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061
“疼疼疼!太宰你小心點!”
“好~”
搬新宿舍是很快的。
後勤部已經搞好衛生,他們只需要把生活用品和被褥等床上用具從對門搬來,在任勞任怨的織田作之助的幫助下,這一項很快完成。
接着,神代清和找了個理由支開不知情的部下織田,對着梳妝鏡試圖把接發取下。
太宰治自告奮勇幫忙。
——然後就出現了上面的對話。
“……”
神代清和看着梳妝鏡裏,站在身後的太宰治那興致勃勃仿佛在打扮洋娃娃的樣子,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不該把頭發給太宰貓貓玩。
他當初做的是無痕接發,按理說很簡單就能拆掉的,自己動手也沒問題……
算了。
沒剩多少要拆的了,讓太宰玩吧。
神代清和重申頭發被扯到真的很疼,太宰治再次保證會小心,以上重複N遍,總算是磕磕絆絆拆完。
黑發的少年吸取教訓,自己噴修複液,自己用細齒梳梳理頭發,堅決不讓某個鳶眸的小壞蛋插手。
……嗯。
——至少今天不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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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懷疑太宰治是故意的。
神代清和狐疑地看過去:真的不是把他的頭發當毛線團玩了?
太宰貓貓:無辜.jpg
臨近冬季。
已是日本吃蟹的最佳季節。
休漁期剛結束,市面上滿是新鮮捕撈的螃蟹,港口Mafia的食堂今晚就做了蟹肉,太宰治吃撐了,拉着小夥伴去消食。
他們溜達到了尾崎紅葉的辦公室。
和神代清和預料的一樣,作為剩下幹部裏唯一能做文職的,尾崎紅葉忙得飛起,見到兩人也沒空招待,只是稍稍點頭示意又埋身文件。
“…………”
這、這麽誇張的嗎?
某少主敬畏地看着辦公桌上高高堆起的工作文件,只覺得眼前發黑、腳下不穩,堅定了把森鷗外留下來做苦力的決心,甚至覺得原本橫看豎看不順眼的森鷗外,渾身都散發出綠油油的、極具吸引力的光芒。
——是韭菜啊!!
神代清和虛弱地在辦公桌旁的靠背椅坐下。
這個椅子還是他來上課的時候放這的,也沒人挪走。
太宰治自覺地也搬了個椅子坐過來,托腮。
尾崎紅葉偶一擡頭,發現兩雙……嗯,三只眼睛灼灼地盯着她看,一時無語,抽出一份文件遞過去,“少主可以先看看這個。”
神代清和跟湊腦袋過來的太宰治一起看起來。
——是關于首領遇刺的調查報告。
——這份報告主要陳述的是殺手假扮渡邊醫生上到頂層的經過。
雖說冒充了渡邊醫生的身份,清晨Mafia大樓裏人又少,但殺手那裹成球、口罩遮臉的清奇打扮簡直把“可疑”寫在臉上,路遇的守衛就沒有一個懷疑的嗎?
報告撰寫人就這一疑點深入查探。
結果……
冒牌貨和每一個黑手黨守衛打招呼時,都能以熟稔的口吻準确地稱呼對方、且用溫和的态度和對方談起生活上的小事,包括某某女兒的感冒是不是好了,某某的關節炎是不是又犯了,某某喜歡的盲盒上新了……
他就像是個在你身邊的、熱心且醫術不錯的靠譜鄰居,有張樂呵呵的臉,人到中年管理失敗的身材和發際線,親和力簡直拉滿。
誰會對這樣的人有戒心呢?
報告詳細過頭,連冒牌貨和守衛打招呼的詳細時間和地點和周圍環境都有描述,當然也包括守衛能想起來的對話,神代清和甚至在裏面看到一段和渡邊醫生剛入職首領的私人醫生時發生的一件小事有關的對話,心情有點複雜。
入職就在為這一天做準備嗎。
這代表……
沒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
不幸被欺騙的那些守衛肯定是沒了,首領遇刺身死這種大事,陪葬品不會嫌多,何況他們确實是渎職。而副院長先生就抱着一直知道這些黑手黨會被自己害死的心态,關懷他們的身體、生活和家庭。
唔。
這種感覺……
神代清和的神情一瞬間變得格外幽深。
“天氣預報不準怎麽辦?”太宰治冷不丁道,“假如今天沒降溫,這位渡邊醫生是準備帶着全家趕回橫濱?”
“…………”
思維一下子被代入鬼畜畫面,神代清和想到副院長因為天氣預報不準連夜趕回的樣子,情緒都不連貫了,就連看似專心致志工作的尾崎紅葉筆下也劃出一道長痕,随即若無其事地把長痕編進字裏。
“不用帶着全家,他自己回來就行。”
尾崎紅葉說道,和服女子看向黑發的少年,“妾身聯系了A幹部,他準備趕回,繼位儀式最早明晚就可以舉行,少主覺得呢?”
“我都可以。”
神代清和随意地說道,又問,“紅葉姐,我需要做什麽準備嗎?”
尾崎紅葉想了想,搖搖頭:“不用。”
沒有先例可循。
而且……
女性幹部微笑起來,神色柔和,“少主只需要坐在那裏,接受大家的仰望就好了。”
森先生輸的好徹底。
太宰治旁觀着和服女子和黑發少年親昵的互動,心下感嘆。
有的人,以年為單位處心積慮;有的人,以月甚至以周為單位随心而動……
為什麽是後者贏了?
唔……
太宰治看着眼前的畫面,好像懂了什麽,又好像什麽都沒懂。
仿佛翻開一本沒有文字的、空白的書,直覺它記載着重要的東西,卻在使用水浸火燒等等各種方法後,都無法讓內容顯形。
——但清和還在。
——只要跟在清和身邊,總有一天會理解的吧?
太宰治看了看手機鬧鐘。
時間快到了。
森先生不一定知道A出差的事,在森先生的認知裏,最早今晚新首領就會繼位……
愛麗絲差不多該找來了吧?
太宰治随意抽了份文件假裝在看,眼角餘光盯着虛掩的辦公室門,在某個瞬間,鳶眸的小少年眼尖地捕捉到一縷紅色。
在小診所看過無數次的紅色。
“誰在偷看?”
太宰治跳下凳子,跑到門前和打開門的動作一氣呵成,他的神情是種奇異的、森然的洞察,就像是觀衆透過攝影師的鏡頭看着紀錄片,看着片中被拍攝的角色無知無覺地走向既定的命運,聲音卻充滿警惕,因降溫而添上的、寬大的黑風衣遮擋住金發紅裙的小蘿莉的身影——
太宰治伸出手,觸碰到驚愕的愛麗絲。
恍若橡皮擦去鉛筆的印記,人形異能剎那消散,不留一絲痕跡。
“咦。”
太宰治表情不解,“我明明看到這裏有人的。”
緊随而來的神代清和和尾崎紅葉,看看空蕩蕩的走廊,又看看皺着眉的太宰治:“…………”
被教育遇到事情不要先沖上去的太宰治乖巧地點頭,随着小夥伴坐回靠背椅,心情不錯地支着下颚又在幹部辦公室待了會兒,才拉着小夥伴回新搬的宿舍。
宿舍次卧。
桌面地面放着太宰治的私人物品。
這就是下午神代清和支開織田作之助的理由:讓紅發青年再去一趟小診所把太宰貓貓的東西搬過來。
擴大後的宿舍,次卧也自帶衛浴,神代清和跟太宰治把全部東西都收拾了出來,書架的歸書架,衣櫃的歸衣櫃,浴室的歸浴室……
“你的行李怎麽這麽少?”
神代清和把最後一條洗澡用大毛巾挂在淋浴房,不滿地看着短短時間就整理完畢的次卧,“森鷗外是怎麽照顧你的?”
哇哦。
這好像是清和第一次喊森先生的全名。
太宰治眨巴着眼睛,坐在床沿晃着腿,看着打開衣櫃往裏看的小夥伴,不确定道:“因為橫濱的氣候比較溫暖?”
神代清和深深看了他一眼:“……不是這個問題。”
想起診所後的小平房裏那間狹窄的、陰沉的、沒有裝飾也沒有多少人氣可言的小卧室,神代清和心裏再次給森鷗外記了狠狠一筆。
不會養幼崽就不要養啊!
這麽可可愛愛的太宰貓貓,帶出去溜一圈有的是人想養,比如他。
——神代清和選擇性地遺忘了這段收養關系裏占主導的不完全是某森姓醫生。
——人心本來就是偏的。
黑發的少年離開次卧,很快回來,帶着應季的新衣服。
“這是在東京的時候給你買的,”神代清和說道,“紅葉姐太熱情了,我想着不能光我那麽多新衣服,也給你也帶了一些。”
他看着小小一只的太宰貓貓,沉吟,“都是質量不錯的牌子貨,如果你不長高的話,可以穿好多年……”
“清·和!”
“好的,我閉嘴。”
黑發少年的反省總是特別快。
不影響他下次再犯。
太宰治鼓起腮幫子,有點氣悶地把新衣服往衣櫃裏塞,聽認錯态度積極的某人說到新衣服已經洗過可以直接穿,打斷道:“什麽時候洗的?”
從昨晚回到橫濱起到現在,先是一堆事情,再是他跟着,沒看到洗衣服……?
“在東京的時候就洗好曬過了啊。”
神代清和理所應當地說道,嗓音柔和,因此處不需隐瞞而顯露出的琥珀色的眸子清澈而坦蕩,“我想回來就直接送你,讓你可以直接穿上,當然要早做準備……”
“——怎麽了?”
太宰治撇過臉去,遮掩住一瞬間近乎狼狽的表情,“……沒什麽。”
神代清和若有所思。
他關好卧室門,又關好窗。
太宰治:?
黑發少年露出“你跑不掉,我們來談談”的神情,太宰治心生不妙,想要奪門而逃時,但聽——
“太宰,抱歉,有個問題我第一次見你就想問了……”琥珀色眸子盛滿誠摯,少年認真地道,“你的左眼……是受傷了嗎?”
太宰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