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婁保國經過扯內褲一役,遭受沉重打擊,把自己關在房裏一天一夜才出來,整個人病怏怏的,看見他的新“大哥”就繞道走,根本擡不起頭。

周毅和洪伯勸了兩三回都不好使,只得虞度秋親自出馬,一句“再垮着個臉影響我心情就扣工資”,成功将婁保國拉回了往日狀态,再苦悶也每天咧開嘴笑出一口白牙,好似精神抖擻,活力滿滿。

“跟誰過不去也不能跟錢過不去,大哥,你說對吧?”

兩個大男人面對面站着,婁保國滔滔不絕,仿佛說得越多越不尴尬:“我承認,你确實比我強,我在部隊混那麽多年,沒人能在一分鐘內制服我,就算我怕癢,也沒人撓得到。你到底什麽來頭?師承何派?以前當過兵嗎?”

柏朝拉開一把反曲弓,三指扣弦,眯眼專心瞄準三十米開外的靶子:“再說往你腦袋上射。”

婁保國悻悻然住嘴。

怎麽連語氣都和少爺一模一樣。

兒童節過後,游樂設施全撤走了,這套莊園別墅的主人又整出了新的花樣,在自家草坪上架起了箭靶,說是國內不能配槍,最近也不方便出門去射擊訓練場,但保镖們的防身技藝不能生疏,于是讓他們以箭代槍,有事沒事練練射擊的準頭。

周毅偶爾吃完飯會來射兩箭,當作飯後鍛煉,并誠邀剛入行的小年輕也來試試手感,随口說起:“少爺也挺喜歡射箭的,倒是很少碰槍,可能覺得拉弓的姿态比較帥。”

第二天,柏朝早餐後無事可做,溜達着溜達着,就到了靶場。

婁保國本想指導指導他,給自己找回點身為前輩的面子,結果站在旁邊自言自語地唠半天,無意間轉頭一看靶子,柏朝射出的箭居然全中靶心。

“咻!”

又一支破空而去!

六組箭全部射完,好為人師的婁保國再次反遭侮辱,目瞪口呆:“卧槽……三十米收黃?你真是第一次射箭?”

柏朝取下護指,扔到護具箱裏:“這不是有手就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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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周毅走上了草坪,不關心柏朝逆天的成績,只道:“少爺讓你去一趟他的衣帽間。”

“嗯。”柏朝放下弓箭便走了。

婁保國仍不可思議地盯着那插滿箭的靶子,張大的嘴巴閉不上:“老周老周,這小子絕對天賦異禀,要是摸槍不得了啊,恐怕連我‘神槍手’的威名都要搶走啊!”

周毅哼哼一笑:“什麽‘那小子’,他是你大哥!比你強不是應該的?”

婁保國本就所剩無幾的自尊心再次遭到重創,舉拳怒罵:“你們一個兩個淨欺負我!”

莊園別墅大到離譜,以至于主人不得不在每層的樓梯口貼一張平面地圖,以防客人迷路。但像衣帽間這樣隐私的地方,地圖上沒有标注,只能自己找。

柏朝在二層兜了一圈,終于在一間有商場精品服裝店那麽大的衣帽間裏,找到了正坐在單人沙發上品香槟的虞度秋。

“來了?給你介紹一下。”虞度秋起身,另一位滿面笑容、拿着卷尺的中年男子也跟着站起來,“這位是陳寬,陳叔,他做西服的手藝毋庸置疑,三十多歲就在倫敦梅菲爾開店了。”

陳寬謙虛地擺手:“虞少爺過獎,要不是您父母愛穿我做的西服,幫我做了免費宣傳,我也不會有如今的名氣。”

柏朝打過招呼,報了名字,接着不解地看向虞度秋:“為什麽要給我做西裝?我看周毅他們也不是天天穿。”

虞度秋的視線游走于他裸露的健碩手臂肌肉,露出一個暧昧的淺笑:“你這麽穿,影響我的專注度。”

柏朝迅速看了眼陳寬,對方專業素養極好,又或許是習慣了虞度秋随時随地撩撥人,面部表情絲毫沒有失禮。

“天太熱,我不想裹得那麽嚴實。”

“沒讓你天天穿,過幾天斐華安排了一場和杜家的會面,就是我未婚妻家,她哥也會來,你跟着我出席,得穿得正式點兒。”

柏朝眸色漆黑陰沉:“我對你的家事沒興趣,與案子無關的行動恕不參與。”

“你沒得選,別太任性。”虞度秋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的心口,“這兒騰出些位置,別只想着報仇,活得多累啊,也裝點兒別的。”

“比如?裝你麽?”

“學會自問自答了,有長進。”

“你已經有未婚妻了,我不想當第三者。”

虞度秋噙着笑,傾身靠近他,微涼的薄唇貼上他溫熱的耳垂,低聲呢喃:“寶貝兒,別擡舉自己,你頂多就是我的一時興起,還夠不上當第三者的資格呢。”

柏朝沉默片刻,冷哼一聲當作回答。

虞度秋無所謂地退後:“陳叔,那就麻煩你了。”

陳寬被兩個小輩晾了半天,也不敢多說什麽,忙不疊地拉開卷尺,測量柏朝的腰圍和腿長等數據,邊測邊确認客戶的喜好:

“你喜歡寬松點兒的還是修身點兒的?”

“随便。”

“我帶了布料冊,一會兒你翻看一下,選一種。我推薦純羊毛精紡面料,虞少爺身上穿的也是這款面料。”

“不用選,随便。”

“背後需要設計開衩嗎?這樣坐下不容易皺哦。”

“随便。”

“平時習慣放在左邊還是右邊?”

“随……什麽意思?”柏朝終于提出了一個問題。

陳寬正蹲着量他的大腿圍,擡頭笑道:“無意冒犯,但我們一般會把客人習慣放的那一邊設計得稍大一些,外表看不出來,實際感受會舒适很多。”

柏朝聽懂了,也沉默了,在虞度秋似笑非笑的眼神中,緩緩擠出兩個字:“……左邊。”

“好巧,我也習慣放左邊。”虞度秋果不其然地抓住機會調戲,“穿慣了陳叔做的西褲,穿別的都覺得緊。”

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嗯。”柏朝難得接了他的茬,“我也覺得緊,所以不愛穿西褲。”

陳寬不知是真沒聽出他倆在暗暗比拼男人的尊嚴,還是故意裝聽不懂,十分心寬地笑道:“那你穿了我做的西褲一定會改觀的。好了,容我再冒昧問一句,尺寸是多少?你可以用一個大概的比喻,或者你不介意的話,我也可以實際測量。”

柏朝不以為意:“測吧,我想不出比喻。”

“好,那就冒犯了。”陳寬直接上手,快速地從上摸到下,不由地吃了一驚,“這可真是……厲害了。”

虞度秋臉上看好戲的神色一滞,也走過來,欲上手一探究竟,卻被半路截住,柏朝挑起劍眉:“少爺,你想幹什麽?”

虞度秋跟個沒事兒人似的,從從容容地收回了手:“只是好奇。”

陳寬測量完各項數據,與柏朝确定好了用純羊毛精紡面料、背部單開衩、暗袋等細節後,稱會加急趕工,三天後就能送到府上來。

“原本應當要試穿兩次,完善版型,可你們要得急,只能先将就穿了,之後有什麽需要修改的地方再找我。”

“好,辛苦陳叔了。”虞度秋客氣道,“柏朝,我還有事跟陳叔商量,你先出去吧。”

柏朝沒有二話,出門時順帶關上了衣帽間的門。

五分鐘後,陳寬提着皮箱出來,走下樓,不期在樓梯口撞見了剛才的年輕保镖,對方倚靠着牆,似乎在專程等他。

“陳先生,有件事想麻煩你。”

陳寬笑道:“如果你想問剛才虞少爺跟我聊了什麽,恕我無可奉告。”

柏朝搖頭:“我不用想都知道他問了你什麽。我是想麻煩你,給我的西裝加上插花眼和固定袢帶。”

陳寬爽快道:“沒問題啊,小事一樁,我會用傳統手工繡制的手法縫制的。不過你特意等我就為了說這個?剛才在衣帽間直接提要求也無妨啊。”

“不想讓他知道,請您保密。”柏朝欠身離去。

三天後,定制西裝準時送到了壹號宮。陳寬去英國監管店鋪的生意了,讓自己的學徒送了過來,年輕的學徒名叫方小莫,是個清秀稚嫩的白淨小夥子,誠惶誠恐地捧着西裝呈給它的主人,柏朝提着防塵袋進了換衣間,出來的時候看見虞度秋的手臂橫在方小莫的肩上,幾乎是摟着人聊天:“才工作兩個月啊,難怪以前沒見過你,過來挺遠吧?要不今天就住下……”

“少爺。”

虞度秋聞聲望去,眼睛瞬間一亮,松開了方小莫,走向西裝挺括、俊美非常的男人,目光自上而下,好好打量了他一番。

“還行嗎?”

虞度秋點頭,視線落到西裝左邊駁領上的洞,笑了:“陳叔還挺浪漫,給你設計了個插花眼,據說如果你捧着花求婚,對方折下一朵花插進這兒,就意味着答應與你攜手一生了。可你有送花的對象麽?”

“用不着你操心。”

虞度秋笑着笑着,音量突然一低,暧昧朦胧:“你穿着真好看……可我好想幫你脫了。”

柏朝也低聲回:“不是有新目标了麽?”

“他那樣的只能算零食,大餐還得是你,否則吃不飽。”虞度秋狡黠地眨了下眼。

柏朝不為所動,冷着臉側身而過:“那你就挨餓去吧。”

虞度秋莫名回頭:“你這人怎麽總是忽冷忽熱?”

柏朝以背影拒絕回答。

小學徒涉世未深,但也并非全然單純,經過虞度秋的一番甜言蜜語、連哄帶誘,想想自己那低微的見習工資,再瞧瞧這座華美如宮殿的別墅,一時萌生出了攀上枝頭的小心思,乖乖留在了別墅裏。

虞度秋則帶着若幹下屬保镖,出門上了車。

趙斐華白眼狂翻:“他才十九,你可真下得去手。”

虞度秋笑笑:“這半年忙,一直沒開葷,好不容易遇到個還算過得去的,解解饞吧。你情我願的事,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你哪兒忙了?說好的項目也不展開,整天待在家裏。”

“被軟禁了,能有什麽辦法。況且事事都需要我親力親為的話,那幫年薪百萬的職業經理人不就白養了?我只需做最重要的工作。”

“比如?”

“比如,最近拉了筆投資,有人願意投我的Themis項目了,十個億,不用再争取其他風投公司了。”

趙斐華倏然睜大眼,眼鏡差點兒從鼻梁滑進張大的嘴裏:“卧槽,真假?你怎麽不早說啊,我昨天還請紅杉資本的合夥人吃飯了,早知道就不花這個冤枉錢了,一頓飯五千呢!”

“給你報銷。”

“到底誰這麽闊綽啊,一出手就是十個億?”趙斐華萬分好奇。

“一位姓吳的獨立投資人,跟我媽有故交。”

“原來是看在你媽的面子上,那我就不意外了。”趙斐華嘆氣,“真替吳先生感到悲哀,十億就這麽打水漂了。”

虞度秋擡手敲了下他的腦袋:“對我有點自信,這個項目是薛定谔的貓,不打開盒子永遠不知道結果。”

“我更願稱之為潘多拉的魔盒。”趙斐華道,“二十年前的慘案已經告訴了我們打開盒子的結果。我聽說那位女科學家叫岑婉,還是你外公的學生,你媽的閨蜜,難怪你全家都這麽反對你搞這個項目……”

“我不一樣。”虞度秋懶散地陷入真皮軟椅中。

趙斐華切了聲:“你是天才,我知道,但是……”

“不,‘天才’、‘神童’不過是媒體的吹捧誇大,我只是個稍有頭腦的商人罷了。”虞度秋難得謙虛,趙斐華正覺奇怪,又聽他道,“而且當天才多無趣,必須活得符合崇拜者的期待,永遠聰明過人,否則他們就會以為你跌下神壇,對你不屑一顧,甚至狠踩一腳。”

“我才不樂意當世人眼中的天才,我更樂意當一名肆無忌憚的狂徒,任世人崇拜我也好厭惡我也好,我永遠随心而活,一意孤行。”

“所以呢,我不怕暗處對我虎視眈眈的敵人,應當是他們怕我。不是因為正義終将戰勝邪惡,而是因為,比狂妄、比財富、比手段,這座城裏,沒有人比得過我。當我出現的時候,正義、罪惡,統統要對我低頭。”虞度秋敲敲扶手,“聽懂了嗎,小廢話?”工祝號(半只熊崽)

饒是趙斐華巧舌如簧,一時間也被這番驚世駭俗的話震住了,連反駁都忘了。周毅早已見怪不怪,持續關注着手機上的消息,實時彙報:“少爺,保國和小柏他們已經提前到達馬場了。”

虞度秋“嗯”了聲:“杜書彥到了嗎?”

“到了,杜小姐也來了,不過……發生了點小狀況。”

“什麽?”

周毅猶豫了幾秒,遲遲不說,像在犯難。

虞度秋笑了:“你可別告訴我又有人被殺了。”

“那倒沒這麽嚴重。”周毅回,“只是小柏似乎惹杜小姐不高興了,杜小姐扇了他一巴掌。然後小柏也不高興了,現在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

作者有話說:

送西服=送媳婦,記住插花眼,以後要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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