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習慣

【KW-RedMoon：雙排嗎？】

看到這句話的瞬間，沈言金的手快過了腦子，回過神時，他已經向段明月發出了組隊邀請。

段明月并沒有同意，而是打字道。

【KW-RedMoon：稍等，你這號分低，我換個號。】

【KW-RedMoon：能來語音頻道麽？】

沈言金剛想說行，好在他的腦子這會兒終于緩過神來，制止了他的犯傻。

打字還好說，一開麥不就全都完了嗎？

【UOOW：我的麥壞了，還在修嗚嗚。】

【UOOW：只能聽，可以嗎？】

段明月倒也無所謂，給他發了語音頻道的密碼，随後找小號去了。

趁這段時間，沈言金趕忙上某寶花重金買了整套聲卡加變聲器。

他問店家：“男變女，能調麽？最好是萌妹音，一定要聽不出來的那種，錢不是問題。”

店家幹脆地表示，既然錢不是問題，那他一定會鞠躬盡瘁，集全店之力，給沈言金調一個親媽來都聽不出他是個男人的萌妹音。

沈言金滿意地付了款。

不過，聲卡和變聲器還需要幾天才能到貨，這段時間……自己只能先用“麥壞了”這個爛借口捱着了。

“喂？”一陣椅腳摩擦地板的聲音，随即麥克風被握住，沙沙聲後，段明月的聲音出現在耳機裏，“UOO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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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前的月神剛剛成年，聲音裏尚帶着一種少年人的青澀，就已足夠撩撥；五年後的他褪去了那種青澀，多了成年男人的低沉慵懶，每句話話尾微揚，似乎帶笑，勾得沈言金心裏發酥。

他不自覺地用手指繞耳機線，耳根連着脖子燙成一片。

真的是段明月。

不是夢，不是他的幻想，也沒有隔着直播間。

他死死咬住嘴唇，壓抑住心中的喜悅，打字。

【UOOW：聽到啦～】

頓了頓，又想到自己現在是個萌妹人設，不用裝模作樣，便循着心意繼續道。

【UOOW：月神，你聲音好好聽啊。】

段明月看到了，輕笑一聲：“是麽？謝謝。”

同時，他在心裏又打了個叉。

根本就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自己怎麽會因為一局RANK，就認錯了人？

他一哂，熟練地收斂起多餘的情緒，微笑道：“沒問題吧？沒問題我就排隊了。”

沈言金還沉浸在與段明月重逢的喜悅裏，絲毫沒察覺到對方情緒的細微變化，聞言忙打字道：我都好的，你排。

段明月沒再說話，點了排隊。

由于兩人分數都不高，加上這個時間點玩家人數比較多，沒排多久就進了。

沈言金注意到段明月拿的是個沒計入他選手資料裏的小號，也不知道又是從哪兒弄來的。

他暗自腹诽了句“果然是小號狂魔”，轉眼見到段明月拿了南塔刀客，幾乎是想都沒想，就鎖下了冰巫。

随即，兩人都是一愣。

刀客加冰巫，這是五年前，YanGold和RedMoon最愛使用的野輔雙游組合。

一直到沈言金删除賬號為止，他們手裏的這個組合都維持着驚人的百分百勝率。

以至于沈言金現在看到段明月的刀客，就下意識選了冰巫。

習慣實在是個太可怕的東西。

他想解釋，又怕越描越黑，幹脆破罐子破摔，開始裝傻賣萌。

【[隊伍]UOOW：哥哥，我這麽選可以嘛？】

段明月回神，“嗯”了聲：“可以，會玩這個角色嗎？”

沈言金見他似乎沒起太大疑心，松了口氣。

【[隊伍]UOOW：別擔心哥哥，我會玩這個角色的！我幫你給減速，幫你控對面，絕對不搶你人頭！】

段明月說：“搶了也沒事，等會兒不用去下路，跟着我走就行。”

【[隊伍]UOOW：好！我會緊緊跟着哥哥的～】

他們兩在這兒一唱一和說得開心，隊友就不樂意了。

刀客加冰巫，這是什麽塔利班配置？特喵的來排位玩自爆呢！

沒了尊貴的小金章的掩護，隊友開始友好互動。

【[隊伍]只是一瞬：？？？什麽鬼，冰巫輔助？來送分的麽這是？】

【[隊伍]Wens：我服了，就差一把渡劫，給我來這種牛馬隊友，什麽狗屎匹配機制啊？】

【[隊伍]把鹽當飯吃：3L網絡公主？自帶野王？】

隊友們太熱情，沈言金1V3，力有不逮，加上有點兒包袱，不好意思在段明月面前罵人，憋了半響，決定忍了。

小不忍亂大謀，君子報仇三分鐘不晚，游戲開局見真章。

可段明月顯然不這麽想。

他看着聊天框，勾了下唇。

沈言金只聽到耳機裏傳來一陣清脆的鍵盤敲擊聲，伴随一聲響亮的回車，隊伍聊天框彈出新消息。

【[隊伍]月骁：嗯，不送包贏。】

———

有人替自己出頭，和自己雙排，帶自己上分的感覺真的很好。

游戲開始，沈言金哼着小曲兒，跟着段明月一起進了野區。

屏幕上，戴着女巫帽的藍皮膚少女握着法杖，像小尾巴一樣，乖順地跟随在背着大刀的男人身後。

段明月還在仔細叮囑他。

“等會兒要是人太多，我讓你走你就直接走，不用管我，知道了嗎？”

沈言金乖巧打字：“放心吧哥哥，我跑的可快啦。”

段明月笑了一下：“可快了嗎？聽起來你早就決定要賣我了啊，感覺有點傷心。”

沈言金故作嬌憨的嘿嘿一笑，沒有反駁，心裏卻道：賣你？怎麽可能賣你！我特麽自己死了也不可能讓你死啊！

好在這一局并沒有出現這樣你死我活、感天動地的場景，段明月沒有藏私也沒有整活，一手十九殺超神刀客，帶着沈言金認認真真地把這場鑽石局給拿下了。

敵方高地塔下，段明月在大殺四方，隊友在泉水圍觀打字。

一局下來，隊友的話風已經完全變了。

【[隊伍]只是一瞬（藍）：野王哥哥，你還缺雙排嗎？本人女，可禦可蘿，會玩中單也會輔助，絕對比這個冰巫玩得好。超乖超聽話，可看照片，給個機會呗？】

沈言金整場游戲都提心吊膽，生怕自己哪個操作太犀利被段明月看出端倪，于是不僅是操作，就連出裝都是閉着眼胡亂出的，努力把自己朝鑽石分段融，只在幾個關鍵的擊殺抓點上用了心，其餘時間全在瞎幾把混。

眼看着好不容易就要結束，結果又跳出這麽個程咬金來。

沈言金滿臉通紅——氣的。

一個3-7的中單，有臉嫌他菜不說，竟然還當着他的面挖牆腳？

沈言金用力磨了磨後槽牙。

偏偏語音頻道裏，段明月短促一笑，若有所思地重複道：“可禦可蘿，可看照片？”

沈言金腦海裏頓時拉響警報。

他警覺地打字。

【[隊伍]UOOW（冰巫）：不缺，姐姐還是另請高明吧。】

【[隊伍]只是一瞬（藍）：？我好像沒和你說話吧。】

沈言金冷冷一笑，乖巧輔助下線，陰陽大師上線。

【[隊伍]UOOW（冰巫）：QAQ嗚嗚，對不起嘛，姐姐不要生氣～人家家只是覺得姐姐這麽漂亮，這麽自信，為什麽一定要當插足別人的第三人呢？你看，人家玩得一般，長得也不好看，根本就争不過姐姐嘛QAQ】

【[隊伍]UOOW（冰巫）：萬一哥哥不要人家家了怎麽辦，QvQ求求姐姐放過吧，嗚嗚嗚～】

不得不說，裝女孩子還是很好使的。

同性間自有一套互相傷害的法則，至少在這種情況下，這種半陰不陽的說話方式，完全可以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最搞笑的是，上單也是個實誠人，見躺着上了分，絕口不提先前“網絡公主”的事，反手開始幫沈言金說話。

【[隊伍]把鹽當飯吃（鬼術士）：差不多行了，人家小情侶之間雙排上分，你擱這兒湊什麽熱鬧，還欺負人家小妹妹，勾引人家男朋友？為了分臉不要了是吧？】

只是一瞬像是被點燃的炮竹，炸了窩了，開始和把鹽當飯吃在聊天框內用鍵盤激情輸出起來。

段明月懶洋洋地砍下最後一個人頭，看了眼隊伍聊天記錄，調侃道：“沒想到你還挺厲害的。”

沈言金這時候火也下頭了，冷靜下來。聽到這話，頓感前功盡棄。

這會兒，包袱沒了，裝也裝不住了，他幹脆放飛自我，破罐破摔地打字道：別管他們了，哥哥，咱們下一局吧。

“可以啊。”段明月微笑，舉起刀，利落地砍碎了對面的水晶。“不過我還是感覺有點虧啊。”

沈言金沒反應過來，茫然地反問：啊？為什麽？

段明月放輕了聲音：“你看，你叫了我這麽多聲哥哥，我卻一聲都沒有聽到，我是不是很虧啊？”

沈言金呆了一呆，旋即腦子嗡一聲，停工了。

習慣害人不淺。

他單排輔助，早就習慣裝女人哄隊友兒子那一套了，平時哥哥哥哥叫的特別順嘴。方才鎖下冰巫後，沈言金就有點兒自亂陣腳了，稀裏糊塗的，竟然把這套用到了段明月的身上！

最可怕的是，他全程都沒有發現，就這麽一路喊下來了。

沈言金把臉深深地埋進胳膊裏，發自內心的想要換個地球生活。

段明月見UOOW半天沒回話，只當是小姑娘不好意思了，剛想轉移話題把這事兒帶過去，誰知左下角私聊響起。

【UOOW：等……】

【月骁：？】

【UOOW：等麥修好了……多少聲我都叫給月神聽。】

段明月怔住。

段明月覺得自己不能算渣男，大部分時間，他心裏有數，也很有責任感，從這圈子裏這麽亂，他卻始終片葉不沾身便足以見得這一點。

但不可否認的是，他主動加UOOW，又帶人雙排，其中有八分原因是在追尋某個虛無缥缈的影子，剩下兩分才是對UOOW這個女孩子本身感興趣。

比如現在，他看着對方發給自己的消息，腦海裏想起的，卻是五年前，自己耍壞騙小輔助喊自己哥的情景。

段明月也覺得自己這樣做實在太不是東西了。

可唇齒，卻上下一分，鬼使神差地應了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