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和離
果然,這是興師問罪來了?
宋錦書攀着晏騁的小臂從床上坐起來,晏澤剛被官差帶去府衙,住在深山裏的父母就立馬下來了,這事說是巧合他都沒有辦法騙自己相信。
“會,會打你嗎?”
晏騁聽見宋錦書的話,低頭對上他擔憂的眼神,有些好笑地曲起食指刮了刮他的鼻梁,“他們已經很久不打我了,再說了,如果他們要打我我就躲,你不要操心。”
宋錦書紅着臉被晏騁牽着手帶去前廳,剛走進前院,就看見晏父心急地在院子裏走來走去,臉上滿是擔憂之色。
餘光瞥見晏騁立馬快步走到晏騁的面前,看不出一絲年邁的樣子。
他在後山住得久了,歲月在他臉上并沒有留下太多的痕跡,只是鬓角的發絲都被染上了灰白,一雙有些渾濁的眼珠瞪着晏騁,“你這是做什麽?虎毒不食子,你身為兄長,有什麽事情不能跟你弟弟好好說,非要把人送進牢裏?”
晏母坐在前廳內的椅子上,手裏攥着一塊雪白的帕子在揩眼淚,聞言也擡起頭幽怨地看了晏騁一眼,責怪的神色溢于言表。
“他做的那些事情,父親和母親真的沒有從別人嘴裏聽說嗎?”
怎麽可能沒有聽說,他們下山的路上就對下人進行了盤問,下人不敢隐瞞一五一十地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了他們兩位老人。原本的一腔怒火在知道晏騁叫人将晏澤抓緊了府衙後,盡數變成了擔心。
“這……”晏父擦了擦額角的汗,嘴皮子發幹,“可他是你弟弟,他就算做了些錯事,你可以罰他但是你不能就這麽把他送去府衙。”
“他還那麽小,進了牢裏面不知道要被什麽欺負,也不知道吃不吃得飽飯睡不睡得着……”
晏騁沒有聽父親說完這段話,他擡起頭不帶什麽表情地看着曾經威嚴的父親,“晏澤已經十七歲了,再過一年你們都會開始給他商量親事了。他已經是個明事理并且能夠自己做決定的大人了,所以他做出這些事情不是因為他無心,而是因為他本心就壞。”
兩位老人都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只能聽着晏騁繼續說下去。
“我十五歲的時候您就已經把我丢給大哥帶着了,我那個時候已經開始接管布莊和成衣鋪的生意了,早就不是小孩子了。如果只是小打小鬧,我是斷不會将自己的親弟弟送進府衙的,可是他想要害我摯愛之人的命吶!”
晏騁眼眶發紅,後牙槽緊緊地咬在一起,恨不得能把一口牙齒咬碎。
Advertisement
晏父被他說得啞口無言,晏家三個兒子,晏池和晏騁都天資聰穎,教過的東西一遍就能夠學會。
生下晏池的時候,他們還會悉心帶一帶。等到晏騁漸漸長大,小時候的奶團子愈發的成熟,而晏澤卻機靈鬼怪,他們理所當然地把晏騁丢給了晏池帶着。
他将布莊成衣鋪的生意都交給了晏騁,可是卻将完整的愛交給了晏澤。
“可,你也不能将他送進牢裏啊,這樣他以後還怎麽過日子?”晏父往前走了一步,像是要觸碰宋錦書,“我都聽下人說了,錦書和孩子都沒有事情,你就不能幫一幫你弟弟。”
晏騁最後一根理智的弦被割斷,他站在父親跟宋錦書中間,絕對不準他碰到宋錦書一個衣角,吼道:“你們就非得等到他将我們全部都害死,才會後悔嗎?”
他已經有些分不清過去和現實,眼前仿佛又看見了挂滿白布的靈堂和宋錦書在他懷裏漸漸冰冷的身體,恐懼和無力将他包裹起來,“如果不是你們的溺愛,他又怎麽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晏母哭得眼睛都腫了,看着被晏騁護在身後高聳着腰腹的宋錦書,想起了自己曾經懷着三個孩子的時候。
她生完晏池之後身體就不太好了,懷着晏騁的時候整日整日的吐,差點生不下來,丈夫每天都在勸她放棄,但她最後還是把晏騁平安地生了下來。
當時就想着,這個千辛萬苦得來的孩子一定要好好地疼愛着長大。可是卻沒有想到晏騁根本沒讓他們操半分心,雖然他玩心大也有些調皮。
之後沒多久便又有了晏澤,那些懷着晏騁時候的想法連同着本就屬于晏澤的關愛被她毫無保留地交給了晏澤。
她從椅子上站起來,拉住丈夫的手往後退了幾步。丈夫不解地看向她,眉眼間的戾氣被她柔軟的手心撫平。
“我們回去吧,孩子已經長大了會處理所有的事情了。”
她伸出手想摸一摸晏騁的頭,卻發現自己早就已經不能夠輕松地将兒子摟進懷裏了,有些落寞地将手收了回來,“娘也希望你能過得好,等錦書生了孩子,你們來後山住幾日吧。清閑,适合養身子。”
晏騁不說話,宋錦書只好扯了扯他的衣袖,替他謝了母親,“多謝娘。”
晏父被妻子半拖着往前走離開了前廳,晏騁在身後看着兩人有些蹒跚的步伐,一直含在眼眶裏的眼淚終于落了下來。
“我不會讓他在牢裏待着的,姚将軍欠了我一個人情,等他出來,我會送他入軍隊。”
父親的腳步一頓,半晌後點了點頭,嘆着氣離開了。
晏澤在府衙裏待了三天後被晏騁從裏面撈了出來,連回晏府的機會都沒有,姚巍山留在幽都的副将将人帶回了軍隊裏。
至此,晏澤的事件才終于算是落幕。
——
晏池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已經是晏澤入伍的幾天之後了。
彼時,他正躺在床上,沈毓休将已經涼好的藥端到他面前,親自喂他喝了下去。
“你也別擔心,晏騁不是個意氣用事的人,入伍對三弟說不定也是件好事。”
晏池喝得有些急,嘴角嗆咳出一絲藥汁,沈毓休用帕子擦了擦晏池嘴角的藥汁。随後想替他将鬓角的碎發理順,晏池察覺到他的動作頭一偏躲了過去。
“明日,你就寫和離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