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剛剛關閉了電腦聊天窗口,顧瑜行的手機鈴聲就再次響起。
手機屏幕上顯示的來電人信息是:“爸爸(葉)”。
這是他以前存儲號碼的方式。
将與他有血緣的親生父親存成了這個,顧家那個把他買回來的父親則在後面标注“(顧)”,好像是要一碗水端平,兩邊的家庭都兼顧,都是他的爸爸。
但可笑的是,對于那兩個家庭來說,他從來不算是他們的兒子。
所以曾經的自己,竟然是那麽幼稚的麽?
修長的手指漫不經心地擺弄着手機,沒有開燈、漆黑一片的房間裏,顧瑜行的臉色被電腦屏幕映得一片慘白。
他的五官雖然與往常無異,但表情卻分外凜冽,透着明顯的不耐與冷漠。
曾經的自己什麽樣都無所謂。
甚至連葉家和他那個生父——葉啓生究竟是什麽樣的人他都不在乎。
有人會在乎自己一根手指就可以輕易碾壓的對象麽?
答案當然是不會。
顧瑜行已經自動想到了幾種報複葉家的方法。
——當初他被拐以後,他的生母為了尋他出了車禍,葉啓生卻對躺在醫院裏還是他妻子的人置之不理、在外另結新歡。
這件事顧瑜行可還記得。
只是他想到的法子統統都是叫人迅速身敗名裂的方式,簡單又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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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接得未免有些過于無趣。
……
手機依舊在他的指尖瘋狂地震動着。
不知為何,這個瞬間,顧瑜行又想到了那個剛剛跟他道了晚安的男生。
他想如果是祁雲時的話……
顧瑜行在手機鈴聲就要結束的那一刻接起了電話。
“爸爸?您怎麽給我打電話了?……您找我有事?”
單聽聲音,少年的嗓音雖然有些微弱的沙啞,但勝在語調高低起伏,情感鮮明,就像是小孩子得到了什麽心儀的禮物一樣,滿滿的都是期待和喜悅,甚至激動得有些語無倫次。
只是被電腦屏幕籠罩的慘白面孔依舊沒有任何表情,也不見任何喜悅。
電話裏的葉啓生顯然很滿意兒子這種說話的語氣。
他原本還有些猶豫,但想到顧瑜行一向崇拜他、渴望他,對他言聽計從……葉啓生便幹脆說了:“咳咳,是這樣,明天晚上有個聚會,爸爸希望你可以去一趟……”
很快就到了第二天晚宴的時間。
祁雲時随季勉來到指定的酒店,才知道這原來是個莊園式酒店,占地面積之大,算上院子大概至少也要有幾千平。
莊園的主人名叫伏炎晨,據說伏家是有名的百年世家,其在b市的根基之深,是普通人連想都想象不到的。
而伏炎晨作為伏家這一輩中最出類拔萃的青年才俊,他所舉辦的宴會自然是衆人削尖了腦袋也要來的。
伏總本身就是無數人做夢都想攀附的高枝。
而祁雲時剛到莊園,這位傳說中的伏總卻親自出來迎接了他們——
外形低調的邁巴赫駛入院中,這對于近日參與宴會的人來說并不算什麽豪車。
但沒等車子停定,伏炎晨便已經來到了門口,還親自上前去打開了後排的車門……
這意義就不一樣了。
“哦——”衆人拖長聲音:“原來是季家的老大。”
“懂了。”
季勉第一個下車,看見他的人就不覺得奇怪了,現如今季家在b市乃至全國都相當炙手可熱,就算是伏總也不可能不給面子,親自出來迎接也是當然。
只是當季勉在敞開的車門旁站定、沒有立即離去的時候,衆人才意識到車子裏還另有他人。
而當他們親眼看見從車上下來了一位唇紅齒白的少年的時候,這些圍觀的人則齊齊一愣。
——這少年是誰?
——他跟季勉是什麽關系?
少年穿着一身修身的西裝,個子不低。
身形削瘦但挺拔,長相俊俏,偏偏神态表情又透滿溫潤。
就像一塊無需雕琢的天然美玉,棱角分明,又青碧雅致,溫潤和煦。
甭說旁人通通看得一愣,就算是有所準備的伏炎晨也跟着呆了一下。
伏總随後才反應過來,問季勉:“這就是你親弟弟?”
他話音一落,有一些人才跟着反應過來,再度長長地“哦——”了一聲。
“原來是季總的弟弟,就說嘛,季總什麽時候帶不相幹的人參加過宴會……”
“季總的親弟弟是什麽意思?季總的弟弟咱們都見過,那這位是……”
“嗨,你還沒聽說麽?季家的小兒子跟別人家的抱錯了,最近才知道的,真少爺已經被接回家了……”
季家小少爺被抱錯的事在上層圈子裏不是秘密。
一是因為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二是因為季家也沒想瞞着。
确定抱錯以後季家人就湊在一起連夜開了個家庭會議,最終全家還是一致決定,事實是怎麽樣就怎麽樣,全家人一起承擔,不對外面編故事。
他們會這樣決定主要是得知祁雲時在外的生活經歷,已經決心把他接回季家、恢複季家小少爺的身份,讓他回來的名正言順,不再受任何問去。
祁雲時知道他們是覺得對不起他,也不想日後委屈了他,才沒有對外封鎖消息。
不然季家如今怎麽說也算得上是豪門,抱錯這麽丢人的事情怎麽可能宣揚出去。
只可惜他爸媽他們沒料到這件事會成為後來季裕黑化的導火索。
其實發現抱錯以後,在國內尋找祁雲時的同時季家三口便第一時間飛去了國外,親自去向季裕說明情況。
季裕當時的反應很平靜,後來的家庭會議他也有參加,他并沒有反對對外公開,只是表示自己要繼續留在國外參加夏令營,并且想要在結束以後再四處旅游散散心。
季家人體諒他的心情,自然不會強迫他歸國,當即就給了季裕很大一筆錢用作旅行開銷。
只是季裕自己想不開,越想越歪,最終沒鑽出這個牛角尖。
祁雲時是在被接回季家以後才想起的書中內容,就算想要阻止他家人對外公布真假少爺的事兒也已經來不及。
但就算來得及,他或許也不會真的去阻止。
還是那句話,抱錯了是事實,誰也不想發生。
但既然已經發生,那所有人應該做的就是去堅強地面對它。
季裕覺得老天爺耍他、對他不公那是他的事。
他想黑化就黑化、想變态就變态。
祁雲時又不是聖父。
單純為了考慮季裕一個人的感受就阻止家人對外公布,甚至一起撒謊,那他才是有毛病。
大家都是快成年的人了,也該為自己的命運負責了。
他撿破爛那麽多年也沒黑化啊?
當然如果可以,祁雲時還是希望季裕能看開點兒,不要黑化,快快樂樂的生活不好麽……
“是。”
季勉的聲音拉回了祁雲時的思緒,他為祁雲時做着介紹:“阿時,這是伏總。”
伏炎晨氣質卓然,外表看着也相當俊朗,當得起“年輕有為”四個字。
祁雲時想起來,這位伏總今年應該也不到三十歲。
原書裏也有提到過伏炎晨的名字,不過他戲份也同樣少之又少,大概就是在渣攻季裕開始整垮季家的時候出手幫助過季家。
總之在祁雲時的印象裏,這位是個好人。
對于愛憎分明的人來說,這一點就夠了。
祁雲時對伏炎晨的印象不錯。
祁雲時乖乖叫人:“伏總好。”
伏總卻趕緊擺手說:“唉,叫什麽伏總,別跟着你哥瞎叫。叫晨哥。”
祁雲時便莞爾一笑:“晨哥好。”
他天生一張笑臉,看上去大方又溫和,這麽一叫人倒叫伏炎晨不禁感慨:“我以前還想你大哥要是經常笑笑會是什麽模樣,現在這不就是見着了麽……你們兩兄弟長得可真像!”
祁雲時臉上的笑容越發擴大,聲音清亮悅耳,一點兒都不怕生地應了對方的誇贊:“謝謝晨哥!”
伏炎晨倒吸口氣,跟季勉說:“真奇了怪了,你們倆長得這麽像,但你弟弟看着就是比你順眼多了,也可愛多了!”
祁雲時:“……”
不是……要誇就誇,但是晨哥你咋能這樣捧一踩一吶!
奪筍吶!
雖然他大哥也沒有生氣。
——季勉直接用依舊面無表情的面孔對着對方,手往褲兜裏一插,點頭道:“你說得對。”
“我弟弟的确很可愛。”
祁雲時:“……”
伏炎晨:“……”
伏炎晨有點兒無語,衆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忙着招待其他客人,只跟季勉大眼瞪小眼:“那你也不說檢讨一下,也學學咱弟,咱們把這性子改改?”
季勉略微擡了擡下巴,認真反問:“有必要嗎?”
伏炎晨:“……”
祁雲時被這倆人的對話逗得不行,盡管只說了幾句話,但也可以輕易看出,伏炎晨跟他大哥的關系看起來相當不錯。
應該是已經認識了好多年,彼此都十分熟稔的那種關系。不然他大哥也絕逼不會考慮對方的“建議”。
今天宴會上來的人不少,伏炎晨将他們迎進了正廳,之後還是得去招呼別人。
祁雲時就被季勉帶着去認識了一些人。
……或者說是一些人主動上前來與他結交的人。
“真像伏總說的,季小少爺長得跟季總真像,哈哈哈……”
“季小少爺今年多大了?還在讀書吧?在哪個學校?我妹妹看起來跟你差不多大,說不定你們還是同學呢!……”
“季家的小少爺是吧?你好,我叫李婉,可以跟你交換個聯絡方式麽?”
……
祁雲時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會成為這場宴會的焦點。
他也算是挺會左右逢源的人了,但架不住圍着他找他加聯絡方式的人太多,最後也只好給他哥投去了個救命的眼神,這才順利脫離了包圍圈。
季勉也早已忍受不了祁雲時被太多人圍着。
他是本着不想幹擾弟弟社交的想法才一直在旁邊堅持着,如今得到祁雲時的示意,當然沒猶豫的直接将人帶離了大廳,去後面單獨的休息室休息。
季勉顯然不是第一次來這兒。
休息室都在哪兒,哪裏能躲清靜,他全知道。
祁雲時也是後來才知道,先前伏炎晨為也去當過兵,恰好跟季勉是同一屆,兩個人又恰好都是豪門子弟自願跑到軍隊去磨煉自己,屬性相同,話題自然多一些。
盡管季勉表面冷冰冰。
卻他跟伏總的關系其實真的很要好。
跟季勉在休息室裏待了一會兒,總算躲過了最開始那波對他好奇和想要“求認識”的人。
這場宴會目測也來了百十來號人,但與季勉相熟、或者身份地位上可以與季勉對話的人卻不多。
躲過了最開始的一擁而上,這會兒衆人雖然還是好奇季勉身邊跟着的少年是誰,卻也沒人敢單獨上前來打聽和搭讪。
之後祁雲時被帶着認識了幾位季勉認為值得結交的人。
這些人有些跟伏總一樣,是b市首屈一指的名門望族。有些則單純是後起之秀,因為身負才華和品德而被季勉所欣賞。
總歸像最開始那樣被圍住的情況是沒有了,祁雲時跟這群人相處得也算自在。
但是祁雲時怎麽也沒想到,他竟然會在這裏碰到顧瑜行。
那會兒祁雲時喝水喝多了,去了趟洗手間。他就是在那裏面看見顧瑜行的。
顧瑜行今天也穿了一套西裝。
他本來個子就不低,一張臉更是驚為天人,乍一出來就吸引了無數的注目。
葉啓生很滿意這種效果。
今天的這場聚會是伏家的二少爺舉辦的年輕人的派對,葉啓生不應該來,也沒資格來。他就站在院外靜靜地觀察着所有人看待自己兒子的目光,面上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葉家剛到b市,在遍地豪門的地方根本叫不上任何名號,這場宴會原本也沒有人邀請他們。
如果不是葉啓生結識了幾名在b市中還算有名的新貴,好不容易弄到了邀請函,他的兒子們也進不去這道大門。
這場宴會,對于勳貴們來說只是很普通的派對。
但對于葉家來說卻是攀附結交、穩固根基的大好機會。
想到這裏,葉啓生忍不住握了握拳頭,有些興奮地掏出手機給自己的兒子撥了個電話,再次在電話裏叮囑:“記得去找榮先生……等會兒嘴甜一點,會說點話,咱們家這次的生意成不成就全看他了。”
“我知道了,爸爸,您放心。”顧瑜行單手拿着手機,在無數的打量與蠢蠢欲動中始終保持着冷淡和疏離。
語氣卻還是那般小心翼翼和受寵若驚。
葉啓生口中的榮先生名叫榮均,是一名挺有名望的建築設計師,也是葉啓生仰仗的金大腿。
畢竟葉家這次能不能在新城的開發項目上分到一杯羹就全仰仗他了。
而顧瑜行知道,葉啓生之所以會安排他來到這裏來,表面上他對自己說的是沾了榮先生的光、正好也把自己送過來見見世面。
但實際上,顧瑜行昨天晚上就查了查那位榮先生的資料,這其實是一位很喜歡漂亮男孩兒、經常腳踩很多船的花花公子。
——葉啓生叫他來陪榮均到底是安的什麽心,不言自明。
不過顧瑜行倒也并不介意被自己的親生父親這樣利用。
榮均或許是一個很好的媒介……能夠讓他在擊垮葉家的事情上感受到更多的快樂也說不定。
正因如此,顧瑜行昨天才一口答應下來趕赴這場宴會。
“走,咱們先去趟洗手間。”第一次參加這種二代三代雲集的宴會,葉談還有點緊張。
他想去趟廁所,但又不放心顧瑜行一個人在人群當中……
不是擔心顧瑜行的安全,而是……誰知道趁自己上廁所的時候顧瑜行身上會發生什麽,打量他的人這麽多,剛才已經有一個不認識但看起來身份一定不一般的人前來跟顧瑜行搭讪了!
盡管葉談深知他爸把顧瑜行送來這裏就是要把他“送”給別人,以換取自己家族的利益。
但……一想到那些人在看見顧瑜行時的那種驚豔目光,葉談就心裏發堵。
他叫顧瑜行跟他一起去洗手間。還忍不住酸道:“等會兒見了榮先生你知道該怎麽辦吧?”
顧瑜行并沒有出聲。
那感覺,就像是全當他是耳邊的噪音。
葉談在心裏哼了一聲,愈加不滿。
他想前一段兒時間顧瑜行還小心翼翼地讨好着他,弟弟弟弟地叫着,這會兒就臭屁上了,竟然全程都不搭理他!……
葉談到底不夠成熟,沉不住氣。
顧瑜行越不搭理他他越忍不住要開口多說:“你該不會真以為爸送你來這兒是讓你來結交達官顯貴的吧?真要結交那也得我來,哪兒輪得到你?”
見顧瑜行沒反應,他幹脆咬咬牙,故意說:“你還不知道吧,榮均他是個gay,就喜歡你這樣長的男不男女不女的。”
顧瑜行依舊沒有反應。
又走了兩步,兩個人來到了一樓的洗手間門前,顧瑜行才開口,神色平靜,眼眸漆黑:“你不是要去廁所?要去快去,別耽誤我的事。”
“你!”
葉談完全被顧瑜行一臉冷淡和不耐煩給搞懵了,他想:顧瑜行現在竟然連知道自己是被獻給大佬的禮物都沒反應……這放在以前他還不早就哭出來了?
難不成是因為那個姓祁的土豪,他才這麽嚣張了?!
他不覺得顧瑜行會變化這麽大,他覺得顧瑜行會這麽淡定一定是因為腦子太笨,還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
于是葉然忍不住近一步打擊道:“你可別把事情想的太簡單,榮均可是上面那個。別以為你已經跟個男的搞在一起,做了小白臉就不怕這個了,告訴你,榮先生跟那個姓祁的可不一樣,到時候你可別哭!”
……
顧瑜行當然不會哭。
他只是覺得這人挺煩。
如果早知道會這麽煩,倒不如直接毀掉葉家算了。
來這裏就是自虐。
但既然來了,他又不會因為葉談的幾句話就改變原有的計劃……
真無聊啊。
顧瑜行下意識地舔了舔後排的牙齒。
又開始覺得無聊了。
由于葉談比他整整矮了一個頭的緣故,顧瑜行只能垂耷着眼皮看他。
他看他的眼眸裏,從始至終都沒有任何情緒。
如果有,那也只是死一般的沉寂。
和極度的冷漠。
他這樣的冷漠顯然更近一步地激怒了葉談。
葉談說:“你不會還指望你那個小男朋友能來救你吧?他能做什麽?……”
“要我看,你那個男朋友跟你一樣,瞅那德行就跟你一樣……比你還他媽不男不女!他能做個甚,一輩子被人……呃!”
“你說什麽?”
這一回葉談話都沒說完,就突然被人扼住了喉嚨。
出手的不是別人,正是顧瑜行。
“你想死?”
“呃呃呃!”
葉談比較擅長運動,也算是反應敏捷,在隔壁市就靠打籃球吸引了不少同齡人的關注。
但這回,他卻連顧瑜行什麽時候出的手、怎麽出手的都沒看清。
後背重重地砸在牆壁上,喉嚨被死死地卡在對方的手掌之中,葉談的面色一下子漲成了豬肝色。
他嘗試用自己的兩只手去掰顧瑜行卡在他喉嚨上的手,卻無論如何都掰不開……
真是奇怪,他力氣明明比顧瑜行要大得多,上個月還是他把顧瑜行狠狠地掼在牆上……
他的印象裏顧瑜行總是一副彎曲着脊背的縮瑟模樣。
膽小,怯懦,卑微。
顧瑜行……他的脊背什麽時候挺得這麽直了?……
他挺起腰來,竟然比自己高出了這麽多!……
“你剛說什麽了?”
冰涼的手寒冷透骨,五指近一步收緊,顧瑜行的聲音依舊漫不經心:“再說一遍。”
“呃呃呃!”
除了嘶啞的悶響,葉談發不出任何聲音。
宴會還在熱鬧地舉行,歡快地圓舞曲響徹全場,沒有人注意到洗手間的這個角落。
顧瑜行的手臂硬得像鋼筋一樣,任由葉談怎麽掙紮也只能被釘在牆上,掙紮不得。
肺部的氧氣逐漸變得稀薄,他用最後一點力氣艱難地擡頭,對面的少年依舊面無表情。
葉談發現,顧瑜行眼底漆黑,沒有任何光亮,就像腐爛的深潭一般,透着一股死氣。
這是顧瑜行。
這又不像是顧瑜行。
這個瞬間葉談甚至絲毫不懷疑顧瑜行會就這樣掐死自己。
他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死活……也絲毫不在乎他們爸爸的想法……
不。
顧瑜行……這個人甚至都不在意他自己的死活!
顧瑜行……
這真的還是顧瑜行?!……
然而就在以為自己快被殺死的下一瞬間,喉間的禁锢猛地消失,得以再次喘息的葉談什麽都顧不得下意識地大口呼吸起了空氣。
他不知道顧瑜行的目光已經落到了轉角處。
那裏,身形挺拔、正跟同伴說着什麽的祁雲時剛好轉過來。
“唉?阿行?你也在這兒?”
……
顧瑜行在聽見男生聲音的那一刻松了手。
之後他用零點幾秒的時間,簡單地整理了下自己的西裝外套。
男生的身影映入眼簾,視線落在對方腮邊的小梨渦上,顧瑜行捕捉到了男生在看見自己時自然展露出的微笑。
又幾秒鐘後。
他在葉談咳到不能自已、卻仍舊難掩震驚的目光中,沒事人一般沖呼喚他的男生露出了一個同樣的迷人笑容。
“這麽巧,阿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