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楊一葉低頭看着屏幕上季則修發來的信息, 雖只有四個字, 卻不亞于千斤重壓|在她心頭。
若是以前，季則修這番關心，可能會讓她小鹿亂撞好些天。
可現在，她感受到更多的卻是惶恐。
她怕自己自作多情誤會季則修的意思, 怕自己會再次辜負淩旭，更害怕自己會成為破壞季則修和許工感情的第三者。
這段時間，她在公司經常聽同事在私下議論季則修和許盈的事情。
據說, 兩人談了好些年, 許盈這次從國外回來，就是和季則修好事将近。
楊一葉：【已經解決好了】
季則修回的很快。
季則修：【考慮到你這邊特殊情況，公司多批你兩天假，你不用那麽急着趕回來】
楊一葉：【謝謝季總，不過不用了, 我周三準時上班】
女人很快回來, 再看到楊建民和楊一葉的态度完全變了，尴尬朝楊建民說了兩句客套話便帶着守在病房裏的兩個人離開。
女人走後沒多久，楊建民見楊一葉心事重重，嘆着氣，“爸不是貪圖淩旭的錢, 只是那孩子對你的好，爸全都看在眼裏。你看你當初那樣對他，他不僅怨你，這些年過去了, 你有什麽事，他二話不說過來幫忙。你年紀也不小了，我和你|媽都希望你早日成家，有個人照顧，我和你|媽也能夠省心。”
楊一葉苦笑，“我知道他對我好。”
楊建民：“咱們家做不來那忘恩負義的事，閨女，你可不能再像以前一樣，辜負他的一番心意。”
楊一葉起身，“爸，我出去買點吃的回來。”
楊建民本來還想囑咐楊一葉幾句，見楊一葉似不願多談，遂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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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建民：“你們一路趕來也餓了，你和小淩先去吃。”
楊一葉走到病房門口，正好碰到手裏提着兩袋水果的淩旭，微愣。
淩旭：“也不知道叔叔喜歡吃什麽，随便買了點水果。”
楊一葉：“水果放好了我們先去吃飯，然後再給我爸帶吃的。”
淩旭：“好。”
淩旭提水果進病房後，并沒有馬上出來，而是給鄰床的兩個病人都分了點。
楊一葉和淩旭出病房時，她聽到病人家屬正對着她爸誇淩旭，說她爸好福氣有個這麽好的女婿之類。
下電梯後，淩旭解釋，“剛才在病房和死者家屬溝通時，我那樣自稱，也是為了談事方便。”
楊一葉立即道，“我知道的。”
淩旭：“阿姨什麽時候到？待會我去接。”
楊一葉：“不用不用，我媽自己坐車過來。”
淩旭：“晚上打車不安全。”
楊一葉沒再作聲。
兩人随意在醫院附近找了家餐廳，吃完打包了一份清淡飯菜的帶回去給楊一葉爸。
她和淩旭坐在病房裏陪她爸說了會話，天黑時淩旭離開，去高鐵站接楊一葉媽。
淩旭走後沒多久，有護士過來說換病房，單人間，還有護工。
七點左右時，楊一葉接到淩旭打來的電話，說已經接到她媽。
短短半天的時間，楊一葉心境變了幾遍。
先是擔憂，接而是糾結，心亂如麻，而現在，她似乎陡然想開了。
想通，也就歸于平靜。
不管是出于私心，還是欠淩旭的那份人情，她都沒有理由再拒絕。
楊一葉媽晚上八點鐘到的，晚上楊一葉媽陪床，十點就讓楊一葉和淩旭先去休息。
為方便，淩旭訂的酒店離醫院不遠。
深夜的街頭，清冷，安靜。
路燈下，兩個身影被拉的老長。
偶有風吹過，“呼呼”的風聲，猶若野獸在咆哮。
楊一葉雙手插在上衣口袋裏，盯着地面上自己的影子，柔聲道，“我後天回去，現在事情既然已經解決了，你忙的話，明天可以先走。”
淩旭：“不忙，你一個人回去我也不放心。”
不放心……自己都多大的人了。
楊一葉擡頭看向前方，燈光下，眸色明明暗暗，“我爸的事，你花了多少錢？”
淩旭：“三十萬，我讓她們簽了一份協議，所以你盡管放心，以後她不會再來找你們。”
楊一葉垂眸，低低“嗯”了一聲。
兩人在酒店房間挨着，楊一葉洗完澡擦身子時，看着鏡子中那霧氣彌漫模糊的人影，發了半天呆。
終是下定決心，她穿上衣服拉開衛生間玻璃門。
這次過來，她收拾的匆忙，也沒帶什麽化妝品。
洗完澡臉上有點幹，她抹了點爽膚水和|乳|液，然後再次走進衛生間。
此刻衛生間的霧氣消散了些，她拿衛生紙擦幹淨鏡子。
不知是不是剛洗完澡的原因，鏡子中的那張臉，肌膚白裏透紅，只是頭發有點亂。
她用酒店自帶梳子梳了一下劉海，用手理了理垂在剛及肩的發尾。
嗯，現在這樣應該能見人了。
帶上手機出房門的那刻，她還是覺得有點緊張，深吸口氣，又緩緩吐出來。
楊一葉啊楊一葉，這是你欠他的，該還了。
她走到淩旭房門口，伸手敲了兩下房門。
門開後，她擡頭，對站在門口那英俊的人影笑了笑，“不請我進去坐坐嗎？”
淩旭也剛洗完澡，右手還拿着一條幹毛巾擦頭發。
半濕的短發略顯淩亂，褪|去了平日裏給人高高在上之感，多了份随意。
楊一葉開口後，淩旭并沒有馬上側開身子，而是打量着她，鼻尖聞到一股好聞的清香，眼眸微動。
他溫言，“不早點休息嗎？”
楊一葉：“睡不着。”
淩旭這才把門全部拉開，待她進來後，關上門。
正欲轉身，腰際輕傳來一個力道。
背後，感覺到一個柔|軟的身體，那若有似無的香味，猶若毒藥在他心頭蔓延。
淩旭沒有動，靜靜的就這麽站着，只是眸色深沉無比。
楊一葉等了半天，見淩旭沒有任何回應，她輕咬着嘴唇，低低開口，“你……還願意接受我嗎？”
既然下了很大決心走了這一步，她就不能再退縮。
她想，若是成了他的人，自己也就不再會胡思亂想。
願意，又怎麽會不願意。
在楊一葉靠過來時，哪怕一向沉着冷靜的淩旭，氣息也開始紊亂。
思念喜歡了那麽多年，不管是感情還是生理，在她主動投懷送抱的時候，又哪裏能輕易控制得住。
但他不能。
淩旭握住她放至腰際的手，那柔若無骨的觸覺讓他心頭一漾，但他還是強壓住體內不斷升上來的火，拉開她。
他轉身，垂眸注視着楊一葉，吼口有些幹澀。
“我又怎麽會不願意，但我不希望你這樣做。你這樣，只是為了報答而把自己當成一件物品送給了我，而你從來就不是物品。我是喜歡你，想得到你，但前提是在你心甘情願的條件下，而不是一時沖動。”
一時沖動？她是嗎？
楊一葉又迷茫了。
可眼下，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怎麽做。
淩旭為她做了那麽多，難道她一點都不還嗎？
可她除了自己的身體，又能拿什麽來還？
淩旭伸手輕輕把她耳邊垂下來的發絲撥到耳後，重新把她拉入懷裏。
“我們慢慢來好嗎？我會盡自己一切所能，做個好男朋友。”
楊一葉鼻子忽然有點酸，淩旭越是這樣不求回報，她內心對他的罪惡感則愈深。
這輩子，除了他，很難再找到一個比他更愛的自己人。
她還有什麽所求呢。
她點頭，“嗯，好。”
楊一葉回答的聲音雖然很小，可那兩個字，對淩旭來說，卻無亞于世上最動聽的音符。
她同意了！真的同意了……
淩旭眼底浮現一抹清淺的笑意，抱着她稍緊了緊，閉上眼睛，似在感受着什麽。
沒過一會，淩旭松開她，低頭在她額前蜻蜓點水的一吻。
“早點休息，明天我叫你起床一起去醫院。”
楊一葉再次失眠……
……
周三，楊一葉準時上班。
請了兩天假，積累的工作有點多，快到飯點，她正和同事商量着怎麽修改效果圖，陳工過來叫她，說季總找她，要她過去。
陳工叫楊一葉時，楊一葉身邊還有別的同事。
楊一葉點頭說好，起身回座位戴上工號牌，再拿本子和筆。
平時上班大家基本不戴工號牌，但在季則修面前還是要做樣子。
本子和筆是領導叫時基本操作。
當然，這些都是同事告訴她的。
助理小聲提醒楊一葉，“楊工，這兩天季總好像心情不怎麽好，昨天開會時，很嚴肅的說了些公司現存的問題。你請假這兩天，甲方也一直在催圖，陳工雖然幫你處理了，但就怕傳到季總那裏去，所以你小心點。”
楊一葉在聽到陳工說季則修找她時，心裏很忐忑。
倒不是為工作上的事，而是感覺到季則修對自己的關心後，她不安的心跳。
她不大想面對他，至少，沒那麽快單獨面對。
楊一葉工作區域離季則修辦公室并不遠，短短不到五十米的距離，她心情壓抑無比。
快走到季則修辦公室門口時，她迎面碰到許盈。
因屬于不同的組，平時工作上也沒什麽交集，楊一葉和許盈并不熟。
只是因為之前在季則修家裏碰到過一次，所以許盈每次在公司看到楊一葉，都會微笑朝她點點頭。
此刻也不例外。
不過這次，許盈叫住了她，“聽說你家裏出了點事？解決了嗎？”
楊一葉意外，許盈是怎麽知道的？
她只跟陳工和季則修請假時簡單說了情況，別的同事都不知道她是因為什麽原因請假。
許盈應該也不會特地去找陳工去問自己。
所以……季則修跟她說的？
楊一葉：“已經解決了，多謝關心。”
許盈：“那就好，快進去吧，季總正等着你。”
楊一葉走到季則修辦公室門口後，再次深吸口氣，擡手。
“進來。”清冷依舊的嗓音。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