似的走了兩步,哪哪都感覺很奇怪。

正好明塔的房間內有一面鏡子,哈迪斯想走過去,蘇奈停留在原地沒動。

接觸到冥王催促的視線,蘇奈解釋道:“我……我有點害怕照鏡子。”

“為什麽?”

“複仇女神涅墨西斯曾經對我降下過神罰,只要我敢照鏡子,就會變成一朵花。”

哈迪斯:“我并未在你身上察覺到任何神罰。”

“那是因為厄洛斯幫了我……不提這事。”既然神罰已經被厄洛斯破除,蘇奈鼓起勇氣,主動跟上哈迪斯的步伐走到鏡子前。

只見——

哈迪斯在前、蘇奈稍稍靠後、身形微躬,用兩只手托舉着哈迪斯的一邊胳膊肘。

如果旁邊再立一杆紅綠燈、前面再多幾條斑馬線的話,妥妥就是扶老奶奶過馬路的感人場景。

哈迪斯:“……”

他雖然不知道扶老奶奶過馬路這個梗,但是冥王直覺有哪裏不對。

“你靠近點。”

蘇奈“哦”了聲,貼近了點。

距離縮短後,蘇奈的腰也能伸直了。冥王又讓他:“手穿進來,不要托着。”

蘇奈于是穿進了他的臂彎裏。

鏡子裏的兩人終于有點戀人樣子了。

哈迪斯觀察一陣,忽然掰過蘇奈的腦袋,令其靠在自己肩上。

冥王大人滿意點頭:“就這樣,走兩步。”

蘇奈保持這個姿勢走了兩步,除了脖子有點酸外其他都好。

他擡頭抗議:“一定要把頭也放上去嗎?”

“嗯。”

“不放行不行?”

“你說呢?”

蘇奈退而求其次:“每走五十步放一次行不行?”

哈迪斯:“十五步,不然顯得你不夠愛我。”

蘇奈:“……行吧。”

哈迪斯:“三天後冥宮有一場宴會,到時你和我一起參加。”

“啊?”

蘇奈稍微愣了愣後,就明白了冥王的用意:他這是準備告訴冥界所有人——自己是他的情人。

這些人中,當然也包括了厄洛斯布下的其他眼線。如果有的話。

只要冥王熱戀的消息傳到厄洛斯耳朵裏,不管他信不信,至少營造出了一種蘇奈有在認真打工的假象。

“好耶,幾點呀?需要我穿的好看點嗎?啊後面那個問題請忽略。”

哈迪斯的指尖,輕輕搭在黑袍的邊緣:“這是厄洛斯贈予你的?”

蘇奈點頭後,暗夜的深黑便被冥界主宰揭去。

蘇奈睜大了眼。

厄洛斯編織的發辮早已在梳洗的時候被拆解,之後蘇奈都是随便往兜帽裏一塞。

此時黑袍被人扯開,水藍色的發絲傾倒了主人一身。

蘇奈吹了吹鼻子前面垂落的發絲,扒開淩亂的發網:“您突然扯我衣服做什麽?!”

他看起來有些生氣:“快還給我!啊、啊啾!”

調皮的發絲撓得他鼻頭發癢。

哈迪斯理直氣壯:“這件衣服太難看,換一件。”

“我沒有其他衣服了!”

“我有。”哈迪斯說完就直接消失了。

直接将他的黑袍據為己有!!!

小偷之神赫爾墨斯都要甘拜下風。

對于冥王堪稱明搶的行為,蘇奈鼓起嘴巴,卻也無可奈何。

他氣鼓鼓地在鏡子前打理亂糟糟的頭發——其實就是用手指随便抓了兩把,除了把臉露出來外,并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當他走出明塔的宮殿時,發型亂得跟小叫花子一樣。

托尼老師頭都要搖斷。

蘇奈拖着又長又亂的頭發,一路走回了自己的宮殿。

路上所有人看他的目光都非常吃驚,像是第一次發現有他這個人一樣。

就連厄科也是如此:“天哪!納、納西索斯?”

蘇奈扒開頭發:“是我。厄科……”

厄科撲了上來:“你那件黑色的袍子呢?”

“被哈迪斯大人搶……拿走了。”

“你的頭發又是怎麽回事?”說真的——蘇奈現在真的很像從外面要飯回來了。

因為厄洛斯送他的發帶不好用,所以蘇奈基本沒用過,起床後基本不紮頭發,随便理一理就塞黑袍了。

現在黑袍沒了,長頭發又最容易打結,厄科簡直不忍直視:“你別動,我去拿梳子過來……”

蘇奈乖巧坐在階梯上等厄科。

厄科沒一會兒就回來了,手裏除了梳子以外,還握着一把剪刀。

“厄科,你拿剪刀做什麽呀?”

“你既然懶得打理頭發,不如就讓我來幫你剪短點好了。”

一聽要剪他的頭發,蘇奈連忙抱住腦袋:“不不不!別剪我的頭發!”

“為什麽?既然納西索斯你懶得打理的話。”

“唔……”蘇奈支支吾吾。

“真的不用啦厄科,我以後會注意打理的。”

“那好吧。”厄科聳聳肩,“不剪頭發,但是有些打結的地方梳子也梳不開,只能剪掉了。”

這是沒辦法的事,蘇奈點點頭。

厄科不僅能言善道、還心靈手巧,從前大家一塊兒生活在阿提卡森林時,便是厄科每日過來幫蘇奈梳頭。

在她的幫助下,來自森林的水澤精靈發型恢複了正常、發絲也恢複了柔順。

蘇奈摸摸頭發滿意道:“謝謝你!厄科!”

托·厄科·尼比了個“耶”的手勢。

不一會兒後,一位新面孔的寧芙仙女捧着一沓衣服來到蘇奈的宮殿:“尊貴的客人,我奉哈迪斯大人的命令,來給您送衣服。”

這名新面孔的寧芙,擁有一頭褐色的發卷,不管是說話的語氣還是神情都給人一種溫柔沉靜的感覺。

厄科:“咦?你是誰?往常不都是明塔送東西過來嗎?”

“我叫歐律狄刻。”

“明塔她人呢?”

明塔此時正在學習養豬。

她在豬圈裏摸爬滾打了三天,總算找到機會溜出了養豬場。

……

斯提克斯河盡頭,明塔跪在愛神面前訴說。

她如哈迪斯所願,告知了愛神冥王與精靈的相處情況。

明塔哭着說:“哈迪斯大人确實與那個精靈墜入愛河了!”

厄洛斯離她至少有五米遠。

他将手指放在下巴上摩挲,眼神帶着思考與困惑。

渾身散發豬味的明塔跪在地上磕頭:“您賜予我的聖物,不知為何我竟無法用出!求您親自出手!”

愛神捂住鼻子道:“我不能對哈迪斯使用我的力量。”

“不!我希望您對付的不是哈迪斯大人,而是納西索斯!”

“……你說什麽?”

明塔瞬間感受到極致的壓迫力,在這股力量下,她甚至能察覺到愛神一定是忍着惡心朝她逼近了兩步。厄洛斯露出危險的眼神:“你不是跟我說,你期望熄滅的是哈迪斯的愛意嗎?”

“是……但是……”

“你欺騙了我。”

欺騙神明的後果令她汗如雨下,她急急忙忙張口想為自己辯解,頭頂響起以惡劣聞名于世的神明笑聲:“不過我也欺騙了你,算是扯平。”

……欺騙?

“我給你的根本不是什麽鉛箭,就是一只普通的箭。”

好不容易令哈迪斯對水澤精靈燃起愛意,厄洛斯又怎麽會使其熄滅呢?

他只是想要這個寧芙狠狠紮哈迪斯一箭而已。

明塔猛然擡起頭:“您、您身為原始神,好歹也是一位正神,怎麽可以欺騙我?!”

厄洛斯攤手:“別忘了是你先騙了我。”

“是你!你欺騙了我!!”

明塔張開嘴唇,此刻的她極為大膽和不敬,甚至沒有對神使用敬語。急迫、質問、憤怒在她被淚水塗抹得亂七八糟的臉上扭曲成一個醜陋而猙獰的表情——并且永遠定格在這一刻。

“轟隆!!!”

一道閃電,兀自将明塔劈為焦炭。

厄洛斯回過頭,看見宙斯。

這位神王此時高舉雷霆權杖,眼神令人不寒而栗:“哪裏來的小東西?又醜又臭就算了,竟還敢對我們親愛的厄洛斯大呼小叫。”

宙斯身旁,站立着黑夜女神倪克斯的身影。

神王有意在黑夜女神面前對愛神獻殷勤。

于是他出手,将綠色頭發的寧芙化作虛無。

黑夜女神對他的這一行為不置可否,她嘆息一聲,走到那一灘焦黑面前,手指于上空輕撚——

一株綠色的貓薄荷草從焦裂的土壤中發芽、伸展、盛開。

“倪克斯你總是這麽仁慈。”宙斯也看出:黑夜女神不喜他剛才的做法,讪笑着不知該說什麽好。

厄洛斯淡淡問:“宙斯,你來冥界做什麽?”

宙斯:“我聽說冥界今晚有個宴會,想來湊個熱鬧,你不也是聽說了這一消息才趕來的嗎?”

“我是來探望阿姐的。”

“哈哈,是嗎?你們姐弟感情真好。”

“……”

宙斯尴尬道:“那我就不打擾了。”

神王離開後,厄洛斯面對從明塔屍骨中開出的貓薄荷草,若有所思。

他拔了一片貓薄荷的葉子,葉片在他指尖化作綠色的瑩光。

随後,美少年模樣的愛神消失了,站在原地的,換成了一位綠色頭發的少女。

面對倪克斯驚訝的眼神,“明塔”轉過身,張開雙臂微笑:“阿姐,你覺得我以這幅模樣去參加哈迪斯的晚宴——這個主意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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