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90 被毀掉的花,沒必要繼續留在人世間
那個人滿臉郁結地看着林椰, 加上身上的傷口疼痛難忍,差點氣得一口血吐出來。這都什麽時候了,這只鳳凰, 竟然讓他給一個普通的人族賠錢?!
林椰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想法,怒道:“怎麽?你想賴賬, 你不想還錢?!”
“不……”
那個人話還沒有說完,林椰直接一道術法,變出了一根繩子,把他結結實實地捆了起來。林椰不滿地說:“我看不僅是想賴賬, 你還想趁機逃跑?無名氏, 你不把這錢賠給大好人,你就別想跑!”
林椰熟練地使用着術法,心裏還在慶幸。幸好顧墨玄給他喂食天材地寶, 令他最近的身體裏靈力充沛, 術法施展起來,得心應手。
他看了一眼被顧墨玄術法挺懸在半空中的老村長老婆,擡手指了指被他捆着的那個男人, 命令道:“無名氏, 你跟着我們。”
“我不是無名氏,我有名字!”那個人被逼急了, 胡亂地辯解。
林椰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點頭說:“行,有名氏。”
無名氏:“……”
他胸口憋着一口怒氣, 氣得幾乎要發瘋,卻發現他自己的身體, 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 一動也不能動。他就像是一個布偶娃娃是的, 被林椰控制着。伴随着剛才林已林椰的話音落下,他的身體就自動跟着了林椰他們身後,同時和他并排走到一起的,是老村長的老婆,也就是他曾經的“媽媽”。
無名氏:“……”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被撞來撞去,本來就被燒傷的皮膚再次受到傷害,疼得他直咧嘴。幸好他并不是普通的人族,否則恐怕此刻,他早就已經被活生生地疼死了。
事情緊急,林椰和顧墨玄自然不是靠着腳步走過去找大好人的,他們施展了一個幻影術法,立即抵達了韓總的面前。
這個地方,林椰來過,他一眼就認出來了,這裏就是梨花村唯一的那一口井。
韓總站在井邊,渾身濕漉漉的,像是剛從水裏爬出來的。他的身上,有顧墨玄留下的術法,雙手雙腳不能動,他一直在瘋狂地搖着頭掙紮,看起來似乎有一些神志不清。
“大好人?”林椰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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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總毫無反應。
顧墨玄告訴林椰:“我過來時,他已經從井裏爬出來了。但是,你看,他的行為非常地不正常。”
他們正說話時,韓總就開始不停扭捏着身體,那動作,那姿勢,活脫脫是一個女人。
“喂,無名氏,你對他幹什麽?”林椰擡腳,毫不客氣地踹了一腳“無名氏”的腿,不悅地質問他。
無名氏因為被術法捆着,一動不能動,只能硬生生地挨下林椰的一腳。他惱怒道:“我只是把他扔進井裏,讓他被淹死罷了。我可不知道,他還會變成女人!”
韓總自然沒有變成女人,只是他的行為動作,包括眼神,更像是一個女人。這些行為動作和韓總的大男人外表即使不相符,看起來格外地詭異。
顧墨玄并沒有給林椰太過疑惑的時間,直接告訴他:“那個叫阿玲的女人,應該在老韓的身上。”
林椰眼睛瞪圓,恍然大悟:“難怪我們在老村長老婆的眼睛裏,只找到了大好人,沒找到那個叫阿玲的女人,原來她藏在了大好人的身上。”
“準确地說,是他的眼睛裏。”顧墨玄指給林椰看。林椰發現,大好人的眼睛通紅,腫起來了似的。再仔細看,就會發現腫起來的眼睛中,隐約有一個小人形狀的凸起,只有大米粒那麽大,細長細長的,長着大好人的眼白上。
這個場景,看起來莫名地毛骨悚然。
林椰撇了撇嘴,不滿道:“這個女人,倒是很會找地方藏身!”
顧墨玄說:“也幸好,她這次附在了老韓的身上。老韓被這個人推進井裏時,應該已經沒有意識了。如果被發現的晚一些,他會被淹死。附在他身上的這個女人,為了令自己活下去,就必須操控老韓的身體,從井裏出來。這也算是,因禍得福,間接地救了老韓一命。”
林椰一聽,瞬間氣憤地又踹了無名氏一腳,惡狠狠地說:“你竟然敢對大好人下毒手!大好人是我的人,我的人,你也敢動!”
顧墨玄:“……”
他想提醒林椰,老韓不是他的人,這個說法不對,只有他才是林椰的人。
但是林椰此刻正拿着那個無名氏洩憤出氣,顧墨玄最終還是什麽都沒有說,沒有去拆林椰的臺。
一動也不能動的無名氏,被林椰按在地上,連續踹了好多腳,林椰這才稍微有些解氣。他最後又狠狠地踹了一腳無名氏,直接踹在了他的臉上,道:“你假扮大好人崽崽,又把大好人推進井裏,還砸壞了大好人的車。這些賬,我等會再和你算,你別想跑!”
他處理完躺在地上哀嚎的無名氏,轉過身,就準備處理大好人身上的那個阿玲。
“大妖怪,我們要怎麽樣讓阿玲從大好人身上離開?用我的鳳凰火燒嗎?”他指尖已經燃起了一撮漂亮又明亮的小火苗,整個人都在躍躍欲試。
顧墨玄把老村長老婆用術法推到了前面,對林椰說:“用她。”
“她?”林椰打量着老村長的老婆,她還在昏迷之中,對外界一無所知。林椰沒看出來她身上哪裏特別。
顧墨玄說:“她是那個女人的容器,将近二十年的容器。而老韓對那個女人來說,不過是一兩個小時的容器。在神志不清的情況下,那個女人會選擇她更信賴的容器,會主動離開老韓的身體。這就是我把她帶過來的原因。”
林椰看到老村長老婆,就更沒好氣了。
那個叫做阿玲的女人,殺了老村長老婆三個崽崽,甚至還打算殺她的第四個崽崽。可是,老村長老婆既沒有反抗,也沒有怨恨,反而繼續給阿玲當容器。林椰真是越想越氣,他兇巴巴地瞪了一眼老村長老婆,扭過頭不想再看她一眼。
顧墨玄主動上前處理,他帶着懸停在半空中的老村長老婆,靠近了不正常的韓總。随後,他無聲地念了一個術法,強行地叫醒了老村長老婆。
老村長老婆迷迷糊糊地睜開眼,過了好半天,才感覺到她的雙腳不是踩在地面而是懸于半空的,出于本能,她忍不住恐懼大叫:“啊啊啊啊啊……”
“別吵,安靜!”林椰捂着耳朵,忍無可忍。這個人族,比他這個鳥族都吵。
老村長老婆立即被吓得沒有聲音了,張着嘴,滿臉恐懼。因為她已經看到了渾身濕漉漉的韓總。她的目光一直盯着韓總那詭異的眼白,顯然她已經意識到那是什麽了!
她下意識地拼命搖頭,瘋狂地抗拒,但是因為林椰剛剛的訓斥,她不敢發出聲音,只隐約能聽到小小的抽泣聲。
“你知道這是什麽?”顧墨玄厲聲質問。他的聲音冷得象冰,比林椰剛才的态度,更令老村長老婆懼怕。
老村長老婆哭得滿臉是淚,小幅度地點頭,望向顧墨玄的眼神裏充滿了哀求。她在無聲哀求着顧墨玄,哀求的內容不言而喻——她并不想讓阿玲再次靠近她。
“你知道她為什麽會變成這樣,老實交代。”顧墨玄再次開口。
老村長老婆張了張嘴,發出了沙啞難聽的聲音,似乎幹澀的已經很久沒有講過話了。
她聲音哽咽地說:“她是阿玲,當初是和我一起被拐進梨花村的。”
她的目光看向渾身都散發着生人勿近氣息的顧墨玄,又移到了對她沒有好臉色的林椰身上,最終她确定,沒有人能幫她,她只好老實交代。
“阿玲當年,只有二十歲。她是城裏的姑娘,念過書,還考上了大學。我認識她時,她說她是離家出走,出來找她對象的。她那個對象,是她從網上認識的。我當時不知道什麽是網上,聽阿玲解釋了半天,才知道那東西特別的神奇……我當時是從村裏出來,想要去城裏打工,可是沒想到,我們都被騙了!”
她抿着唇,回憶着當年被拐賣的情形:“我和阿玲是在一輛長途大客車上認識的,本來只是萍水相逢,下車以後就不會再來往了。可是沒想到,我們被同車一個好心的大媽塞了幾枚煮熟的紅雞蛋,說是她孫子的滿月宴的喜蛋。我們吃了之後,再次醒來,就是在梨花村了。後來……阿玲很倔強,她一直不肯服從,她跑過好多次。她跑的最後一次,她來找過我,要帶着我一起跑……”
林椰聽到這裏,抱臂環胸的手放了下來。莫名地,他覺得,他接下來會聽到一個殘酷的故事。
老村長老婆哭得聲音更大了,聲音也更加沙啞,泣不成聲地說:“是我!是我膽子小,不敢跑,連累得她暴露了!是我,都是我,這一切,都是我害的!”
她抓狂地想要垂自己的頭,但是因為她身上有顧墨玄控制的術法,她沒辦法做到自由活動。
“這次逃跑,阿玲徹底觸怒了她男人,她男人把她用鐵鏈子拴在了院子裏,扒了臉上的皮,那皮是活生生地扒下來的!我當時太害怕了,我偷偷地去找阿玲,想把她帶走。但是,我去找她的時候,院子裏的鐵鏈子已經斷了,阿玲站在屋子裏,裏面是她男人的屍體……後來,阿玲看到了我,然後對我說,她已經沒辦法維持原身了,她需要找個地方藏起來。後來、後來……她就藏在了我的眼睛裏。我那個時候并不知道,阿玲要活下去,還要吃食物!她的食物是……”
說到這裏,老村長老婆瑟縮地抖了一下,顯然是感覺到了恐懼。
她哭着說:“阿玲的食物、她的食物是,女人的命!阿玲說,被毀掉的花,沒必要繼續留在人世間,正好可以化作春泥,做她活下去的土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