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059

清晨。

異能特務科今日十分忙碌。

有某個卧底報信,特務科沉浸在“什麽?港口Mafia首領被刺殺了?”和“什麽?殺手是梶井基次郎?”的消息裏,在安排追捕梶井基次郎的同時,也在積極關注橫濱地下世界,尤其是港口Mafia的動向。

剛提供了情報的坂口安吾關閉暗網界面,快步走出辦公室,來到走廊靠窗的角落,等待神代清和的電話。

這樣的大消息卻只能通過郵件簡潔書寫,應該是盲打的,清和前輩正處于不太方便聯系的場合,是在和其他黑手黨一起面見那位老首領嗎?等到見完,清和前輩應該就會來電話了。坂口安吾回憶着整理的、待會要和搭檔說的信息,頗有些心神不寧。

刺殺會不會成功了?

就算沒有成功,那位老首領應該也沒幾天好活了……

“叮鈴鈴。”

坂口安吾精神一振。

……

挂斷電話。

不多時,坂口安吾已站在種田山頭火面前,将清和前輩帶來的爆炸性消息一一道出。

——包括“港口Mafia首領遇刺确認死亡”和“繼位儀式将在幹部A自海上歸來後不日舉行”。

種田山頭火笑呵呵地搖着扇子,發現有點冷,把扇子放下,欣慰道:“不錯不錯,清和總算要繼位了。”

坂口安吾面上流露出少許不安:“真的能順利繼位嗎?”

尾崎紅葉為什麽短短時間內就變成清和前輩的的支持者,這裏面有沒有暗藏陷阱?A飄在海上,回來後會不會大張旗鼓地反對?——退一步說,即使繼位了,清和前輩年齡那麽小,不會被當成傀儡和擋箭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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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慮。

“安吾啊,你這是關心則亂。”種田山頭火搖了搖頭,說道,“如果你想知道,完全可以直接問清和嘛,瞎猜是沒用的。”

“……是,種田長官。”

“我倒是對清和有信心得很。”

特務科的最高長官面容和藹,笑着道,“等到清和繼位,整頓完港口Mafia,還有不少挑戰等着他呢。”

想起搭檔發出過的、“成為橫濱的黑夜本身”的豪言壯語,坂口安吾陷入另一種不安,推了推眼鏡喃喃:“讓港口Mafia在橫濱地下一家獨大……”他沉默半晌,忽然問,“特務科到時能幫忙嗎?”

“哪種幫忙?”

“額,就是……”

種田山頭火神情一肅,“安吾,你是不是認為清和做了首領,港口Mafia就會成為特務科的下屬組織?”

“……不對嗎?”

坂口安吾面上是濃濃的不解。

“不對。”

種田山頭火慢悠悠說道,“港口Mafia必須獨立,特務科最多表現出欣賞,并在有價值的情況下有限度地合作,絕不能提供無條件的幫助。”他做了個比喻,“你就當港口Mafia也是咱們的兄弟部門就好。”

“‘凡走過的,必留下痕跡。’要是被內務省其他要員發現了端倪,這步棋就廢了。”特務科最高長官的話語意味深長,“平衡,是政治的藝術。”

坂口安吾坐在辦公桌前時,腦中仍回蕩着種田長官的話語。

平衡……

他好像有點懂了。

等等。

坂口安吾突然想起,清和前輩跟着種田長官去參加過幾次內務省會議,那等清和前輩成為港口Mafia首領後,不還是有被認出來的風險嗎?雖然兩方人馬見面的概率很小,但不是完全沒有可能……難道到時候要解釋說清和前輩跳槽了?聽起來不太有可信度的樣子……

——種田長官不可能沒想到這一點。

難道說……

和清和前輩的經歷有關?

坂口安吾是在兩年前認識神代清和并和對方成為搭檔的,他不是沒有問過搭檔進入特務科之前的經歷,但在神代清和表示不想說後,出于尊重隐私的考慮,坂口安吾就再沒有問過。如今努力回想,也只能想起……

——清和前輩似乎是被軍警的異能特種部隊“獵犬”,從一所未注冊的私人異能研究所裏救出的。

港口Mafia大樓。高級公寓層。

神代清和結束了和搭檔安吾的通話。

少年情報員若有所思。

沒想到啊,暗網懸賞單裏的賞金沒有增加,只是副院長在懸賞裏加入了別的東西:他關于自制`炸彈的研究的資料。

——這個操作也是暗網的特色之一。

——還記得嗎,在被特務科暗暗阻擾前,這位副院長先生是想要以自身為人肉炸彈和老首領同歸于盡的。——這就牽扯到一個問題:怎樣讓身上攜帶的炸彈通過安全檢查?

神代清和原本以為副院長是打算在老首領外出的時候下手的,但病重後,老首領縮在室內幾個月都是很正常的事情……難道副院長為了攻克這個難題,真的研究出了什麽?否則也不至于讓梶井基次郎這個炸彈狂魔心動。

——想要接單的殺手和雇主,是可以在暗網私聊的。

——也許他們聊得實在太好,梶井基次郎連先完成刺殺任務再接單拿報酬這樣的高風險的流程也能接受。——這流程雖然隐蔽,可以讓被懸賞對象放松警惕,但單子若是被挂單人卡時間取消,殺手就白幹了。

把自己的猜測編輯成郵件發給安吾,讓搭檔和特務科去煩惱,神代清和再次感受到了“無事一身輕”的清爽,黑發的少年陷進沙發,暫時不去想繼位後會遇到的、注定堆積成山的文件,把頭腦完全放空。

——他睡着了。

仍是清晨。

朝陽的光從窗口傾洩進來,把空氣中細小的微塵照耀成淡淡的金。

窗子半開着,來自港口的海風悠悠吹拂,金色塵埃飛舞,模樣像極了童話幻想中的精靈。

搭配以淺綠和米黃為主的客廳裏,黑發的少年躺在柔軟的長沙發,柔順的頭發淩亂地披散在被當做枕頭的抱枕上,閉着眼睛似乎在熟睡。

他穿着件寬松的白襯衫,皮膚卻好像比襯衫還要白,在晨光中閃着珍珠般的光。

整個房間,仿佛正随着少年的呼吸,一起一伏。

恰似沉睡的畫卷。

——太宰治和織田作之助到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的畫面。

——他們不約而同地保持着安靜,轉身往反方向走出門,腳步輕得好像兩只貓科動物。

太宰治:“……”

織田作之助:“……”

兩人面面相觑。

此時他們已來到走廊盡頭的窗邊,一個說話聲不會打擾到睡着的少年的位置,太宰治輕聲問:“清和昨天很累嗎?他昨晚的郵件發的很晚。”

織田作之助:“郵件?”

太宰治心中湧起隐秘的歡喜,鳶眸的小少年仔細打量了紅發的青年半晌,滿意地收回視線,“秘密。”

織田作之助并無探究的心思,只是說了他能說的,“昨晚剛回總部,首領就傳喚了少主,那時候大概是8點,少主回來宿舍的時候,離0點還差幾分鐘。”

四個小時。

太宰治的神情倏然險惡。

“從這裏,能看到對面頂層的樣子呢。”鳶眸的小少年眼底閃過暗芒,以一種擔憂的語氣道,“首領被刺殺了?”他的聲音飛速轉變,聽起來親切而讨喜,笑盈盈道,“既然森先生被抓,首領是快死了嗎?”

太宰治緊盯着織田作之助的臉,話語輕而緩,卻含着某種道不明的鋒銳,“還是說,已經死了?”

半晌。

仿佛從紅發青年那張少有表情的臉上得到某種答案,鳶眸的小少年打了個睡眠不足的呵欠,随意地擺擺手,“我去喊清和。”

織田作之助欲言又止。

算了。

少主不會怪太宰吵醒他的。

稱職的保镖……不,助理想着今早雖然亂,但過了這麽久,Mafia食堂應該已經恢複營業,洗漱打理了下自己後,兢兢業業地去端了三人份的早餐回來,等到他解決完自己那份,時間又過了好一會兒,仍然沒有等到本該起床的少主。

還有聲稱去喊少主起床的太宰。

織田作之助:?

紅發的黑手黨起身,輕手輕腳地走到斜對面宿舍,慢慢推開虛掩的宿舍門,就見柔軟的布藝長沙發上,棕發的小少年正抱着黑發的少年的腰部,臉埋在對方的胸膛,仿佛也睡熟了,景象溫馨而治愈。

織田作之助頓住。

他想起今早喊太宰起床時對方沒睡飽的樣子,覺得發展成這種情況也合情合理,正要離開——

就見沙發上的太宰治似乎是聽見響聲,擡起一只手朝他小幅度揮了揮。

織田作之助:……

神代清和又夢見魚骨勒腰的慘烈場景。

他在夢中和繁複的長裙搏鬥了很久,才終于把裙子脫下,然後突然靈光一閃,想起老首領已經死了,他不需要再女裝了,也就是說……

——這是夢。

意識到這點時,神代清和睜開了眼睛。

黑發的少年第一時間低頭朝仍能感覺到緊束感的腰部看去,就見一個遮擋視線的、微卷的棕色柔軟發頂。

太宰?

神代清和眯着眼看了看牆上的挂鐘,意識到在他不小心睡着時織田作之助已經接回太宰治,不由微笑起來。他微微動了動,忍不住嘶了一聲:昨晚穿的長裙的束腰魚骨有點硬,自己又在密道裏走了那麽久,該不會是勒出痕跡了吧?

之前一直沒注意,現在被太宰治這麽一抱,就……

窒息。

以前的女性為了美麗,到底付出了多少啊!

令人肅然起敬。

神代清和一邊想着些有的沒的,一邊忍着疼把太宰治的手挪開,“起床了太宰,快中午了。”

“不起。”

太宰治的聲音悶悶的,鳶眸的小少年這樣說着,半坐起身,掀開小夥伴的白襯衫下擺,表情在勒痕映入眼簾時變得異常陰郁,陰郁而空洞,“除非你告訴我,這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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