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餘弦看了沈芒一眼,臉上露出有些為難的表情。

“明予,不用了。我剛才都上完藥了。這麽晚了,我們幾個還是別在外面喂蚊子了,早點回去休息吧。”

孔明予笑了笑,“現在才九點多,還早呢,我看一樓有個小型家庭影院,餘弦,要不我們去看看?”

餘弦把行李箱放下後,還沒來得及在整個別墅裏好好逛逛。聽到孔明予說有個小型的家庭影院,頓時來了興趣。

“裏面可以放電影看嗎?是不是想看什麽就能看什麽?”

“當然可以看電影,櫃子裏有很多光碟,都是經典的電影。我們可以自己放來看。”

“這麽聽來,确實不錯,餘老師,要不我們一起過去看看吧?”

沈芒微笑着走了過來。

孔明予跟他對視一眼,他神情不變,态度自若道,“想不到沈老師也有這麽好的興致,那我們就一塊去看看吧。”

餘弦被孔明予和沈芒一左一右,夾在中間,這兩人跟他的左右護法似的,跟在他身後一起進了一樓的小型影院。

進去後,他們才發現商晝也在,對方站在大熒幕旁,正在挑選櫃子裏的碟片。

“你們三個,大晚上的也逛到這兒來了?”

商晝看到三人進來,臉上帶了些調侃的笑容。

“餘老師,我真是羨慕你啊。時時刻刻都有人陪着。”

“商老師,你就別開我的玩笑了。”

餘弦看了一眼他手裏的碟片,“商老師有挑中的影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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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認識商晝手裏拿的那張影碟,可孔明予卻認出來了,這正是商晝之前跟沈芒合作拍攝的那部警匪懸疑片。

“餘弦,你應該還沒看過沈先生的電影作品吧。他演完這部片子後,可是提名了金棕榈的最佳男配,而且我聽說,當時商老師跟沈先生在電影裏的CP還很火呢。”

孔明予笑着看了一眼站在暗處的青年。

“那要不我們就看這部吧,反正現在也沒什麽事幹。”

被孔明予一說,餘弦這下是真的來了興趣,他之前只聽過沈芒的歌,可從來沒有看過他演的電影。

沈芒無可無不可道,“餘老師想看就看吧,這部片子拍得還行。”

放映室裏,燈光暗了下來。

餘弦坐在最中間的位置,聚精會神的盯着眼前的一幕。

“我剛拿了杯橙汁過來,你要不要喝?”

右手邊,孔明予給他遞了杯橙汁。

“我暫時不渴,你還是自己喝吧。”

坐在後排的商晝笑了笑,“孔醫生,要不你給我喝吧,我突然覺得有點渴呢。”

“那就給商老師喝吧。”

孔明予笑了笑,轉身把那杯橙汁遞給商晝。

餘弦左手邊坐着沈芒,他看起來對這部片子興趣不大,放到一半,便用手臂撐着腦袋,開始閉目養神。

商晝時刻留意着他的動态,見他卷翹的睫毛低垂着,似乎快睡着了,忍不住用手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小芒,你要是困了,就先去睡吧。”

沈芒懶懶的打了個哈欠,“我還不困,只不過電影院裏的環境比較适合睡覺而已。”

“沈先生當明星應該很辛苦吧,每天要跑那麽多通告,既然累了就別勉強自己,還是回房間休息吧。”

孔明予也出聲道。

沈芒按了按額頭,低笑了一聲。

他忽然伸出手指,戳了戳餘弦的肩膀。

此時電影裏正放到沈芒扮演的醫生第一次出場,銀幕上的青年身形清瘦,皮膚白皙,鏡片後的雙眸帶着讓人捉摸不透的深沉,和他平日裏認識的那個青年大相徑庭。

餘弦完全被電影裏的情節所吸引,被沈芒戳了好幾下才反應過來。

“餘老師,我有點困了,能借你肩膀靠一下嗎?”

餘弦啊了一聲,有些不知所措,“可是在這裏睡覺不太舒服吧,要不你回房間?”

“回了房我可能就睡不着了,這裏溫度适宜,背景音樂催眠,我在這兒休息一下正好。”

在忽明忽暗的光影裏,青年俊美的側臉像是被鑲上了一層柔和的弧邊。

“餘老師,我前幾天通告太多,晚上都沒怎麽睡好。你應該不介意我靠你肩上休息一下吧?”

餘弦被他那雙漂亮深邃的眸子盯着,一時說不出拒絕的話,他點了下頭,“你要是不嫌我的肩膀硬的話,你就靠着吧。”

沈芒眨了眨眼睛,換了個坐姿,将頭靠在他肩側。

孔明予看着這一幕,微微握緊了手裏的可樂。

商晝垂下眼睫,神情難辨。半晌,他似是自嘲的笑了一聲。

中途,孔明予起身去了趟洗手間。

從隔間出來,正洗手時,半身鏡裏多了一道修長的身影。

孔明予慢條斯理地将手指放在水龍頭下沖洗,面無表情道,“沈先生,真是巧,你怎麽也出來了?”

沈芒從洗手臺上拿起洗手液,往手心噴了一點,他并沒有看孔明予,可話卻是對着他說的,“我怎麽總覺得,孔醫生對我好像有些意見呢?而且今天晚上也太巧了些,我剛跟餘老師走到池邊,孔醫生就出現了。”

孔明予将手放在烘幹機上吹幹,他沒急着回答沈芒的問題,而是等十根手指幹透,才轉身看向他。

“剛看那部電影,我發現沈先生的演技是真的很不錯,沒拿獎真是太可惜了。”

“多謝孔醫生誇獎。”

孔明予笑了笑,目光忽然變得有些銳利,他眼底帶了一絲諷刺,看着沈芒,“不過,沈先生這麽好的演技,還是不要用在生活中才好,不然,再好的演技也遲早會有被戳穿的那一天。”

“畢竟,僞裝出來的東西,終究是假的。”

“孔醫生說的話實在是太高深了,我好像沒聽懂呢。”

沈芒聳了聳肩膀,笑得溫和無害,“我還要陪餘老師看電影,先進去了。”

片尾音樂響起,餘弦這才從故事中抽身,驟然回到現實,他有種不太适應的感覺。

四周異常安靜,他一側臉,卻發現放映室裏只剩下他跟沈芒。

“餘老師,看完電影了,覺得怎麽樣?”青年微笑地看着他。

餘弦還沉浸在電影的故事情節中,乍一看到沈芒的臉,想到的卻是影片裏那個臉上挂着殘忍笑容,将人肢解的醫生。

他下意識後退了些。

“餘老師這麽怕我,是因為我演的太好,讓餘老師分不清現實與虛假了嗎?”

沈芒的神情似乎有些受傷。

餘弦這才意識到自己反應有些過激了,他臉上劃過一絲內疚,連忙解釋,“我沒有怕你,我就是一時半會兒沒反應過來,你在裏面演的确實太好了。”

“那我就當餘老師在誇我了,看了這麽久,餘老師應該口渴了吧。”

沈芒将手裏的礦泉水遞過去。

餘弦喉嚨正幹得要命,立刻擰開礦泉水瓶喝了兩口。

喝完後,他才意識到對面的人一直盯着他。他不太自在地垂下眼睛,将礦泉水放了回去。

“餘老師,你眼睛旁好像掉了根睫毛。”

聽他這麽一說,餘弦神情頓時有些緊張。

“掉到眼睛裏去了嗎?”

他錄節目的時候大部分時候都戴着隐形眼鏡,剛剛看了太久的電影,他無意識揉了揉眼眶,估計就是那會兒掉進去的。

“那我打開燈看看。”

“不用開燈,就在眼角,我幫你弄掉吧。”

借着熒幕上的燈光,沈芒俯身靠近他。

安靜的放映室裏,兩人的呼吸聲清晰可聞。餘弦心跳亂了一下,他莫名有些緊張,手指也不自覺攥緊了座椅的扶手。

“餘老師,你的把臉擡高點,閉上眼睛別動。”

餘弦哦了一聲,乖乖照做。他揚起臉,這麽近的距離,沈芒将他臉上細小的絨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沈芒的視線順着他顫動的眼睫,高挺的鼻梁,緩緩往下,落在那兩瓣淡紅的唇上。

在酒店那晚,他并沒有仔細看餘弦的五官。這會兒他才注意到,餘弦的嘴邊有一顆很小的褐色的痣。

他屏着呼吸,将他眼角旁那根睫毛拿下,放在手心。另一只手不自覺握住了餘弦的下巴,大拇指指腹輕輕按在那顆小痣上。

下巴處傳來溫熱的觸感,餘弦心頭一驚,睜開了眼睛,有些不解的看着他。

對上的卻是男人格外幽深,晦暗的視線。

那個眼神,好像要将他一口吞掉似的。

壓制已久的欲念在心底深處蘇醒,像是咆哮的巨獸在籠子裏蠢蠢欲動。

反正這裏沒有別人,影片放完,燈光也全部暗了下來。就算他幹了什麽,攝像頭也拍不到。

沈芒眸子動了動,他捏住餘弦的下巴,剛要壓上去,房間裏忽然傳來廣播的聲音。

“第六位嘉賓已經到達度假山莊,請各位嘉賓前去大門口迎接。”

餘弦像是瞬間清醒了似的,連忙掙脫他的鉗制,神情不自然從座椅上站起來。

“電影看完我們也該走了,第六位嘉賓到了。”

沈芒有些懊惱的啧了一聲。

但他将自己的情緒隐藏的很好,半點都沒有表露出來。

“好。”

從放映室出來,穿過一段透明的玻璃長廊,才抵達別墅的會客廳。

寂靜的長廊上,兩人的腳步聲格外清晰。

餘弦沒有戀愛經驗,但他沒吃過豬肉,至少也見過豬跑,剛才沈芒那個眼神,分明不是只想幫他弄掉睫毛那麽簡單。

沒參加這個節目前,他一直以為自己可以在這段戀愛綜藝裏當個置身事外的旁觀者,可他現在越來越清醒的意識到,他已經成了局中人。

劇情并沒有像他預料的那樣發展。本該被衆人追逐,不怎麽動心動情的萬人迷主角受卻頻頻向他示好。其他嘉賓也沒有全都為沈芒着迷,孔明予甚至對自己……

餘弦腦中亂糟糟的,只覺得一切都亂套了。

此時,院子裏傳來一陣笑鬧聲,估計是導演組請的第六位嘉賓到了。餘弦抛掉腦中那些不該有的念頭,不自覺加快了腳步,往院子裏走去。

“這就是我們的第六位嘉賓,賀楓橋賀先生,他是從澳大利亞連夜趕回來的。”

難得有導演親自介紹嘉賓的時候,可見最後一位嘉賓的分量之重。

餘弦繞過花壇,走到院子裏,看清了這位嘉賓的正臉。

高大的男人站在一輛黑色商務車旁,他身形修長挺拔,五官深刻,有些許蒼白,卻不失英俊。

袖口露出的腕表價值不菲,一看就家世不俗,估計又是哪家豪門的貴公子。

餘弦視線往下,不知看到什麽,微微一愣。

導演似乎也意識到了衆人打量的視線,他尴尬的咳嗽了一聲,“那個,給大家解釋一下,因為賀先生一年前出過一場車禍,右腿受傷,落下了病根,所以平時生活中有不方便的地方,還希望大家多多照顧。”

賀楓橋手裏拿着一根梨花木的拐杖,他等導演說完,才微微一笑,“我的腿沒什麽大礙,大家不用特意照顧我。”

藍奇是個心直口快的,他咬着自己的指甲,不放心的掃了一眼他的右腿,“那個,賀先生,你平時出行該不會要坐輪椅吧?”

賀楓橋從下了車後一直沒怎麽走動,藍奇有些擔心。

賀楓橋勾了勾嘴角,拄着拐杖走了兩步。除了右腿微跛,走路姿勢不太自然外,他上半身看起來和正常人沒有任何差別。

“如你所見,我走路是沒問題的,只要不進行劇烈的活動就行。”

沈芒進了院子,就看到一個蒼白英俊的男人被衆人圍着,看清男人的臉,他心中微微一驚。

竟然是賀家的繼承人。

在B市,唯一能和謝家的權勢相比的就是賀家了,他重生前幾乎和賀家的人沒有交集,想不到這輩子竟然會跟賀楓橋參加同一個綜藝節目。

他當然不會傻到以為賀楓橋真的是來節目裏談戀愛的,以賀家的財力和家世,賀楓橋別說瘸了一條腿了,就是癱瘓在床,也不缺争着搶着要往他身上撲的人,可他放着自家的公司不管,為什麽要來這兒參加綜藝節目呢?

他究竟有什麽目的?

“大家別站在這了,還是先把賀先生的東西提進去吧。”

孔明予提議。

幾人幫賀楓橋把行李箱拿進了客廳,等導演組的人一走,藍奇便迫不及待地把餘弦拉到了一邊,跟他說悄悄話。

“餘老師,你聽說過B市的賀家嗎?”

餘弦搖了搖頭。

“我跟你說吧,B市最大的制藥企業和光制藥就是賀家的。這位賀楓橋先生是和光制藥唯一的繼承人。一年前,因為一場車禍,賀楓橋先生的父親,也就是和光的董事長當場去世,賀先生雖然活了下來,但右腿落下了病根,據說郁悶消沉了很久,想不到現在竟然會來參加綜藝節目。”

“你不去當八卦記者真是可惜了。”餘弦伸手在他頭發上揉了一下,“咱們還是別在新嘉賓背後議論他了。”

藍奇撇了撇嘴,“你看他穿的那麽好,那塊表一看就幾百萬。我這不是擔心又出一個像秦裕那樣的嗎?”

“人不可貌相,何況并不是每一個家世好的人都像秦裕那樣高傲。商老師不就很随和嗎?”

“也是哦,那我們進去跟新嘉賓聊聊天吧。”

藍奇拽着餘弦的手臂進了客廳,但讓他們意外的是,賀楓橋進了自己的卧室後就再沒有出來過,一直待在房間裏,甚至沒有單獨跟每位嘉賓打過招呼。

“看來這位賀先生不太喜歡跟人交往啊。”

商晝也住在一樓,他從賀楓橋的房間經過,似笑非笑的感嘆。

說實話,他對第六位嘉賓本來還有些期待的。可一看到賀楓橋手裏拿着的那根拐杖,他是半點興趣都沒了。

看到賀楓橋緊閉的房間門,藍奇并沒有輕易放棄,他從冰箱裏拿出切好的蜜瓜,遞到餘弦手上。

“餘老師,要不你把這盤哈密瓜送給賀先生吧,就當我們幾個嘉賓的見面禮。”

“為什麽是我送?”餘弦不解。

“你是咱們這兒唯一一個大學老師,賀先生肯定會格外尊重你的。”

雖然藍奇講的話也有些道理,但餘弦總覺得哪兒有些怪怪的。剛才人多,他們沒來得及跟賀楓橋單獨打招呼,想了想,他端着那盆哈密瓜,走到賀楓橋房門前。

咚咚咚,他試探的敲了三下門。

過了一會兒,門才被打開,賀楓橋手裏沒有拿拐杖,英俊的臉上帶着一抹疲憊,站在門後。

“有事嗎?”

“賀先生,這是我們下午切的哈密瓜,新疆空運過來的,特別甜,你要不要嘗一下?”

“我在飛機上吃過水果了。你們自己吃吧。”

賀楓橋說完這句話,幹脆地關上了房門。

餘弦碰了一鼻子灰,他尴尬的笑了聲,自己拿過一片哈密瓜,放進嘴裏。

“這個賀楓橋,人家一片好心,他怎麽這麽不識好歹呢?”藍奇有些無語。

連脾氣最好的餘老師他都懶得搭理,這個新嘉賓也太趾高氣揚了吧。

“人家坐了這麽久的長途飛機,可能确實累了,我們還是別打擾他了。”

餘弦雖然有些尴尬,但并沒有生氣。他一向都是這樣随和的性子,無論發生什麽,總是先從自己身上找原因。

此時,房門後。

賀楓橋坐回房間的椅子上,從公文包裏掏出一疊文件。

最上面那張文件,正是餘弦的個人資料,上面還貼了餘弦的彩色照片。

賀楓橋神色冷肅,他手指落在餘弦的照片上,腦海裏浮現出剛才門外那個身影。

這個人,跟他想象中倒是不太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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