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 你好嗎? 捂住了她的耳朵

上午第一節 課還沒結束的時候,苗妙和顧碎碎被叫去了警局。

周父周母也在那裏,看見顧碎碎後朝她憤憤地瞪了眼。

很快苗妙被帶進談話室,對面坐着江慕,唐娜在一邊做記錄。

江慕漆黑的眼珠徑直盯着她,臉上沒有多少表情,卻莫名給人一種肅殺感。

“周楠出事前兩天,你跟她為什麽吵架?”他問。

這句話帶了點兒陷阱,苗妙下意識趕緊說:“沒怎麽吵,就是很普通地拌了兩句嘴。”

“你給她的紙條裏寫了什麽?”

“我就想跟她和好……”說到這苗妙突然想起了什麽,立即否認:“不!我沒給她寫什麽紙條,我沒有啊,你在說什麽,我都聽不懂。”

江慕把一張用透明袋子封存着的紙條拿了出來:“筆跡鑒定結果已經出來了,你要看嗎?”

苗妙心裏一涼,伸手就想奪,被後面兩名警察控制住。

“這上面寫了你不想再跟周楠來往,”江慕聲線冷淡:“因為學校裏的那些流言,你很害怕,不想再被人談論,所以要跟她斷絕關系。”

“不!不……”苗妙陷在一種極度的恐慌裏,恍惚地搖着頭:“我沒有這麽說,我沒有!”

“周楠收到信後的兩天裏沒有再跟任何人說過一句話,”江慕繼續:“她也沒回宿舍,不敢再跟你見面,一個人壓抑了兩天。兩天後她從樓上跳了下去,從你的位置往外看,剛好能看到她墜樓的地點。”

江慕一字一句地說:“她是為了讓你看見,才選擇在那裏墜樓。”

“我不信!我不信!”苗妙有些歇斯底裏起來:“你在胡說什麽,根本不是我害死她的,是顧碎碎那個賤人,就是因為她才會有人嘲笑我跟周楠,全都是因為她那個賤人!”

“周楠的做法很極端,不該因為感情受挫就自殺,”江慕漠然把話說完:“某種意義上你也算是受害人,我們原不想跟你說這些,可你為了掩飾自己的罪惡感,硬是把一個無辜的人拉下水,把她假想成害死周楠的幕後推手,還在網上到處發布她的信息,引導網民對她進行網暴。這種行為已經涉及犯罪,是可以被起訴的。”

“啊——”

苗妙情緒失控,突然尖聲嘶叫起來,兩只手緊緊捂着耳朵:“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周楠不是因為我死的,不是我!我只是有點兒受不了再被別人指指點點了,想跟她分開一段時間而已,她怎麽就這麽傻,覺得是我不要她了,她怎麽就能這麽傻!”

她激動地哭起來,覺得呼吸都困難,兩只手緊緊按着心口。

“念在你還在上高中,心智不成熟,這次攀誣他人的事我們暫時不跟你追究,”江慕面無表情地看着她,公式化地通知:“顧碎碎也已經同意不追究你的過錯。我們會讓學校給你安排心理醫生進行疏導,案件通報上不會針對你的行為進行任何指向性報道。出去以後,希望你能跟碎碎道歉。”

他起身往外走。

苗妙還在不停哭着,嘶啞地大喊大叫,一副痛到極致的樣子。

顧碎碎在外面走廊裏站着。

江慕推門走出來的時候,她聽到屋子裏傳來苗妙瘋癫般的喊聲:“不是我!是顧碎碎害死她的!是顧碎碎那個賤人,是她——”

尖酸刻薄的辱罵聲不停從屋子裏傳來,充盈在她耳中。

江慕突然從後面捂住了她的耳朵,帶着她往前走了走,讓她離談話室遠了些。

那些辱罵聲就聽不見了。

這幾天以來受過的所有委屈随着他手上的溫度漸漸溶解,她所受過的辱罵、毆打,所有不公平的對待,糟糕的心情,全都因為他被治愈。

他捂住她的耳朵,不讓她聽到外界的流言蜚語,她就真的聽不到了。

一直被他帶到外面大廳,耳朵上的觸感消失,他把手拿開。

“沒事了,你回學校上課,”江慕的語氣淡淡的:“不用再想這件事。”

“好。”

她轉身往外走。

江慕看了她一會兒。這裏的位置相對有點兒偏,離二中有段距離,能去的公交只有一班,半個小時才有一趟。

警局裏還有事要辦,他一時走不開。正心煩意亂着,司彬從外面過來,經過顧碎碎身邊時回頭看了她好幾眼,驚嘆着說:“我去!江慕,那是你妹?”

他盯着顧碎碎的背影:“完全長成了個小仙女啊!”

江慕冷冷把車鑰匙扔給他:“送她去二中。”

“得嘞!”

司彬屁颠屁颠地拎着鑰匙跑了出去。

“碎碎!”他叫了幾聲,追上顧碎碎,傾下點兒身看她:“小碎碎,還記得哥哥不?”

“司彬哥。”

“哎,”司彬高興地應:“小碎碎現在長這麽漂亮啊。走,哥哥帶你回學校。”

顧碎碎跟着他坐上車。

“小碎碎,這幾年你去哪兒了?”司彬問她:“怎麽都聯系不到你,你哥都快瘋了你知不知道?”

顧碎碎心裏一動:“我哥找我了嗎?”

“當然找了!他那時候不是在你手機上裝了定位嗎,他就跟着定位去了機場,在一個垃圾桶裏把你手機給翻出來了!”司彬告訴她:“你沒見他當時那表情,簡直太吓人了。就好像你不是被你媽接走的,而是被人販子拐走的。後來他托關系四處打聽你的消息,可哪兒都找不到。你又不給他打電話,簡直就像是從人間消失了一樣。”

司彬好奇問她:“小碎碎,為什麽不聯系你哥?你也太狠心了吧,他可養了你三年啊,拿你當親妹妹一樣。”

顧碎碎只能撒謊:“我把他手機號忘了。”

司彬嘆口氣:“你手機是不是你媽扔的?她跟江家是不是有什麽深仇大恨啊,這麽不想讓你跟他們聯系。”

顧碎碎不知道該說什麽,轉而問他:“司彬哥,你現在跟我哥在一起工作?”

“我跟王乘也就是跟着你哥混口飯吃。你不知道,你哥現在可是刑偵隊炙手可熱的大人物。他也确實是幹刑偵的料子,這幾年立了不少功,像他這個年齡就升到警督級別的實在是少數。”

顧碎碎由衷高興起來,低下頭抿嘴笑。

“小碎碎以後不走了吧,”司彬問:“你明年是不是該高考了,想報哪個大學?”

“還沒有想好。”

司彬:“一定得是咱們杳城的,這有不少好大學,你哥又在這兒,能照顧你,免得你被人欺負。”

顧碎碎不想自己在別人眼裏的形象是懦弱無能的,否認道:“也沒有人欺負我。”

“得了吧,周楠的案子我聽說了,你都被傳成那樣了,這叫沒有人欺負?”司彬看她一眼:“當時也就是哥哥我不在,我要是在,一定給你出氣。”

很快到了學校門口,顧碎碎從車上下來,跟司彬擺手道別。

警局的動作很快,已經在網上進行案情通報,提及周楠是因為情感不順才會想不開跳樓,而不是如網上先前所傳亂七八糟的那些猜測。

流言很快平息下去,有很多人站出來,開始指責現在的網友靠個人情緒斷案,不了解事情全貌就胡亂猜測,誣陷學校和老師,甚至把矛頭對準一個無辜的學生,還不講道理地揣測警局包庇兇手。

評論漸漸朝正常方向發展,沒有了充滿戾氣的指責和謾罵。

學校裏的人也都知道了真相。苗妙因為情緒不穩定申請暫時休學,在家裏接受心理治療。周父周母過來找顧碎碎道了歉。

顧碎碎覺得生活應該會回到正軌,她可以繼續低調地在學校裏待着,沒有幾個人認識她,什麽波折都不會發生。

可她卻想錯了,即使案子已經過去,學校裏的老師卻仍覺得關于周楠的那些流言或多或少跟她有關系。無風不起浪,苗妙不會無緣無故地就認準是她傳的流言。

如果不是那些流言,苗妙不會寫絕交信給周楠。沒有絕交信,周楠就不會死。

這樣推論下去,顧碎碎還是跟周楠的死有關聯。

她成了一個不祥的、讓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問題源。跟顧碎碎同宿舍的學霸葛瑤是各科老師心中的寶,在高三這麽關鍵的時候,任何人都不能幹擾學霸學習。

班主任找到顧碎碎,委婉地提出要讓她換宿舍。

顧碎碎一個學生,別無選擇。

可她無論想去哪個寝室,那個寝室裏的人都不歡迎她,避瘟疫一樣避着她,不想跟她有接觸。

學校又分不出一間單獨的宿舍給她住,最後她只能收拾東西離開寝室樓,回家走讀。

家裏漏水的地方已經被修好,各處也都打掃了一遍。她每天晚上回家,到了第二天早起大半個小時出門等公交車,常常來不及吃早餐。

江慕工作很忙,已經好幾天沒有他的消息。顧碎碎從來不會打擾他,像是沒有跟他重逢一樣,一次也沒有跟他聯系過。

談媛病好以後回家,發現了她走讀的事,質問她:“宿舍住的好好的回來幹什麽?你知不知道你在路上浪費的半個小時夠你背幾篇古文!”

談媛很少關注網上的事,并不知道這段時間顧碎碎都發生了什麽,顧碎碎也不想讓她知道,敷衍地說:“宿舍條件不好,不想住了。”

“你還想住蘭穎的別墅呢!”談媛笑得刻薄:“你有這個命嗎!你享得了這個福嗎!”

聲音拉成長長的一條線,切割着顧碎碎搖搖欲墜的一點兒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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