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二合一) 停電了
“有個客人要一幅極光的定制畫, 是嗎?”景燃問。
燕歲點頭,“之前還在苦惱,我沒見過極光, 根本不知道它用肉眼看上去是什麽顏色。”
現在看到了,看到了真實的、強烈的、在零下二十多度的北極圈國家。在一條公路上。
多神奇的際遇。
如果不是決定放棄延誤的飛機,他們就不會來到這條高速公路,如果不是有車出了事故,他們就不會下車去幫忙。就不會看到極光。
這世界就是這樣, 不講邏輯, 沒有道理, 随心所欲。
車繼續開。
繼續向北。
他們沒有和大家一樣在那個小鎮裏休息, 而是繼續開,開到燕歲覺得累了再停下。
冰雪路面的高速公路沒法開得多快,而車廂裏的兩個人也心照不宣,都沒有提及方才極光下的牽手。
那或許是一種本能,就像踩在搖搖晃晃的大橋上, 人們會下意識地去抓住護欄。
只是這樣而已。
景燃想說點什麽來緩解這沉默不明的氣氛。
于是問, “我拍的極光,色差挺大的, 會影響你畫畫嗎?”
“喔,沒事的, 我能記住。”
又沉默了。
景燃又問,“累嗎?開了兩百多公裏了。”
“稍微有點。”
于是他們在下一個出口駛離高速,下來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城市。
長時間駕駛倒不是多累, 只是人會很疲。路上景燃訂好了住處, 是一個中國人開的民宿, 木屋壁爐的那種。
等到燕歲停好車, 兩個人拖着行李在民宿主人身後,在彎彎繞繞的小街走着,積雪踩在腳下咯吱咯吱地響。
民宿的主人姓傅,老家在湖北。恰好景燃曾在大洪山跑過比賽,二人聊了會兒。
最後他們停在一個獨棟的兩層小房子前面,“就是這裏了。”傅老板說,“哦對了,我接到你們的訂單之後,在冰箱裏放了點新鮮的食材,都是免費的,這附近的外賣都不太好吃,而且一送就是一小時起步,你們自己弄着吃吧。”
兩個人道了謝後,拎着行李箱進去了。
燕歲挺意外的,他以為景燃會選擇住酒店。進來一看,溫馨的兩層樓,磚石的小樓,裏面大多是木質的家具、樓梯、地板,還有個內嵌式的壁爐。
應該是傅老板提前過來燒上的,噼裏啪啦地跳着火焰。
雪已經停了,但風很大。門窗關好之後,那風聲像是游離在房子外面的冤魂,說實話挺吓人的,這片區域沒什麽高樓大廈,風像是盤踞在頭頂。
景燃在看冰箱,“過來看看有什麽想吃的沒。”
“喔。”燕歲走過去。
不得不說,拖鞋底在木地板上踏着的聲音,就像他們真的住在一起了一樣。
這周遭的陳設實在是太像一個家,或者說,這是個同居體驗卡。
“豆角。”燕歲說,“北歐的豆角特別貴。”
“還有呢。”景燃把豆角拿出來。
這兩個人都以為是自己來做飯給對方吃,兩個人都很意外。
景燃:“你居然會做菜?”
燕歲:“拜托我以前是留學生。”
景燃:“這有什麽必然聯系嗎?喔——國外的東西太難吃了,給逼出來的。”
燕歲:“沒錯。”
時間是晚上七點過半,極夜。他們一起做了三菜一湯,熱騰騰的飯菜,噼啪作響的壁爐,還有電視裏咒語語速一樣的本地新聞。
實在是,太像一個普通的家了。
而飯桌上的話題大概是,先互相誇贊了對方的手藝,再規劃一下之後的行程。景燃說明天要去買點桶裝汽油和防凍液,燕歲說明天去市裏轉一圈,看能不能買到顏料和畫布。
最後上樓睡覺,一人一間屋子。
燕歲的微信上阿笙在狂敲他,大致是譴責他不聲不響的就又溜了,最後還是回到主題,讓他挑個良辰吉日來Mage做顧問。
其實燕歲理解阿笙的做法,阿笙和景燃一樣,他們都很關心他,不想他再這樣沒個像樣的容身之所。
而眼下……燕歲仰面躺在柔軟的床上,撫摸着幹燥、帶着洗衣液清香的棉質床單,黑洞洞的窗戶外面是安靜的極夜,以及時不時傳來的兩聲犬吠。
這就是一個家的樣子嗎?
如果他在某個地方安定下來,隔壁也會睡着景燃嗎?
他捏着手機,心又開始胡亂蹦跳。
翌日早。
見不到太陽的那種早,只有一些微光從地平線透上來。
民宿旁邊的小面包店出乎預料的好吃,黃油巧克力面包和熱的純牛奶,倆人在車裏吃完了早餐,跟着導航去到市裏的修車行。
在芬蘭的極夜裏,城市是正常運轉的,但距離聖誕節不到三天,保不齊沿途連汽油都沒得加,所以要補充一下物資。
先開到了一家汽修店外,燕歲停了車後,景燃進去找他要的東西,燕歲就四下逛逛。
這樣的小城市裏,很多店什麽都賣。起先燕歲在玻璃窗外往裏看,看見這是家賣手制的項鏈耳環,進去了發現,兩側的貨架還擺着洗發水和寵物零食。
好在店主會說一些基礎的英文,她對燕歲解釋,并不是每天都這樣賣東西,只是聖誕節要到了,而且今年會有非常大的雪,比往年都大些,大家都在儲備生活必需品,所以将自己家裏多出來的東西擺上貨架來。
非常大的雪啊。
燕歲這麽想着,望出首飾店的窗外。
店主又說,所以,昨天的極光,真是個奇跡。
奇跡,多麽迷人又耀眼的詞語,極光一樣的詞語。
“是啊。”燕歲點頭。
另一邊,景燃買好了汽油、剎車油、防凍液這些消耗品,然後出來找他。
燕歲在汽修店斜對面的文具店裏,他已經選好了顏料,各種牌子的混在一塊兒。景燃不懂,便問,“為什麽不直接拿一個整套的?”
燕歲就說:“要看色卡的,每個工廠做出來的顏料顏色其實都有些不一樣。比如’凡·戴克棕‘,德國盧卡斯和倫勃朗産出的這種棕色,它們泛綠,我們國産的溫莎,會有些偏紅色。”
“還這樣啊。”景燃随意拿起他購物筐裏的幾管顏料看了看,“秦始皇統一度量衡的時候是不是把你們忘了。”
燕歲噗嗤笑了,“可能吧。”
景燃:“我是秦始皇,我複活了,給我打二百塊,我統一你們的顏料種類。”
“我真的會打。”燕歲說,“上大學那會兒,老師說的群青,和我一直以來理解的群青,完全不是同一個顏色。然後班裏有些歐洲小孩兒,就很高高在上,他們不是種族歧視的那種,就……感覺我是平民,他們是貴族,你明白吧。”
“能明白。”景燃點頭,順手拎過了他的購物筐,“買全了嗎?”
“沒呢。”燕歲去到另一個貨架上挑挑揀揀,景燃看起來這些筆都長一樣,只是杆兒的粗細長短不同罷了。
哦,還有杆兒的顏色不一樣。
小店五髒俱全,畫畫要用的所有東西都能買到。
最後燕歲拿了兩個折疊的水桶,說:“這買給你的。”
景燃不明白,“讓我用這倆洗澡啊?”
“……”燕歲想用水桶敲他,“你說了來給我洗筆洗調色盤,還說你頂級手法。”
“是有這麽回事兒。”景燃拎好水桶,“走吧。”
付完錢後,小店的老板問他們有沒有谷物過敏,因為他太太烤了很多小餅幹,要送一些給附近的鄰居們,聽說他們去羅瓦涅米,也想讓他們帶些在路上。
撲鼻的黃油香,兩個人在車裏出發前就吃完了。
然後一路上,這車廂中都充斥着香香的餅幹味道。
“我以為我們是沿途慢慢吃。”景燃說。
“這誰忍得住呢。”燕歲扶着方向盤。
繼續出發。羅彧整理
時間是上午十點四十五分,天空的顏色讓人想回去那個有壁爐的房子裏蓋上棉被睡一覺。
燕歲記得,歐洲國家的孩子如此篤定地堅信有聖誕老人存在,就是因為在羅瓦涅米有一個聖誕老人村。它在羅瓦涅米北方的北極圈上,聖誕老人的辦公室就建在北極圈線上。
驅車三個小時,他們在下一個出口駛離高速。
簡單吃了點面包和湯,又買了點運動飲料。其實景燃有點擔心他連續開車會太累,此時距離羅瓦涅米只剩下不到400公裏……那裏就是他們的目的地了。
好像抵達了羅瓦涅米,這段行程就走到了終點。
“燕歲。”
景燃叫住他,在走回停車場的方向。
“嗯?”燕歲在風裏回頭。
景燃指了一下燕歲側前方的廣告牌,“芭蕾舞表演。”
燕歲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原來他們停車的這個停車場,是這小鎮的一座劇院後面。
廣告牌上的粉紅泛着舊色,燕歲仔細看了看,風把他眼睛吹的要流眼淚。
于是頂着風,燕歲又問,“喜劇芭蕾,你确定嗎?”
“其實我的意思是……又要下雪了。”景燃嘆氣,“我們在這裏休息一晚吧。”
燕歲擡頭看看,雲層厚且低,高緯度地區的極夜确實不适合長時間駕駛。燕歲悵然地低下頭,揉揉眼睛,方才那陣風還是把他眼淚吹下來了。
景燃走近過來,“光線太差,開車很累,需要長時間的高度集中,今天就到這裏吧。”
“好。”燕歲掏出套盒,晃蕩着裏面的藥片,“吃藥。”
“我想看那個。”景燃又指了一下,“喜劇芭蕾是什麽?”
燕歲又擡頭,眯了眯眼才看清,“喔!原來是太平洋西北芭蕾舞團,喜劇芭蕾……看了你就懂了。”
景燃拿過藥盒,娴熟地磕出來幾粒藥片,直接把燕歲手裏喝一半的運動飲料拿過來順下去,“今晚七點,可我們沒買票。”
“沒事,我們有錢。”
果然,全世界哪兒都有二道販子。
景燃詫異于這麽小的小鎮都有黃牛,他們不怕虧本嗎?
而且全世界的黃牛都是同一個步伐和表情,縱使此人說的是芬蘭語,但景燃看着他的神态,自動在大腦裏将這句話翻譯成:旁友,票子要伐?
原本30歐元的票,他們花了65歐元買下來。怎麽說呢……有一種奇妙的歸屬感,這個地球上的人類,還是有一些微妙的共性的。
“我以為黃牛是我國特有。”坐下後,景燃小聲說。
燕歲搖頭,“你記得我們在佛羅倫薩國立美院排隊進校參觀嗎,以前有同學把學生卡租給游客免排隊,世界哪裏都一樣。”
“這樣啊。”景燃覺得有點熱,劇院裏烘着暖氣,于是他脫掉外套放在腿上。
燕歲偏頭看了看他,深灰色的圓領毛衣,這人身量比自己寬大一些,正襟危坐。燕歲的坐姿就比較随意,陷着坐,所以他的角度看景燃,有一絲絲仰視。
他想起了在西海岸的第一眼,也大概是這個視角。
利落的下颚,比例恰到好處的喉結,美術生們非常喜歡的顴骨下陰影。
然後景燃看過來,“怎麽了?”
“沒事。”燕歲收回目光,看向舞臺,眨眨眼。
景燃就笑笑,沒再說什麽。
喜劇芭蕾,顧名思義,芭蕾,但是喜劇。
這也是燕歲覺得有意思的地方,按理說歐洲國家在聖誕節前兩天的芭蕾舞劇,多少都應該和聖誕節有些關聯,比如聖誕保留節目《胡桃夾子》。但這裏居然跳的是《The Concert》,一個非常有名的喜劇芭蕾。
七點,舞劇準時開始了。
在景燃迄今為止的人生裏,出入過最具藝術性的場所,大概就是前不久在佛羅倫薩的那些美術館。
其實外行人在接觸高雅藝術的時候,多少會有些局促。
因為步入了自己不熟悉的領域,因為賽車、機械,屬于科學,科學無法解釋文學,文學無法解釋美學,所以浸淫科學的人面對美學,他無法解釋,沒有概念,無從下手,就會局促。
然而很快,景燃就不再局促了。
就像冰天雪地的北歐,給人一種雪白森林深處、寧靜又神秘的感覺,但其實這兒也有二道販子,也有賣假酒的,也有砸車窗偷東西的。
芭蕾舞劇呢,未必非得極致高雅、令人望塵莫及,也可以這樣哄堂大笑。
“她是不是……跳錯了?”景燃驚了一下,低聲湊到燕歲耳邊。
“這就是喜劇芭蕾,編舞就是這樣。”燕歲笑笑,“你接着看。”
顯然,在座的看客們都沉浸于這種小品似的芭蕾舞劇。有一位舞者總是和大家步調不一致,另外五個人都轉着圈兒去舞臺左邊了,就她一個還在原地撲扇翅膀。另外五個人見狀,只能再轉着圈兒回來,和她一起再撲扇一會兒翅膀。
引得衆人大笑、鼓掌,接着,那只總是跳錯的天鵝,大家都放下了手,就她還得讓同伴拉扯一下。仿佛一個游戲的高端局裏,有一個是買號來的。
一整場看下來,從剛開始的正襟危坐,到後面跟着大家一起笑,于景燃來說真是奇妙的體驗。
散場後,沿着劇院門口的路,和人群一起朝大馬路的方向走着。
燕歲說:“這部芭蕾的編舞是個美國人,其實他本人也編過很多古典芭蕾、音樂劇,一開始我也很難相信這種喜劇芭蕾也出自于他來着。”
“确實很奇妙,我以為會把我看睡着。”景燃感慨了一下,“确實是沒想到。”
燕歲笑笑,天氣很冷,每說一次話,就有白霧從嘴裏吐出來。
他兩只手都揣在棉衣口袋,望了望景燃,“雅俗共賞。”
“嗯?”景燃一頓,“哦,對,是的。”
“藝術并不都是晦澀的,音樂會也是這樣,下次帶你去聽《星球大戰》的音樂會,還有絕地武士現場掄着光劍互毆。”燕歲說。
景燃點頭說“好”,走近了他一些,然後——
“哇。”燕歲下意識縮了縮肩膀。
景燃在自己兜裏暖得熱烘烘的手,一下捂住了燕歲的耳朵。
被風吹得幾乎感受不到血液循環的耳朵,陡然被一雙大手暖住,像是整個人被丢進溫泉一樣。
燕歲:“你手好燙。”
景燃:“是你耳朵太涼。”然後兜了兜他的圍巾,讓圍巾也圍住耳朵。
“頭發又長了點兒。”景燃說。
“嗯,但是發尾要修一下了。”燕歲撥弄了兩下劉海兒,“不是剪短,是讓它好看一點。”
很好看的,景燃想說。
路邊有一家小店,正在詢問來往的人們要不要買蠟燭。由于語言方面的障礙,他們只理解了“買蠟燭嗎?”這小半句話。
神奇的是從劇院裏出來的人們幾乎都過去買了一兩根蠟燭,此時人類的從衆心理隐隐作祟,等這倆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一人手裏握着一根了。
挺粗的蠟燭,約莫手腕那麽粗。
起初燕歲以為這是某種傳教的方式,譬如通過兜售蠟燭來建設教會。又或者以此來向人們傳輸,是上帝說要有光如何如何。
結果是這片街區今晚停電。
“我還想今晚畫畫來着。”燕歲端着蠟燭。
景燃看了他一眼,“放桌上去。”
“我們只有兩根蠟燭,怎麽辦。”
這間民宿沒有壁爐,而且很快他們發現,這個小房子靠電取暖,牆上的是電暖器。
北極圈城市停止供暖,無疑是要命的。
燕歲這十年走南闖北是沒錯,但他是富游那一挂的,住酒店都會挑個自己有獨立供電系統的那種。所以他的走南闖北是走在雲端上。羅彧整理
景燃走南闖北,用的是腿,和車輪。
他鎖好所有門窗後,把這個小民宿裏的所有被褥、棉被、羽絨、鵝絨被全都翻了出來。然後和燕歲一起,把小卧室裏的床推到牆邊,又拿來了所有抱枕。
景燃說:“前兩年,有次在羌塘也是這樣,有場拉力賽。那會兒我們的帳篷裏用鍋爐取暖,結果那鍋爐有一個壞了,堵死了,怎麽都捅不開,沒辦法,我們把鍋爐能用的那個帳篷給女生們睡,然後四個男的去車上睡。”
“羌塘冬天冷嗎?”燕歲在蠟燭後面眨巴眼睛。
景燃先怔愣了片刻,然後才說:“零下三十幾度,見過白毛風嗎?”
燕歲就搖頭,蠟燭的光亮在他兩個半邊臉蛋上來回印了兩下。
“然後呢?”燕歲對他的世界很好奇。
景燃把從客廳抱來的抱枕立着靠在床沿抵着牆的地方,不多時便順着床邊擺了一排,接着說:“我們就帶着棉被,棉衣,枕頭,總之就是所有含棉花的東西,還有女生們的枕頭,去了車裏。”
“四個人睡一輛車裏啊?”燕歲訝然。
景燃嗯了聲,把另外抱出來的墊褥鋪上,棉被展開,一部分挂在抱枕牆上,讓它們更厚實,“我們為了不讓自己被悶死,也不被冷死,把天窗開了個小縫,然後把棉被、褥子、枕頭,全部想辦法圍着車廂內部貼了一圈,就這麽過了一夜。”
這經歷是燕歲畢生沒有過的,他聽得津津有味,邊聽着景燃凄苦的往事,邊看着景燃幹活。
“哇哦。”燕歲把另一個蠟燭也點上,坐在床頭櫃旁邊的單人沙發裏。
景燃斜乜了他一眼,哼笑一聲,繼續把另一個卧室的枕頭拍蓬松起來,丢在床頭,“聽着好玩兒嗎,我差點凍死在那兒。”
“那你們在車裏睡覺,為什麽不開空調呢。”燕歲歪頭。
景燃搭好床鋪後走過去,一根手指點着他太陽穴把他腦袋扶正,“哥哥,那兒是羌塘,脫衣服上床去,挨着牆睡。”
跟築巢似的,小卧室的床鋪着又高又軟乎的褥子,兩床厚實的棉被,以及四個枕頭,還有一排抱枕牆。
如果中間撐根杆兒,頂一床被子,簡直就是每個人兒童時期的安全屋。
燕歲迅速脫了外套和褲子鑽進去,然後做了大概一秒半的思想掙紮,拍拍旁邊,“你也睡這吧。”
景燃外套脫一半,“不然呢,這兒北極圈,你不讓我上去和殺了我有什麽區別。”
燕歲笑笑,“我怕你不好意思來着。”
“……”景燃調整了一下心态,“我可以死,但不能因為不好意思爬你的床被凍死。”
燕歲連連點頭,然後給景燃讓位置。
兩根蠟燭勇敢地立在床頭櫃,安全起見,床頭櫃被挪到房間的另一邊。由于這本就是個小床,又添了一排抱枕,位置不是很多,兩個人在被窩裏挨得很近,手機熒光和蠟燭光是這間卧室唯一的照明。
外面風卷着雪,這一整條街都沒有電。
這時候民宿老板才慢吞吞地,在民宿租住的軟件裏發來消息,提醒他們這一片在今晚會停電。
兩層棉被的被窩裏,燕歲又往牆根貼了貼,“你別掉下去了,對了,你哥哥呢?那時候和你一起在羌塘嗎?”
“在的。”景燃點頭。
景燃接着說:“那時候我哥讓我揮刀自宮,去跟女生睡帳篷。”
燕歲:“那你不怕我晚上鳥麽悄兒的給你一剪子嗎?”
景燃盯了他一會兒。欲言又止,止又欲言,還是言了,“出去別說你天津話是我教的啊。”
作者有話要說:
《靠譜》by鐘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