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上次
“小兄弟，你到哪裏下車？”
“我到L城。”
“哦，我也是，還有一個小時就到了，要不要一起去餐車吃個飯？”
“不用了，我下車再吃。”
“哦，也是，都快到家了，還是家裏的飯菜香。”
“是啊。”
吳秋實将眼鏡往上扶了扶，露出一個由衷的微笑，中年男子也回以一個微笑便去了餐車，小小的包廂裏只剩下吳秋實一個人，看着窗外越來越熟悉的景色，心神俱清，淺淺的笑意一直挂在眉梢，有多久沒回來了？啊，兩年了，兩年前回來的時候是因為羅希一個電話，電話裏，羅希笑的很是大聲，吳秋實只說了一句“羅希，有什麽事就告訴我”，那邊的笑便憑空消失了，換上的是羅希隐忍的哭泣，于是吳秋實直奔車站坐上了當晚的列車。
到達L城的時候已經是深夜，打的去了羅希家，門口的挽聯讓他明白了個大概，敲門進入，才看到以往的客廳已經不再是客廳，而是靈堂，以往放電視的地方也不再是電視，而是一張照片，照片裏羅希父親攬着妻子幸福地笑着。
跟屋裏的人鞠個躬算是打招呼，因為有很多人吳秋實并不認識，而後給了羅宇一個眼神，再就是尋找羅希的影子，終于在一個角落看到頹唐的他。
繞過衆人走到他身邊，蹲下，羅希這才擡頭，一瞬間的怔愣之後，他送給吳秋實一個大大的笑容，可是吳秋實卻只能伸手輕輕擦去他笑出的眼淚。
反鎖上陽臺的門，吳秋實将羅希按到懷裏，羅希慢慢變得很安靜，吳秋實想半天，發現自己寧可羅希是那個每天就想着怎麽和自己作對怎麽整自己的羅希，這麽安靜的羅希，這麽悲傷的羅希，他不想看到。
陽臺上沒有桌椅，吳秋實松開懷抱後，羅希直接滑坐到門邊，吳秋實跟着他坐下去，夜幕低垂，滿天繁星，一輪月很淡，帶着點昏黃的顏色，羅希笑一笑說：“小實，明天會下雨嗎？”
“你又想說月亮不亮的時候就是第二天天氣不好的預兆？”
“不是，我只是覺得現在這種心情，比較适合雨天。”
“什麽時候變的這麽文藝了，天氣還要随着你心情來改變啊。”吳秋實随着他的話說。
“小實，我和爸爸關系一直很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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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
“但是這不代表我希望他死去。”說到這裏，羅希的聲音有些哽咽，吳秋實輕輕拍拍他肩膀說：“我知道。”
“我一直就很淘氣，不如哥哥懂事，但是爸爸其實是喜歡我的，所以才會叫我幫他做這做那，他其實是想和我搞好關系的，我都知道。”
“你爸爸其實也知道你的心情，你也一直很喜歡爸爸吧，上學的時候希望他能參加家長會，希望他能幫你在試卷上簽字，希望能和他像普通父子一樣開玩笑，我想，他或許都知道。”
“可是我什麽都沒有做過，連試着改變都沒有，為什麽出車禍的是他啊，結果他就這麽走了。還有母親，母親那麽好，會做飯，會唱歌，會做家務，還會給我織手套……”羅希說不下去，聲音的壓抑讓他覺得有點呼吸不暢。吳秋實輕輕将他攬到自己肩頭，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拍着他的肩膀，羅希哭得不能自已。掏掏口袋，吳秋實并沒有找到紙巾之類的東西，也不想開門出去找，只好在陽臺上抽了一件正在晾着的外衣，羅希接過後把眼淚鼻涕都擦到上面，擦完了，羅希才說：“這是爸爸的外衣。”
吳秋實挪挪身子，坐到羅希對面去，羅希抱着膝蓋，他也抱着膝蓋，兩個人就這麽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對方，直到羅希說：“你幹嘛這麽看着我。”
吳秋實說：“羅希，不然你把我當成你爸爸吧。”
羅希擡腳就要踢他，吳秋實非但不躲，就這麽生生受了他這一腳，不過羅希确實沒有使勁，只是想把他從眼前踢開而已，吳秋實向羅希跟前再挪一挪，輕聲說：“羅希，我想叔叔和阿姨無論如何都希望你能開開心心的，你要幸福，才不辜負他們。”
長久的沉默之後，羅希擡頭看着星空滿天的繁星說：“小實，你陪我幾天吧。”
吳秋實也看着夜幕說：“好。”
當天晚上吳秋實領着羅希回自己家的時候，吳秋實父母滿是驚訝，羅希父母的事情他們自然清楚，所以他們也很快放下對兒子不告而歸的小小不滿，殷勤地将羅希請進門，吳秋實給羅希放好洗澡水，趁他洗澡的時候和自己父母說了這次趕回來就是因為擔心羅希，他将電話裏的情況給父母一說，他們也便沒有多問，畢竟吳秋實自小就很懂事，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時候做什麽都十分清楚，且一直是出色的，這一次他們當然也不會過多懷疑。
羅希出來，吳秋實也沖了個澡，吳秋實母親做了點夜宵，羅希吃不下，但是吳秋實卻是真的餓了，四個小時的火車，再加上在羅希家的幾個小時，他肚子已經咕咕叫了。羅希坐在餐桌邊看着吳秋實吃，吳秋實卻吃了兩口後怎麽都吃不下去了，“你這麽看着我，我怎麽吃。”
“你害羞？”
“想起來跟我貧了？”
“……”
“羅希，你随便吃幾口吧，就當是陪我。”
若是往常羅希肯定又會借此機會好好挑釁一下吳秋實，只是現在的他真的沒有那份心情，于是拿着筷子按根挑着碗裏的面條，吳秋實見他這樣，于是擡手就夾了一塊雞蛋放到他嘴邊，羅希看看他，然後張口吃了，就這樣吳秋實一邊自己吃一邊喂了羅希四個雞蛋，他自己碗裏兩個，羅希碗裏兩個。
吃完飯後，兩人如小時候一樣一起躺在床上，羅希問他：“你工作沒事吧？”
“沒事，那邊人好說話。”
“會扣你工資吧？”
“扣了怎樣，你給我補上？”
“好啊。”
吳秋實拍一拍羅希，聲音清涼如水：“放心吧，你比工作重要。”
羅希便不說話了，不一會吳秋實的呼吸變得規律而綿長，羅希眼睛也慢慢睜不開，自父母車禍之後，三天以來，羅希第一次踏實地睡着了。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