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一直到世界的盡頭

☆、一直到世界的盡頭

“怎麽臉色這麽難看?”譚家譽微微皺起眉頭。

林以謙笑了笑,“大概是昨晚沒睡好。”

“那今晚還是去外面吃飯算了。”剛才下班之前,譚家譽就打電話說今天去買食材去林以謙住處做飯,看到了林以謙的精神狀态不好,就改變了主意。

“随你吧。”林以謙答。

一場突如其來的雨把這座城市籠罩在無邊無際的水簾之中,同時也滋潤了城市公民浮躁的心。

林以謙偏頭看着車窗外順着玻璃不斷流下的雨水,神思游離,從昨晚被惡夢驚醒後,他就一直處于心不在焉的狀态。

車停了下來,經譚家譽提醒林以謙才回過神。譚家譽下了車,撐着傘繞過了車尾為林以謙開門。兩個人共用一把傘進了餐廳,是一間日本餐廳。

看着眼前被雨簾籠罩的餐廳,林以謙心跳莫名加速,這家餐廳薛少瑾帶着他來過幾次。每當他們想回味一下日本菜的時候,薛少瑾就會帶他來這裏,因為在K市,這間日本餐廳的菜最正宗,廚師也是日本請過來的。

這個地方有着關于他的太多回憶。

故意避開了曾經和薛少瑾坐過的位子,林以謙和譚家譽挑了靠門口的位置坐下。坐下沒多久,口袋裏的手機鈴聲響起。

按下了接聽鍵,林以謙才明白為什麽自己一整天都心不在焉。薛穎蘭在電話裏哭着說:“哥,我哥他出車禍了!”

林以謙心頭一怔,他開口問:“嚴不嚴重?”

薛穎蘭哭着,帶了很重的鼻音,“很,很嚴重,醫生說,他,他小腿骨裂,腦部受了重傷,可能……”

“那現在情況怎樣?”

“他還在昏迷當中,醫生說……說他醒來後,有可能變成植物人。”接着就是薛穎蘭的抽泣聲。

一陣酸痛蔓延全身直抵大腦皮層,林以謙有那麽一瞬間覺得自己大腦完全處于空白。植物人三個字就像是一把利刀在他心裏挖空了一塊,他還那麽年輕,有大好的前程,他還快要做父親了,怎麽可能就這麽成了活死人?

電話那邊的薛穎蘭緩過來後,她吸了吸鼻子才說:“哥,你過來看看他吧。”

林以謙慌亂地找回一絲清醒,“哪間醫院,我馬上過去。”

薛穎蘭說了醫院地址,林以謙收了手機,看着對面的譚家譽說:“抱歉,我有點事要先走。”

“什麽事?”譚家譽看向他問。

林以謙極為艱難地說:“薛少瑾出車禍了。”

譚家譽看着林以謙,他的外表看上去毫無波瀾,但透過他的雙眸,他能清晰地看到他的慌亂,他的無措,他的心疼。眼睛永遠也不會騙人。他還很在乎他。

“對不起。”林以謙站起來轉身就要走。

譚家譽幾乎是和他同時起身,抓住他的手臂,他說:“我開車送你過去。”

林以謙低聲說了句,“謝謝。”

從餐廳到醫院距離不遠,譚家譽開車二十分鐘就到。

氤氲着消毒水味的醫院裏剛送進了幾個重傷人員,救護車上的警鈴嘟嘟響個不停,醫院的醫生護士動作迅速地把推床從救護車推下來。

剛走到醫院門口就看到了推床上滿身是血的人,林以謙心裏一寒,他害怕等會見到薛少瑾,他也是這個樣子。

譚家譽拉住他的手,“我在外面等你。”

“嗯。”林以謙應了一聲,就邁着步子像裏面的重症病房走去。

單人重症病房裏面,哭腫眼睛的張淑儀坐在病床邊,薛穎蘭站在張淑儀的身後撫着她的背,陳可馨也在,站在一邊靜靜地看着病床上頭上纏着紗帶,靠着輸氧管維持呼吸的薛少瑾。

林以謙敲了門,開門的薛穎蘭。

林以謙第一句話就是問:“他醒了沒有?”

薛穎蘭搖了搖頭,“還沒。”

薛穎蘭側着身子讓林以謙進來,陳可馨和張淑儀都齊齊看着林以謙。林以謙先是喊了一聲張淑儀,“伯母。”

張淑儀心裏對他有愧,也不敢多看他一眼,“你過來看看他吧。”

林以謙下意識地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陳可馨,陳可馨心虛地低下頭。薛穎蘭說:“媽,我們出去吧,讓以謙哥陪陪哥。”

張淑儀被薛穎蘭扶着出了病房,陳可馨也跟着出去,關門的時候擡眼看了一眼林以謙,臉上滿是愧疚。

等病房裏的其他人都出了去,林以謙才提步靠近病床。病床上的人臉色蒼白,唇上毫無血色,頭上纏着很厚的紗帶,雪白的紗帶上被血浸透。

眼眶酸澀,林以謙偏開視線看着床尾,薛少瑾的腳裹了石膏被懸了起來。

此時此刻,林以謙不知道要做什麽,站在床邊看着現在的他,心裏疼痛不止。也不知道為什麽會為他心疼,明明已經決定要徹底忘記他而接受別人。

林以謙沒有想過來到這裏之後該要說什麽做什麽,甚至來到這裏之後他只是站在那裏看着他。只是聽到他出了事就想要見他,想要确定他是不是還安好。

薛少瑾,我們之間,到底該怎麽辦?

安靜的病房裏沒有一絲聲響,耳邊只有窗外斷斷續續的滴水聲。站在床邊的林以謙終于有了動作,俯下身手掌撐在薛少瑾身旁,低頭在紗帶下面的眉心處落下一吻,手掌在他的臉頰邊輕輕撫了撫。

如果他不能醒來,就有可能成為植物人。

他才二十五,還年輕,他的人生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他還是一個未出生孩子的父親。如果就此成為植物人,那又該是怎樣的讓人憐惜。林以謙心裏酸澀,看着他自然垂落的眼睫,哽咽一聲,幾不可察的聲音說:“薛少瑾,醒過來。”

溫熱的鼻息撲打在他蒼白的臉上,那是林以謙的氣息,薛少瑾最為熟悉最為留戀的。躺在床上毫無知覺的人手指微微一動。林以謙并沒發覺,視線緊緊盯着他的眼睫,低聲說:“你人生的路還很長,醒過來,繼續走下去。”

一個生無可戀的人因為重傷而昏迷,潛意識裏就會想要一直沉睡下去,如果外界有能牽動他心弦的聲音,激起他的求生欲望,才能将他的意念從死亡的泥濘中拉出來。

薛少瑾垂下的眼睫微微動了動,蒼白的唇微微動了動,氣若游絲的聲音,有些不大清晰地喚着,“以謙。”

聽到這個聲音,林以謙緊繃的神經被震了一下,此時此刻,他心裏說不出的欣喜,他還有知覺!

躺在床上的人在掙紮着睜開眼睛,嘴裏斷斷續續地叫着以謙,以謙。林以謙站在他的床邊看着努力想要睜開眼睛的他,唇邊微微浮起一絲感動的笑。

知道他還有知覺,知道他不會變成植物人,就已經足夠了。他以後的人生由他自己來掌握。林以謙轉身開了病房的門,坐在走廊椅子上的張淑儀和薛穎蘭看向他,薛穎蘭站起來急忙問,“哥,怎麽樣?”

林以謙站在門口,“他快醒了,叫醫生過來吧。”

“真的嗎?”薛穎蘭如釋重負地松了一口氣,從今天早上接到醫院電話到現在,薛少瑾一直沒有動靜,心裏一直擔心他會永遠醒不過來,變成活死人毫無知覺地存在這個世上。張淑儀緊皺着的眉頭一瞬間展開,幾乎是喜極而泣,她張了張口不知道要說什麽,眼裏的淚水又流了出來。

薛穎蘭扶着她進了病房。

在一旁的陳可馨看了一眼林以謙,說:“我去叫醫生。”

林以謙站在病房門口,最後看了一眼病房裏面,把門從外面帶上。薛穎蘭和張淑儀很激動地看着已經睜開眼睛的薛少瑾,“哥,你總算醒了,你知不知道,你吓死我和媽了!”

張淑儀用紙巾擦着眼角,很重的鼻音,“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薛少瑾睜開眼睛後視線在病房裏繞了一圈,說得第一句話就是,“以謙呢?”

薛穎蘭往後去看,并沒見到林以謙的影子,“他,他剛剛還在的。”

躺在床上的薛少瑾撐着床要起來,“我要見他。”

看着薛少瑾要下床,張淑儀趕忙按住他,“別亂動,你腳上還傷着!”

“以謙,我要見他。”薛少瑾情緒異常激動,裹着石膏的腳就這麽掙開了吊帶,落了地。

張淑儀穩住他的肩膀,勸道:“少瑾,聽話,別亂動……”

薛穎蘭皺着眉頭,“哥,你先躺着,我幫你叫他過來。”

薛少瑾卻像是失了控那般,不顧自己身上的傷,下了床想要出去,“我要見他……”

病房的門被打開,穿着白大褂的醫生走了進來,身後跟着陳可馨。醫生進來後,就被迎面而來的薛少瑾吓得倒退了幾步,薛穎蘭和張淑儀扶着他,極力勸說讓他在床上躺着。

作者有話要說: 不要吐槽,什麽變成植物人确實有點狗血誇張

明天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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