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上午十一點,慧新科技園內的大多數企業剛開始午休。

這片園區在新金區乃至整個平義市都算得上聞名遐迩,市政府近二十年大力發展高新技術産業,靠一條條福利政策廣納賢才,彙聚了相當一批實力強勁的海內外科創名企前來開設分公司或開展新項目。

創業公司不是沒有,不過大多在花光第一輪融資的資金後便灰溜溜地退租了。搞科技不像擺路邊攤賣雜糧煎餅,成本低廉且必然能賺個溫飽,前期研發階段基本是燒錢燒錢再燒錢,砸個幾千萬下去也未必看得到一丁點兒水花。

創新發明,古往今來通常都是天才的游戲。

也是部分錢多到沒處花的二世祖用來美化名片的手段,“xx科技有限公司董事長”,總比“xx私人會所vip會員”聽着有派頭。

園區內不缺十八歲讀完清北本科的天才,也不缺把幾百萬投在“寵物語言翻譯機”這種項目上的傻缺二世祖,但集兩者特性于一身的天才二世祖,全園2547家注冊公司中,僅一位脫穎而出。

氣勢恢宏的普爾曼駛入慧新科技園的大門,保安心驚膽戰地盯着升起的欄杆,生怕剮蹭了這輛他十輩子都買不起的豪車。

兩位剛拿完外賣回來的白領自覺遠遠躲開,卻也按捺不住好奇,伸長脖子朝漆黑一片的車窗裏張望。

“這麽誇張的車,是不是那位熱搜上的霸道總裁來了?”

“應該是,我猜裏面肯定坐滿了美女。”

“你沒看他的扒帖啊?人家喜歡男的!”

“那估計坐滿了美男,一個給他倒酒,一個給他按摩,懷裏再抱一個……”

虞度秋倒是想抱美男,可惜車上唯一稱得上美男的那位坐得端端正正,一張俊臉面無表情,似乎完全沒有世俗的那種欲望。

柏朝新訂的西裝襯衫尺碼偏小,一身健碩肌肉撐平了布料,尤其是胸口處,襯衫扣子仿佛随時會繃開。

周毅當奶爸當慣了,很快注意到小輩的不自在,關切地提醒:“少爺,小柏的西裝好像不太合身,要不要讓陳寬再改改?”

虞度秋沒答,柏朝先回了:“不用,他故意做小了。”

Advertisement

周毅:“啊?”

虞度秋欣賞着這撲面而來的肉*,十分滿意:“放心,還給他做了正常尺碼的,過兩天送來,先将就一下。”

“哦……”小年輕調情的套路真多。周毅這個孤寡多年的單身漢再度感受到了年齡的鴻溝,讪讪退出對話。

普爾曼緩緩停在園區C座大樓前。

有別于其他擠着幾十家公司的辦公樓,這棟樓僅一家公司入駐,門禁極嚴,外人若想造訪,需先去保安辦公室進行安檢。保安也并非揣着保溫壺領着最低工資的老大爺,清一色身強體壯的年輕小夥。

虞度秋提前打過招呼,總秘已經等在樓下了,是個和盧晴年紀相仿的年輕姑娘,名叫袁莉,前兩個月剛跳槽來這家新公司的,實力與顏值并存,幹練的短發齊耳平,一身深色職業套裝勾勒出曼妙身材,确實值得杜苓雅多加提防。

可惜老板的視線落在保安身上居多。

袁莉也是個膽大的,見老板止步不前,輕咳催促:“虞總,各部門經理在會議廳等您。”

“嗯?誰說我要開會了?”虞度秋說完,又看向一旁那個年輕俊秀的保安——個子比他矮一個頭,長相偏韓系,單眼皮下裹着滴溜圓的黑眼珠,五官單看算不上突出,但組合在一起還挺耐看。

保安似乎被看得不好意思了,腼腆地與他對視了眼,匆匆低下頭。

看樣子并非毫無想法。

周毅和婁保國早就習慣了,虞度秋對看上的人下手從不分時間場合,但某位新同事的臉色迅速發黑。

婁保國朝周毅努努嘴:提防着點兒,醋壇子又打翻啦。

周毅回以眼色:知道了,防火防盜還要防同事,真夠心累的。

虞度秋似乎渾然不覺背後射來的危險視線,徑直走向那名保安,低頭仔細瞧他臉,溫聲問:“新來的?”

保安小雞啄米似地點頭,沒有往後退。

虞度秋不明所以地笑了聲,冷不防地勾起他下巴,一聲招呼不打,毫無預兆地偏頭,親了他臉頰一下。

“………………”

周毅捂眼無語,婁保國擡頭望天,袁莉嘴角抽搐。

柏朝什麽也沒做,靜靜望着那個人的後腦勺。

小保安傻了眼,下意識地皺了皺眉,卻沒有推開這位當衆性騷擾的老板,很小聲地說:“虞、虞總,您別這樣……”

有幾分欲拒還迎的味道。

虞度秋輕輕拍了拍他的臉,笑意愈深,似乎對他的反應頗為滿意,接着放下手,突然喊:“保國。”

婁保國立刻站直了:“诶!”

“喜歡吃鍋包肉嗎?”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聽得小保安滿臉迷惑,不知道虞度秋是在問自己還是問別人,正在猶豫着要不要答“我比較喜歡吃紅燒肉”時,他餘光所及之處,突然出現一大片高速逼近的陰影。

他尚未反應過來,胸口猛地一陣鈍痛,感覺自己仿佛寺院裏的大鐘,被一根巨木狠狠撞了一記,雙腳忽然離地,整個人在勁猛的沖擊之下倒飛出去,滞空了足足一秒,落地時背部與大理石地磚來了個親密碰撞,五髒六腑劇烈震蕩,全身骨頭疼得宛如粉碎,險些噴出一口鮮血。

人肉坦克婁保國吓了一跳:“噢喲!哥們兒你沒事吧?看着身板挺硬實的,怎麽這麽菜?”

倒在地上的小保安艱難地動了動脖子,然而毫無起身之力,最終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婁保國更過意不去了:“好久沒聽到自己的暗號,有點小激動,用力過猛了,不好意思啊少爺。”

柏朝聞言,結合之前自己的經歷,大體上弄懂了“暗號”的作用——虞度秋會說一句出其不意的話,讓在場所有人都分神疑惑,只有暗號的唯一對接者明白,這是在通知自己,迅速制伏虞度秋正在對話的人。

不僅分散敵人的注意力,還當着敵人的面密謀,敵人或許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怎麽死的。

衆人同情地看着不省人事的可憐小保安,很難說究竟誰才是危險分子。

“弄醒他,帶到我辦公室去。”虞度秋看向袁莉,臉色跟斷崖式降溫似的,驟然一寒:“誰沒有經過我同意擅自招人了?”

袁莉還沒從剛才的視覺沖擊中回過神來,聽見老板的問話,驚得一哆嗦,生怕下一個躺地上的就是自己,趕緊明哲保身:“不是我,是人事部……”

“讓人事部經理來我辦公室一趟,再叫上趙斐華。”

“那會議室裏的……”

“散會,以後別自作聰明。”

“好的……”袁莉忙記下這三件事,一點兒不敢馬虎。

虞度秋邁步進入大廳,婁保國輕松架起昏迷不醒的小保安跟上,好奇地問:“少爺,你怎麽看出來他有問題的?”

虞度秋邊走邊回:“首先,這張臉我沒見過,肯定是新來的,但人事部卻沒告知過我。其次,他從我進門起就一直盯着我看,目光太熱切了,明擺着想吸引我的注意。我覺得古怪,一試之下,果然不正常。”

婁保國還沒懂:“哪裏不正常?”

“明明嫌惡我的靠近,卻裝出純情害羞的樣子,裝也裝不像。”虞度秋不知想起什麽,看了眼身旁神情不愉的男人,臉色又陰雲轉晴了,“該向你學學,起碼你裝得像。”

柏朝斜睨:“試探需要真親嗎?”

虞度秋大大方方道:“不需要,我就是想占他便宜。”

“……”

虞度秋得寸進尺:“你好像反應不大,所以你能容忍我親別人?那上床行嗎?你可以在旁邊觀摩學習,省得輪到你了什麽都不會。”

婁保國拖着個人騰不出手,忙對周毅說:“老周,做好準備,我感覺大哥的表情像要掐少爺脖子。”

事實證明能锲而不舍追求虞度秋的人心理素質都過硬,聽見再道德淪喪人性泯滅的話也能泰然處之,柏朝更高一層樓,甚至能反唇相譏:“這話你該留給自己。”

虞度秋聽了卻沒惱,臉上寒冰徹底化去,笑罵了句:“不知死活的東西。”

總裁辦公室占了一整層頂樓,裝修布置仿佛待售的樣板房,絲毫沒有人味兒,一看就常年空置,無人造訪。

婁保國剛把昏迷的小保安扔到沙發上,兩位被傳喚的部門經理就前來報道了。

趙斐華依舊一副老學究樣,倚仗着和老板多一層同學關系,比戰戰兢兢的人事部經理放松得多,一見仰躺着的俊秀小保安,閑暇多日的嘴巴立刻技癢了:“喲,虞總,您在家瞎搞也就算了,公司的小夥子也不放過啊?”

虞度秋順着他的話随手一指:“是啊。保國,把他也摁住了,我們人多,一個不夠玩兒的。”

趙斐華立即捂住衣領:“別亂來!本人只出賣靈魂不出賣肉身!”

人事部經理瞧他倆熟絡,自己插不進嘴,尴尬地站在邊上賠笑。他和袁莉一樣,也是這家新企剛創辦時跳槽過來的,聽說這位年輕老板是位天才二世祖,不知抽了什麽風,抛棄在美國擴張勢頭大好的商業版圖,千裏迢迢跑回國,搞什麽吃力不讨好的腦機接口,真把自己當科學家了。

腹诽歸腹诽,對于這位新老板,他其實很滿意,不僅極少前來視察公司,而且薪水開得令其他公司望塵莫及,慷慨地養着他們一幫閑人,公司上下至今不知實驗室裏的項目進展到什麽地步了,反正虞度秋也不安排差事,他樂得清閑,巴不得這位堕落的資本主義接班人繼續驕奢淫逸。

誰知今兒突然因一件小事被大老板點了名,不得不暗罵晦氣。

婁保國又掐又搖,終于弄醒了小保安。剛才那一撞太狠,小保安腦子裏仍舊嗡嗡的,渾身疼得厲害,坐也坐不起來,只好繼續躺屍。

“袁莉說他是你招的?”虞度秋坐在老板椅上,揉按着太陽穴,回想了幾秒,記起來了,“李經理,是嗎?”

“您喊我小李就行。”李經理捏了把汗,沒想到極少出現的大老板居然記得自己的名字,他隐隐意識到這位二世祖似乎不好對付,于是瞅準虞度秋尚未指責的檔口,利索的嘴皮子先為自己開脫:“虞總,事情我已經聽袁莉說了,保安的招聘工作确實是我負責,我也知道公司的規章制度裏寫了,任何招聘都需經過您同意,可前幾天有個保安辭職了,正好那時候您上了熱搜,好多記者來公司取材,我們的保安部人手不夠,就先把這個來應聘的小夥子招進來了,打算之後再補上您要求的背調。”

虞度秋從鼻子裏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低哼:“你先給我幹五十年的活,等你死了我再發你工資,可以嗎?”

李經理心裏發憷,預感不妙:“虞總,您要求的背調太具體了,連他的社交賬號都要全部查一遍,整理起來需要時間……”

“做不到啊?那就別做了,去找袁莉填辭職報告。”

“不是的,我……”

“現在。”虞度秋朝門口做了個請的手勢,“我從不給人第二次機會。”

李經理沒有獲得再開口的機會,被周毅拎着衣領丢出了門,失魂落魄地眼看着門關上,徹底和高薪摸魚工作說拜拜。

婁保國揪起沙發上另一個丢了魂的主:“醒了就起來,裝植物人呢?”

小保安的五髒六腑逐漸歸位,木頭木腦地起身,眼神還有些呆滞,掃過辦公室裏的幾個人,似乎沒搞清狀況,怯怯地說:“虞總……您這樣随便打人,要負法律責任的。”

婁保國立刻直眉瞪眼:“嘿,你想訛誰呢?”

虞度秋擺手:“保國,這事是你不對,我沒讓你把人家撞飛,給他道個歉。”

趙斐華聽了簡直想落淚,扭頭對周毅說:“孩子終于長大了,學會做個人了,不用我操心了。”

周毅拍拍他肩:“畢竟都快三十的孩子了。”

婁保國不情不願地拱了小保安一下:“對不起,那個……你叫啥?”

小保安被那一撞撞出了陰影,下意識地瑟縮躲開,害怕地回答:“黃、黃漢翔……前天剛入職的。虞總,我剛聽見您和李經理說的話了,您是在懷疑我來路不明嗎?那您盡管查我好了,我本地人,學歷不高,畢業找不到好工作就當保安了,在上家公司幹了一年,聽說這兒給的工資高,專招年輕人,才來應聘的。”

虞度秋友好地微笑道:“你敢這麽說,背景履歷應該是查不出什麽問題的,不過你剛才的反應讓我有點兒困惑,為什麽要盯着我看?為什麽我親了你又皺眉?”

“因為您太好看了,我不自覺地被吸引……”黃漢翔貌似羞澀地低頭,“皺眉是因為我沒有心理準備,吓了一跳,而且您在公衆場合做這種舉動确實不太好,但我也不讨厭……”

回答得合情合理,話裏還暗藏了自己的心儀,配着這張剛畢業沒多久的青澀俊臉,一派純情小男生情窦初開的模樣。

趙斐華知道虞度秋挺喜歡這款類型,對方估計提前做過功課,不禁暗罵一句:“詭計多端的零!”

有帥哥投懷送抱,虞度秋一向來者不拒,笑道:“先說好,我只做上面的,你可別像旁邊這位一樣非要跟我對着幹,那就免談。”

黃漢翔似乎對這突飛猛進的發展無所适從,支支吾吾地:“啊……我、我沒想那麽多,我……”到最後不說話了,仿佛害羞到了極點。

婁保國悄聲道:“一會兒少爺肯定帶他回去,說不定咱們又要多個新同事了,哎,心疼我大哥。”

周毅參不透這些小年輕之間的打情罵俏,但總覺得這個小保安的行為舉止十分對勁,具體也說不上來。他搖頭:“未必,少爺沒查清楚他的來歷,不可能重用他。”

婁保國:“那大哥他……不也沒查……”

周毅使了個眼色,婁保國默契地住嘴——出發前洪良章叮囑過他們,虞度秋私下正派人給柏朝做詳盡背調,不知有何意圖,怕是出了什麽狀況,所以讓他們倆跟着一塊兒來公司,盯緊柏朝,以防萬一。

從君悅那晚直至現在,虞度秋對柏朝的懷疑從未斷過,可依然讓他擔任貼身保镖。

這算啥?特殊待遇?

他倆百思不得其解之時,趙斐華一語道破天機:“你們也不看看他倆顏值上的差距,待遇能一樣嗎?這小保安頂多算個質量較高男性。”

婁保國好奇地問:“那我大哥算啥?”

趙斐華一推眼鏡,射出兩道精光,如掃描儀般上下掃視柏朝:“女娲博士畢設。”

婁保國與周毅同時愣住,繼而倒吸一口氣,由衷贊嘆:“妙啊。”

柏朝:“……”

辦公室夠大,他們幾人在一旁講悄悄話也傳不到另兩人耳朵裏,可奇怪的是,他們聊了半天,另兩人也沒動靜,周毅等人疑惑地凝神望去——

虞度秋翹起的嘴角不知何時已然放平,默然盯了黃漢翔半晌,眼神幽幽地轉到了他們這兒。

婁保國和周毅以為他聽見了議論,立馬挺直腰板站好,緘口不言。

然而虞度秋看的不是他們。

“柏朝。”

“怎麽?”

虞度秋突然站了起來,手插進褲兜,踩着長絨地毯,閑庭散步般走到了辦公室門口,嗒一聲按下了鎖,接着轉身:“我确認一下,你說過,我擁有你百分百的忠心,對嗎?”

“對。”柏朝毫不猶豫。

“這兒基本都是自己人,我先把醜話說前頭。”虞度秋靠上門板,擋住了整間房間唯一的出口。

他冰冷的眼神如同一把手術刀,鋒利的刀刃将人一塊塊肢解,挖出心髒,驗其真心。

“如果你膽敢背叛我,我會把你關進地下室,戴上真手铐,關到你餓死、屍體腐爛、只剩骨架,再做成标本,放在家裏當收藏品。反正你是個孤兒,養父也死了,沒人會察覺你的消失。”

“……”趙斐華悄沒聲兒道,“我收回剛才誇他長大的話……”

周毅目不斜視:“閉嘴吧,當心變成下一個标本。”

即便虞度秋從未做過如此喪心病狂的事,但誰也不會懷疑,他是否做得出這種事。

黃漢翔後脖子一涼,縮在沙發一角,大氣不敢出,瞪着眼睛圍觀。

辦公室裏一時間靜得詭異。

虞度秋沖柏朝挑起眉梢:“吓得不敢說話了?”

“沒有,只是有點可惜。”柏朝的語氣透出淡淡的遺憾。

“可惜什麽?”

“你願意給我收屍,還要收藏起來,讓我一直陪着你,我覺得很好,比我一個人死在某個不知名的角落強多了。可惜……我不會背叛你,享受不到這樣的待遇。”

虞度秋一言不發地凝視着他,似在評估這話的真實性。

柏朝坦然以對。

片刻後,虞度秋噗地一聲,笑罵:“神經病。”

這一笑,緊張瘆人的氣氛瞬間煙消雲散,衆人皆松了口氣,憋了半天的趙斐華終于敢出聲了,罵罵咧咧:“你最沒資格罵別人神經病。”然而沒等他們吐完這口氣,虞度秋又開了口:

“那麽,請你解釋一下,為什麽他從頭到尾,都沒有正眼看過你?”

沙發上坐着的小保安猛地僵住。

“他說因為我好看所以盯着我,可你也好看啊,他卻根本不看你。”虞度秋玩味道,“我故意把話題往你身上引,正常人都會看你一眼吧,可他還是不看。你也不接話,沉默過頭了,小柏眼狼。”

臉色煞白的黃漢翔插嘴:“我不看他是因為——”

“讓你說話了嗎?閉嘴。”虞度秋頭也不回,目光死死釘在一人身上,“我只給你一次辯解的機會,想清楚了再說。”

辦公室內所有或驚訝或忐忑的視線唰地射向柏朝,将他層層包圍。

而他的目光只回應了一人。

“沒什麽可辯解的,就是你猜的那樣。”柏朝平淡道,“沒錯,我們認識。”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