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命數

由于收拾熊孩子的聲音太過響亮,不少在別人家裏惡作劇的鬼嬰也被吸引了注意力。他們好奇的在遠處觀望,先是看到周身白光籠罩的賀南廷,随後又看到正在胖揍熊孩子的朔懷,都吓得逃進了山裏。

朔懷跟賀南廷也都注意到那些鬼嬰,數量要比他們想象的更多。如果直接用抓的,可能抓到天亮都抓不完,而且這些鬼嬰似乎還很害怕賀南廷,賀南廷想要靠近點跟朔懷說句話都不行,鬼嬰都會一窩蜂的往朔懷身後靠。

比起除靈師,當然是同類更安全。

朔懷拍拍手。

“來,大家在這邊站好,別都圍着我。”

鬼嬰們嘗到了巧克力的甜頭,都很聽話的站在了一起,包括那個剛才被打屁股的鬼童。他吸着鼻子,站在一群鬼嬰裏,捂着還在疼的屁屁。身上穿着比較現代的卡通T恤褲子,跟一群都要比他小上很多,穿着紅色肚兜和白色小衣的鬼嬰顯得格格不入。

一個個眼睛空洞洞的小腦袋望着朔懷,朔懷此時看上去就像個幼兒園老師。

“你們還想吃好吃的嗎?”朔懷揚聲問。

鬼嬰都紛紛點頭,隐約發出牙齒碰撞的嗑噠嗑噠聲。

朔懷:“好,那麽你們今天回去,不管是鬼嬰還是鬼孩子都好,讓他們明天晚上一起到村子的曬谷場來,來的人都有好吃的,知道了嗎?”

鬼嬰們再次紛紛點頭,朔懷看看他們,随後拍拍手道:“解散。”

鬼嬰們啼笑着四散開來,然後就消失在了這條路上。

夜晚又恢複了短暫的寧靜,一些飽受驚吓的村民終于成功從屋裏逃了出來,而村長也帶着人朝着這邊趕來。

看着地上的孩子們,沒來得及開口詢問,賀南廷就提醒他們先把孩子們和吓暈過去的阿命婆都帶回去。

為了避免所有孩子一起生病的情況,賀南廷順手掃去了他們身上沾染的陰氣。

整個村子裏,幾乎只有王俊沒有遭受到來自鬼嬰的午夜驚魂。因為之前就有過被鬼迷的經歷,所以賀南廷在他房間布了個結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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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天亮了,村長才帶着人來找賀南廷。之前他們還對賀南廷抱有懷疑和戒備,現在對他就像是看到了神仙似的。

朔懷坐在閣樓外的欄杆上,看着賀南廷被他們圍在院子裏。咬了一口從路邊田地裏随手薅來的小黃瓜。

只見村長一行人在對賀南廷表示了一番感謝後,又四下張望了起來,像是在找什麽人。

或許是受到了鬼嬰的影響,昨晚包括村長在內,幾個驚魂未定的人恍惚間都看到了賀南廷身邊多了一個人。

那個陌生的青年穿着破爛,卻能讓那些鬼嬰聽從他的話,一聲解散就讓他們離開了。

沒有看到朔懷的身影,村長不禁問:“賀先生,昨天晚上跟你一起的那位呢?”

說完,村長又懇切道:“那位是什麽時候來我們村的?我看他好像知道怎麽處理那些鬼,能不能請他幫個忙?”

其餘人也附和了幾句,都希望能幫幫他們村子。

賀南廷沉默了幾秒,随後擡頭向上看去,其他人也跟着他的目光看去,但是卻什麽也沒見到。

朔懷被這一雙雙眼睛看的起雞皮疙瘩。

他又不是猴,都看着他幹什麽?

只見賀南廷回頭對着村長道:“昨天你們看到的那位,不是人。”

村長:“不、不是人?!”

所有人頓時覺得周身涼飕飕的,有人說:“難道那也是鬼?”

賀南廷:“他是我的契靈,沒有危險,不過……是否願意幫忙,還要問問他的意思。”

坐在上面的朔懷聽見賀南廷說的話,跳下扶手來到賀南廷身邊,兩人對視一眼,朔懷就坐在了放在院子裏的一張藤椅上。

“要不要幫忙?那得看這些人有沒有幹過喪良心的事。”

院子裏突然刮起一陣陰風,朔懷坐在藤椅的側邊,随着藤椅緩慢的搖晃。

朔懷:“我可不會幫沒人性的家夥。”

雖然賀南廷告訴朔懷,那些鬼嬰在很早之前就死了,但屍洞裏的情形還是歷歷在目,讓他覺得生氣,再說那些鬼嬰最少也有上百個,說不定就有那麽幾個是被他們丢掉的呢?

村長幾人早就被吓得汗毛直立了,在賀南廷問起屍洞的事情時,他們紛紛道:“沒有,絕對沒有!我們村的人雖然确實有一些不喜歡女娃的,但也沒有人丢過孩子啊!”

在村長的解釋中,那個屍洞在很久之前就已經存在了,只是起初一直都相安無事,但後來卻頻繁的發生怪事。

經常有孩子半夜不見了,聽見哭聲才發現在六角亭。有的孩子會自己跑回來,但卻總是說自己多了個妹妹,說妹妹就在自己房間裏。甚至有一些會哭鬧着不停的跟家裏要吃的,吃到撐圓了肚子,還在說餓。

更怪異的是這家的小女兒屠秋月,前不久失足從筍石旁邊的吊橋摔了下去。大家都認為這孩子肯定活不成了,結果等他們找到的時候,屠秋月身上只是擦破了點皮。

村裏的人都覺得她邪乎,也有人覺得她可能都不是人了。所以大家都避着她。

王俊出事的時候,他們之所以對賀南廷隐瞞,也只是因為害怕而已。

朔懷聞聲又問:“那屍洞裏的那些衣服呢?”

賀南廷将朔懷的話複述了一邊,村長說:“因為一直出現怪事,所以我們也讓阿命婆做了驅邪的法事,讓人挂着繩索送了一些小孩的衣服進去。”

朔懷嫌麻煩,幹脆從旁邊的水桶裏沾水在地上寫起了字。

朔懷:真的?鬼嬰雖然小,但是還是能認出父母的。

看着地上憑空出現的字,村長心裏直打鼓,但還是老實回答:“真沒有丢過,如果不放心,我可以讓村裏的人都過來,讓你問問。”

朔懷又問了一下昨晚被他揍了一頓的熊孩子,從村長口中得知,那孩子是因為貪玩,自己翻牆不小心摔死的。

村長說的真切,看那個樣子也不像是在撒謊。

然而就在朔懷放下戒心的時候,卻突然看到站在人群後邊,也就是這間兩層閣樓的女主人,有些心虛的往後縮了縮,揪着衣服的手都快被她擰破了。

賀南廷也注意到了女人的異常,随後開口道:“你好像很害怕?”

女主人在聽見這句話時身子一僵,擡頭看向賀南廷以及朝他投來疑惑目光的村長等人。

随後立馬道:“這種事,能有人不害怕嗎?”

在場沒有一個人說話,女主人更加心虛了,“你們都看着我做什麽?我又沒有扔過孩子!”

然而這時卻有人開口了。

只見一個年長的阿姨道:“秋月媽媽,我記得你夭折的第一胎,生的就是個女娃吧?”

女主人頓時就後退了半步,有些慌張的想要反駁,張張嘴卻又說不出話來。

知道這件事的人也不止一個,但凡是年紀大一點的,都知道。

另一個人也說:“我記得當時你還找阿命婆給你孩子栓過繩呢!”

“我也記得,那孩子體弱多病的,都沒活過周歲。”

村長看着女主身,神情也變得嚴肅了起來,“秋月媽媽,你該不會……”

只見秋月媽媽扯了扯嘴角,笑着道:“怎麽可能,那個洞那麽危險,我一個女人,怎麽把孩子丢到那兒去?”

聽見這話,朔懷正想說什麽,賀南廷卻搶在他前面開口道:“但仙女洞,不止一個洞口。只要繞到山腳下,劃船繞過去,再往上走大約十幾米,就能找到一個被雜草遮擋的隐秘洞口。”

賀南廷說的确實沒錯,昨晚朔懷跟賀南廷就是從另一個出口出來的。

村民都有些不敢相信,那個洞居然還有另一個洞口。

村長:“秋月媽媽,你怎麽能做這種事呢?!”

女主人依舊堅持道:“就算是這樣,也不能說明我就是扔過孩子啊!”

然而卻有村民想起了當時的狀況。

“我記得當時孩子死的時候,是秋月媽媽改嫁的前幾天吧?”

“沒錯,當時是說帶孩子去鎮上看病,回來的時候就說死了,咱們連屍體都沒看到。”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女主人頓時就急了,“你們怎麽這麽冤枉人?說我扔孩子,你們有證據嗎?”

然而就在這時,賀南廷卻突然開口道:“到底有沒有,問一下不就知道了。”

女人一聽,昨夜的恐懼感再次将她籠罩。最後女人終于忍不住哭了起來,将所有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當時一胎總是生病,開銷巨大,女人想要再嫁,但是帶着個養病的孩子,男方也有些介意,眼看孩子也快要不行了,在男方的慫恿下,兩個人就幹脆把孩子送進了洞裏。

只是後來沒多久,男人打算離開村子去打工,路上就翻進了山澗裏摔死了。

女人哭訴着自己的無可奈何,也是因為聽男人說,頭一胎的孩子要是病死,就會回來勾她弟弟妹妹的魂。

在這個偏遠的村子裏,沒有人對她表示同情。村長讓人去播了報警電話,讓人來處理這件事情。

賀南廷卻道:“天道輪回是非因果,這世上沒有那麽多離奇的奇跡。摔下山崖的孩子也不會平白無故的活下來。”

屠秋月之所以沒事,大概就是因為夭折的孩子,而她之所以能看到一些東西,大概也是因為這些的影響。

下午,警察來帶走了這的女主人,兩個孩子也暫時被帶去了村長家。

賀南廷正在交代村民準備點心以及一些晚上需要用到的花燈。

朔懷靠在一旁的桌子前,環抱雙手略帶打量的看着賀南廷。直到賀南廷察有所察覺,跟他對上視線。

朔懷:“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了?”

賀南廷:“知道什麽?”

朔懷:“鬼嬰裏有村民丢掉的嬰兒。在洞裏還跟我說他們早就死了,但是剛才卻那麽有眼力見。”

賀南廷:“我也是後來才察覺到。”

朔懷:“真的?”

朔懷挑挑眉,見賀南廷應聲,這才換了話題。

“你打算怎麽處理這些鬼嬰?”

這麽大的數量,處理起來應該很麻煩。

賀南廷:“這些鬼嬰很多都沒有名字,我讓人做了一些花燈,還需要一個引路人。”

朔懷:“引路人?什麽樣的?”

只見賀南廷直勾勾的看着自己,朔懷跟他大眼瞪小眼,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你說的該不會是我吧?可我不是人诶!”

朔懷指指自己,賀南廷突然拉着他就往另一間屋子走,“跟我來。”

朔懷被賀南廷帶到了放着毛筆白紙的地方,旁邊還有一些處理過的竹條。

朔懷:“這是準備做什麽?”

賀南廷:“幫我個忙,做一盞陰燈,在上面寫上你的名字。”

做倒是可以,不過……

“這個好像看起來很複雜的樣子。”

賀南廷:“我教你。”

說着,賀南廷來到了朔懷身後,握住他的雙手,先教朔懷在白色紙條上寫上毛筆字。

“手腕放松。”賀南廷的聲音低低的,像是卷着晚風回蕩在他耳邊一樣。

朔懷用餘光看了賀南廷一眼,按照他說的放松了手腕,手背貼着賀南廷的手心,一筆一劃的在紙條上寫出了朔字。

朔懷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賀南廷的手,成天說自己陽氣重的人,手心的溫度卻沒有想象中的燙。

賀南廷:“你試試看。”

“哦,好。”朔懷握着毛筆,拿過另一張紙條,學着剛才賀南廷的力道,在上面寫下一個懷字。

寫出來的字連他自己都驚了。

“沒想到這麽簡單。”朔懷的字雖然不像賀南廷的那麽鋒利,但是卻很文雅。

朔懷:“怎麽樣?我是不是很有天賦?”

他開心的回過頭,賀南廷卻正好微微低頭,目光柔和的看着他。

賀南廷嘴角帶着淺淺的笑,“要再寫一遍嗎?”

“嗯。”朔懷随口就應了一聲,賀南廷又握着他的手寫了兩遍。

寫完字後,朔懷又被賀南廷手把手帶着做好了花燈。

晚上,賀南廷吩咐村裏的人先去村外的河邊等着。

曬谷場上已經擺好了許多的點心和糖,到了午夜十二點,陰風陣陣,鬼嬰便陸陸續續出現。

不過因為忌憚賀南廷跟朔懷,他們沒敢直接上手拿,直到确定都到到齊了,清點好人數,朔懷才拍拍手道:“先說好,吃完東西,大家就要離開這裏,知道了嗎?”

昨夜的鬼嬰附身在那些孩子身上,本就是為了離開這裏,所以都點頭答應了。

等鬼嬰将準備的東西都吃完後,賀南廷已經在曬谷場的另一邊準備好了一個法陣。朔懷便讓他們排好隊,一個個的走進去。

進去的鬼嬰都會随之消失,等最後一個鬼嬰進去後,賀南廷便發消息通知等候在山下後邊的人,讓他們按照之前交代好的那樣,把用染墨的線連在一起的一百多個花燈,從陰燈開始,依次放入水中。

朔懷跟賀南廷來到可以看到花燈的地方,看着鬼嬰們化作白色光點附着在小紙人上,随着花燈一起随水漂流。

花燈漸漸遠去,河岸邊的村名也開始點香燭燒紙錢。而一小縷金色的光不聲不響的沒入了朔懷脖子上的結契咒印中。

村裏終于恢複了平靜,由于女人涉事被警察帶走,兒子跟女兒就由在外工作的姐姐一家來把孩子帶走。這對于秋月來說,也算是一件好事,起碼她在新的環境可以有新的開始。

不知道是因為這個小女孩能夠看見自己,還是因為別的原因,在聽見有人來接她的時候,朔懷就忍不住跟着她。小女孩上了一輛摩托車,出發前幾次跟朔懷對上了視線,但兩人都沒有說話。

直到女孩在離開村子前朝他揮了揮手,看着她怯怯離開的身影,朔懷就立刻返回去找賀南廷。

他想跟賀南廷要一個護身符,起碼能讓那個小不點的生活平靜一些。

那個眼神讓朔懷平白生出一種愧疚,他不清楚這是為什麽,但本能的就想要去那麽做。

回到村裏,朔懷很快就找到了賀南廷,此時的王俊也背着包站在一旁,揉着自己的腦瓜子。

“這幾天躺的我人都麻了,渾身上下使不上勁兒。”

事實上昨天王俊就可以不用在裝睡了,只不過因為忙着鬼嬰的事情,賀南廷跟朔懷都把他給忘了。

王俊在看到朔懷的時候,還有些意外,但不等他說什麽,朔懷便先跟賀南廷開了口。

“賀南廷,你之前的護身符,能不能給我一個?”

朔懷的話音剛落,賀南廷就朝他伸出手,一根穿着銅錢的紅繩安靜的躺在賀南廷手心。

就像是早就知道了朔懷會來跟他要一樣。

朔懷高興的拿過,随口道謝:“謝了。”

等朔懷離開,一旁的王俊就化身成了頭號八卦,舉着相機對賀南廷道:“賀大影帝,方便給我透露你的第一手緋聞嗎?”

賀南廷冷眼看他,随後問:“你還能看見他?”

王俊一愣,賀南廷不等他說話,拍拍他的肩道:“橫死街頭,有時候也命數。”

空氣安靜了一秒,只見王俊默默放下了手中的相機,然後不緊不慢的坐在了地上,手腳并用的抱住了賀南廷的腿,一臉的生無可戀。

賀南廷:“……”

作者有話說:

王俊:我要鬧了,我真的鬧了,我已經開始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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