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午夜時分,萬籁俱寂。

新金區公安局的民警們仍在宴會廳忙于取證調查,而客房大樓內受了驚吓的賓客多數已歇下了。

二十五樓的尊貴城景套房內,綢缦窗簾垂立在兩側,窗外的漆黑夜景已經沒什麽看頭,房內只留了盞彩色玻璃燈罩的床頭臺燈,暖黃光線照亮了一隅。

男人披着浴袍,靠在床頭,左耳上挂着藍牙耳機,邊翻看資料,邊哄電話裏低泣的女人:“苓雅,你只要待在房間不亂跑,不會遇上兇手的。”

杜苓雅膽子小,被虞文承的死吓得不輕,現在警方封鎖了酒店,意味着兇手很可能還在酒店裏,她想想就害怕,眼淚止不住:“度秋,你能不能來房間陪我……”

虞度秋對她說話的語氣總是溫溫柔柔的,但也總是拒絕她:“跟我在一起更危險,放心吧,老周和保國都回房了,就在你隔壁,有事找他們就行,我也在同層,你很安全。”

“可我不安心,睡不着……”杜苓雅抽噎着,“我好歹是你的未婚妻,這種時候你都不來陪我嗎?你房裏是不是有別人?”

虞度秋翻閱資料的手指停住,撚着薄薄的紙頁,輕輕嘆了聲氣:“苓雅,我與你訂婚,只是因為我們各有所需,你哥希望我能扶持他的事業,我父母希望我找位知根知底的妻子,僅此而已。這點你本就清楚,不要奢望我真心愛你。”

杜苓雅臉色瞬間煞白,遭到了莫大的屈辱:“你非要說得這麽直白傷人嗎?”

虞度秋繼續翻頁,用公事公辦的語氣道:“你知道我喜歡男人,還要往我這個火坑裏跳,就該預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別以這段關系要求我,我随時能取消婚約。”

杜苓雅又開始哭,聲音逐漸變得凄厲,充滿哀怨:“我只希望你多陪陪我,這要求很過分嗎?我喜歡你這麽久,你怎麽能這麽薄情?”

虞度秋為數不多的耐心消耗殆盡,合上資料,放到床頭:“如果對我不滿意,就去找裴卓吧,我看他今天對你很照顧,你被吓到的時候他一直摟着你安慰你。你們也算是青梅竹馬,何必在我身上浪費時間。”

杜苓雅忽然不哭了,帶着一絲驚喜問:“你在吃醋嗎?”

這是什麽腦回路……虞度秋無奈地揉了揉太陽穴:“算了,不說了。我累了,你早點睡。”

他沒心思再哄,又叮囑了幾句,便不顧杜苓雅的哭訴挂了電話,躺下睡覺。

臺燈依舊亮着,襯得夜闌更深,阒靜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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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房樓層的走廊上鋪了整面厚厚的毛絨地毯,吞沒了有人經過時的腳步聲。

“滴”的一聲密碼鎖響,在一片寂靜中相當突兀,但對于樓上沉睡在套房內的客人來說,近乎無聲。

一道提包的身影迅速閃入房間,輕輕帶上門。房內漆黑,他沒有開燈,直奔陽臺而去。

君悅大酒店的客房大樓總共二十五層,每間客房都配備了密碼鎖和私人陽臺——除了頂層的某位客人。

那位客人嫌密碼鎖安全系數太低,入住前讓酒店把整個頂層的門鎖換成了自己公司研發的人臉精準識別技術,尋常盜賊別想闖入。

黑影站在二十四層的陽臺上,撐着及胸的歐式鐵護欄,俯視下方。

漆黑的大地猶如一張深淵巨口,等待着他自墜陷阱。

黑影平靜地轉身蹲下,從手提包中取出一段折疊尼龍繩,繩子的一端連着一把大號登山飛虎爪,另一段系于腰間的安全帶上,接着打上一個防滑的八字雙套結。

做完這些準備工作後,黑影背靠護欄,稍稍後仰,将飛虎爪往上奮力一甩!

“叮!”一聲響,四爪中的一爪準确無誤地鈎住了二十五層書房外陽臺的護欄。

黑影用力拉了拉繩子,确保牢固性與穩定性後,深吸一口氣,撐着護欄一躍而起!穩穩站在了直徑不到二十公分的護欄上。

百米的高空,夜風肆虐,企圖将他卷入萬劫不複中。

黑影沒有片刻猶豫害怕,抓緊繩索的同時開始往上攀爬,雙腳離了地,沒有着力點,使不上一絲力氣,他僅憑着驚人的臂力,在短短一分鐘內,便成功抓住了頂層的護欄。

他翻過護欄,悄聲落地,解下安全帶,顧不得收起道具,立即去拉套房書房的玻璃門。

很幸運,門沒鎖。

他輕手輕腳地走進去,倒灌而入的夜風吹起了桌上的紙張,飄搖着落到地上,有最高機密的商業合同,也有價值百萬的支票。黑影反手拉上門,撿起地上散落的紙頁,放在桌上的西洋棋盤邊,一眼都沒看。

書房門開,他借着微弱的月色環顧四周,朝敞開的主卧走去。

厚重的窗簾靜立在兩側,一層朦朦胧胧的乳白色紗簾将夜色襯得格外溫柔。

床上,一位年輕男人平躺着沉睡,臉側向落地窗方向。他的臉部輪廓弧度優美,表情寧靜祥和,暖黃色的臺燈光将他的銀發與皮膚都染成了古典油畫般濃郁的金色,令人想起普基廖夫的那幅《不相稱的婚姻》。

聖潔、美麗,同時充滿罪惡。

闖入者沒有發出一丁點動靜,站在床邊靜靜注視了會兒床上的男人,不知在想什麽,接着拿起床頭的資料,翻開第一頁。

就在這一瞬間,他瞳孔驟縮,倏然變色!迅速将資料歸于原位,轉身便走。

“剛來就走?”

闖入者聞言,停下腳步,緩緩轉身。

一張面無表情但眉目英飒的臉從黑暗轉入光亮中。

“不走等着你報警抓我麽?”

“報警也沒用,我都提醒警察要注意你了,居然還讓你溜了出來,挺厲害。”虞度秋起身下床,慵懶随性地系了系浴袍帶子,沖他晃了晃手裏的資料:“你不好奇我為什麽調查你嗎,柏朝?”

“不想知道,人不是我殺的。”

“我知道。”虞度秋看着他的俊臉,勾起笑,越走越近,“但你想見我對吧?從你的眼神就看出來了,一個大活人摔死在你面前,你的眼裏卻好像只有我。”

柏朝似乎有點無語,朝後退了一步:“你看錯了。”

虞度秋對自己的魅力很自信:“別不承認,你剛才明明有機會暗殺我,卻只是在床邊看着我,除了你對我神魂颠倒之外,我想不出第二條理由了。”

柏朝冷眼相待:“我以為你的未婚妻在你房裏,我來偷她的項鏈而已。”

“那你可太沒眼光了,那條項鏈才幾十萬,而你面前正站着一位身價幾百億的男人,偷他的心吧。”虞度秋許久沒遇到過這麽盤亮條順的男人了,有意戲弄,不斷逼近至柏朝跟前,才發現對方比他高一兩厘米。

他低頭看,覺得可能是鞋子的問題,他穿着拖鞋。

低到一半,被人捏着下巴擡起了頭。

柏朝的防滑手套還沒來得及脫下,撫過他的臉頰,觸感粗糙如砂紙,即便動作很輕,還是有點疼。

“我不要你這一顆花心。”

虞度秋心中微微一動,張嘴咬住他的手套,腦袋一仰,替他摘了手套,吐到地上:“我可以考慮只養你一個,前提是你得聽話。”

柏朝忽然淺淺一笑。

臺燈光在他臉上劃分出了亮面與暗面,原本輪廓如刀削斧劈般冷硬,劍眉下的一雙眼睛沒照到光,濃黑如夜,可他一勾唇,牽扯到面部肌肉,光影發生了微妙的變化,整張臉頓時生動起來,眸光炯炯。

虞度秋登時覺得這人他必須拿下,否則以後睡再多個都會惦記着這口沒吃上的好肉。

可柏朝的笑意轉瞬即逝,恢複了冷冰冰的神色:“抱歉,我很不聽話。”

他轉身就走。

虞度秋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後領,往回狠狠一扯!

柏朝同時回身掐向他的喉嚨!

虞度秋側轉躲過,扣住他肌肉強健的手臂,往右橫拽,另只手并指成手刀狀,毫不猶豫地砍向他後頸!

柏朝彎腰,後背硬生生扛下了這一記淩厲的手刀,悶哼一聲,居然沒倒下,反而趁機撲過來,雙臂牢牢環抱住他的腰,一使勁将他扛到了肩上,邁出兩大步,往床上用力一摔,自己緊跟着壓下,終于掐住了他的喉嚨。

“噓……安份點,大少爺,否則弄死你。”柏朝喘了幾口氣,後背劇烈抽疼,眉宇間浮現出薄薄的怒意,手指卻很輕柔地撥開虞度秋額前的碎發,俯身凝視他因缺氧而漲紅的臉頰,鼻尖相抵,吐息溫熱,“不如你聽話,怎麽樣?”

虞度秋張了張嘴,發不出音節,眉毛痛苦地扭曲成結,似乎快窒息了。

柏朝遲疑半秒,稍稍放松了手勁。

然而下一秒,胸口猛地傳來一陣劇痛!心髒被拳頭砸得四分五裂,他重咳一聲,幾乎吐血,支撐不住,轟然倒下!

虞度秋翻身騎上他的腰,反掐住他的脖子。

浴袍在扭打中散開了,從虞度秋一邊肩頭滑落下來,半裸的上身肌肉勁實,皮膚光潔細膩,中和了力量感,不會讓人覺得這人力氣很大,武力值很高。

可實際上,柏朝被他掐得幾近昏死。

虞度秋低頭,發絲垂在身下這張英俊桀骜的臉上,咧開一個嗤笑:“想弄死我的人多了,你號都排不上,寶貝兒。”

作者有話說:

小柏是攻!年下攻!不要站錯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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