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1)

走至門口, 喬靜蘭忽然道:“小圳,你說要娶桑念,是真的麽?”

她到現在還是不太相信。

霍圳輕輕牽了牽嘴角, 神情柔和下來, “是真的,她什麽時候同意, 我們什麽時候結婚,至于現在,她是我女朋友。”

這樣的話,這樣的神情,喬靜蘭便知道,霍圳絕不是開玩笑的,一時間心裏頭五味雜陳, 等二人走了, 都久久沒有平靜下來。

她想不明白, 桑念究竟給霍圳下了什麽迷魂藥,才會将人迷成這樣。

從桑家出去,霍圳和桑念直接去了對面的霍家。

與從前每一次進來的心情都不同,這回桑念無端多了幾分緊張。

霍圳握着她的手沒有松, 像是猜到她在緊張什麽, 道:“今天家裏沒人。”

桑念悄悄松了口氣,說實話,她還沒想到要怎麽面對霍家一家子的眼神, 若是無人的話, 她還能好好享受一下與霍圳牽手散步的時光。

霍家的大花園裏, 無論什麽季節過來, 都能看到綻放的花朵, 這個時間點來,正是桂花開得熱烈的時候,遠遠便聞到了撲鼻而來的香氣。

這種濃烈卻不會讓人覺得膩的香味,使得桑念放松了不少,她與霍圳在一棵桂樹下停住。

桑念擡頭看樹上綴着的一粒粒小巧的桂花,霍圳便側頭看她,直看得桑念不好意思。

“是我臉上有什麽東西嗎?”桑念摸了摸自己的臉蛋,滑滑的,什麽也沒有。

霍圳“恩”了一聲,擡手碰上她的臉,像是要幫她把東西弄下來,結果只是捏了捏她臉頰上的肉。

桑念微楞之後知道他是在逗自己,笑了起來,不好意思地扭頭,恰一陣風吹過,樹葉簌簌作響,幾粒小小的桂花落在她頭上,懸挂在發絲之上。

霍圳靠近些許,幫她将頭發上的桂花挑出來,以桑念的角度,剛好可以看見他的喉結,以及棱角分明的下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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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又,還記得我生日那天嗎?”

桑念不知他怎麽會突然提到這件事,便乖巧回答:“記得啊。”

霍圳微微彎腰,與她對視,“那你還記得那天在休息室裏……”

他話沒有說完,桑念腦海中自動浮現了那一日她酒後壯膽做的事情,臉上頓時燒熱起來,一個大概的猜想也在腦海中成型,“你那天醒着的?”

霍圳道:“我喝酒後頭疼,比較難睡着。”

什麽意思昭然若揭。

桑念瞳孔顫抖,想着那日自己為隐藏得很好的事情,其實他全都知道,頓時手腳蜷縮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霍圳卻不讓她逃,“你為什麽要親我?”

桑念腦中已經成了一團漿糊,此時也壓根不知道該如何去回答,“我……”

霍圳牽起她的手,還想說些什麽,便聽面前低垂着頭的人仿佛鼓足了勇氣一般,道:“因為我喜歡你。”

她這句話說得很響,也像是用盡了勇氣,“我喜歡你很久了。”

她不敢擡頭,只是述說着自己的心意,她不敢确定霍圳對她究竟有幾分是真,但既然話已經說到這兒了,那藏在心裏這麽多年的秘密也不該繼續藏着。

将話說開之後,桑念覺得渾身都輕松起來,她之前就幻想過無數次告白的場景,卻也沒想過是這種情況下,而她也沒有奢望過能得到霍圳的回應,甚至連對方會怎樣拒絕都想過。

霍圳低低地笑了起來,他擡手擡起桑念的下巴,“那再親一下?”

桑念瞪大雙眼,一時間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你知道親一個人是什麽意思吧?”霍圳靠近,含着笑貼上了她的唇,“我也喜歡你啊,又又。”

這個吻淺嘗辄止,因二人的身高差,桑念不得不稍微踮起腳尖來,她太緊張了,兩只手都不知道該怎麽放,這樣的場景似乎在夢中都沒有出現過。

“抱着我。”霍圳摟住桑念的腰肢,輕輕将人往上提了提,二人便貼在一塊。

桑念腦中一片空白,聽着霍圳的指揮,手搭上他的肩。

四目相對,桑念不受控制墊腳親了上去,她迷迷糊糊的,像是受到了蠱惑一般,親上去的時候還聽見了霍圳嗓子裏的輕笑。

與此同時。

霍家二樓,霍衍在露臺上伸懶腰,正在猶豫要不要給桑念打電話,畢竟桑念作為他的小跟班,遇到了事情他總不能袖手旁觀,得幫一把才行。

可是桑念喜歡他,如果幫忙的話,該找個什麽理由幫才不會讓她誤會呢?

霍圳撐着露臺的欄杆,向遠處眺望,正好看見了花園中的一幕,差點兒沒站得穩。

什麽玩意?

暗戀他的人怎麽會和他哥親在一起?

霍衍以為自己眼花了,用力擦了擦眼睛,發現倆人已經不在那棵桂花樹下了。

“什麽鬼?”霍衍摸了摸自己手臂上的雞皮疙瘩,非常懷疑自己大白天的出現了幻覺。

他想着方才看到的場景,從樓上下去,到客廳的時候剛好和霍圳二人遇上。

霍衍到底也不傻,見着桑念低着頭害羞得像是小媳婦,頓時有些心梗,差點兒将人揪過來好好問上一通,但礙于霍圳在,他硬生生忍住了。

霍圳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牽着桑念的手從霍衍身邊走過,旁若無人地說:“一會兒想吃什麽?最近新開了一家私房菜還不錯,要不要去嘗嘗?”

桑念現下還心跳如雷,自然是他說什麽便是什麽。

目送二人離開霍家,霍衍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臉,痛意擴散,他并不是在做夢,方才在樓上看見的大約也不是他眼花。

他坐到沙發上,将手機掏出來,找到和桑念的聊天記錄,編輯了一大堆質問的話語,在準備發送的時候又停住了。

霍衍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桑念好像從來都沒有表态,說她喜歡他。

之前知道李超那事後,想救人于水火之中,好似也是他一廂情願,桑念可從來沒有向他求助過……

這麽想着,愈發心裏梗得慌。

将聊天框裏的字一個個删掉後,他無力地靠在沙發上,忽然生出了股悵然若失之感。

自己之前到底在幸災樂禍什麽啊……

***

桑念與霍圳談戀愛的事并未瞞着衆人,大概幾天之後,季秋茹便按耐不住打電話給霍圳,悄咪咪地問了一通,在得到确切答案之後,更是高興得不行,讓他們抽空回去吃飯。

其實桑念并未覺得和霍圳确定戀愛關系之後,生活有太大的變化,她大部分時間還是待在陳家村照顧張美英,只不過霍圳來得也勤快了,有時給她帶點奶茶,有時給她帶點蛋糕。

陳家村本來就是個小地方,但凡有點兒風吹草動村裏人都會第一時間發現,更不用說霍圳隔三差五開車來回,人家早就開始打聽了。

張美英一開始沒得到桑念許可還不敢亂說,後來見霍圳來得次數多了,二人感情也挺穩定的,這才大大方方地同村裏人講開了。

人人都羨慕桑念好福氣,找了這麽個對象,張美英大約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身體恢複得也快,最近一次去城裏複檢,一聲說她已經恢複了□□成,基本的生活自理都沒有了問題。

張美英自個兒也松了口氣,要桑念別在陳家村耽擱,畢竟這兒是鄉下,一個年輕丫頭天天住在鄉下也不是個事,還是得去城裏工作才成。

桑念近來又投了個設計稿,得到的反饋不錯,還拿了筆不低的設計費,這讓對未來也有了信心,不像之前那般彷徨。

在張美英的再三催促之下,桑念收拾東西回了C市,她依舊住在霍圳之前的公寓裏,白天畫畫稿子,剩餘時間便琢磨着做飯。

最近一段時日,做飯成了桑念新的解壓方式,尤其是當做好的美食擺到霍圳面前時,他的幾句誇贊,讓桑念徒生出了幾分成就感。

日子一天天過去,眨眼便已經到了深秋,這日桑念在家改完設計稿,見時間已經不早了,想起霍圳最近一段時間公司事情多,經常加班到忘了吃飯,她估摸着時間還夠,便下廚做了幾個霍圳愛吃的菜,放在保溫桶裏,打算送到霍氏去。

她提前給霍圳發了個消息,對方沒有回複,多半是在開會,等桑念開車到了霍氏樓下時,手機依然安安靜靜的,她便拎着保溫桶去前臺登記。

桑念和霍圳的關系在霍氏知道的人還是少數,但她前幾次過來,都是林睿親自下來帶上去的,前臺自然也認得她,登記過後便讓她上去了。

已經到了下班時間,電梯有點兒忙,桑念反正不着急,等到人走得差不多了,這才去了頂層。

與其他樓層不同,頂層的員工基本上都開會去了,只有幾個還在位置上忙活,其中一個對桑念有印象,将她帶到了會客室,倒了水後才離開。

會客室很大,就只有桑念一個人,霍圳開會還不知道要多久才結束,她等得有點無聊,拿出手機來打發時間,沒等多久便感覺有人推門進來。

門是玻璃磨砂門,桑念擡眼,隐約看見個身影,便知不是霍圳,她還當是哪個客戶,正準備站起來打招呼,等那人推門進來,才看清來者。

是蘇靈韻。

桑念和她真的不熟,連話都沒有說過幾句,此時二人面對面站着便只有尴尬,尤其是看見蘇靈韻手上也提着一個類似的保溫桶時,這種尴尬的感覺更強烈了。

見着休息室裏有人,蘇靈韻還是走了進來。

她在桑念對面找了個位置坐下,腿輕輕翹起,昂着下巴,忽然開口,“你就是桑念?”

說着她用一種輕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對面坐着的人。

桑念今日過來并未特意打扮,只是穿了個很簡單的針織外套,臉上清湯寡水的,和深秋還穿短裙的蘇靈韻簡直像是兩個季節的人。

桑念與她對視,“我是。”

蘇靈韻扯扯嘴角,“我記得你,上高中的時候經常在霍家看到你,想必你應該也認得我吧?”

桑念想了想,她當年對蘇靈韻還真沒什麽印象,她嘴裏的經常看見,想來也就這麽一兩回,還是距離挺遠的那種。

霍圳上學的時候就不常帶同學到家裏去玩,偶有幾次都是一大群人,有男有女,而桑念那會兒與他們更是不熟,甚至連招呼都沒打過。

還沒等得及桑念開口,蘇靈韻便搶先一步道:“我還聽說,你現在是霍圳的女朋友?”

這種事情,公司裏的同事可能不知道,但他們圈子裏的人是瞞不住的,而且現在季秋茹已經完全将桑念當成未來兒媳婦了,出去毫不避諱,蘇靈韻就是想不知道都難。

雖然這樣的問題,之前也有人問過桑念,但話從蘇靈韻嘴裏說出來,好像就有了幾分不對勁。

她點了點頭,并未否認。

蘇靈韻慢慢将身子坐直,像是恍然想起了什麽,“哦,我想起來了,你是不是當初那個幫霍圳擋了一鞭子的小姑娘。”

她說着意味深長地頓了頓,“你該不會是用這個借口來讓霍圳和你在一起的吧?”

桑念皺眉,這樣明顯的敵意,她就是傻子都感覺到了,“你什麽意思?”

蘇靈韻盯着她,臉上早已沒了笑意,“今兒正好趕巧遇上了你,你知道當年霍圳為什麽會挨鞭子麽?”

桑念沒有說話,只聽她自顧自地說:“想必有些風言風語你也聽過,看你這表情,大約是沒人告訴你了。其實啊,是因為在高考之前的那個月,我和霍圳—睡了。”

桑念下意識攥緊了手機,呼吸在不知不覺中悄然急促了幾分。

蘇靈韻見她如此反應,輕輕笑了起來,“我倆去開房,可惜不巧,被霍叔叔發現了,他這才氣得要打霍圳。說來我還得謝謝你幫他擋的那一鞭子,要是打在霍圳身上,我可得心疼死。”

桑念擡眼與她對視,毫無意外地看見了她眼中的輕蔑,有些混亂的心一下子就冷靜下來,“那麽我能問問,蘇小姐當初為什麽連高考都沒有參加就直接去了國外?又為什麽沒有光明正大地和他在一起,就連回國了,也沒聽說你們有什麽交集呢。”

“所以蘇小姐今天是站在什麽立場上和我說這番話呢?如果你們之間真的有什麽,我想也應該是霍圳來告訴我,而不是你。”

蘇靈韻維持得很好的表情慢慢冷了下來,她沒想到桑念和打聽來的完全不同。

不是說她性格很軟,又內向不愛說話麽?

怎麽和今天遇到的人完全不一樣?

“你……”蘇靈韻本就不是個好脾氣的,這下更是氣得不輕,但轉念一想,她又裝作無所謂的樣子,聳了聳肩,道:“你不介意的話當我沒說咯,我今天就是來給圳哥送飯的,沒別的意思。”

她說完不欲再開口搭話,而是将保溫桶裏的東西一一拿出來,仔細一看,裏頭的幾樣菜确實都是霍圳平日裏愛吃的。

桑念聽她嘴上說着沒別的意思,然而做的卻是給別人男朋友送飯的事兒,換了以前,她大概會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但現在不是一味退讓的時候。

她幹脆道:“不勞你送,我帶了飯菜。”

蘇靈韻手上動作一頓,正想說什麽,外頭傳來不少說話聲,應該是霍圳他們開會結束了。

一行人匆匆走過,開完會便下班了,霍圳剛看到手機上的消息,得知人現在就在待客室,便連辦公室都沒去,直接推開了待客室的門。

一進門,在看到蘇靈韻的瞬間,霍圳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他掃到桌上擺放的飯菜,以及桑念面前的保溫桶,不悅地對蘇靈韻道:“你怎麽來了?”

蘇靈韻起身,還未開口,便見霍圳叫來了林睿,“把人帶走,已經是下班時間,別放亂七八糟的人進來,和前臺還有門衛都說一下。”

霍氏的安保向來嚴密,蘇靈韻也是在前臺登記過才上來了,只是見了霍圳連話都沒說上一句,便被趕走,她心裏自然不是滋味,當即露出一個牽強的笑,“圳哥,你應該還沒吃飯吧,我人走可以,這些菜都是我特意準備的,你留着吃吧?”

霍圳朝桑念走去,邊走邊道:“不必了,我女朋友送了飯過來,你還是自己把東西帶走,省得浪費。”

蘇靈韻掐住掌心,她知道霍圳是個冷血的人,但在桑念面前,她不想輸得太難看,于是從容地将飯菜收拾好,“也好,那下次有機會再請你吃飯。”

霍圳恍若未聞,牽着桑念往辦公室走,到門口的時候停下,“我覺得我和蘇小姐沒有再見面的必要了。”

他說完,朝蘇靈韻看了眼,那眼神,讓蘇靈韻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一幕,手一抖,差點兒将手中的飯盒打翻,她垂下眼,等周圍的腳步聲消失了,這才找回屬于自己的呼吸。

她今天是有些激進了,但也是被逼得沒辦法,回國這麽久了,除了生詞生日宴外,她就沒和霍圳單獨見過。

想到此處,蘇靈韻的臉色愈發難看,拎着保溫桶上車後,便将其随手一扔,平複了好久才拿出手機撥通了個號碼,開始沖那頭發脾氣。

看着停車場內蘇靈韻的車離開,霍圳将窗簾拉上,轉身桑念已經将幾個菜和湯在茶幾上擺好了。

都是很家常的菜色,霍圳拿起筷子嘗了幾口,臉上露出顯而易見的餍足。

到這個點,他顯然也是餓得厲害了,就着菜一頓風卷殘雲後,将湯又喝了個底朝天,才算飽了。

桑念一直坐在旁邊的沙發上看他吃,見他吃得這麽幹淨,總算露出了點笑意,彎腰收拾。

霍圳将她的手拉住,在自己身邊坐下,“桌上等會我來,你現在有沒有什麽要問的?”

霍圳在吃飯的時候見她一言不發,就知道她心裏頭肯定裝着事呢,這麽多年也不是白相處,雖然之前不是以男女朋友的身份,但有些事情但凡用點心就能看得出來。

最近兩人相處得都不錯,能讓她感到不愉快的,大約就只有今天見着的那個人了。

桑念是個裝不住事的人,有什麽都寫在臉上,霍圳這麽問了,她卻沒想好該怎麽開口,“什麽?”

“蘇靈韻沒和你說什麽?”霍圳可不相信那個女人這麽太平。

桑念垂首看着他骨節分明的手,“說了……就是你上高三那年,為什麽會惹得霍叔叔打你啊?”

霍圳輕輕笑了下,用手捏了捏她的鼻尖,“我就知道她要和你說這件事,其餘的她也沒什麽好講的。”

高中那件事情說來也并不複雜,霍圳三言兩語便講了個大概。

當年高考前一個月,他們一群朋友出去為一個即将出國的朋友踐行,在一家會所裏喝得有點兒多,就連酒量很好的霍圳都喝得有些暈暈乎乎。

他中途去廁所洗臉的時候,偶然經過另一個包廂,無意中撞見了蘇靈漪與另外一個人在說話,當時他沒放在心上,二人看見他都有些驚慌,後來被遮掩了過去。

當時霍圳年輕,還沒這麽高的警惕,又都是同學,便沒有往別的地方想,只是喝着喝着,覺得酒有些烈,頭腦發脹,便想着先回家。

那要出國的朋友是主角,與霍圳關系也不錯,霍圳不想拂他的面子,便一直忍着沒說,後來實在撐不住,旁邊同行的人提議開個房間先睡會兒,他這才勉強同意了。

當時和他一起進房間休息的有好幾個男生,大家都挺熟的,軍訓的時候也不是沒在一張床上山睡過,這又讓霍圳大大降低了警惕性。

正當他睡得昏昏沉沉的時候,突然被人給叫醒了。

叫醒他的人是蘇靈漪,那個時候蘇靈漪才上高一,聚會的時候沒看見她,也不知道她是什麽時候來的,又是怎麽進到房間裏的。

當時霍圳頭疼欲裂,眼前一片朦胧,和之前喝酒後的反應都不太一樣,他也隐隐約約意識到了不對勁,而後便聽蘇靈漪說,是有人故意給他下了藥。

蘇靈漪當時很慌,說話也颠三倒四的,霍圳沒那個耐心聽,便想起身離開房間。

他往外走的時候才發現,之前跟他一起到房間裏的人都不見了,只剩下他一個。

只是藥效來得猛,他走了幾步,已然歪歪倒倒不能向前,蘇靈漪想過來扶他,此時又多了兩個人,其中一個将蘇靈漪帶走,另外一個上前來将他往房間裏攬。

攬着霍圳的是男人,力氣不小,霍圳用口袋裏的鑰匙在掌心狠戳了幾下,倒在床上的時候意識已經比之前清醒了幾分。

他不動聲色地等着,看上去像是完全昏睡了。

沒一會兒,走進來個女人,在男人的幫助下,他們将霍圳的襯衫扣子全部解開,然後女人鑽進被子裏。

快門聲響起的時候,霍圳猛地從床上起身,一拳揍在男人的臉上,将他打了個出其不意,女人不敢大叫,又拉不住霍圳,只能眼睜睜看着他走出房間。

那天他回去之後,睡了整整兩天才緩過來。

誰想剛緩過神,就有人把那晚上的照片送到了霍留松那,要求霍家負責。

霍圳向來驕傲,哪裏吃過這樣的啞巴虧,當時年少,覺得自己被下套格外丢臉,便也不想着在大庭廣衆之下解釋,只打算用自己的辦法去解決。

誰知道霍留松是動了真怒,還将那鞭子落在了桑念身上。

之後,霍圳去書房與霍留松将事情說開,雖然沒有證據,但憤怒過後的霍留松恢複了幾分理智,也覺得自己因為幾張模糊的照片就動手打孩子着實有些沖動,便沒有繼續同霍圳計較,而是派人調查當天發生了什麽事。

當時上高中的霍圳到底手段不如霍留松,有大人出面,查起來又比他自己孤軍奮戰要好得多,不出三天便有了結果。

直接将目标鎖定在蘇靈韻的身上。

有酒店的監控在手,蘇靈韻幾乎沒有辦法辯解,而與她一同做這件事的人,霍圳也不陌生,是班上一個沒什麽存在感的男生,姓程。

如果不是在監控上将他們怎麽算計自己的過程都看在眼裏,霍圳根本不會注意到班上還有這麽個人。

後來,事情處理起來就簡單很多了。

蘇家為了不讓這件醜事傳出去,就差下跪求霍圳了,在每日不斷被糾纏懇求之下,霍圳要求蘇家把蘇靈漪送出國,且蘇家也因此賠掉了一大單生意。

對正值上升期的蘇家來說,少了那單生意,他們家想要再翻身就難了。

蘇靈韻做出了這種拎家族蒙羞的事,蘇家本也不想讓她繼續待在國內,遂連夜将人打發出國。

直到今年蘇靈韻回來,算算時間,也快有十載了。

桑念聽着他講,很是專注,期間一點兒都沒有打斷,她除了那一鞭子之外,其餘的因果是半點兒都不知道。

蘇家有意隐瞞,霍家也不想讓此事傳出去,霍圳到底是将來的接班人,一些醜聞很容易被有心人發酵,所以這件事情便以蘇靈韻出國為終點。

桑念聽完心裏不是滋味,覺得對蘇靈韻的懲罰還是太輕了點兒,霍圳笑笑,“她那段時間在國外的日子不好過,蘇家沒錢了,你當她能在圈子裏混得下去,我聽說她有段時間連房租都付不起,想要回國蘇家又不敢讓她回來,過得挺慘的。”

“那另一個人呢?”桑念可沒忘記,蘇靈韻還有一個同夥,既然她得到了懲罰,另外一個人也不應當置身之外。

霍圳垂眼,“他啊,也一樣出國了,不過前兩年就回來,現在成了程氏集團的少東家,風頭很足。”

桑念嘟着嘴,顯然不是很滿意這樣的結果。

“還記得上回新品發布會嗎?”

霍圳點到即止,桑念一下想起來,當時好像就有提到什麽程氏集團,難不成?

霍圳颔首,給了她一個肯定的回答,“就是他,之前被洩漏的設計稿也是他們搞的鬼,你在生日宴上撿到的耳環我後來派人對比過,是蘇靈韻不小心掉的。”

桑念哪裏想到這些人這麽壞,“他們膽子這麽大,就不怕你生日宴那天發現嗎?”

“發現了正好啊,他們就更可以借此機會來炒作抹黑霍氏了,如果沒有提前做好準備引導輿論的話,也許霍氏的确會受到影響,還好又又你聰明,沒有聲張。”霍圳說着将桑念誇了一同,繼而道:“程氏集團現在也惹了一身腥,官司纏身,強弩之末罷了,算不得什麽對手。”

上次抄襲風波之後,程氏集團并未能夠擺出明确的态度,導致股票大跌了一波,口碑直線下滑,現在又和幾個中小型公司在打官司,日子可以說是水深火熱。

這當中少不了霍圳的推波助瀾沒既然那位少東家提前回國了也不肯太平,他就幫添一把火,若是再有動作,那他不介意将人送到牢裏去,讓他家幾代都受影響。

等霍圳解釋完,桑念心裏的疙瘩也消失了,她看着霍圳收拾碗筷,已經完全将蘇靈韻之前說的話給抛在了腦後。

晚上二人回公寓,霍圳也打算住下。

他們還是一人住一個房間,不過回去之後便膩在沙發上一起看了會兒電視,這才各自去睡覺。

第二日,霍圳不用早起,但他習慣性地先去外頭跑了一圈,順帶買了些桑念愛吃的早飯,回到公寓後沖了把澡,剛套上浴袍,便聽見有人按門鈴。

季秋茹許久沒見霍圳了,今日正好出門辦事,路過他的公寓,便想着上來看看兒子最近在忙些什麽,連家都不回了。

進門看見他穿着浴袍,剛問了幾句,就看見他身後走出來的桑念。

桑念還沒睡醒,穿着睡衣,臉上是顯而易見的困意。

季秋茹露出個過來人的表情,揶揄地看向霍圳,“我說最近怎麽不回去呢,原來是和小念住在一起啊。”

桑念聽到季秋茹的聲音一下子清醒,尴尬地站在原地,一時不知道怎麽開口解釋。

她和霍圳确實是清清白白,但季秋茹現在肯定是不信的,二人默契地沒有多說。

桑念去洗漱,霍圳則給季秋茹倒了杯水,懶洋洋地往沙發上一坐。

季秋茹笑着笑着,臉突然嚴肅了幾分,“大寶,你可得對人家負責,念念是我從小看着長大的,你如果想玩玩,我勸你早點打消這個念頭,我會你爸都不會同意的。”

霍圳知道她誤會了,也不想澄清,低頭悶悶笑出聲,“媽,你就這麽不信我?說實話,只要她願意,我們現在去領證都行。”

季秋茹聽出霍圳的意思,擺擺手道:“人家小姑娘肯定是還想考察你一段時間,這不是正常,你突然提結婚,只要不是頭腦發熱的,都不會同意,再說,人家說不定還不知道你對她的心思呢。”

霍圳撐着下颚,故作不解,“什麽心思?”

季秋茹瞥他一眼,“就你房間裏的那些東西,我先申明,可不是我故意的。還有那天你們一起在後院和奶茶玩,你看念念的眼神,诶唷,我是你媽,還能看不出來你什麽想法?”

霍圳頓住,想到她說的,問:“那本相冊你翻過?”

季秋茹擺手道:“哪裏呀,就是去你屋裏拿東西的時候不小心碰倒的,我把掉出來的東西都放了進去,可沒翻。”

霍圳擡了擡眉毛,季秋茹作為家長,是足夠尊重孩子的隐私的,就算他的日記本不上鎖放在季秋茹面前,她都不一定會翻,所以這一點霍圳還是信的。

其實那本相冊季秋茹有沒有看過裏面的內容,他不是很在意,算不上什麽見不得人的秘密。

季秋茹見他不吭聲,神神秘秘道:“大寶,你為什麽不把相冊裏東西給念念看?”

霍圳愣住,他其實從來沒有想過,那些東西如果給桑念看到了,他豈不是再沒什麽秘密?

季秋茹暗示:“挑個合适的時機吧,有些事情你一直藏着,別人怎麽會知道呢?你難道沒發現她在你們交往的這段時間裏老是瞻前顧後,看上去不夠肯定?她是不是還會說,如果想要分開,一定要告訴她,這種話?這些其實都是她沒有安全感啊。”

“霍圳,你向來聰明,但在這種事上你不妨聽聽我的,給她足夠的安全感,這是你目前最需要做的。”

季秋茹說完後,沒有要霍圳立刻應下,而是給予他充分思考的時間。

正巧桑念也洗漱完出來,季秋茹便換了說話的人,還要她一會兒一起去逛街。

桑念沒法拒絕,跟着去商場買了一大堆應季的衣服,還答應季秋茹後天去霍家吃飯。

那天霍家人到得很齊,其實就是打着吃飯的名義,将桑念介紹給霍家的各個親戚,桑念跟在霍圳身後認人,她模樣好,又乖巧,很得長輩喜歡,更不用說季秋茹處處護着,那些親戚都是有眼力見的,很快便其樂融融坐在一起。

期間霍圳去接了個電話,桑念陪着親戚們聊天,飯後季秋茹見她有些疲倦,便找了個借口打發她去樓上休息。

桑念被帶去的自然是霍圳的房間,與上次醉酒送他回來時一樣,房間裏沒什麽大變化,不過此時白天,露天陽臺的門開着,有風從外頭吹進來,将紗簾吹得翻滾起來。

桑念閉眼放松了會兒,有睡意,但還不是很濃,便靠在床頭将手機拿出來,這一刷,刷到好幾個本地的頭條新聞。

讓她比較關注的大寫加粗的“程氏集團”四個字。

【程氏集團敗訴,賠償金額或達上億】

桑念點進新聞,粗略地浏覽了一番,就如霍圳所說,這幾場官司打了有大半年的功夫,判決已經下來,程氏集團從一個上市企業變成負債累累,就連住的好幾處房産都被法院查封進行拍賣。

現在的社會,想要靠一些歪門左道賺錢發展,是完全行不通的。

這大概也是程氏集團的報應吧……

只是這則新聞裏透露的消息,桑念不光看到了程氏集團,還看到了桑宏良的公司。

她仔細将提到桑宏良公司的那一段讀了下,文章中并沒有太多消息,只是說好幾家公司都投資了同一個項目,但那個項目目前已經被政府叫停,投進去的錢直接打了水漂。

雖然桑念并不知道具體情況如何,但如果這則新聞說的是真的話,那桑宏良這次可真是傾家蕩産了。

據她所知,桑宏良将所有能投資的錢都投了進去,甚至借錢都要投的,就是這個項目。

桑念默默關掉手機,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也許是老天都在幫她出這口惡氣吧。

以後這些就都是陌路人了。

她想着心事,在霍圳的床上小睡了一會兒,醒過來時樓下的親戚已經開始打牌,都各有事做,她下去轉了圈,霍圳去霍留松書房談事情了,她還是回了睡覺的房間。

說來,霍圳這個房間她還沒有好好參觀過,每次進來都很快便走了,這回她總算可以不用着急了。

霍圳房間除了一張床外,還有個很大的書桌,是他平時辦公的地方,左手邊還放了個透明的陳列櫃,裏面擺的都是他的收藏品。

桑念看了會兒陳列櫃裏的收藏品,視線在書桌上滑過,忽然瞧見放在桌子正中央的一本厚厚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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