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川端康成崩潰的快将他本就稀薄的頭發全部抓光:“我就知道你把我要求的任務全部推了,拿這個看起來簡簡單單的調查任務是有原因的。”

“你連這步都算到了是吧!”

賀部光修懶得反駁,只是移動腳尖,讓所靠的皮質椅子轉了個圈,最後将兩只手交疊放在了局長桌子上,腦袋放在了手臂上,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局長,我困了。”賀部光修說:“調查好累。”

所以黑賬本的後續工作就交給你了。

賀部光修整個人都顯得非常的疲憊,上揚的小尾音有些有氣無力,眼睫輕垂,在眼下形成了一層陰影。

再大的火氣,看着小孩這幅模樣,也沒有了怪罪的力氣,川端康成的語氣漸漸柔和了起來,他伸出手來按在了賀部光修的腦袋上,揉搓了幾下,輕輕的嘆了口氣:“算了,睡吧,過一會我讓福地來接你。”

“嗯。”

賀部光修的聲音已經變得黏黏糊糊,很快,平穩的呼吸聲就響了起來。

“雖然不知道你是怎麽做到的,但看在你拿到黑賬本,肯定花了不少時間和體力的份上。”原諒你了。

[局長?你清醒點局長!]

[花了不少時間和體力……]

[指的是去逛街順手演了個戲,然後喝了杯咖啡,去蘭堂別墅大搖大擺的拿了黑賬本,然後抓了一整天的娃娃吧。]

[……]

[凎!要不是親眼看到,我可能跟局長一個想法。]

[這是賀部光修的一個人設啦,賀部光修用腦過度就會陷入強制休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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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以為都跟太宰治和江戶川亂步一樣呢,沒想到賀部光修也是個普通人。]

[普通人?我就算把腦子割下來都做不到這樣。]

[嘶,這個人設我好愛。]

只是裝睡的賀部光修本來裝的平穩的呼吸都紊亂了一瞬。

這不是之前他耍賴不想工作的時候找的借口嗎,他每次在完成任務之後耍賴不想動就說要睡覺,這群人怎麽這麽認真啊。

川端康成的視線投了過來,賀部光修的身形一頓,将腦袋轉了轉,換了個方向,眉頭微微的皺起,但是眼睛卻沒睜開,放任自己團成了一團。

像極了可憐沒有人收養的小狗。

這就是福地過來的時候看到的畫面。

福地櫻癡,是賀部光修現任監護人,看着賀部光修這幅模樣走上前的腳步輕了一些,随後将身上的軍用西裝外套披在了賀部光修的背上。

溫暖的感覺讓賀部光修的嘴角上揚,他往外套裏縮了縮。

“怎麽就這麽睡了?”福地櫻癡看向局長:“又是那個毛病?你讓他幹什麽去了?”

川端康成仰天長嘯:“我只是讓他做了個調查荒霸吐的任務。”

“只是調查任務而已?”

川端康成将賀部光修拿來的黑賬本扔到了福地櫻癡的面前:“看看吧老夥計,你家的小孩給我增加了多少工作量。”

福地櫻癡将那份上面寫了加密的文件拿了起來,随手翻了翻,饒是他都嘴角抽了抽。

這已經算不上是麻煩了,對于異能特務科來講簡直是災難。

福地櫻癡都沒有忍住,嘲笑了起來:“光修能去接一個看起來很普通的任務,那就說明這個任務不普通,你膽子倒是大。”

川端康成嘴角一抽:“這兩天文件太多了,光修又跟我說他最近很累,想休息休息。”

所以你這家夥理所當然的覺得賀部光修是真的想要假期了。

福地櫻癡幸災樂禍:“加油吧,看起來你今天要熬夜了,我會讓光修下次上班的時候給你帶點生發靈的。”

川端康成眼不見為淨,将黑賬本鎖到了櫃子裏:“你們兩個快點滾出我的辦公室!老子今天不想見到你們了。”

福地櫻癡知道老夥計已經到達忍耐極限了,走上前,動作小心的将賀部光修輕柔的背到了背上。

堅硬的後背撐起了小小的賀部光修,賀部光修兩只手乖巧的圍住了福地櫻癡的脖頸上,小腦袋輕輕的蹭了蹭福地櫻癡脖子,幸福的砸了咂嘴,沒了平常的銳利,撒嬌的時候格外的柔軟。

剛才還一副做了噩夢睡得不安穩的樣子,一到福地那裏,就像是得到了庇佑的小狗。

“真是的。”川端康成嘴角彎了彎。

大概是福地櫻癡的後背太過于平穩,安全感讓賀部光修整個人都松懈了起來,裝睡變成了真睡,放任自己陷入深度睡眠。

等到賀部光修醒來的時候,太陽已經壓在了水平面上,殘留的餘晖照射到了賀部光修的屋子裏。

桌子上有倒好的水,已經涼了,但是旁邊還沒有完全消散的霧氣表示了主人的關心。

賀部光修将水杯拿了起來,沒喝,放在手心裏,冰涼的感覺能讓睡得有些迷糊的大腦清醒。

[等中原中也來了之後,蘭堂就要死了啊啊啊啊啊。]

[嗚嗚嗚蘭堂大美人就這麽被自己親兒子殺了。]

[唉心疼,蘭堂真的好慘啊。]

[被搭檔背叛本來就很心酸了,找回記憶沒多久又死了,他還回不了國……]

[要不是賀部光修的話,他的屍體都沒有人收。]

[嗚嗚嗚嗚嗚嗚。]

那個黑發綠眸的法國人,雖然看起來不好惹,如果不是因為國籍的問題,他對于蘭堂的好感度還是很高的。

可惜了,道不同不相為謀。

福地櫻癡進來的時候,就看到賀部光修看向了窗外,在聽到門口的動靜之後轉過頭來,沖着他溫柔的笑了笑:“福地先生,我餓了。”

“想吃什麽?”福地櫻癡伸出手來,将賀部光修手上的冰水拿起來放到了一邊,貼心到讓賀部光修頓了頓。

賀部光修沉思了一會:“我想吃橫濱灣旁邊的那家甜點。”

小孩濕漉漉的眼睛擡了起來,帶着懇求,跟小奶狗一樣。

福地櫻癡放在身側的手沒忍住動了動,最後擡起來放到了賀部光修的腦袋上:“不僅僅是為了吃甜點吧。”

賀部光修沒回複這個問題,只是睜着大眼睛盯他,水潤的眼睛裏滿是福地的身影。

“算了,去吧。”福地櫻癡敗下陣來,他對于賀部光修的這幅表情抗拒能力幾乎是零:“零花錢夠嗎?”

賀部光修搖了搖頭:“不夠。”

福地櫻癡将錢包拿了出來:“還需要多少?”

“一百萬日元。”

福地櫻癡的手一頓,拿着錢包的手微微顫抖。

賀部光修垂眸,輕輕的皺眉,溫柔的聲線帶着諒解:“沒有也沒關系的,福地先生你也不容易。”

被收養的小孩從到他的身邊至今為止,都沒有提出過什麽要求,甚至每個月的零花錢都是他強塞到賀部光修的手裏的。

福地櫻癡一咬牙,沒有詢問哪家的糕點要這麽多錢,直接将錢包直接塞到了賀部光修的手裏,兩撇胡子都因為這個動作抖了抖。

老式錢包。

裏面紙幣并不多,但是有好幾張卡。

賀部光修注意到的并不是錢,而是一張照片,那是賀部光修小時的照片。

已經有些磨損了。

賀部光修不愛拍照,這張照片是福地在簽收養的官方文件時候,強制要求他照的。

照片上因為年代的關系已經有了小小的劃痕,卻因為主人過于珍惜的關系,劃痕并沒有擴大。

賀部光修手輕輕磨蹭了一下那張照片,瞳孔緊縮,幾乎要冒出幸福的泡泡花。

賀部光修喘息着,努力将興奮的情緒壓了下去。

他将錢包扔回了福地櫻癡的懷裏,整個人縮回了福地的外套裏,連頭發尖尖都看不到了。

太過分了啦,福地先生。

“哈哈哈小光修是害羞了嗎?”福地櫻癡暢快大笑,将手放到了賀部光修的背後拍了拍:“不要了嗎?”

賀部光修的聲音被外套阻隔,帶着點鼻息,悶悶的響:“福地先生是傻瓜。”

“我自己也有工資。”

福地櫻癡努力将笑意壓了下來,對于撒嬌的小狗舉手投降:“早點回來。”

蘭堂躺在地上,從屋頂的漏縫中看到了天空。

他艱難的開口:“你的強韌不是因為你是荒神,而是因為你是人類。”

“你已經成為自己了。”

這是蘭堂給中原中也的溫柔,他完成了對因為自己而誕生的孩子最後的開導。

“最後一句告誡了中也,離賀部光修遠一點。”

“走吧,走遠一點。”

中原中也深深的看了一眼蘭堂,選擇尊重,跟在太宰治後面離開。

賀部光修從暗處緩步走了出來:“您知道我來了。”

所以才故意将他們引開。

蘭堂看到了賀部光修的穿着,黑色的外衣,還舉着一把黑色的傘,就像是來參加葬禮一樣。

參加誰的葬禮?我的嗎?

賀部光修将手上的傘放到了一邊:“蘭堂先生,要我救你嗎?”

蘭堂依舊不喜歡賀部光修,這幅穿着難道不是早就預料到他的死亡了嗎,但是這個時候卻又莫名覺得只有賀部光修能理解他,至少他尊重了一個法國人的葬禮儀式。

那片藍色的天空像極了橫濱灣。

“把我葬在能看見那片海的地方吧。”

這就是拒絕了。

賀部光修問了蘭堂一句:“後悔嗎?”

“我從未後悔,我為我的國家而驕傲。”頓了頓,蘭堂開口:“看在我為你解答的份上,幫我推一把中原中也吧。”

賀部光修迷惑的歪了歪頭:“在讓中原中也別靠近我之後?”

“是。”

蘭堂急促的喘息了幾聲,看到了剛認識魏爾倫的時候,那股子倔脾氣,如同火一般将他點燃,漂亮的綠色眼睛緩緩的閉上:“我忽然不冷了。”

賀部光修嘆了口氣,從懷裏掏出槍來,對準了天空,擡手。

“砰!”“砰!”“砰!”

三發槍響,三聲慰藉。

這是對于軍人最高的禮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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