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名字

火勢巨大, 而那個長相可怕的家夥也站在他的跟前,與其說是站着,不如說是依靠着鎖鏈直立着身體, 漂浮在空中。

他的雙腳已經斷了跟腱, 身上穿着的一身白衣上, 還寫着一個大大的囚字。

“續上……續上……”

陰森可怕的聲音再次從這惡鬼的嗓子裏發出, 回蕩在四周。

朔懷微微掀起眼睫,眸光冰冷的看向祂。稅後深色一沉,束縛住他的鐵鏈頓時消散。

周身大火也在這時被壓了下去,消失不見。

眼前的家夥似乎有些意外, 但依舊舉起纏繞着紅線的那只手道:“續上……”

朔懷看向他手腕上已經變黑的紅線,只是一眼, 便清楚再無可續的可能。

紅線斷, 姻緣散;紅線死,姻緣止。

朔懷并未做聲, 眼神依舊冰冷, 好像發生怎樣的事都與他無關。

眼前惡鬼好似有些不耐,再次對他發出命令般的嘶吼。

“不想消失……就幫我續上……”

惡鬼飛馳而來的撲向朔懷, 朔懷周身黑霧暴漲, 抵擋住了惡鬼的一撲。

緊抿的薄唇終于輕啓, 他看着眼前背負滿身惡債枷鎖, 卻仍舊執意留念人世的惡鬼, 只吐出兩字。

“無解。”

“怎麽可能……你乃鬼嫁司儀……怎會無解?續上……将它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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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鬼仿佛認定了朔懷可以将那條紅線再度續上, 周身的黑霧都跟着暴動翻滾,身上的鎖鏈也被他拉的直作響。

朔懷從容的看着惡鬼猙獰的面孔, 眼中依舊只有冷意。

周圍再度燃起熊熊火焰, 幾乎将朔懷包圍, 惡鬼的聲音也變得顫動起來,不斷的重複着。

“把它續上……把它續上……”

火焰席卷,幾條鎖鏈也朝着朔懷飛來,直直的刺向他。

然而就在這時,朔懷只是神色一沉,席卷而來的火焰中就不斷爬出了無數猙獰鬼臉,三兩下,火焰就幾乎被朔懷喚出的猙獰鬼臉所取代。

惡鬼沒想到如浪潮的火焰竟然變成了鬼焰,而那些猙獰鬼臉仿佛築起了一道圍牆,擋下了鎖鏈的攻擊。

然而等惡鬼反應過來時,朔懷早已不再原來的位置。祂頓感不對,轉身就看到朔懷飄在他身後。

背對着的朔懷眼中好似閃過一道冷光,擡手扼住惡鬼的脖子。

噗啦——

像是布料破碎的聲音,惡鬼就零零散散的墜入了如浪潮的猙獰鬼臉中。

在被争強着吃幹抹淨前,惡鬼依舊在嘶吼。

“為什麽!神灼月!為什麽……不……續……”

最後的聲音消失在猙獰鬼臉的口中,而朔懷依舊高懸于空,帶着蔑視衆生般的姿态,一字一句。

“吾名,決閻。”

——

朔懷感覺自己好像又睡了一大覺,醒來時就發現自己正躺在荒山野嶺,睜眼就能看到星星。

他以前也算睡過不少偏僻奇怪的地方,有一次甚至睡在人家車頂上,醒來的時候都已經到臨市了。

害他又辛苦飄回來。

但是這次這麽偏僻的地方還是頭一次,四周連個人影都沒有,放眼望去也沒有他所想的城市夜景,倒是有一片山。

起碼也是郊區之外了吧!

這麽偏的地方,也不能指望賀南廷來找他,還是自己飄回去算了。

朔懷一邊辨別方向一邊在心裏暗暗下決定,回去後他一定要盡快解決他這個怪病。

再這麽下去,他不得睡到海外去?

朔懷途徑一個陰森森的樹林子,裏面蟲鳴鳥叫,倒是很熱鬧。

忽然,一個充滿陰氣的池塘映入眼簾。池塘反射着冷白陰森的光亮,看上去不像是活物,更像是曾經存在于那裏的一處池塘,還有一些鮮活的樹木長在其中。

不過吸引朔懷的并不是這個早就不複存在的池塘,而是池塘裏的一個大家夥。

只見一只圓滾滾胖乎乎的紅花色錦鯉正安靜的待在靠近池邊的位置,周身光亮,色澤鮮明,好似在曬月光浴。

朔懷頓時就想起自己要送魚給賀南廷的事了。

這不巧了嗎?

又大又肥的漂亮錦鯉!

朔懷見狀,趁着那只錦鯉發呆的功夫,就撸起袖子下水抓它。

他小心翼翼的靠近,但是沒想到的是,那只肥鯉魚十分警惕,在朔懷撲向他的時候,就泥鳅似的擺動他的尾巴溜走了。

朔懷暗道:“體積不小,動作倒是很靈活。”

等那條錦鯉待着不動了,朔懷又再次瞧瞧靠近,然後一個猛撲。

沒抓到。

再撲,還是沒抓到。

再再撲,還是撲了個空。

朔懷急了,幹脆就簡單粗暴的一通亂抓。

池塘裏水花四濺,朔懷還撲摔了兩次,錦鯉還有些不屑的用尾巴猛拍水面,激起的浪花劈頭蓋臉的淋了朔懷一頭。

朔懷摸了一把臉。

“我就不信了,我今天抓不到你!”

結果幾分鐘後,那條魚為了躲避朔懷,一個魚躍龍門,把自己躍岸上去了。

朔懷只意外了一下,随後就看着那條正用力往水池中蹦噠的胖魚,捧腹笑了起來。

眼看那條魚馬上就要蹦回水中了,朔懷立馬止住笑意,趕緊上前截住了它。

胖魚一愣,瘋狂掙紮了起來。

朔懷那裏會在松開,牢牢的将它抱在了懷裏。

“哈哈哈,沒想到你還挺沉的,放心,哥哥會好好待你的。”

朔懷笑的像個拐賣非生物胖魚的怪蜀黍。

“朔懷!”

身後傳來一聲緊張而熟悉的嗓音,賀南廷在感應到朔懷暈倒後,便立刻趕了過來,結果沒想到看到朔懷的時候,竟然會是這種情形。撸起袖子挽着褲腳,渾身濕透不說,手裏居然……

還抱着一個不明生物。

朔懷看到賀南廷頓時就按耐不住的想要跟他分享這份喜悅,迫不及待想要把魚送給他了。

他抱着魚從池塘中出來,走到賀南廷面前。懷裏的魚還在瘋狂擺動尾巴已表抗議。

賀南廷微微眯了眯眼,借助着一點月光才終于看清楚朔懷懷裏抱着的東西。

竟然是一條體型肥碩巨大的錦鯉,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朔懷抱了頭豬。

朔懷似乎也捕捉到了一點賀南廷眼裏的驚訝,更是得意道:“怎麽樣?這條錦鯉夠大夠肥吧?是不是比商場裏的那些小金魚好看多了?”

賀南廷的心裏有些哭笑不得,沒想到朔懷都暈倒過一次了,還想着給他抓魚。

夜色下,賀南廷的眸子裏斂着微弱的光,看着朔懷的笑臉,記憶上湧,讓他想起了院牆下,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翻牆而過,非要給他送魚的樣子。

朔懷并沒有察覺到賀南廷的情緒,拍了拍懷裏的大胖魚道:“這條魚你想拿回去吃還是養着都行!”

魚:!!

懷裏的魚瘋狂掙紮起來,賀南廷卻顧不上魚,反而是兩步上前想要查看朔懷傷着了沒有。

朔懷下意識後退一步,“哎,你別碰……”

他身上的水可不比那些平常所見的孤魂野鬼,這陰氣可是蝕骨的,活人沾上一點都能去鬼門關走上一趟。

然而話沒說完,賀南廷就已經上手拉住他一頓檢查了。

嘴裏還說着:“我沒事,你有沒有哪裏受傷?”

朔懷覺得賀南廷未免太誇張了點,“抓條魚能有受什麽傷?”

說完又看看懷裏的魚,再看看賀南廷。

賀南廷眸光落在魚身上,這才接上剛才的話。

“養着吧!”

“行。”朔懷咧嘴一笑,随後伸長了脖子道:“你車呢?”

懷裏的魚聽見不用被吃了,掙紮的也就不那麽厲害了。

回去的路上,為了防止胖魚逃跑,朔懷還貼心的給它系上了安全帶,在安全帶上染上了一絲黑霧。

等坐上副駕,賀南廷朝後看了一眼胖魚,問朔懷需不需要找個容器裝點水。

朔懷車門一帶,“沒關系,已經死過一次了。”

被綁在後坐的胖魚嘴巴一張一合,好似在罵人。

哦不對,是罵鬼。

——

A市古宅。

朔懷抱着大胖魚跟賀南廷一邊走進大門一邊道:“我們可以把這條魚養在池塘,等養熟了,以後每天定點都能看到他。錦鯉還能轉運,以後可以拿他鎮宅。”

賀南廷微笑點頭,朔懷怎樣說他都覺得好。

來到院裏的池塘邊,朔懷就把胖魚放了進去。看着大胖魚在裏面游了一圈,顯眼又漂亮的花色讓朔懷心情愉悅。

“怎麽樣?我送的魚……”

呲——

一道水柱飛起,滋了朔懷一臉。

朔懷:“……”

朔懷:“我覺得還是烤着吃吧!”

撸起袖子就要下去幹魚。

結果那條大胖魚一個擺尾就溜了。

朔懷氣的腳下一滑,賀南廷見狀趕緊從身後抱住他,“小心。”

朔懷一愣,後背貼着賀南廷的胸膛,只覺得耳朵癢癢的。

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從他心中一閃而過。

朔懷本來想回頭,但是又把腦袋正了回來,聲音平緩道:“你忘了我是鬼了?不會真的摔下去。”

賀南廷确實一時間忘了,但還是将朔懷拉了回來。

在朔懷站穩腳跟後,賀南廷卻又一把抱住了他。

那雙死寂的眸子裏浮現出了一點被賀南廷埋藏在心中的隐忍,甚至還帶着一絲愧疚。

朔懷被這突然的舉動弄的有點懵。

他仰着頭眨眨眼,“你……幹嘛?”

賀南廷沒有說話,朔懷想了想,随後手指撚起賀南廷的衣服扯了扯。

朔懷:“……”

我就是送你一條魚而已,你不至于感動成這樣吧?

想了想朔懷又露出一抹拿他沒辦法的笑容。

他這小弟真是單純。

兩人在這靜谧的院子裏就這麽待了一會兒,賀南廷才松開他,恢複原有的樣子問:“怎麽跑那麽遠去找魚?”

這讓朔懷更加确信,賀南廷剛才是被自己給感動到了。

而賀南廷明面上是問找魚,實際上是擔憂朔懷剛才發生的事。

朔懷聽他提起,思緒回籠,這才反應過來,他好像不是睡到那裏去的,昏倒之前……

“卧槽!”

一聲國粹脫口而出,“我剛才暈倒前被一個長的特別可怕,還沒有舌頭的家夥纏上了。”

賀南廷:“沒有舌頭?鬼?”

“嗯,長的像古裝劇裏的罪人一樣,身上還有鞭傷。”

聽到這裏時,賀南廷都還只是慶幸,朔懷沒事。

然而朔懷頓了頓又說:“哦對,我記得他當時好像還說了什麽。”

“灼月。”朔懷看向賀南廷:“好像是一個人的名字。”

簡短的兩個字讓賀南廷的心跟着一顫,原本舒展的眉頭緊皺。垂在身側的手也悄無聲息的攥緊了。

賀南廷如鲠在喉,好半天才緩緩開口,“你……”

朔懷:“你說那個家夥叫的是自己的名字,還是他親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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