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 你好嗎? “那是我什麽?”

蔡格出現以後,李柔的臉瞬間紅了。她把嘴裏的飯迅速咽下去,一連聲說:“沒有沒有,你坐吧!”

蔡格笑了:“謝謝。”

顧碎碎在班裏見過這個男生,可她是新轉來的,不怎麽跟人說話,開學幾個月了都不記得他叫什麽名字,只知道是個成績不錯的男生。

她悶着頭吃飯,并不跟他打招呼。可李柔向來都是大大咧咧的性子,叽叽喳喳的愛說話。可她自蔡格過來後卻像變了個人,紅着臉細嚼慢咽地吃東西,很少會開口了。

很快又過來一個男生,在李柔旁邊随意坐下來,問蔡格:“你怎麽坐這兒了,我找你半天了。”

蔡格:“其它地方沒位置了。”

“放屁!”羅致拿筷子往各個方向全都指了一圈:“那!那!那!那!那不都是嗎!”

蔡格警告地看他一眼。

羅致往嘴裏随便扒了口飯,擡起眼睛看顧碎碎:“哎,你就吃這麽點兒?喂貓呢?”

顧碎碎不知道他為什麽會跟她說話,印象裏他們并沒有什麽交集。

“我不太餓。”她說。

“心情不好啊?”羅致把餐盤裏裝着紅燒肉的小碗拿過去放在她面前:“不用去想亂七八糟的,幹嘛跟那些傻缺一般見識。吃吃吃,大口吃!”

顧碎碎盯着碗裏的紅燒肉看了會兒,把碗給他放回去:“謝謝,不用了。”

羅致推還給她,三兩口吃完飯,端着餐盤起身:“好好吃,別浪費了。”

顧碎碎:“……”

按照以往,李柔應該會打趣一番。可她反常地什麽話也沒說,眼睛只顧着時不時瞟蔡格一眼。

上完晚自習,顧碎碎回宿舍休息,發現她的被褥上被人淋了水,又剪開了好幾個口子,棉絮破敗不堪,根本不能再睡了。

苗妙從外面回來,沖着她冷笑了聲。

“你把周楠害死了,還有臉回來呢?”她臉上倏忽變得狠毒:“你怎麽這麽不要臉呢!”

顧碎碎回身看她:“我跟你說過很多次,那些話不是我傳的。”

“就是你傳的!”苗妙聲音尖厲:“顧碎碎,你裝什麽無辜,除了你,還有誰會傳?如果不是你,周楠她能去自殺嗎!”

“我不知道她為什麽會自殺,可我知道我沒說過就是沒說過。你見她死了,非要把原因賴在我身上,這樣你心裏就能好過一點兒嗎?”

苗妙再也聽不下去,上前猛地打了她一個巴掌,又毫無理智地要去扯她頭發:“你這個賤人,胡說什麽呢,信不信我把你這張嘴撕爛!”

顧碎碎人長得瘦弱,根本不是苗妙對手,一時不察被她打了下。見她又要來扯她頭發,她往宿舍門口退了退。

“我最後跟你說一次,我沒有傳過任何人的閑話,也根本不知道那些話是誰說出去的!你不能毫無根據就誣陷我!”

她過去拎起自己的書包,出了宿舍走到樓梯口。苗妙不依不饒追過來,拉扯着非要讓她說個明白。

顧碎碎艱難地下了幾層樓梯,走出宿舍樓,一頭紮進暗黑的夜裏。

不遠處立着幾盞路燈,燈光微弱地向上伸展着,照不亮底下的黑暗。

周楠的爸爸媽媽正滿臉悲怆地朝這裏走來。苗妙看見,忙沖着他們喊:“叔叔阿姨,就是她亂傳閑話把周楠活活逼死的!就是她!”

周母臉上瞬間浮起兇狠的神色,毫無理智地沖過來一把揪住顧碎碎的頭發:“就是你這賤人把我孩子害死的?就是你是不是?”

失去女兒的痛苦在此刻轉化為滔天怒意,她毫不留情地往顧碎碎臉上狠掴了兩個巴掌,不管不顧地辱罵踢打。

顧碎碎被推得一個趔趄摔下去,頭被人按着往地上狠狠一磕,撞出咚得一聲響。

耳朵裏一陣經久不散的長鳴聲。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明明什麽也沒有做,到底為什麽會陷在這樣的境地裏!

明明她的父親一生剛正廉明,潔身正好,又為什麽要落到那樣一個下場!

江慕跟兩個同事正往這邊走來,遠遠地看見前面有人在打架。

他直覺不好,跑過去推開圍觀的人。

又瘦又小,脆弱得像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般的女孩正被人按在地上打。

他一雙眼睛驀地赤紅起來,臉上滿溢噬人的狠戾。

“艹!”

他過去猛地扯開周母和苗妙,把顧碎碎從地上拉起來。

他去扶她剛才磕到的後腦勺的地方,力氣拿得很輕。側轉過頭,滿目陰鸷地看向周母和苗妙,情緒波動得厲害。

他一向冷靜,這幾年裏多少件案子磨砺下來,什麽場面沒見過,性子早就變得波瀾不驚。可是現在,他不可抑制地想打人。

他确實也這麽做了,松開顧碎碎,要朝那兩人過去。

顧碎碎情急下兩只手去拉他胳膊。

“江警官!”

這麽多人圍觀下,她極其生疏地喊着他頭銜:“我沒事!”

他身份特殊,有一點兒出格的舉動都會被放大,變成難以說清的罪愆,她實在不能連累他。

“我真的沒事,”她聲音裏帶着哀求:“你不要去。”

江慕的兩名同事已經趕來,見狀趕緊把周父周母和苗妙拉去一邊。

“你們這是幹什麽呢,”唐娜發了脾氣:“她一個小女孩,你們幾個大人合起夥來打她,像什麽樣子!”

苗妙趕緊做出一副委屈的樣子,擺着手說:“不是我……不是我的錯,是她,”她指着顧碎碎:“是她在跟我炫耀,說她不過說了幾句話而已,就把周楠氣死了!她笑話周楠心理素質差,早晚都會去跳樓!”

她說着說着哭了起來:“是她害死了周楠,是她害死的!你們不能看她年齡小就不罰她!”

周母趕緊幫腔:“是!就是她害死的!警察同志,你可一定要為我們家楠楠做主啊!”

顧碎碎明知他們根本就聽不進去,可還是說:“我沒有說過那種話!”

苗妙根本不講理:“就是你說的!就是你說的!”

顧碎碎倔強地看着他們,眼睛裏泛着層水光,但沒有讓自己沒出息地在他們面前哭。

兩只手仍緊緊地握着江慕的胳膊,生怕他還會沖出去做什麽事。

江慕的情緒已經不如剛才那麽激動,他轉過頭,看向站在他身邊的女孩。

女孩身形瘦小,形容單薄,校服裙下的兩條腿細瘦筆直,在暗夜裏都能看到白得刺眼。小腿上青了一塊,明顯剛才被人大力踢打過。一頭長發細軟蓬松,溫柔地搭在肩上。卻是有些亂,明顯剛被人拉扯過。臉上微有紅腫,甚至被指甲刮出了血痕。

江慕濃黑的眸子沉了沉,移開視線。

一只手伸起來,在她發上揉了幾下。

幫她撫平了微亂的頭發。

因為事情鬧得不像樣子,一行人被帶去了警局。

苗妙哭得很厲害,非要說是顧碎碎害死了周楠,揚言要找媒體曝光她,讓她沒辦法再在杳城待下去。周楠父母對苗妙的話深信不疑,一致覺得确實是顧碎碎害死了她們的女兒。

周母說着說着又要上去教訓顧碎碎,被唐娜攔住。

“警察同志,你要替我女兒做主,”周母哭着說:“如果不是她在學校裏亂說話,敗壞我女兒名聲,楠楠她是絕對不會跳樓的!她從小就很聰明,總是不用怎麽學習就能考第一,我們那些鄰居有哪個不羨慕我生了個這麽好的女兒。我不能看她就這麽死了,拼了這條命不要,我也一定要給她讨個公道!”

唐娜安慰着:“這件事情我們會查清楚的。現在什麽證據都沒有,很多話都不能亂說。顧碎碎她一個高三學生,正是學習緊張的時候,你們毫無根據地指認她害死了人,她爸媽知道了也是要心疼的。你們放心,事情怎麽樣就是怎麽樣,我們不會包庇任何一個人。現在已經很晚了,你們先回去等消息,等案子查清楚了,我第一個通知你們。”

好不容易把人都勸走,只留下了顧碎碎一個。

唐娜端起保溫杯喝了一口,見江慕還在椅子裏坐着沒走,問:“你怎麽不下班?”

問完恍然大悟地“哦”了聲,拍了拍自己腦門:“我差點兒忘了,碎碎是你妹妹。瞧我這腦子,這幾年真是越來越不好使了。”

顧碎碎低着頭坐在不遠處,聽到“妹妹”兩個字後睫毛動了動。

“碎碎,”唐娜叫她:“快過來,讓阿姨好好看看。”

顧碎碎走了過去,停在唐娜身邊。

“真不愧是江慕的妹妹,長得就是好看。”唐娜笑得溫和。

旁邊衣架上搭着件黑色的警服,顧碎碎掃了一眼,默默地想,這幾次見到江慕,他始終只是穿着便衣。如果穿了警服,應該也是很好看的。

想到她自己的身份,她開口解釋:“我不是他的妹妹。”

唐娜有點兒聽不懂了:“不是?怎麽會不是呢?”扭頭看向江慕:“她不是你妹?”

江慕扭頭看了碎碎一眼,收回目光,沒說什麽。

“那你們是認識的鄰居?”唐娜說:“是我理解錯了。江慕也是,說話說一半,都不講清楚。”

她取了支筆過來,開始做筆錄:“你剛才也看見了,苗妙和周楠他們家認定是你間接害死了周楠。這幾天我們去學校查訪過,周楠死前,你們學校确實沸沸揚揚傳着一個說法,內容是什麽,你現在能說了嗎?”

顧碎碎揪着書包帶子,頭頂明晃晃的燈光打下來,在她柔軟細膩的臉上撲出一層光影。

“是……是在傳……周楠和苗妙是一對。”

她并不想談論別人的閑話,把話說出來時有些艱難。

唐娜點了點頭,又問:“苗妙為什麽認定話是你傳出去的?”

“因為……”

顧碎碎抿了抿幹燥的唇,低聲說:“有一天上體育課,我肚子疼,跟老師申請回教室休息。我把門推開後,剛好看見苗妙正倚在周楠懷裏。她們的樣子很親密,并不像是普通的朋友。被我撞見後,周楠倒是沒什麽,苗妙卻很尴尬。從那以後,她對我的态度就不怎麽好了。”

“你目睹了這一幕,苗妙就覺得那些話是你傳的?”

顧碎碎點頭,很真誠地保證:“可是我真的沒有傳閑話,我也不知道那些話都是誰說的。”

唐娜不置可否,合上筆錄說:“好,我都知道了。”

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很晚了,你快點回去吧。宿舍暫時先別住了,回家去住幾天。”

她扭頭看向江慕:“江隊,把小姑娘送回去吧,你們不是鄰居嗎。”

顧碎碎趕緊說:“不用了,我自己就能回去。”

“現在天這麽晚,你一個女孩子家自己走不安全。”唐娜收拾了下桌面,把包拿上,扭頭對江慕說:“你早點兒回家,連軸轉兩天了,再熬下去怎麽受得了。回去好好休息一夜,明天再來查。好在離上頭規定的時間還有兩天呢,來得及。”

江慕颔了颔首算是應了:“唐姐慢走。”

聽到唐娜往外走的腳步聲,顧碎碎也很想離開這個地方。跟江慕分開已經有四年,她有點兒不知道自己該怎麽面對他,尤其她還莫名其妙陷入了一件案子裏。

屋子裏安靜了會兒,總有一分鐘的時間過去,江慕才從椅子裏起身,一步一步朝她走了過來。

随着他靠近,她心跳得越來越快。

感受到他停在她身邊,一片影子籠罩過來。

“不是我妹妹。”他傾了點兒身看她,說話時聲音低醇悅耳,帶着讓人耳朵發癢的磁性:“那是我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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