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霍圳去國外談業務, 出差一個星期,回來倒過時差再到公司的時候,又有一大堆事情堆積在那等着他處理。

一上午片忙得刻不得休息, 期間林特助進來送了次咖啡, 而後又預約了下午的幾個會議,一直到快要過飯點, 霍圳才稍微有些空閑的時刻。

他的午飯由林特助送到辦公室,吃的時候看見有一道糖醋排骨,一下就想到了桑念。

又又最喜歡酸酸甜甜的東西,每次季秋茹留她吃飯都要讓廚房準備一道糖醋排骨。

“林特助,桑念最近工作上怎麽樣?”霍圳吃得差不多了,便放下碗筷。

林睿是個反應快的,忙道:“桑小姐工作很認真, 宣傳部那邊對她的評價都很好, 就是今天看到她的時候似乎有些累。”

霍圳皺眉, 不用多說,林睿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我會讓陳藝雲少安排點任務。”

見得到霍圳首肯,林睿悄悄松了口氣, 将茶幾上的餐盒收拾出去, 帶上了總裁辦的門。

霍圳翻出和桑念的聊天記錄,還停留在一周前發過去的英文朗讀篇目那兒,他手指動了動, 敲出幾個字。

【吃糖醋排骨嗎?】

還沒等按下發送鍵, 辦公室的門便被推開。

能不敲門就進總裁辦的, 整個公司除了霍衍找不出第二個人, 霍圳放下手機, 冷聲道:“敲門。”

霍衍乖乖退出去,重新敲了門得到允許後才進來。

霍圳的手機傳來短信提示音,桑念回了幾句話,婉拒了他的提議。

霍圳本不以為意,不曾想霍衍将腦袋湊過來,看見他是在和桑念聊天,便道:“她最近玩離家出走呢,我叫了她幾次都不肯出來玩。虧得我還好心說把公司附近的一間公寓借她住住,她也不肯,沒心沒肺的臭丫頭。”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霍圳手上的動作頓住,看向霍衍的目光中多了些許凜冽的含義,“說仔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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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衍就把那天看見桑念拎着行李的事給一五一十地說了,還順便補充道:“她應該已經找到房子了,就她那個家,搬出來住還舒服些呢。”

霍衍這話是沒錯,但霍圳還是不太放心,“你知道她住哪兒嗎?”

霍衍聳肩,“這我沒問。哥,她這麽大人了,難道連自己都照顧不好?你就別瞎操心了,她和咱們非親非故的,用不着這麽事無巨細都關心吧……”

其實霍衍想說,桑念不過是幫着擋過一鞭,他哥這麽多年對桑念簡直比對他這個親弟弟還要上心,真的不至于,若要這麽報恩的話,那也太累了。

但這話霍衍不敢當着霍圳的面說,于是将另外一件要緊的事情告訴了他。

桑念撿到的耳環放在霍圳跟前,大約二十分鐘後,霍衍才吹着口哨一身輕松地從總裁辦出來。

事情告訴他哥,基本等于圓滿解決,不需要他再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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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念今日很不在狀态,可能因為一晚上沒怎麽睡,即便在休息室裏補了覺,她還是覺得渾身不對勁,工作上出現了好幾次低級錯誤。

陳藝雲見她黑眼圈嚴重,眼底都是紅血絲,一副沒什麽力氣的樣子,到底沒有多加批評,讓她到了下班時間就早些回去休息。

這樣的關心桑念沒有拒絕,她真的很想好好睡上一覺。

另一邊。

霍圳下午本就有好幾個會,在霍衍離開後,又增加了幾個,一下子就忙到了晚上将近十點鐘。

林睿作為特助,上司沒走,他鐵定也走不成,得跟着一道加班,好不容易開完最後一個會,出公司的時候他順道去樓下的咖啡店買咖啡。

等待制作的功夫,他從透明玻璃裏看見對面肯德基裏坐着個眼熟的人。

“桑念?她怎麽還沒回去?”林睿看了眼表,已經要到十點半,距離普通員工下班好幾個小時了。

桑念其實準備再在肯德基裏湊合一晚,她白天就和房東發了信息,讓對方及時将門鎖換了,結果房東今兒個沒時間,和換鎖師傅約了明天。

那房東還算比較通情達理,給桑念的出租屋用老式鏈條鎖先鎖着,能防一點兒是一點兒。

桑念對那出租屋有了陰影,已經不想再住了,但房租給了三個月,合同也簽了,她現在要退租的話,勢必得賠一筆錢,若是不住重新去找房子的話,身邊的錢又不夠。

她與房東約好了明天換鎖的時間,恹恹地趴在桌上。

昨天沒洗澡,好在公司裏的游泳館提供熱水和淋浴,讓她不至于臭烘烘的,只是今兒個醞釀了半晌也沒勇氣去出租屋裏把身份證拿出來,她還得在肯德基再待上一晚。

店裏的冷氣足,桑念摸了摸被吹得發冷的手臂,正打算換個位置,剛站起來便與推門進來的霍圳視線撞到一處,她抓着手機,慌亂之餘居然有了些莫名其妙的委屈。

見霍圳盯着她不說話,桑念扯扯嘴角,“大哥,你還沒回去啊?”

霍圳沒答話,一步步靠近,“你呢,怎麽還沒走?”

桑念極力裝作無事發生的模樣,“我這就回了。”

她想走,被霍圳喊住,“回哪兒?”

桑念垂眼,她聲音很小,“回家啊。”

霍圳似乎在壓抑什麽,道:“你住哪兒,我送你。”

說着,他率先一步從肯德基店內出來,桑念硬着頭皮跟上,“不用了,我住得近,走回去就行。”

他們誰都沒提回半山別墅,彼此之間心知肚明。

霍圳不肯,漆黑的眼眸中湧動着波瀾,還是說:“我送你。”

桑念拗不過他,不知道該用什麽理由拒絕,在走出去一段路後,她忽然停下,“其實我家裏還沒收拾好,哥,我能不能先在你那借住一晚?”

桑念說的時候很忐忑,還帶了些連她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哭音。

霍圳抿着唇,就這麽靜靜地看着她,“如果我今天沒來的話,你準備怎麽辦?”

桑念不說話,她此時沒有那個底氣說話,像個犯了錯的學生,垂頭站着。

霍圳原本冷硬的心因她這幅模樣,軟化了不少,最終敗下陣來,上前拉住她的手,将人帶上車,“又又,有事為什麽不找我?你難道真的想睡在那種地方嗎?”

車子啓動,霍圳還想說什麽,扭頭看見桑念已是滿臉淚痕,正咬唇壓抑地哭着,他頓住,擡起手為她拭淚。

一路上,桑念的情緒逐漸平靜下來,她被霍圳帶到了上次的公寓,進門換鞋的時候眼睛還是紅彤彤的。

兩人一前一後進屋,桑念在沙發上坐下,霍圳一直都沒有說話,反而去廚房倒了杯溫牛奶出來,輕輕将杯子放到桑念跟前。

玻璃杯與茶幾碰撞發出不大的聲音,桑念心中惴惴,不敢擡頭,下意識地拿起杯子,用兩手圈着。

霍圳在她旁邊落座,耐心地等着,卻見桑念如鋸了嘴的葫蘆一般,不願開口,“和家裏吵架了?”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那晚的事在圈子裏并沒有掀起什麽風波,甚至于因為桑念尴尬的身份,桑家沒有刻意宣揚,當做這件事情不存在,旁人自然也不會在意,就連霍圳也是被霍衍提醒了之後才知道的。

桑念點點頭,幾縷發絲從耳後垂下來,擋住她的側臉,自尊心作祟,讓她不想将自己那麽狼狽的經歷攤開在霍圳面前。

她不想讓霍圳覺得,離開了桑家,她連自己一個人生活都困難。

所以,桑念第一次,選擇在霍圳面前說謊。

見她承認和桑家鬧矛盾,霍圳又問,“需要我幫忙嗎?”

桑念這回卻是連連搖頭,“不用,大哥你能收留我一晚,我已經很感謝了。”

聞言,霍圳也沒有多說什麽,只是用一雙深邃的眼靜靜地盯了她一會兒,許久之後,方說:“早點兒睡吧。”

見他轉身,桑念如釋重負,忙應了聲好。

就在桑念走到次卧門口的時候,霍圳靠在牆壁上,忽而問了句,“剛才為什麽不去酒店?”

桑念停住,“忘帶身份證了。”

其實她這話漏洞百出,霍圳卻像是接受了她的借口,緩緩朝她靠近了幾步,“又又,不管遇到什麽麻煩,都可以來找我,明白嗎?”

這是桑念今天第一次有勇氣與霍圳對視,當看見他眼中的關心時,一股奇異的暖流湧入她的體內,她點了點頭,短暫地将那些害怕抛之腦後。

打從進屋開始,霍圳便一直與桑念保持着一定的距離,等看着人進了屋,霍圳眉眼間的柔和才逐漸散去,變得陰沉而可怕,他轉頭撥通林睿的電話,嗓音如冰,“林睿,幫我查件事。”

他低聲吩咐,那頭的林睿慌忙應下,馬不停蹄地去辦,半分鐘也不敢耽擱。

走進書房,霍圳繼續投入到工作當中,幾個會下來,商讨出來的方案都不能讓他滿意,他捏着眉心,看着電腦上的文件,思索着對策,一個不留神,時間便過了午夜。

已至深夜,霍圳的大腦不但沒有因為連續的工作變得疲憊,反而是愈發清醒,他飛快地在鍵盤上敲下幾個字,而後才關了電腦去浴室洗澡。

洗完後已經快到一點,他将濕漉的頭發擦幹,去客廳倒了杯水喝下後,他回房的腳步一轉,來到桑念睡着的次卧,輕輕按下了門把手。

門沒有鎖,他順利地打開一道縫隙。

屋內的床上隆起一團,桑念已經陷入熟睡。

霍圳在黑暗中緩了片刻,慢慢走到桑念床邊,凝視着她的睡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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